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一位北京来的部长因为验收德清的改革试点经验成果而连续多次来到德清,他特别喜欢到莫干山和下渚湖,常常站在莫干山上俯瞰那片郁郁葱葱的竹海松涛之中的一个又一个嵌在山峦之间宛如珍珠般散发着光芒的“洋家乐”,也常常在下渚湖边饶有情趣地观赏着涌满四海汇聚而来的游客的乡村游乐园……这位部长每一次来到德清,都要在自己的小本本上记下许多“观感”,这些“观感”有的成了他回京决策的依据,有的则酿成了他心中的诗意:
这是片神奇的土地
改革的步履敲醒了沉睡的她
当她醒来时人们发现了奇迹的产生
原来一往情深而躺着的她
站立后竟然如此光芒四射
几乎让所有的人为之动容
又让所有人奋进与行动
……
是,德清之所以“仁德”“水清”,百业兴旺,民众幸福指数超高,根本一点是:这里的土地彻底地被“激”活了。这里的土地原本就丰饶,闪着自然的灵光,只是沉睡着、板结着。后来一届届不甘于安逸的县委、县政府的自找动力、自强不息,将土地撬动与敲醒了,于是有灵性的自带光芒的德清大地,开始站立起来,在坚守自然生态美好和造福人民生活之间展现魅力,从而让德清更是“千载县名那可称,知君雅意托冰壶”(明蔡汝楠语)。
“极顶偶然回首望,入山深似入烟霞……”德清的山具有神奇之妙处。
“人家两岸柳荫边,出得门来便入船……”德清的水,能叫人流连忘返。
然而德清的干部们清楚,欲将德清之山、之水造福于人民,富贵于民间,仅将山水作观赏之物、入画美景是远远不够的。不富贵的百姓是不可能安居于秀山美水之中的,而秀山美水若不被人所利用同样终将失色于岁月的长河之中。
“德清山水有限,只有让所有的土地‘立’起来,才能让德清小县成为巨人!”
何等的气魄!何等的庄严承诺!何等的时代回声……“其实,每一个哪怕是很小的改革和政策更动,对某一些人、某一个利益体来说,都可能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所以对我们脚下的每一块土地的政策改革,都是越雷池一步甚至几步,没有一点勇气和使命感,无论如何是很难推进并实施到位的。好在我们历届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们,都是铁了心要把改革进行到底……”年轻而“老资格”的县改革办主任高芸女士如此说。从她那柔软的话语和娇弱的身姿里,我看到一股不可撼动的强大力量,或许她身上被改革之风吹**了太多次,刚毅成了她性格的重要特征——其实她曾经是位报社的“小才女”。
“改革就像一把利剑”,这话不知是谁说的,意思是它可以削去旧习和制度上的弊端和顽疾,但它同样会让一些人感到阵痛。将改革进行到底,其实是件非常艰难的事,需要勇气和智慧,更需要耐心和细致。“只要心底无私,只要想着有利于德清的发展和百姓的利益,你就不会有许多担心。因为只有往前走一小步,才有可能让社会向前迈出一大步,让百姓实惠一大块……所以我们就一直这样坚持改革。”县长敖煜新在许多时候都曾对干部们这样说。
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那样,“创新社会治理,要以最广大人民根本利益为根本坐标,从人民群众最关心最直接最现实的利益问题入手”。这也是德清之所以不断推进改革、以改革促发展并越来越得到人民拥护和支持的关键所在。
一位哲人这样说:“脚踩大地的人,是稳固的;贴着大地行走的人,是有方向感的;把心交给大地的人,是无私和幸福的。”对共产党人来说,大地好比人民群众,一个以人民利益为坐标的执政者,他们所开创的事业是不会有错的,所获得的成果也必定丰厚。
德清的改革从第一步到现在为止的所有步伐,都是贴着大地、踩着大地,把心交给人民这个“大地”的。这大地其实归结起来就是两个字:土地。
土地,是人民的**。土地,更是广大农民的**。土地干涸了,人民的生命就会枯死。土地温润与丰厚了,人民的生活就幸福和美满。然而,自古以来,生活在自己土地上的中国农民们并没有真正获得对土地的支配权,让土地发挥潜力。被动的自然耕作,只调动了土地的部分功能,并没有真正彻底地发挥其作为经济活动中的资本与流通物的功能。长期以来,农民只能按照传统的生存方式和自足所需实现对土地的有限耕作,甚至多数时候其经营和耕作的水准并不科学与合理。这种过度或消极地使用土地的方式,使得土地的功能变得生硬、死板而极度低效。当城市化进程不断推进,大都市的现代化**和城乡差别的猛烈加剧,弱化和放弃土地的行为越来越成为中国农村普遍现象时,我们看到大片大片过去祖祖辈辈的农民们用汗水甚至鲜血开垦和培熟出的良田,被抛弃、被无视,沦为荒滩或乱石岗……而新一代的农民又背井离乡去遥远的城市打工,他们宁愿在城市艰难地讨生活,也不愿再留在故乡好好耕耘身边的那些熟地、那些**漾着碧波的河流——土地和水域(包括山林)本来就并不怎么值钱,如今更加低贱和卑微。
土地的低贱与卑微,使得农民们更加低贱与卑微。
地处“天堂”苏杭中央的德清在20多年前就已经最早地感受到了这份来自自己土地上泛涌出的阵痛。鱼米之乡对土地的抛弃,令人感到羞愧与无颜……
怎么办?同样的问题也在其他地方广泛出现,而且迅速蔓延至全国各地。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土地历来是牵动国家神经的大事,1978年小岗村农民引发的“分田到户”“包产到户”的农村土地“新革命”才过去多长时间!现在,被农民们视为生命一般的土地,竟然要被他们自己抛弃和荒废了。这是何等的残酷!
然而农民并不是不知心头之痛与流血的伤逝,但他们又有什么办法呢?就像多余的劳力,如果存放在农村,他一文不值,通常还会增加负担,滋长消耗。土地也是一样,躺着的它,你去耕作了,它会报答你丰收的欢喜和果实;如果你荒废了它,它也将慢慢地疏远你,甚至最后将你同样地抛弃……
1999年10月,一个叫作“沈家墩”的小村庄的一件事,让德清成为自安徽小岗村之后的“续小岗村改革”的发源地而轰动全国。
“沈家墩现在很美,百姓生活也很美,美得让人羡慕。你一定要去看看。”德清的同志几次这样对我说,让我胃口吊足。
可不是,第一次到沈家墩,刚下车,就有种幸福和美满的热浪扑面而来:一排排整齐而掩映在绿荫和鲜花之中的农民住宅,一片片泛绿飘香的水稻田和微波翻卷的漾塘水面,以及村民广场上那些笑声朗朗的老人与孩子的欢乐场景……
2013年出任村支书的房春华带我进了村史馆,在这里他向我介绍了20多年前的那传奇一般的“中国农村第一股票田”事件。1999年那会儿,26岁的房春华是村上的会计,村支书是梅新章,“股票田”的创始人。
“先来听听我们的村歌?!”房春华指着墙上的《沈家墩村歌》,拉开了一小嗓子:“春风十里稻花香,水清沙白鱼儿壮。股票田里好风光,致富乡里树百强……”
啊,有点意思!村庄还有“村歌”,歌词里有“股票田”,这就是沈家墩引以为豪的大事。“我们村里的百姓,男女老少都会唱这歌,因为它记录了我们钟管镇沈家墩村发展的光荣史。”房春华说。
“说说‘股票田’诞生的过程吧!”我有些迫不及待。
房春华笑了,嘀咕道:“来我们村的领导差不多最想知道的就这事……这一晃过20年了,当时我是村会计,管账。对每一年的村里生产情况和农民收入清清楚楚有本账,哪家哪户啥经济状况,村上啥情况,都在心里,随口而出。那一年是1999年,到了秋天,本来该是收获的季节,可那年我们村上几乎没有人的脸上有点儿秋收的喜悦。你问为啥?是这样的,当时村里有几百亩农田荒废了,没有人种!有几户人家勉强种了点水稻,但只有一点点收成。农民种田,过去一直是天经地义。当年改革开放初,农民们对分田到户那股热情和高兴劲儿,至今令人难忘。可才过了不到20年,大家竟然不愿意种田了。好端端的粮田和耕地荒着、长着草,谁看了都心里发毛……农民不种地、不愿种地,这可是让人心里发堵的事儿。”
“为什么没人愿种地?”这是一个不可思议的问题,因为我们都知道,中国农民是最爱惜土地和最勤劳的人,难道他们变懒了?
“不是的。”房春华立即摇头,说,“是因为当时国家的粮食收购价格太低了,低到大家没有一点儿积极性了!”这位会计出身的村支书,背起数字易如反掌。他说,那个时候,每斤大米收购价9毛多。“那么假如一亩田产500多斤,扣除人力、肥料等成本,农民卖大米几乎赚不到钱。这吃力不讨好的事,农民再忠厚也没有办法种地了不是?”
“你们这儿不是很多人现在靠养殖发家致富的嘛!为啥那个时候不把种粮改成养殖水产呢?”我问。
“你算说到点子上了!”房春华看看我,然后又摇摇头,说,“养殖是我们德清传统的渔业产业之一,但那个时候的土地经营权和农民种植权如石板一块,你家有三亩五亩地,你再有本事也只能在自家名下的地里种养,你即使能够种出金银疙瘩,你也只能有那么点能耐,别人家的地就是荒在那儿,你只能干瞪眼,因为你不能随便动他人之土……当时的政策就这么死。”
“明白了,你们是想在这‘石板’上动土?!”
“是的。这个主意最早就是我们村老支书梅新章提出的。”房春华对老支书满怀深情,“我记得非常清楚,当他把这个想法跟我们几个村干部一说,开始大家有些愣,听他一解释,觉得是好事一桩,都赞同和支持!因为他讲的是能不能把荒废的农田开垦成鱼塘,再转租给水产养殖大户,这样既满足了养殖大户用地的问题,又改变了村上荒地遍地的难看相。我们几个干部都觉得是大好事,于是就开村民会,听听村民意见……但结果完全出乎我们预料,多数人并不同意。大家这样说:‘没了土地,我们还靠啥养家糊口?’这个会上,任凭老支书如何磨破嘴皮跟大家说道理,就是没人听。无奈,老支书在会后就和我一起,带着算盘挨家挨户给大伙算账,把每亩田的净收入跟支出,明明白白算给村民听。这么一来,所有的村民就都明白了,觉得对大伙儿是件好事,用现在的话来说,有地的人家和想用别人地的人家,都合算,都不吃亏,而且收入增加了。所以后来开会,村民们全都同意,并且像当年小岗村分田到户那样,凡出让土地的人家都按了手印。这就是我们沈家墩最早的‘股票田’的形成过程……”
这应该算是沈家墩村和德清农民一次非常具有历史意义的“新土地革命”,它甚至比当年小岗村分田到户更具有划时代的意义,因为沈家墩的此次大胆的改革实践,让中国板结的土地,再一次勃发出了新的生命力,它的形态至今仍然影响着中华大地。如今从南到北的“脱贫攻坚战”中最让农民受惠和解决根本性收益问题的,就是土地从“流转”中产生了稳定的和靠土地自身实现不了的创收功能,同时又让那些荒废的大地良田为丰富社会所需的产业提供了巨大空间。
农民土地“流转”,是从德清的沈家墩开始的。农民们把自己的承包土地的使用权转让给他人经营,自己则在不经营的情况下,每年还能收到相应的租金或者分红。这是中国农村发展和改革进入新的历史阶段后的一次土地使用上的重大突破和革命。这样革命性的伟大改革实践和其广泛意义,就是连当年上莫干山纵论中国市场经济的年轻精英们也没有想到,因为他们讨论和关注的是城市价格的问题,而沈家墩村的农民是在自己的生产和生活实践中遇到问题后,倒逼出一场“新土地革命”。后来,浙江省的农业专家们这样认为:德清沈家墩所引发的一场土地流转的变革,让越来越多的农民像他们那样以契约形式,把承包的土地交付他人经营,自己则可能是进城打工或做买卖,从此解放了两个生产力:土地本身和拥有土地的农民。专家从理论上如此总结道:“土地经营权的流转,不仅进一步改变了一个地区的产业格局,对实现农村现代化产生重大推动作用,而且从根本上改变了农民和土地的关系,指导农村土地经营权流转、优化农村产业结构也由此成为基层政府的重要工作。”
再看看今天的广大农村,如果说哪个地方的农民开始致富了,那么可以说,他们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自己原先所拥有的土地承包权有了流转的可能,所以才实现了生活和生存的灵活与丰富,收入也高了,自己又可以在就业与产业上做新的选择。
可以这样说:一个“流转”,让中国农村和农民全盘皆活。难怪到了浙江、到了德清,就会有人向我提及“股票田”的事。它的诞生和溢出的效益,肯定是连沈家墩的百姓甚至连德清人都无法想象得到的。巨大而空前,深刻而深远——我只能用这样的词来形容和评估,而且我以为用什么样的词语形容都不为过。
房春华则这样介绍,其实他们所创新的这一被他们自己称为“股票田”的土地革命,最初也是从“小步慢走”开始的:那年10月底,沈家墩在统一村民的意见之后,便以村集体的名义,把村上160户农户的210亩成片荒废的田地流转了过来。当时村委会向村民们保证:每年每亩可享受550元租金分红。这个数字是经过反复征求大家意见,共同形成的价格标准。村民们对此表示满意,并不会反悔。随后,村集体再通过公开招标,以平均每亩650元的价格转租出去。这样一来,村民有了稳定的租金收入,村集体也有了额外的收入,那些需要土地而通过招标获得土地使用权的养殖户也可以放心扩大生产……如此“三赢”的形式后来被村上固定下来,于是他们把这样的田地叫作“股票田”。这种流转的土地不再保留原有边界,但村集体会将其面积登记造册,承认承包农户的权益。同时,其流转过程具有不可逆转性,原承包人一般不再收回经营权,经营期满后再由集体组织招投标,产生新的经营者。这种“定权不定田,定量不定位”的新型土地经营及流转模式,后来被《人民日报》记者以“德清县钟管农民有了股票田”为题进行报道刊登后,从此人尽皆知,沈家墩和“股票田”之名一起响彻在中华大地上。
“后来的实际效果如何?”我很关切这一问题。
“好啊!”房春华高兴地说道,“第一个与村里签约的人是甲鱼养殖户姚志刚。他以每亩720元的价格,租下53亩水田,成立了延炜龟鳖养殖基地。第一年就赚了50多万元。到了2013年,承包规模达到了200亩。现在每年的产值都超过了1000万元。他富了,村上许多把土地流转给他的人又到他的养殖场打工,等于在原来的土地上挣得了两份钱,一份是土地流转的分红,一份是打工钱,你说百姓高兴不!”
这样的事谁都高兴。
“现在我们沈家墩村‘股票田’的年产值在3亿元左右。承包大户和流转出土地的村民们都一年比一年收益好。村民们富裕了,村集体经济跟着壮大。五六年前,村上的一个占地300亩的村办美丽田园农旅综合体开门迎客,开张一个月就收入200多万元……现在村集体经济每年纯收入都在亿元以上。”房春华引我从村史馆出来,骄傲地指着崭新的村委会办公楼、文化礼堂、国土馆、电影院、党建广场、休闲公园、幸福邻里中心等美丽乡村设施,说,“现在想来我们村当农民的人不少,但他们很难有这福分了!”
在我离开沈家墩村时,房春华突然拉住我的手说:“对了,告诉你一事,如今村里3000亩水田又一次陆续完成最新一轮的流转,每亩租金从当年的600多元涨到现在的1150元。2019年,全村村民年平均收入翻了一番多,达到40000元左右!”
呵,这就是改革带来的红利!
沈家墩村的“股票田”改革路子是自己闯出来的,同时也得到了钟管镇和德清县委、县政府的全力支持和关注。当沈家墩村的经验开始见效时,县上便在其他乡镇推广,而且迅速形成全县“股票田”的改革推进措施,在完善沈家墩经验的基础上,形成了“德清模式”。
可以这样说,德清近十几年关于农村改革的举措,都是在“股票田”基础上的不断深化与提升,形成了一波又一波的新收获、新进程,极大地撼动了这片沉静的土地的觉醒,撬动了土地效益的极大提高。2019年,德清全县农林牧渔业收入超过41亿元,比20年前的1999年翻了近4倍。全县常住农民年收入超过36000元。
“土地一活,百姓有福。”许多年里,德清人都嚼着这话的滋味,满是甜的感觉。
这是幸福的滋味。它来自改革的实践与努力。
那天到五四村的“花花世界”,远远地看到村庄后面有一座格外醒目而葱郁的连峰山岳,村上的人告诉我,那是本村的经营大户陈龙的“地盘”,合计有2000多亩呢!
“这么大一片都是他的了?!搞生态绿林建设?”现今的农村竟然还有这样的“傻大头”。
“可别小看林地,现在它是最值钱的土地。过去那是片荒丘陵,到了陈龙手上后,这些年不仅生态林种得好,他的苗木生意现在也紧俏得不行!又有旅游项目跟着一起上马,这些年陈老板赚足了金盆!”村民羡慕道。
今年56岁的陈龙是村上的能人,但以前虽说能干,可就是发不了大财,原因只有一个:土地有限,有劲使不上。热爱土地,爱在土地上“变花样”的陈龙苦恼了不少年。后来沈家墩的“股票田”经验在德清全县推广后,陈龙第一个向村里提出要租现在他承包的那片荒山地的一部分,当时是120亩。
对这片荒山拥有承包权的村民觉得陈龙有些“傻”,荒坡和秃山岭能有啥油水可榨的嘛!大伙一听陈龙要地,就都愿意“流转”给他。就这样,陈龙满心欢喜地获得了第一片120亩的山林地种植。他便做起了他梦想的苗木生产经营,哪知之后的浙北大地到处兴起美丽乡村建设,城市绿化也遍地铺开。陈龙的苗木生意如日中天。他也从最初的苗木种植向造型园艺等多方面经营,生意果然越做越大。原有山岭地小了,他又向村里申请了1500来亩。这一下他的“陈氏园艺”勃然而兴,他也成为一个“坐山为王”的大老板。
“那一大片山岭都是他陈龙的,乡亲们说那是陈家开的‘绿色银行’……少估了也值十来个亿吧!”
陈龙自己说:“政策好,荒山才能变聚宝盆。躺着的土地是不值钱的,只有让它立起来走路,才能实现它应有的经济价值。”
陈龙利用“流转”土地政策带给他的经营便利,先后投资2个多亿资金,将原来分散在几十个村民手中的荒山变成了他独立经营,集休闲度假、餐饮娱乐、行业交流等功能于一体的“垚淼生态园”,成为远近闻名的“吃地发财”的新兴产业的大老板。而像他这样靠利用土地政策优势,打造新兴乡村旅游和绿色产业的成功人士,在德清随处可觅。
如果说“股票田”是德清大做土地文章的始发站,那么当这趟改革列车开动之后,防风氏留下的这片热土上,便到处都在跃跃欲试,萌发求新、求进、求发展的欲望……
现在,德清县委和县政府关心起农民家的宅基地,这是足以触动每一户乡村百姓神经的地方。宅基地是农民家园的最后一道防线,也是神圣的私有领地,具有不可侵犯的排他性。所有的尊严和底线在此必须高高地竖起一道铜墙铁壁——无论是物质的还是精神上的,无论是强者还是一贫如洗的穷人,宅基地好比城里的单元房一样,外人是不能随意闯入的,即使是单元的外墙,同样不允许他人侵犯和轻易损伤它。这就是“领地”。古老的时代就这样建立起人和家庭的尊严,东方民族的尊严是从宅基的界线开始的,国家的尊严是它的延伸和放大。
被农民们称为“手中三块地”之一的宅基地改革,在全县农村户籍制度解决之后,便被提到了德清又一个“保民生”工程的改革议事日程上。
农村宅基地是农民最为敏感的一块土地,中央有关文件明确要求它必须“三权分置”。“三权”即宅基地的所有权、资格权和使用权。任何个人的宅基地所有权归国家,资格权属于宅基地农户,使用权则可以放宽。国家这样规定的目的是将农村宅基地变为能够活用的资源,从而让拥有宅基地的农民有机会通过相应政策和手续,实现对宅基地的最大化经济利用,从而增加合法收入。
户籍城市化之后,地少人多、产业发达的德清县看到了全县农民宅基地可以带给百姓增加收入的机会,因此他们又想让“躺着的土地”再一次站立得更高……
宅基地是农民的**,**的“买卖”本身就可能是要命的事儿,所以德清对这一项改革慎之又慎。“当时我们经过细致深入的调研和反复征求意见,小步慢走,推开了宅基地改革方案。”县国土资源局副局长邱芳荣说,“我们后来首先给出了两颗‘定心丸’:一是在确保农户宅基地资格权和农民合法权益上,让农民放心;另一方面是在激活宅基地市场主体上,让业主放心。”
然而农民们对自己宅基地的“放活”,是小心谨慎有加,甚至很不放心。你越说“没事”,他越发觉得你“有事”;你越让他放心,其实他愈加担心。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