人类是从大自然中走出来的,人类社会被称之为“第二自然”,这一深意,也许迄今仍未被人深刻理解。我们很难作出证明,在华夏的原始大地上,可曾有过类似赫西奥德长诗(工作与时令)中所描绘过的“黄金时代”,人类与自然融为一体,地肥水美,不愁吃喝,彼此间十分和蔼,绝无猜忌、嫉妒之心——这已近乎于老子和庄子所描写的“至德之隆”的社会了,但赫西奥德的“黄金时代”排斥了劳动,人只是在大自然中享受,而老子、庄子却一再强调劳动,并作为本能乃至于审美,似乎要高明一些,颇有点“共产主义”色彩。“黄金时代”的人死了要升天,成为神,庄子却为妻亡鼓盆而歌,够得上是“庆祝辩证法的胜利”。纵然如此,我们从中外古代的思想家的著作中,都无一例外地看到了,他们对社会出现等级、宗法、专制等一系列异化现象,都是深恶痛绝的,他们怀念那种按照人的本性自然而然、 自由自在的生活,宁可喂了猛兽,也不愿“人相食”——这太丑恶,太可怕了。
“黄金时代”也好,“至德之世”也好,不纯粹是诗意的想象,是罗曼蒂克,而是人类的异化的一种对立的产物。轻率地斥之为复古倒退,只是浅薄的表现。
庄子就借老腆训斥子贡的口气,横绘了人类异化的可怕进程,我们在前边己引用过了。黄帝治天下,“使民心一”,彼此间没有亲疏,互不非议指责,淳厚朴质;尧治天下,“使民心亲”,人与人之间便有了距离;舜治天下,“使民心竞”,人们开始竟争、区分你我了;禹治天下,“使民心变”,人们各怀鬼胎,诉诸刀兵,杀盗不算杀人,为了建立个人独尊而开始奴役他人,于是才天下大乱,孺墨皆起。
所以庄子怒斥道:
三皇五帝之治天下,名曰治之,而乱莫甚焉。三皇之知,上悖日月之照,下睽山川之精, 中堕四时之施,其知潜于蚕蚕之尾,鲜规之兽,莫得安其性命之情者,而扰自以为圣人,不亦可耻乎,其无肚也?
自此之后,“民之于利甚勤,子有杀父,臣有杀君,正昼为盗, 口中穴吓”。所以,“大乱之本,必生于尧舜之间,其末存乎千世之后”。
他已经看出了这种异化必将绵延千世之后,但仍念念不忘“至德之世”,力图以“至德之世”来匡正整个历史的进程,以达到异化的消灭,人性的复归。他自然无马克思的科学头脑,但仍是一种天才的直觉。凭什么非说他是拉历史倒车,人性复归不也是一种前进么?虽然这种前进有很多的曲折与反复。把他的观点与历史前进的观点说成是彼此不相容的,这未免太简单了吧。我们完全可以写出一部人类走向自由的历史,如从奴隶变成雇农,由束缚于土地的农民变成工人无产者,这可以说成是前进,却也可以写出另一部“人相食”,人剥削人、人压迫人的演变史,而且手段愈来愈高明,甚至杀人不见血,这也可以说成是倒退。二者结合在一起,各有各的道理。事实上,历史的进程中,前进的因素与倒退的因素往往不是可以截然划分的。人类出现异化之后,我们站在反对异化的立场上,是不是所有的帝工将相都该骂呢?他们说到底是异化的宠儿,无论其贤明还是昏耽。所以,作为与异化相对立而产生的文学艺术,是永恒的在野派——人性的宣言。有谁否认文学艺术只要不是钦定或御批的,而是来自于人民之中的真正的文学艺术,代表了历史前进的方向?曹雪芹《红楼梦》的价值不就在这么?托尔斯泰《复活》、《安娜·卡列尼娜》不也如此么?纵然当中的“勿抗恶”等思想并不见得就对,可从整体、趋势上看,就是如此。科学可以使人异化,人束缚于机器,可鼓终却也能使人摆脱异化——这在老子、庄子当时是看不到的,但我们今天却多多少少可以看到了。
无论是老子,还是庄子,对所有异化现象的抨击,均是极为有力与彻底的,其尖锐古今莫及,《老子》一针见血指出:“人之道”,与“夭之道”恰恰相反,是“损不足以奉有余”(《老子·七十七章》);“民之饥,是以其上食税多,是以饥”。“民之轻死,以其上求生之厚,是以轻死”(《老子·七十五章》)。《庄子》也说,“今世之仁人篙目而忧世之患,不仁之人决性命之情而婆贵富。故意仁义其非人情乎? 自三代以下者,天下何其嚣嚣也!”(《骄拇》)所以,“为富不仁矣”。他的名句“诸侯之门仁义存焉”,正是从“为之仁义以矫之,则并与仁义而窃之”而来的。因此,什么仁义道德,礼乐圣智,全是统治者用来束缚人的自然天性的,得其反则是滔天的罪恶,这一见解,可谓鞭辟人里,振聋发耽。
所以,他们呼吁必须要按人的本性自由自在去生活。
这便是老庄历史观的立足点。人的自然天性,正是“天之道”。
庄子有儿句颇有概括的话:
彼民有常性,织而衣,耕而食,是谓同德;一而不党,命曰天放。(《庄子·马蹄》)
这里,他把劳动当做了诗一样的精神享受,是至高的“德”,这不能说不是真理。也就是说,这不仅仅是满足物质的需要,而且是作为一种艺术、审美的需要;不仅仅是生存温饱,而是精神生活之必需——这种认识境界已很高了。当然,立足于反异化之上,是完全可以达到这一高度的。《庄子·让王》中就写道:“舜以天下让善卷,善卷曰:‘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缔;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 日出而作, 日人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吾何以天下为哉!悲夫,子之不知余也。”这可以看做“民有常性”这段话的注释,劳动是美的,是劳动创造世界,劳动的历史才是真正的人类史。
他反对“尊尊、卑卑”,反对“君君、臣泛、父父、子子”的等级关系,反对拉帮结派搞利益集团,原始道家的“无亲戚君臣上下”的观念得到了充分的阐述,“‘一而不党,是口天放”。这不仅是一首田园牧歌,而且是人类自由的一曲崇高的颂歌,它反对压迫,反对剥削,反对人吃人的异化社会的一切制度。
在《老子》与《庄子》中,下面这一段话几乎是一字不易的,“至德之世”均是:
民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 乐其俗,安其居,邵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而不相往来。
且不说这种“小国寡民”的政治如何(后文将另加阐述),但是,他们所追求的这种“见素抱朴,少礼寡欲”的“所属”,我以为恰巧是人性的觉醒,是在宗法、等级制度的重重压迫下人性的觉醒,是代表整个人类的呼声的,因此是合理的、正义的、进步的,而且其有普遍意义。
“道德不废,安取仁义?”(《庄子·马蹄》)这一愤嫉的斥问,包含有多少内容呀!人,本来是自由的,硬要划人一个固定、僵化的规范中,毁的便是人的本性。圣人们的“仁义礼智”恰巧是罪恶的渊蔽,是历史倒退、人性异化的结果。《庄子·则阳》中便对杀盗提出了抗议:“古之君人者,以得为在民,以失为在己,以正为在民,以枉为在己。故一形有失其形者,退而自责。今则不然。匿为物而愚不识,大为难而罪不敢,重为任而罚不胜,远其涂而诛不至。民知力竭,则以伪继之。 日出多伪,士民安取不伪!夫力不足则伪,知不足则欺,财不足则盗。盗窃之行,于谁责而可乎?”“君人者”才是大盗,有什么资格来治理、惩办“士民”呢?他并非是废除死刑的“始作俑者”,却对社会有着深刻的见地。
正因为立足于“民”的自然天性,老庄才对治国颇有一番“无政府主义”的议论。
(老子·十七章)说:
太上,下知有之,其次亲而誉之,其次畏之,其次侮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老子把统治者分为四等,最好的不是被老百姓亲近并赞誉的,而是仅仅知道其存在的。这也就是说,一个国家、一个民族的命运,并不维系在他一个人的身上。“悠兮,其贵言,功成事遂,百姓皆谓‘我自然’”。他绝少发号施令,却“功成事遂”了。说到这里,当今中国人恐怕会作大的感慨,数千年来,百姓尤其是农民,无不把帝王视若国家,把整个民族的命运,全寄托在君主贤明之上,寄望于出几位明君与清官。这就麻木了整个人民的神经,束缚了人民的思维。换句话来说,这就是缪塞所指出的,一个国家只靠一个大脑在思考,或者只有一个大脑在思考,代替了上千万的大脑,这是何等可悲的专制。没有自己的思考,人还为其人么?
老子说的才是真正的民主政治,才是最彻底的反专制主义者。可惜几千年来的中国人未能很好地去认识它,只专注于“人君南面之术”。当君主的意志代替了整个社会经济、文化诸方面的发展,这个社会便绝无生气了。经济有它的“自然气候”,文化也如此,其他方面更一样,横加干预只能破坏。写到这,我不由得想到有那么一个国家,由于前任领导人因阴谋事件而下野,老百姓便自然而然地要寻找一个诚挚老实的代表人物。于是,新领导人上任了,“老实是无用的别名”。当他任期满后,在一次评选中,他便被认为是最无能的领导人,是历届最次总统。可他说,我感到很欣慰,即便在我这样最差的总统领导下,我们的国家不但没有倒退,而且在继续前进。这证明我们的国家和人民是了不起的。姑且不论其粉饰的成分,但他这么说,却证明了一条,他的好坏已与整个国家无关了,老百姓在走自己的路。当然,这与其国家制度、人民的文化修养等方面有很大关系。
君主一般总是希望“亲而誉之”的,这也许符合儒家的“礼治”了。但主观上的好不一定有客观上的好。把个人意志强加于全体人民,只会造感更严酷的专制,哪怕他自以为代表着人民。下面“畏之”,这大概算是法家的“法治”(其实,这一“法治”与今日“法治”的内容有很大的不同),不过,严刑酷法的后果,古今比比皆是。至于“侮之”就不说了。因此,老子这一观点,比儒、法诸家都要先进得多、彻底得多。
所以,庄子主张“天运”,顺从自然的运转,应时而变。例如,他在《天运》篇中,就针对孔子要(在鲁国)恢复周礼的事,借文中师金的口说:
夫水行莫如用舟,而陆行莫如用车。以舟之行于水也而求推之于陆,则没世不行寻常。古今非水陆与?周鲁非舟车与?今薪行周于普,是扰推舟于陆也,劳而无功,身必有块。彼未知夫无方之传,应物而不穷者也。
这能说庄子是主张复辟倒退么?习惯于一种模式的线性思维,一旦被阻,便乱打棒子,庄子冤哉!他主张“弃圣去智”,从根本上来说,是反对人类的异化,并不认为人类非返回原始时代不可。自然本身也是在发展的,纵然它很缓慢,但毕竟是在发展,人脱离了自然的行程,固然是进步,但也带来了异化,单纯用进退来解释历史,也是一种机械论。
理解了上述老子、庄子的几段话的宗旨,我们对“小国寡民”之说,也就不会简单斥之以“奴隶主城邦制”或“复古倒退”了。人们对美好的向往,并不是单向的,也应允许有多种选择。千古传诵的《桃花源记》,不也实实在在写了“小国寡民”,甚至引用了不少老庄的话么?可人们为什么喜欢它,向往它,因为它反映了人们理想的一个方面。我们说它具有审美价值,更多的是指它的理想色彩。而审美比实用,毕竞要高一个层次。
所以,老庄主张的“无为而治”,恰巧是一种民主政治,是顺乎民心,顺乎自然的。“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善”(《老子·六十六章》)。统治者不成为老百姓的负担,不成为历史前进的障碍。所以,才一‘无为而无不为”。
反过来,“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圣人便只会自取灭亡:“夫代大匠斯,希有不伤其手者也”(《老子一七十四章》)。物极必反,这也是一种自然。
在某种意义上,老庄对英雄史观,也作出了有力的驳斥。历史前进在于民,而不在于什么圣人君子。同样,对自然神论,也已经远远离开了。老子的“道法自然”的自然,也不再是人格化的天了。所以,老庄对于在中国史观史的史前时期残留的神意史观或天命史观来说,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也可以说,以老庄为标志的“自然史观”时期,应算做中国史观史的真正开始。
其语录体及寓言式的表达,也反映了自然史观的特点。因为他们也深知,不可能完全预知“千世之后”“人相食”的异化将如何走向反面,更不可能立文字去预告一个理想化的社会。直觉更不能以理论来把握,而惟有借助干形象。庄子的聪明,更是在伊索之上了。直到今天,不少理论家才恍然大悟,并月,不得不承认,形象乃至于意象的模糊性、多义性,恰巧开拓了更为广阔的思维空间,提供了审美的真正标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者,在庄子也仍是“物之精”者,尚未到达更高的层次。不妨就这样,教人欲抓又抓不住,要理解又不理解。为此,他写了无数机智、出色的寓言,如庄周梦蝶、鼓盆而歌、混沌开窍等等,其寓意,让人永远领会不尽。关于历史的寓言,也是如此,前所述的周鲁与车舟的比喻便是如此。他是两千多年前率先领悟到人类这一高层次的思维体系秘密的,在世界上尚找不到可与他相比较的哲学家。直到两千年后,西方才有一位哲学大师猛然醒悟,宣布他要以文学的形象来表述他的哲理思考。他懊恼地说,当他一想到自己死后,那么些个研究者、教授、著作家将会把他的理论肢解得支离破碎,便感到无比的恐惧,怎么办?只好乞救于文学的形象了。可他领悟得太迟了,还没来得及建立这些形象便呜呼哀哉。后来,存在主义大师萨特,倒是做到了这一点,不知是受这位先师的启发,还是他自己及早觉悟到了,所以,他一方面建立了他的哲学体系,一方面完成了许多部文学巨著。而庄子呢,却早在两千年前便作出了这方面的实践,证明惟有形象才是活生生的、永恒的,具有无限的生命力的,同时,形象又有水一般的整体性,不惧怕后人的肢解——随着时光的推移,形象所揭示的哲理及历史内容,是绝不会被湮没,反而会与日俱新。我说到,传记人物所包含的历史内容比其本人生活要丰富得多,正是在这得到的启示。有人说,庄子对历史不怎么感兴趣,讲的主要是齐物我、同生死、超利害,养身长生的另外一套,这恐怕有点武断吧。
下面岂非历史:
昔者黄帝始以仁义樱人之心,尧舜于是乎股无肤,胫无毛,以养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为仁义,矜其血气以规法度,然犹有不胜也。尧于是放灌兜于崇山,投之苗于三鬼,流共工于幽都,此不胜天下也。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骇矣。下有荣、筋,上有曾、史,而儒墨毕起。于是乎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诞信相讥、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烂漫矣……(《庄子·在肴》)
其实,一部《庄子》,讲的不都是历史,都是“治国平天下”的教训及罪孽么?他只不过通过形象、事实及寓言的本身,来昭示历史的道理罢了。
《庄子·在有》篇,讲来讲去就是反对来自任何异己力量的干涉,证明人性只能自然发展而不可以横加扭曲。开篇明义:
闻在宕天下,不闻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性也;宕之也者,恐天下之迁德也。天下不**其性,不迁其德,有治天下者哉?!昔尧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乐其性,是不恬也;莱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是不愉也。夫不恬不愉,非德也。非德也而可长久者,天下无之。
夫有土者,有大物也。有大物者,不可以物;物而不物;故能物物。明乎物物者之非物也, 岂独治天下百姓而已哉!
庄子的历史观到此已够鲜明的了。这与他怀疑一切、否定现实、相对主义等观念是紧密相连的, 自有其积极的一面。后世稽康、李白、李蛰等人,对传统不屑以鼻,待王侯贵族傲慢无礼,追求个性自由、反抗现实黑暗……不正是从中吸取到精神的力量么?可惜,由此发脉的这一历史线索,时断时续,而且始终没得到发扬,所以才使我们的历史那么的“现实”,缺少浪漫色彩或“亮色”,人的历史主动性给扼杀、窒息。
也难怪庄子对历史是那么悲观了。
悲观也绝非坏事,悲观恰巧是看到了有价值的、或美的一切被毁灭,是一种觉醒,比麻木不仁、津津乐道“教化”还是要积极得多、明白得多。他“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正是悲愤已极,才有荒唐之言!为什么要那么认真看待他的激愤而导致荒唐的话,不从整体上去把握其实质呢?
时至今日,历史的悲观主义也仍有其积极作用。罗马俱乐部关于增长的极限的报告,“他人即地狱”的存在主义哲学,不正给人类以启迪么?这并没什么坏处。事物不趋向极端便不足以教人带醒,其本身也不会走向反面而获得新的生命。
同样,也有人把老庄斥之为历史的虚无主义。这让我们联想到,俄国的十二月党人,也曾被称之为“虚无主义者”,可他们恰巧是真正的革命家。视已异化的历史为虚无,又有什么不好呢?无,才可能有所建树!充塞了乌七八糟的东西,就休想有新的创造了。
中国人虚幻的乐观精神是与忍耐相连的,而盲目的妄自尊大,则是从“有”发端,我有四大发明,我有中庸之道,到头来整个民族远远落后于世界历史的进程,岂不可悲?
遗憾的是,充满怀疑精神的老庄哲学,却有其禁欲主义的一面,也就从内部绞杀了它的生机。所以,这点一旦为儒家(该是儒道互补)把握利用,其消极作用便可想而知了。它可以在积极的历史力量——文学艺术方面起到主导作用,但也很有限,如同文学对历史的作用很有限一样,却对历史本身的积极作用则大打折扣了。庄子的出世思想对后世影响之大,则不待说了。
当然,老庄的历史观,可以归于“自然史观”阶段,但并不是自然史观的全部,他们重在“民有常性”的自然天性,比单纯以自然变化作类比是深了一层。他们的“道”,可以说是一个普遍存在的自然无为的法则,这个法则固然仍有其神秘色彩,但已经不是有神论,或神意了,它进而否定了人格神的天。
至于自然史观本身还包括其他什么内容,我们在论述其他代表人物中再说吧。同一史观中,也是五花八门的,给予一个名称,是不得已而为之,往往概括不了,反而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