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已经打定主意到哪里去了。江对岸就是新泽西州及其欣欣向荣的城镇，那里的居民很大一部分都在纽约做生意。城市中最大的一座是纽瓦克，它仅在10英里开外的地方。菲尔决定先去那里，如果发现有被抓住的危险，他就很容易逃得更远些。这个计划得到保罗的赞同，因此将立即付诸实施。

“我陪你一起到科提兰德街渡口去，菲尔。”保罗说。

“如果不耽误你做生意的话，我想请你一起去，鲍娄（保罗）。”

“我可以把生意放一放。”保罗说。“我是想看见你安全离开这座城市。老板有可能已经在找你了。”

“我想他会派彼得罗来找我。”菲尔说。

“彼得罗是谁？”

菲尔解释说彼得罗是老板的侄子并且帮着老板欺压孩子们。

“我希望他派他来。”保罗说。

菲尔诧异地望着他。

“我倒想见识一下这个彼得罗。要是他发现了你，会怎么样？”

“他会把我带回去。”

“要是你不想回去呢？”

“我不能不回去，”菲尔耸耸肩说，“他的个子比我大多了。”

“他的个子比我大吗？”

“我想跟你差不多。”

“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他就无法把你带走了。”

保罗并不是在自吹自擂，他内心对自己确实具有的力量充满信心。虽然他决不是个好斗的人，但有几次出于自卫被迫和那些跟他个子一样大，有时比他的个子还大的孩子进行争斗，每次他都表现得勇敢顽强，赢得了胜利。

“如果和你在一起，我就不会感到害怕了，鲍娄。”菲尔说。

“没错，菲尔。”保罗赞许地说。“我们到渡口了。”

科提兰德街在阿斯特证券交易所下面不远的地方，它一端通向渡口，另一端停靠着开向费城和沿途各地去的列车。

保罗付了惯常的通行费，和菲尔一起通过入口。

“你要和我一起去吗？”小小提琴手诧异地问道。

“我只到泽西市，菲尔。那艘船上可能会有你的一些朋友。我想看见你平安坐到火车上去，然后才离开你。”

“你真好，鲍娄。”

“你是一个不错的小伙伴，菲尔，所以我想帮助你。船要开了，我们上去吧。”

他们走下码头，在船开动前1分钟上去了。他们没有穿到船的另一头去，而是靠在船舷边，注视着将要离开的那座城市。没等多久就听到了开船的信号，轮船缓缓驶离码头。船刚刚驶出10英尺远，一个急急忙忙跑过来的人引起了他们注意。他显然想赶上这艘船，但已经太迟了。

菲尔抓住保罗的胳膊，显得十分不安地指着那个人。

“是彼得罗。”他说道。

就在那一刻，彼得罗站在码头的边上，看见了他正在追踪的、正从甲板上往回望的男孩。他看到菲尔的时候，一种又得意又失望的表情浮现在脸上，意识到他已经鞭长莫及了。他带着手风琴，这无疑妨碍了他，否则他会跑得更快的。

“原来那就是彼得罗吗？”保罗说，很留意地注视着他，以便把他的面容牢牢记在心里。

“是的，鲍娄。”菲尔说，眼睛紧张地盯着那个追踪者，那个人站在那儿，正同样专心地注视着他。

“菲尔，你没吓着吧？”

菲尔承认他被吓着了。

“他会乘下一班船追过来。”他说。

“但他不知道你在哪里。”

“他会来寻找我。”

“他会吗？那么我想他会失望的。在下一班船到达之前，火车已经跑得老远了。出发前我就想到了这一点。”

听到这一点菲尔感到放心了，但他还是紧张。他很清楚彼得罗的恶毒，害怕他有可能抓住自己。

“他还呆在那里。他没有离去。”菲尔说。

“那也没有用，菲尔。他就像只猫看着一只抓不着的金丝雀一样。我想他今天肯定抓不到你。”

“他也会乘上火车来追我。”菲尔提醒道。

“确实如此。总的来说，菲尔，你到了纽瓦克，我劝你到农村去。别呆在城里。他会在城里找到你的。”

“我会照你说的去做，鲍娄。那会更好一些。”

不久他们到达了泽西河岸。火车站就在附近。他们立刻向那边走去，菲尔买了一张到纽瓦克去的车票。

“火车什么时候开呀？”保罗问一个铁路官员。

回答是“还有5分钟。”

“那么，菲尔，我劝你马上到火车上去。虽然彼得罗赶到这里来时已经太晚了，你不可能被他看见，但你还是在火车那一面找个座位。不过最好稳妥点。我会在渡口附近逗留，在彼得罗上岸的时候监视他。或许我还能和他交谈几句。”

“我走了，鲍娄。”

“那么，再见，菲尔，祝你好运。”保罗乐观地说。“如果到纽约来了，你就来看我吧。”

“好的，鲍娄，我一定会来的。”

“还有，菲尔，虽然我认为你不会再落入那个老畜牲的魔掌（我肯定你不会，只要你好好照料自己），但如果他真的又把你抓了回来，你一有机会就来找我，我要看看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谢谢你，鲍娄。我会永远记着你的好意。”小小提琴手感激地说。

“很好，菲尔。再见！”

“再见！”菲尔握着这位新朋友的手说。他走上踏板，按照保罗的建议，在火车对面那一侧找了个座位。

“和菲尔分手我很难过。”保罗心想。“他是一个不错的小伙伴，我很喜欢他。如果那个老畜牲又抓住了他，我不会让他把菲尔扣留多久的。现在，彼得罗先生，我回来等着你到来了。”

菲尔正确地猜测到了彼得罗会乘下一班船过来。彼得罗焦急地在码头边等着，船一靠岸他就跳了上去。他咒骂着船延误了靠岸的时间，担心菲尔可能会因此逃脱。然而，这又是个无法挽回的事实。岁月不等人，而我们却常常被迫去等待它。但船最终在泽西靠了岸，彼得罗跳下船，匆匆向大门走去，急切地四下张望，想瞥到一眼所寻找的那个男孩有可能出现的身影。他没有看到男孩，因为火车已经开动了；但当他的目光无意中落到了保罗身上，认出他就是菲尔的那个同伴时，两眼满意地亮了起来。他看到保罗跟小小提琴手说话了。或许他知道菲尔到哪里去了。他向站在不远处的保罗走去，碰了碰自己的帽子，说道：“对不起，先生，你看见我的弟弟了吗？”

“你的弟弟？”保罗故意重复道。

“Si ，signore（是的，先生），一个带着一把小提琴的小男孩。他有这么高。”彼得罗用手正确地比划出菲尔的身高。

“有一个男孩和我坐同一艘船过来了。”保罗说。

“是的，是的，就是他，先生。”彼得罗急切地说。

“他是你弟弟吗？”

“Si, signore。”

“那是个谎话，”保罗心想，“即使菲尔没有告诉过我，我也知道这一点。菲尔是一个英俊的少年。他不会有一个像你那样像个恶棍似的哥哥。”

“你能告诉我他到哪里去了吗？”彼得罗又急着问。

“他没有告诉你他要到哪里去？”保罗反问道。

“我想他打算逃走。”彼得罗说。“你看见他往哪里去了吗？”

“他为什么想逃走呢？”保罗问，他开心地逗弄着彼得罗，看见后者急躁不安的样子。“你对他不好吗？”

“他是个小无赖。”彼得罗说。“我们对他很好，但他是个贼。”

“而你是他的哥哥。”菲尔意味深长地重复道。

“你看见他到哪里去了没有？”彼得罗问道，他生气了。“我想把他带回到父亲那里去。”

“我又怎么会知道呢？”保罗冷冷地回答。“你认为我除了照看你弟弟就没事可干了？”

“你为什么先前不告诉我这一点？”彼得罗说，他被激怒了。

“别生气。”保罗冷淡地说。“生气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如果你到处找找，或许会看到你弟弟。如果我看到他，我就告诉他你在找他。”

彼得罗疑惑地看着保罗。他突然想到后者有可能在嘲弄他，但保罗看起来完全是一副漠然的样子，因此从他的脸上作不出任何判断。他断定菲尔一定在泽西市的某个地方游**。

他没有想到菲尔可能坐上火车到某个更远的地方去了。无论如何，从保罗那里看来是不可能打听到什么消息的。于是他调整一下手风琴，向从渡口出去的那条街走去，目光锐利地扫视着街道两侧，希望能瞥见那个逃跑者，但是他当然白费力气。

“我认为你今天是找不到菲尔的，彼得罗先生。”保罗心想，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身影。“好啦，这里没有别的什么可作，我要回去做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