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影佐继续说下去。他以沉痛的腔调回顾了自“七七”事变以来,两国的误会与不幸。他在谈话中巧妙地混淆是非,颠倒黑白,明明是日本侵略中国,在他说来,倒象是中国对不起日本似的。最终,他归结到两国间应该和谈,早日结束这场不幸,相互提携,不要听美英那一套,以求日中共存共荣,进而建立起“大东亚共荣圈”。说完后他看了看吴开先,等着他的回应。
显然,影佐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说了这么多话,是奔吴开先来的。他把吴开先看作是重庆的化身,他想做通吴开先的工作,同重庆方面拉上关系……这样,也许会事半功倍,出奇制胜。然而,这时的吴开先能谈什么,能代表什么呢?局势明摆在那里,现今中国各界抗日呼声日高,国际上反对日、德、意轴心国,以中美英苏为首的同盟国业已形成,而且局势正在朝同盟国方面好转。老蒋(介石)抗日已成了象棋上过河的兵,只有进没有退。况且他吴开先俘虏一个,叫他怎么说呢?直说,没有好果子吃;虚与应承吧,也不行。怎么绕得过去呢,幸好酒喝多了,虽然脑子是清醒的,胃却上翻,吴开先决定借酒造势,先躲过去再说。看影佐一副洗耳静听的样子,吴开先只说了一声“影佐先生!”就哇地吐了,并且吐了影佐一身。他装疯迷窃,大吐特吐,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在人家干净得如同水洗过的榻榻米上吐了一大瘫喷着酒气的污秽。
李士群吓坏了,一边去搀扶吴开先一边解释,“中午,吴开先的朋友们请他吃饭,吃了点酒,不想他如此不胜酒力,吐成这个样子,真是对不起!”
“瑶不拉搭(醉了)!瑶不拉搭(醉了)!”影佐并没有发气,只是站起身来,皱着眉头,用手搧了搧一屋的酒气臭气,不无惋惜地对李士群说:“不巧得很,我本想同他好好交流交流的,看来谈不成了,也没有机会了。你带他回去吧!”说着,站起身来,轻轻咳了一声。推拉门无声开了,一个便装的日本男人进来,将李士群和吴开先带了下去。
身着日本和服的影佐,目视着李士群、吴开先离去上了车,他失望极了。这也许是他在中国大陆搞“和平运动”建功立业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因为,他和他的“梅”机关作用不大,军部很可能近期将他召回国内,经他再三请求,军部给他最后一次机会,并专门从国内派了布施少将来等候消息。不想结果却是如此!
幕色如水一般漫进窗来,被夜幕裹紧了的影佐,他钉子似地在窗前站了很久很久,很像一个黑色幽灵。
听说李士群带着吴开先从影佐那里回来了,汪曼云立马赶去问结果。“开先真狗屎!”怒气冲冲的李士群正要细说下去,他那张宽大锃亮的办公桌上的电话骤响,李士群抓起电话,没好气地大声问:“找谁――?”
“啊,滨田大佐?”顷刻间,一听电话,钢筋火旺的李士群就像被人抽了筋、放了气似的,立刻变得柔顺起来,一边听电话一边答应得嗯嗯的。
放下电话,李士群告诉汪曼云,“问题严重了。电话是‘梅’机关打来的……日本人要枪毙吴开先。”接着,把吴开先刚才的表现,说给了汪曼云听。
“以影佐的为人,还不至于吧?”汪曼云沉思着说。
“怎么不会?”李士群细说缘由:今天影佐接见吴开先,是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也是他在在中国建功立业的最后机会。可是,影佐两次接见吴开先,第一次我们迟到,第二次吃醉了酒的吴开先又吐了影佐一身。影佐虽然客气,有修养,其实心里一定恼怒万分。现在,影佐只要一走,“梅”机关可能马上坍台。早就在一边垂涎的“松”机关,会马上将吴开先这只肥羊抓在手中。这样,即使影佐饶得了吴开先,他的手下也绕不过,你说是不是?
“刚才来电话的滨田大佐是影佐的得力助手,刚才他在电话中,要我将吴开先转送到日本宪兵手里,还质问我,一个重庆要犯你们都管不好吗……”
汪曼云听后沉思着说,问题确实严重,不过也还有办法。我们给他们过拖!不管滨田大佐是他个人的意思还是他代表影佐,让我们将吴开先现在就送到日本宪队去,坚决不可!只要一送去,吴开先说不定今夜就没有命了。
“过拖?”李士群说,“怎么拖呀?”
“赶紧给影佐去电话,就说今天的两次失礼都不是有故意的……现在,吴开先已经酒醒了,非常失悔,强烈要求再次登门,向影佐先生赔礼道歉。士群兄出面这样一说,影佐如果同意,吴开先就有救了。”
李士群想想有理,给影佐去电如此一说,影佐同意。于是,李士群果然带上吴开先上影佐家去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影佐已经接到军部命令,明天一早返回日本。因此,吴开先是有惊无险,他们此去完全是像征性的。
翌日清晨。南京机场似乎还未睡醒,沾满露水的绿草茵茵的停机坪上,一字排开的几架飞机身上还氤氲着夜色。东方天际刚刚露出曙色,一缕淡淡的青灰色晨晖,洒在停放在跑道当中的一架“大和号”日本军用飞机上,它的双翼和尾部都烙有一个大大的红膏药似的日本太阳旗,在最初的晨光涂抹中血浸浸的,很刺眼睛。
几辆小车首尾衔接而来,风吹草动。在清晨寂静偌大的机场背景上,像是几只蠕动的黑色甲壳虫。
几辆小车在“大和号”日本飞机前停下来。从车上陆续下来了影佐、滨田、陈公博、周佛海、李士群等人。影佐奉召今日回国,陈公博等汪伪政权要人来向他送别。
影佐今天戎装笔挺,披件黄呢披风,身肢笔挺,显露出职业军人气质。可他的脸陡然瘦去了一圈,他走上前来,挨个和陈公博、周佛海、李士群等人握手,说些惜别的话。可那张铁青着的脸上显露出的神情、心境是相当沮丧无奈的。
陈公博代表汪精卫,向影佐顾问表示由衷的谢意和敬意。
“影佐将军对和平运动作出了巨大贡献。”陈公博字斟句酌,咬文嚼字,满嘴外交辞令,“我再次代表汪先生向影佐顾问表示由衰的感谢,深深的敬佩。最高顾问荣转后,汪先生期望一如既往地得到最高顾问的关注和支持,并保持私人之间的友谊。”
影佐点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细细打量了一下身边这位一开始反对和平远动,却因为怀着“汪先生落水,我不能站在岸上”,从而走上“和平运动”,现汪精卫政权中的二号人物、也是汪精卫最信任最器重的陈公博――时年51岁的陈公博,在这个很有些寒意的早晨,穿着上与西装革履的周佛海、李士群大相径庭。他着一袭黑色丝棉袄,显得很国粹;皮肢黝黑,隆准深目,头上剪的是平头,头发又粗又硬,钢针般根根直立,犹如他桀骜不驯的个性。
在陈公博致词完毕后,影佐频频点头,慢慢脱去手上戴的白手套,挨次同陈公博、周佛海、李士群握过手后,踏着舷梯上了飞机,却又转过身来,站在飞机口,用无限留恋的目光最后看了看空旷的南京机场和站在机下向他招手送行的陈公博们,挥了挥手,掂了掂搭在手臂上的军大衣,像是在对陈公博们说,又像在自言自语,口中喃喃地说:“时间过得真快呀!从我1938年到中国,与诸君朝夕相处,历经磨难,为和平动动殚精竭虑。“说着,无限伤感地叹了口气,“我是不愿离开你们的,然军部召我回去,我是军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国家多事之秋,影佐愿听从驱遗,以死效命。”说完再次挥了挥手,进了飞机,舱门随即关上了。
“大和”号飞机开始在跑道上起动、滑行、加速、起飞。倏忽间,飞了起来,消失在了阴霾低垂的东方天际。南京机场上复归于寂谧,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陈公博、周佛海、李士群、滨田大佐等若有所失,盯住东方的天际很发了一阵神,这才一个个上车离去。
就在影佐走后一个星期,汪曼云接到已回苏州的李士群加急电报,要他立刻再去苏州有事相商。一现面,李士群就将一封电报拍到他手中,神情紧张地说:“影佐一走,围绕着吴开先‘梅’机关和‘松机关’争夺越加紧张,刚才滨田大佐又从南京来电,要我枪毙吴开先,这该如何是好!”
汪曼云吓了一大跳,忙看“梅”机关来的电报:“经我们商议,吴开先留着已毫无意义。所以,中国方面如对他处以极刑,我们没有异议。据我们所知,‘松’机关都田大佐将专为此事来苏。具体意见,希急告我们。”
“这不是还有转寰余地吗?”汪曼云抖着手中的电报纸,复述着滨田大佐来电中的电文:“‘如果中国方面对他处以极刑,我们没有异议。’这样看来,话没有说死。再说,松’机关马上就要接手管我们,他滨田的话算个屁,完全可以不听!我们不听滨田的。”
“问题是,滨田明天就要来苏州,难道我李士群能同日本人对着干?”
“也有办法。”汪曼云真是个狗头这师,他想了想说,“现在影佐回去了,滨田之所以督着我们枪毙吴开先,矛盾头是对着‘松’机关。滨田是个毛病很多的人……我们只要对症下药,事情就有改!”
李士群一听,手一拍说好,就照曼兄说的办。
第二天上午十时。在都甲的专列到达苏州时,李士群率江苏省府各厅、处、局和特工部部在苏州的头头脑脑到车站迎接,他还组织了一批所谓的民众代表团浩浩****云集要月台上。场面搞得像是欢迎国级元首一样。
“鸣――!”都甲乘坐的专列准时进站。李士群率领一班人马迎上前去,军乐队奏起了迎宾曲,专列缓缓停了下来。车门开处,都甲带着一个卫兵在大家面前亮相。他又矮又胖又黑,身穿黄呢军服,腰上挎一把军刀,戴一副宽边玳瑁眼镜,周身上下园滚滚的。都甲不谙欢迎他的场面如此盛大,在车门口略微一楞,随即络腮胡子刮得发青的脸上露出笑容――都甲是个爱好虚荣的军人。李士群带领他的随员们向都甲鼓掌表示欢迎。簇拥在月台的“各界民众”代表,也向都甲鼓起掌来。都甲这就端起派头,伸出一只圆滚滚的手,挥了挥,一边向大家示意,一边威风八面都缓缓走下车来,象只横着走路的螃蟹。
与此同时,一辆漆黑锃亮的防弹轿车徐徐驶上月台,轻轻停在都甲身边。这是李士群精心准备的。他很清楚都甲爱虚荣,爱热闹的性格特征,他不仅将最好的一部车调来接都甲,而且在轿车的车头两边装饰着汪精卫政权和日本的国旗。李士群这就快步上前,弯下腰去,亲自为都甲拉开车门,微笑着手一比,说:“都甲先生请!”
都甲当仁不让,笑吟吟地上了车。
临时调来的四辆武装摩托车在前开道,一串小车簇拥着都甲的坐车,威风凛凛地向狮子林而去。车队过处,大街两边都站着胁逼而来的由军警监视着的大批苏州市民,他们有气无力地挥动着手中纸做的三角形太阳旗或是拖两根猪尾巴似的青天白日满地红小旗。街口那些穿一身黑制服,被苏州市民讥讽为“黑乌鸦”的警察,也全都站得笔直,挺胸向车队行举手礼。陪着都甲坐在防弹轿车内的李士群观察着都甲笑吟吟的样子,心中却在冷笑,他想起一句中国民间的俗话――“话说好了,牛肉都做得刀头。”
车到狮子林,都甲下了车。李士群首先陪着他参观了给他安排的住处。这是狮子林后院的由一幢一楼一底的西式建筑改成的日式小楼。粉壁、推拉门,木质窗棂,榻榻米一尘不染。周围戒备森严井然有序,小院中花木茂盛,环境幽静,无一处不清爽、舒适。走了一圈,都甲喜欢得眯起一双眼镜后的小眼睛,对李士群比起指拇,连说:“阿里阿笃、(谢谢)!阿里阿笃、(谢谢)!”
中午,李士群在狮子林为都甲举行了盛大的宴会。
下午,李士群在都甲休息过后,去都甲下榻处进行了拜会并在亲切的气氛中,就吴开先的问题举行了会谈。
一切都在按汪曼云预先的设计进行。
黄昏时分,按照都甲的意思,李士群将吴开先秘密带到了都甲处,作了引荐后,李士群离去。
没有开灯,一身和服的都甲和吴开先面对面地在榻榻米上盘腿而坐。雪白的窗纸上,最后一线天光也逐渐隐退了。这夜有月亮。一缕显得惨白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室内游移,给相对无言,默默打量着对方的敌对两方即将开始的对话增添了一种冷峻。
“你还能将我们‘梅’机关的话带给重庆的蒋介石吗?”都甲也说一口标准的北平官话,他单刀直入,直奔主题:“你同我的谈话能代表重庆吗?”还没有倒的原影佐副手,现“梅”机关暂时负责人都甲大佐满怀期翼。
“能。”因为有李士群、汪曼云的再三嘱咐,这欠吴开先很清楚自己险恶的处境,在同都甲的谈话中,一点也不敢大意。身陷囹圄的国民党中央组织部副部长、CC高级领导人吴开先正襟危坐,神情专注。那样子,让人想起一个手段老辣的棋手因为偶然疏忽输了棋,在关键的一局中的最后一搏。对方出了当头炮,当赶紧来个马先跳。
都甲在重弹了一番“日中两国同文同种”,“日中提携”“共创大东亚繁荣”的老调,表示日方希望尽快同蒋介石冰释前嫌,缔结和平的愿望后,问,吴开先,不知重庆方面现在可有停战和谈的诚意?
“有。”吴开先是个职业老党棍,为了求生,他这次发挥得相当有水平,似乎他不是日本方面的俘虏,而是蒋介石派来的与日本方面秘密谈判的代表。
“都甲先生,你应该知道!”他说:“蒋委员长从抗战一开始就是逼迫的,不是出自他的本心。他定的国策‘攘外必先安内’,就是最好的证明。这一点,用不着我作过多的解释。蒋委员长不愿意抗日却又发动领导了抗日,看起来是个悖论,而实际上是因国际国内复杂的政治力量所逼而致!”说到这里,他以攻为守,巧妙地打起了日本的屁股板子:“遗憾的是,贵国国内政局发生了变化,特别是,贵国首相近卫的声明,不仅是关上了和谈的大门,而且是逼迫着委员长抗日。需知,在今天的中国,能真正左右中国局势者,除蒋先生外没有第二人。
“令人可喜的是,贵国首相东条英机最近发表声明,决心检讨过去对华外交失误,调整政策,以期尽快实现、缔结中日和平。我们相信贵国政府的诚意。”说时出语铿锵,用了不容置疑的语气:“你方需按1937年战争初期提出的和平条件为基础,明确认定蒋委员长为谈判对手。只有这样,中日之间方有实现和平的可能。”
都甲默了默,说:“好,我可以即刻将吴先生的话转告大本营。不过,这中间需要一个过程,请吴先生安心休息,等待一段时间。”
“那好。”吴开先喜之不禁,这正是他希望的。
都甲看来还心存幻想,以为他们这个专事汪精卫的“梅”机关只要抢前一步,拿住了吴开先就可以立功,他现在暂时负责的“梅”就可以起死回生。他说:“苏州这一趟我没有白来。吴先生愿为日中和平努力,我很高兴,也很敬佩。我们双方都可以静待一段时间。至于这期间,吴先生的安全,我可以保证,请放心。”
谈话结束了。吴开先从榻榻米上站起离去时,都甲竟同他握了手。
吴开先被连夜被“押”回去时,一直静候结果的李士群、汪曼云得知谈话结果喜不自禁。
一时,吴开先在苏州特工站简直成了红人。大小特务争着巴结他、讨好他,向他大献殷勤。汪曼云在苏州呆了两天。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李士为了感谢这个智多星,陪着汪曼云破天荒地游了苏州一些名胜古迹,如天下闻名、曲径通幽的苏州园林。
中秋节到了。吴开先很会做人,他拿钱让小特务去苏州前街味轩酒店包了两桌席,遍请苏州站大小特务,过后又拿钱买了好些苏式月饼送大家吃。李士群也是投桃报李,人情做到底。他派人去上海把老开的妻子夏漱芳接来,让他们夫妻团聚。
那天,吴开先和他的妻子夏漱芳百无聊赖地在屋里看一本《麻衣相术》时,李士群兴冲冲而来说:“开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日本国内政局复杂,都甲他们的‘梅’机关还没有垮,看来,你们那天的谈话,都甲报告上去,还真是引起走投无路的日本上层重视。现在,日本人为表示和谈诚意,马上要你回重庆!”说着两手一拍,“‘吉人自有天相’这话一点不假!”
“全看你和曼云!”吴开先没有忘记恭维李士群和汪曼云,“我如果能回重庆,一定把你们两位仁兄的贡献报告委员长。”这一说让李士群越发高兴。
吴开先问李士群,“你们什么时候放我走?”
“什么我们?”李士群一笑,“介外了不是!如果我能作得了主,我巴不得马上就放你走,现在你什么时候走,还是得日本人说了算。时间虽然还没有确定,但肯定快了,而且,事情是千真万确。”
“开先,我们终于苦尽甘来,可以回重庆了!”在一边听到这个好消息的夏漱芳说时,高兴得依偎在丈夫肩上。多少天来,愁容不展的她,这会儿像一只玫瑰忽然开放了。
李士群为了巴结就要回重庆去的吴开先,把万里浪月前在他家抄的田契、房产、金磅、股票等东西全部还给了他,完了还让吴开先公开点数。
“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清点不清点的!”吴开先收敛一段时间的派头出来了。
“还有你那辆雪佛莱小轿车,万里浪虽然给你弄到苏州来了,可我一直不准他们用,一直保管得好好的!”李士群讨好地说:“开先,你看,我是不是派人开回上海你的家去?你们回重庆前,是一定要先回上海一趟的吧?届时我给你挂个专列。”
吴开先说好,一副受之无愧的神态。
两天后,吴开先夫妇要回上海了。李士群在苏州饭店为他们夫妇举行盛大的欢送宴会,邀请苏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尽都出席作陪。完了,真是挂个专列,李士群亲自把吴开先夫妇送回上海。
吴开先在返回重庆前夜,把李士群专门找到自己家里作了一番密谈。
“我明天回重庆,行动自然是秘密的。”吴开先不无得意:“就连我乘坐的飞机,也是周佛海同戴笠秘密联系后,周佛海亲自指派的。回去后,我自然会时常衔命在上海、南京和重庆间飞来飞去。这些,我和都甲以及周佛海谈得比较多,以后仰仗士群你的地方也多。另外,你我之间还可以做些美金倒卖方面的生意,这方面大有赚头。我走了,我的老娘还在上海,夏漱芳也暂时不跟我走。请士群兄多多关照她们。老头子(蒋介石)那边,你们不说,我也会给你们作解释的……”李士群频频点头,感激涕零。
就在吴开先乘周佛海专门调给他的专机,还在天上飞时,在重庆的朝天码头、民国路上……在重庆的大街小巷,卖报的小贩已经扬着手中还散发头着油墨清香的报纸沿街叫卖,将这桩见不得人的事情抖露了出来。当天山城百万人民为此事议论纷纷,一片哗然!中央大员吴开先在上海被日本人俘获后,竟代表中央暗中同日本人勾结,现在被日本人放回了重庆……吴开先这桩事情虽然作得秘密,却被中共上海地下组织弄得清清楚楚,进行了公开揭露,引起的反响是爆炸性的!
“娘希匹的!”当蒋介石从《新华日报》上看到这则消息时,大发雷霆,气得一下摔碎了他桌上那只装满了清花亮色白开水的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