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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时正。陶宅的小门开了,陶家二小姐琴薰背着书包出了门。天气还冷,然而,十五、六岁的她爱美,穿得很少,高挑的身上着一件海军服,里面套一件鹅黄色高领毛衣,下着一条天蓝色棉裙,脚蹬一双软底黑皮鞋,头发剪得短短的,脸儿红朴朴的,皮肤白净五官端正的脸上,棱棱的鼻子。细长漆黑的眉毛下,伏着一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她身姿轻盈地迈着修长的双腿,迎着一轮难得的冬阳,哼着歌儿上学去了。一个特务一直跟着她,看着她进了霞飞路中学的校门,才放心返回。

琴薰进了校门,确信己经甩掉了“尾巴”,走到女厕所旁,确信四周无人,紧跑几步,来在厕所旁一个僻静处,踏上一个石墩,上了墙,看见戴着一副墨镜的万墨林正在墙下等她,街边沿停着一辆“奥斯汀”小汽车,这一段很清静,周围还有两个戴墨镜的汉子在游弋――不用说,这些都是万墨林安排好了的。

万墨林向矮墙上的她招了招手,她跳下墙,万墨林接着她,钻进早候在阶下的汽车。另外两个游弋的汉子也赶紧钻进车来。早就发动起的汽车立刻启动,箭一般飞驶而去――整个动作环环紧扣,一气呵成。

车行如飞。

坐在琴薰身边的万墨林这才摘下墨镜,说:“二小姐,你放心。我们把你哥哥泰来,弟弟恒生也安全接出来了,他们正在等你。”

琴薰这才放下了心。她觉得就像在做梦似的,情不自禁调头看看身边这个上海滩上鼎鼎有名、带有传奇色彩的大汉。作为杜月笙手下大将的万墨林,是个四十来岁的大汉,虽一字不识,却记忆力惊人。无论多么难记、多么长的电话号码,他听一遍就能永远记清。万墨林个子不高不矮,笃实。穿一件黑布排扣短衫,粗颈项,一头又粗又硬的短发。一张黄黄的脸上,疏淡的眉下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神情也很安静。乍一看,无论如何不会相信他就是上海滩上惯做手脚,而且手脚做得很漂亮的万墨林!这就叫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

就是身边这个万墨林,从昨天到今天,一手设计、导演了一出将他们兄妹救出“虎口”的好戏。昨天晚上,他先找了一个与泰来身高相似的“小兄弟”,混在同学们中进到陶家。舞会完时,使出一个调包计――让泰来与同学们先混了出去。夜半时分,趁万籁俱寂,那个身手不凡的“小兄弟”,再带着泰来、恒生越墙而去……她们三兄妹就这样,在万墨林的精心策划下,化整为零,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了“76”号的特务的包围。

“奧斯汀”小车东弯西拐到了沪西,所走的路,让琴莪薰莫辩东西。小车这又沿着一条鸭肠子似的窄巷,开进一个乌烟瘴气的煤球厂,一直开到烟雾腾腾的煤球制成车间。万墨林下车打开车门,一股黑色烟尘冲进车来,呛得陶家二小姐不停咳嗽。下了车,对面几步路的景物都看不清。

“二小姐!”万墨林指着站在她面前一个五短身材,浑身又脏又黑,煤灰满面的脸上,只有一双眼睛在转的汉子说,“他是曾资生叔叔,功夫了得,你快放放心心跟着他走!”

琴薰用手绢捂着鼻子,紧跟着曾资生在黑雾腾腾的煤厂里几弯几拐后,出了煤厂一道小门,上了等在那里的一辆放下车帘的三轮车。头戴一顶破毡帽的车夫待他们坐好后,蹬车而去。借着车帘的掩护,曾资生翻开坐板,拿出预备好的衣服,让琴薰和他都化了装。曾资生用毛巾揩净脸面,换上一件干净的蓝布长衫,头戴一顶礼帽,眼罩一副墨镜,俨然一绅士。

琴薰在曾资生的指导下,用干净毛巾揩净脸面后,外衣上套一件蛋青色旗袍,戴一副秀琅眼镜,妆化得让人认不出琴薰,俨然一小家碧玉。曾资生对她说,“等会我们上了船,你要装得认不得恒生、泰来。我,还有别的叔叔在旁边保护你们,不要怕。万一有特务认出了们们三姐弟中的一个,被捕下船,你也千万不要动感情。我们自有办法,一切行动听我的指挥!”琴薰连连点头。

三轮车停在了16铺码头。曾资生和琴薰下了车,只见港中帆樯林立,一条巨大的意大利红色邮轮泊在码头上,巨大的烟囱吐着浓烟。去香港的乘客们已陆绎不绝地从通过驳船上邮轮了。

琴薰跟着曾资生过了驳船,剪票,上了意大利邮轮,进了一间二等舱。琴薰为了掩饰心中的紧张,坐在舷窗前,调头看着外面。岸上,外滩那些尖顶阔窗的西洋建筑历历在目。高耸钟楼上,传来报时的钟声“当――当――当!”一下一下,简直就是敲在他的心上。她情不自禁地将两手攥得很紧,恨不得邮轮赶快拨锚起航,她把手心都快攥出汗了。

“鸣――!”在提心吊胆中,意大利邮轮终于拉响长长的汽笛起航了。邮轮调正船头,向着公海方向驶去。熟悉的外滩景物渐行渐远。船头劈开江面,那一些飘浮在江面上的垃圾、煤灰被**涤开来。展现在眼前的江面越来越宽阔,江水越来越清亮。

“谢天谢地,终于逃出了上海!”琴薰从心中吁出了一口长气,直到这时,她才敢调过头来。

“走吧!”一直坐在对面铺上,看着他的曾资生也吐了一口长气,神情警惕的脸上放松开来。他站了起来,如释重负地说:“好了,二小姐,我现在可以带你去见你的哥哥、弟弟了。”

上了一层甲板,在一间窗明几净的上等舱里,琴薰见到了泰来、恒生。三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他们争相谈着这一夜各自逃生的惊险剌激场景……

一轮红日正在西沉。几乎与此同时,维多利亚海峡两岸鳞次栉比高耸碧霄的华厦燃成了珠串。香港早到的夜的上空,被整个染成了火烧云。

下午六时。在流光溢彩的轩尼诗道上,一幢由赭色大理石一砌到顶的大厦屋顶上,霓虹灯管构成的《中央通讯社》五个大字,在最初的夜幕中不断闪烁、游动着红红绿绿的光束。

今晚,值夜班的是副总编朱亭。他正在伏案审阅签发稿件。一束睡莲般的乳白色的台灯光洒在他张硕大锃亮的办公桌上。看得分明,朱亭是个典型的知识分子,很敬业。西装革履,身材瘦削,五十多岁,因为聚精会神看稿,身子弯得很低,头上近几全部秃顶,不多的几根头发往后梳得溜光,戴副厚如瓶底的深度近视眼镜。一张硕大锃亮的办公桌上,摆满了资料、书籍。但是,这些资料、书籍多而不乱,摆得整整齐齐,显示出性格中的严谨。朱亭手中握着一只粗大的红铅笔,正在聚精会神逐一签发稿件。

“嘀铃铃――!”这时,摆在桌上的那架红色电话机响了。朱副总编头都不抬,一边照样看他的稿子,一边随手拿起了电话机,“有事吗?”他问。

“朱先生!”是办公室秘书蔡小姐的声音,她很温柔地说:“杜月笙先生来了,说是有要事找你。”

“谁?”朱亭以为自己没有听清,又问。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值班朱副总编放下手中的笔,托了托眼镜,惊訝万分。心想,大名鼎鼎的杜月笙怎么这个时候到《中央通讯社》来了?来干什么?这可是件稀罕事。杜大亨来肯定是有要事。他连忙在电话中吩咐秘书:“你请杜先生到我的总编室来。”想想又觉得这样不对劲,显得对杜大亨不恭敬,站起身来,准备亲自去请。刚出办公室,杜月笙已乘电梯上来了,后面还跟着徐采臣。朱副总编连忙将他们迎进办公室。

杜月笙在朱亭对面坐下来,也不多说,只是让徐采臣拉开他们带来的一个黑皮包,从中拿出一份打印稿,很郑重地放在了朱副总编的办公桌上。杜月笙看着用手翻着打印稿,神态显出狐疑的朱亭,以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说:“这是高宗武、陶希圣冒着生命危险从上海带来的一份‘中日密约’,事关重大。请你即刻发表,向全世界公布!”

朱副总编一时有些发懵!高宗武、陶希圣、“中日密约”、向全世界发表……这些话在脑海中震响,一时不明究里。《中央通讯社》是国民党中央设在香港的一家官方新闻社。关于“中日密约”及其间一切,作为朱亭当然是知道一些,但又知之不详。现在,这一连串的绝对机密和陡然而致的重大新闻及杜月笙就摆在面前、坐在面前,杜月笙要他立即签发,向世界公布,这可是天大的事!他一时不知如何才好。朱亭是个谨小慎微的人,他强笑着说:“让我先看看。”他的手有些发抖,拈起摆在桌上的“中日密约”细细看完时,对这事如何应对,心中也有数了。

“杜先生!”他抬起头,目光透过厚厚的镜片看着杜月笙,字斟句酌地说:“事情太突然,也太重大。按说,这样重大的新闻该由总编辑来拍板的,可是,他到重庆述职去了。可不可以等总编辑回来再发,他可能今明两天之内就能回来?”

“不行!”杜月笙断然拒绝,也有些生气,那张青白色的瘦脸上一双眼睛瞪大得简直就要吃人。连蒋委员长都尊称为杜公的他,根本没有把面前这个小小的副总编辑放在眼里。他说,“我是委员长亲自任命的上海行动委员会主任。这事我负责!事情关乎国家安危,如果耽误了时间,你我都吃罪不起!嗯?”

“好,既然杜公这样说,我就立刻签发!”朱亭没有办法了,他不敢怠慢,就在他提笔签发时,指着“中日密约”前高宗武的一段话,以请示的口吻问:“杜公,高宗武这段话是不是可以删去?”

“不删,全文照发!”杜月笙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通融的余地。

“杜公!”朱亭指着高宗武的一段话,显出焦眉愁眼的样子:“社里有明确规定,像加在前面的类似高宗武这样的话要发,得加盖有高宗武的印信。不然,兄弟我负不了责,请杜先生体谅!”

“既然你这样为难!”杜月笙看这位谨小慎微的冬拱先生一副稻草掉到头上都要打死人的样子,不想再同他说下去,“那我就不为难你了。”杜月笙说着站了起来,嘴一瘪,说:“那我去找你们的顶头上司吴铁城该行?”

“那最好了!”怕负责任的朱副总编站起身来,点头哈腰地。

“为了不耽误时间。采臣!”杜月笙吩咐徐采臣,我现在去找吴铁城,你就在这里等我电话!”

杜月笙出了总编室,一个候在门外的保镖迎了上来,他们走到电梯前时,徐采臣跟了上来。

“现在是七点正。”杜月笙对徐采臣面授机宜:“如果我八点钟还没有来电话,就说明我们还在扯皮。你就赶到吴铁城家去,见到我就说,‘高宗武打电话催来了,问是全文照发,还是坚持要删去他前面的一段话?如果坚持要删,他就将文件收回去不发了!’我就以贻误时机将来誰负责威胁他们!”杜月笙说着哼了一声鼻子,“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往往是墨守成规,不这样给他们来点硬的,不逼逼他们,他们就会敷衍塞责,东推西推!”

徐采臣心领神会,连连点头,一直送杜月笙上了电梯,才折回到朱副总编的办公室。

当杜月笙驱车披着夜幕,来在香港北角吴铁城那幢滨海的花园洋房时,吴铁城闻讯已经等在门外了。在吴铁城那间漂亮的书房里坐定后,主人照例吩咐下人给客人上了茶水点心。书房正中吊一串水晶灯,晶莹得水葡萄似的。灯光下看得分明,时年52岁的吴铁城身材高大,浓眉毛,胡子剃得发青,穿一身藏青色中山服,神态沉稳――他是国民党内一个老资格的高级官员,刚由广东省政府主席职上上调国民党中央,任海外部部长兼中央党部秘书长。因为工作的关系,他常驻香港,实际上是国民党在香港的最高负责人。

杜月笙直奔主题,怕吴铁城不了解其间过程,他简略地提了一下高宗武、陶希圣反正的过程,强调了要立即发表手中这份“中日密约”的重要性和紧迫性。

吴铁城先没有表态,细看了杜月笙给他的“中日密约”后说,“此事事关重大、机密,外界不为人知。我也只是听张(群)秘书长谈过一下,详情并不知悉。”想想,又说:“杜先生是持委员长尚方宝剑的人,杜公要让播发,敢不遵命!”不过,”他皱了一下浓眉:“杜公来之前,朱副总编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陈述了他认为不宜发前言的道理。《中央通讯社》成立至今,要播发像高宗武这样的没有加盖印信的前言,尚无先例……”

“那这份‘中日密约’也没有盖什么印信!”杜月笙很不耐烦地打断了吴铁城的话,很有些火气地反驳:“这算不算手续不齐备?如果这样,这份‘中日密约’还播什么呢?”

“这个?”杜月笙这番反击很有力,让吴铁城无以应对,他假装再看一遍“中日密约”,低下头去,也不说话,看样子,这个国民党驻香港最高官员,还是怕负责任。

神仙难整不开口,时间很快过去了!就在杜月笙与吴铁城处于僵持状态时,徐采臣来了。

“杜公!”徐采臣进门就叫了一嗓子,脸红筋涨很生气地说:“高宗武刚才来电话,问他交你的‘中日密约’怎么还不播发?我说杜公遇到了困难……高宗武很生气,要我转告杜公,说《中央通讯社》若是要坚持删去他写在先头的一段话,他就宁肯不发‘中日密约’了,请杜公将原件退给他!”

“看来也只好如此了!”杜月笙满面秋霜,说着站起。

“杜公,有事好商量!”吴铁城吓着了,发了发狠心,说:“依杜公的,发,全文发,出了什么事,我负责!”说着签了字,并批道:“《中央通讯社》,请立即播发‘中日密约’全文并高宗武话!”

徐采臣接过手来,说:“让我亲自再送过去!”

杜月笙这就向吴铁城告辞了。吴铁城亲自把杜月笙送出门,一直看着他们的汽车远去。

“寡人得胜,打道回府去矣!”汽车上,杜月笙高兴得哼起了戏文。他一高兴,就要拖腔拖调地哼戏文。

1940年1月20日夜晚九时半,国民党中央设在香港的《中央通讯社》,将“中日密约”并高宗武、陶希圣附在前面的一段话全文播发了,立刻被国际国内各大新闻媒体转播、刊发,引起了世界性的影响。

晨曦初露。香港简直爆炸了,大街小巷,无数的人在争相抢购、传诵、议论刚刚出版的、以显赫地位刊登在《大公报》头版头条上的特大新闻;起先一段是高宗武、陶希圣致该报的信:

记者足下:

武、圣一介书生,行能无似。然自束发受书,略闻爱国大义。认为国民报国,当不辞牺牲一切以赴之。中日两国交失调以还,奔走国事,一秉此旨。抗战既起,私念日方当不乏悔祸之识者,战争应终有结束之途径,苟能贯彻抗战目的,克保我主权与领土行政之完整,则曲达、直达,不妨殊途同归,爰不顾外间毁誉,愿奉微躯,以期自效。

去年之夏,武承汪相约,同赴东京,即见彼国意见庞杂,军阀恣横,罕能望其觉悟。由日返沪以后,仍忍痛与闻敌汪双方磋商之进行,以期从中补救于万一,凡有要件,随时记录。十一月五日影佐桢昭在六三花园亲交周佛海、梅思平及圣等以“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之件,当由汪提交其最高干部会议,与亦与焉。益之其中条件之苛酷,不但甚于民国四年之二十一条者,不止倍蓰即与所谓近卫声明,亦复大不相同。直欲夷我国于附庸,制我国之死命,殊足令人痛心疾首,掩耳而却走。力争不得,遂密为摄影存储,以观其后。其间敌方武人,颐指气使,迫令承受,或花言巧语,涕泪纵横。汪迷途已深,竟亦迁就允诺,即于十二月三十日签字。武、圣认为国家安亡生死之所关,未可再与含糊,乃携各件,乘间赴港。离沪时,曾嘱人通告日方,告以此种和平方案,为中华民国国民任何人所不能接受。抵港后,即函电汪及其他诸人,请其悬崖勒马,勿再受日阀之欺骗与利用,以翼公私两全。除将摄存及抄录各件,选呈国民政府外,兹送上“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暨附件之原文摄影(译文另附),又汪方提出“新政府成立前所急望于日本者”之去文,及同件日方复文一份,敬请贵报即于披露!俾世人皆得周知、勿使其真相长期淹没,以致于不可挽救。

更有附件陈者,“日支新关系调整纲要”附件第二,关系共同防卫原则之事项如下,共有七条,其第四、第五两条,日文原件内未到。此因当时该两条原文,汪方认应当修改后,由板垣临时修正,嘱影佐口述,与周隆庠君记录,今照所记录者,在译文内补正,特并陈明。区区之意,并不欲借此以求政府及国民之谅解,不过略表我人主张和平之初衷耳,书不尽意。

敬颂

撰祺

高宗武、陶希圣谨启 二十一日

香港《大公报》1940年1月22日

以下附“中日密约”全文。

消息传出,举世皆惊,反响强烈。日本东京《朝日新闻》载,正在青岛开会的汪精卫得知消息,“仰胸号叹,为这一背德的污辱而哭泣。这是汪氏和平运动史中,最悲痛的一面。也是汪氏最大危机的时候……”

《今井武夫回忆录》载:“我和板垣参谋长从一月二十二日起到二十七日逗留在青岛东洋旅馆中,知道了这个报道,立刻同汪、周、梅等会见。伤心是的周佛海。他认为高、陶的逃跑毫不值得追究,但愤慨地说暴露密约完全是背叛行为,他泪如雨下,也不擦掉双颊的泪水,唯有长叹而已……”

中共中央在延安发表严正声明,愤怒声讨汪精卫集团卖国行径,强烈要求国民政府宣布其为卖国贼,予以严惩……

第二年一月二十三日,将介石也就此事发表重要声明,严正指出:“日本军阀一面在中国努力制造傀儡政权,一面与尚在制造中之傀儡政权签订协定,以组成所谓‘日支满’三国经济集团,并以中国之政治、经济、军事、外交、文化等等,统由日本统治,俾其他各国之一切活动,均受日本国策之打击,且以此《日中新关系调整纲要》之日汪协定,而根本取消各国东亚之地位矣!”

美、英、法等西方列强也纷纷发表声明,否认汪精卫政权,加紧以实际行动支持中国抗战。第二年二月二十三日,美国国会通过对华贷款二千万美元,三月七日,再由联邦进出口银行贷予滇锡贷款二千万美元。欧洲虽然战云笼罩,美英法等仍从中调动兵力,增强远东地区的对日防务事宜。

是时英国防驻重庆大使在笔记中却又是如此载:“高宗武等,此次表现其国际大间谍之最高技能。”

高宗武留日的同班同学,时“梅”机关要员犬养毅称:“六日晨,日方始发现高、陶二人失踪,大为狼狈。根据调查,此一事件系由杜月笙出资进行……”

反正后的高宗武果如斯言,从此退出政坛,远赴美国隐居。

陶希圣却返回陪都。蒋介石让其在上清寺闭门思过一段时间后,重操旧业,作了委员长“文胆”,跟着蒋介石到处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