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三一教堂[12]后,菲尔转入了华尔街,随意地四处观看着,因为他现在没有做生意了。男人和孩子们从不同的方向匆匆经过,从银行和保险公司里进进出出,这儿那儿可以到看到显得同样匆忙和全神贯注的律师或律师的办事员。如果菲尔有3千美元而不是3美元,他也可能对黄金和股票价格感兴趣;但是他没有学到有关金融方面的知识,因此难以推测出20个项目中任何一项的日牌价。
他继续往前走时,突然注意到两个意大利人,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12岁的女孩,前者正拉着手风琴,后者则打着一只小手鼓。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寻常之处;但是菲尔的心却急剧地跳起来,因为他想他认出了那个女孩就是从自己出生长大的那个村子来的一个玩伴。
“露西娅!”他叫道,急切地走近那两个人。
女孩立即转过身,看见年少的小提琴手,吃惊得把她的小手鼓掉在了地上。
“菲利普奥!”她叫道,她的眼里露出了喜色,就像我们在异国他乡看见一张朋友的脸时那样。
“你干嘛要扔掉小手鼓呢,小混蛋?”那个男人厉声地问。
露西娅是一个长着棕色脸蛋的漂亮女孩,即使受到这样的斥责也仍然显得快乐的样子。她弯下腰,拾起小手鼓,开始机械地打起鼓来,但嘴里却继续同菲利普奥说着话。
“你来这座城市多久了?”菲尔问,当然是用他本国语言说的。
“只有两周。”露西娅回答。“我很高兴看到你,菲利普奥。”
“你什么时候从意大利来的?”
“我不清楚。我想大约有两个月了。”
“你出来之前看到我妈妈了吗?”菲尔急切地问。
“是的,菲利普奥,我看见她了。她对我说,要是我看到你就说,她盼望着她亲爱的孩子回去;她日夜想念着他。”
“她是那样说是吗,露西娅?”
“是的,菲利普奥。”
“我妈妈好吗?”菲尔不安地问道,因为他深爱着自己母亲。
“她很好,菲利普奥——她没有生病,但她很瘦,而且看起来很悲哀。”
“总有一天我会回去看她的。”菲尔说。“我真希望现在就能看到她。”
“你什么时候回去?”
“我不知道,等我再大一些的时候吧。”
“你的小提琴呢,菲利普奥?”露西娅问道。“你不去表演吗?”
菲尔暼了一眼那个拉手风琴的人,他不敢相信这个男人。于是他含糊其辞地说:
“另一个男孩拿去了。今天下午我会得到另外一把。”
“你和老板在一起吗?”
“是的。”
“嗨,露西娅,”那个男人停止了表演,粗鲁地说,“我们必须继续往前走。”
露西娅顺从地跟随着那个同伴,舍不得离开菲尔,她很想再同他说几句话;但菲尔看到她那个监护人不希望他们再谈下去,因而他没有跟上去。
与露西娅意外相逢使他浮想联翩。他因此又想到了那个卑微但却可爱的远在意大利的家,想到给他无比疼爱的母亲,他多么渴望看到家和母亲啊,这使得他一时间几乎悲伤起来。但他是一个天性乐观的人,不久就恢复了信心。
“我要存下足够的钱回家。”他心想。“那要不了很多钱——不会超过50美元。只要不必把钱交给老板,我很快就能挣够的。”
可以推测到,菲尔并不指望那么有派头地回到家里。一艘客轮的一张头等舱船票的票价远远超过了他预料的那么多。如果他愿意一路上都坐最低票价的舱位回去,那么他所说的那个数额或许能行。所以他只是一时感到悲伤,不久他又满怀希望了。
一只手亲密地放在他的肩膀上,让他从想家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他转身看见一个擦鞋童,这个擦鞋童的冒险故事被记录在名为《衣衫褴褛的迪克》一书里。他们大约3个月前就熟识了,迪克曾经保护菲尔,使他不没有受到同类孩子中那些粗鲁的家伙欺负。
“你在买股票吗?”迪克问道。
“我可不知道它们是什么东西。”菲尔天真地说。
“你是个没有经验的人。”迪克说。“我得把你带到我的银行里去,对你进行一些商业训练。”
“你有一家银行?”菲尔吃惊地问。
“我当然有。你没看见它吗?”他指着一座他们正经过的雄伟的建筑说。“我的职员全都在那里努力工作,我出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这有利于身体健康。”
菲尔看起来迷惑不解,不太明白迪克在开玩笑;他满怀疑问地看着那只擦鞋箱,觉得有点难以弄懂为什么一个这么大的银行老板会在大街上擦皮靴。
“擦靴子吗,先生?”迪克问一个正好经过的绅士。
“现在不,我很忙。”
“擦靴子是一个很好的锻炼,”迪克继续说,见菲尔脸上带着疑问便这样回答。“我干这活是因为它对健康有好处,这样既赚了钱又锻炼了身体。”
“我听不懂你那些长长的句子。”菲尔说。“我懂得的英语不多。”
“那我就用意大利语和你说,”迪克说,“只是它使我头疼。你的小提琴怎么了?你没有把它卖掉,然后去买伊利股票,是吗?”
“一个男孩偷去弄破了。”
“我真想打他一顿,他是谁?”
“我想他的名字是提姆·瑞弗特。”
“我认识他。”迪克说。“下次看到他,我一定要揍他一顿。”
“你能吗?”菲尔怀疑地问,因为他的敌人和迪克一样高大。
“我党(当)然能。我的拳头就像两只大锤一样。摸一摸我的肌肉久(就)知道。”
迪克伸直自己的手臂,菲尔摸了摸他的肌肉,又硬又结实。
“它真是太结实了。”迪克说。“提姆碰到我是不会有什么好处的。他干嘛要偷你的小提琴呢?他又不打算到音乐这一行里来,是吗?”
“他因为我不想借提琴给他就生气了。”
正在这时,提姆·瑞弗特转过了街角。他暂时没有生意可作,吃着苹果沿街溜达。
“他在那里,”菲尔突然看到了自己的敌人,说道。
迪克望过去,满意地看到菲尔说得对。提姆还没有看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直到迪克招呼他。
“今天早上你在四处搜集小提琴吗?”迪克问道。
提姆抬头一看,发现他的那个受害者找到了一个得力的帮手,便急于想溜走。他正准备转身,但迪克果断地走上前去。
“登(等)一下,提姆·瑞弗特。”他说。“我要为《使者》报菜方(采访)一下你。现今他们都那样对付所有大流氓。”
“我很忙。”提姆说。
“警察温和地要送扒手进纽约市监狱时,扒手正是这样说的,但警察并这样认为。我喜欢你呆一会儿再走。我听说你在干音乐这一行。”
“不,我没有。”提姆立刻说道。
“那你干嘛要节(借)这个男孩的小提琴?”
“我对这事一点不知道。”提姆惊骇地说。
“有些人很健忘。”迪克说。“我知道有一个人,他走进蒂凡尼商行,拿起一块表来看了一下,然后把它带走了,忘记了付钱。那就是第2天他对法官说的话,法官把他送到岛上监狱去呆了几个月改善他的记忆力。岛上监狱的空气非常有利于改善记忆力。”
“你应该明白,”提姆不高兴地说,“你也去过那里不少次。”
“是吗?”迪克说。“或许你在那里看到我了。你是第9次还是第10次去时看见我的?”
“我从来没到那里去过。”提姆说。
“或许那是你的双胞胎兄弟。”迪克提道。“你为什么要打破我朋友的小提琴?他本不会太介意这件事,只不过它是他祖父的,那是一位高贵的伯爵,曾靠制靴子为生。”
“我根本不相信他会有一把小提琴。”提姆说。
“你就是爱这样把事情忘了。”迪克说。“你忘了去年夏天你因为偷我的擦鞋箱挨了我的那次打吗?”
“你没有打我。”提姆说。
“那么这一次我就要打重点。”迪克说。
“你没那个能耐。”提姆说,他往肩后一瞥,看见一个警察向走过来,感到安全。
“我不久就会的。”迪克说,他也注意到那个警察走近。“我真想现在就揍你,只不过我得为一个朋友买一点黄金。告诉我什么时候打你才最方便好啦。”
提姆拖着脚走开,很高兴自己能平安无恙地离去。迪克转向菲尔。
“只要附近没有警察,下次我一逮住他就揍他一顿。”他说。
菲尔在那里离开了朋友,因为他从三一教堂尖顶上的钟看到,现在该回到保罗·霍夫曼那里去了,他答应过保罗的。我要在这里补充一下,就在同一天晚上,使菲尔受到委屈的那个人遭到了报复——菲尔的朋友迪克实现了要“揍他一顿”的诺言,把提姆打得不轻,因为提姆在后来的1周里走到哪里都有一只眼晴是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