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便是皇帝何去何从。
与郭汜言和后,李傕不敢再软禁皇帝了。如今长安皇宫已被焚毁,汉献帝本人迫切地想回到洛阳,但洛阳也同样是一片废墟。张济趁机提出来,弘农郡离洛阳近,应该先把皇帝安置在弘农。李傕与郭汜两人打仗打得头脑有点糊涂,竟然没有窥破张济的心思,同意汉献帝东返。
汉献帝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七月,汉献帝踏上东归之路。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东归之路,将会无比的漫长与艰辛。从长安到洛阳这段并非十分遥远的路途,竟然走了整整一年。
事实上,打从御车出长安的那一刻起,汉献帝便隐隐察觉到,这一路肯定不会顺风顺水。皇家车队刚刚出了长安城东面的宣平门,还没过护城河桥,就被一队人马拦住去路。来的这队人马,是郭汜手下,有数百人。他们为什么拦住皇家车队,史书也没说,或许是郭汜的指示,或许是他们想瞧瞧皇帝到底长什么模样。
这群武装分子站在护城河桥上,拦下御马车后,高喝道:“车上坐的人是不是天子?”当时李傕派一支数百人的甲士护送天子车队出城,这些甲士手持长戟,站立在皇帝御驾之前,见有人竟敢拦路,便打算冲上去厮杀。
皇帝身边的一帮大臣心里非常焦急,要是两军杀起来,恐怕东归之事将有变数。侍中刘艾站出来大声喊道:“车上的人就是天子!”说完后,他让另一名侍中把帷帘拉开,只见皇帝端然正坐在车上。
别看汉献帝只是个傀儡,镇不住几个大将,镇住小兵还是绰绰有余的。皇帝开了金口,斥道:“你们怎么胆敢这样迫近天子?”此言一出,郭汜那帮部下立马被震慑住了,赶紧后撤让路,高呼“万岁”。
这样,皇家车队总算有惊无险地出了城。
皇帝走了,长安残破了,各路军阀各自回自己的地盘。李傕率军回到西安西北的池阳,郭汜也打算领着军队回到自己的封地。
第二天,郭汜才回过味来:皇帝跑了,咱这里还能叫朝廷吗?他一拍脑袋,如梦初醒。不行,不能让皇帝到弘农!想到这里,他赶紧带着一队人马去追,把皇帝一行人给拦了下来。郭汜说,皇帝不能去弘农,得去高陵。
高陵是郭汜的地盘,公卿们不同意,张济更是极力反对。双方争吵了好几天,没有结果。这时小皇帝开口说话:“我去弘农,主要是那里距离皇室祭庙近,没有别的原因,你不要多疑。”郭汜当然不肯答应,皇帝索性就绝食以示抗议。
当皇帝当到这个份儿上,也算是够无奈的。
皇帝不吃不喝,郭汜心里没谱了,只能妥协道:“那先上路吧,等到下一座县城再做决定。”车队又向东进发。郭汜开始考虑以武力手段抢回皇帝,可是他的阴谋早被朝廷公卿看出来了,他们秘密通知军阀杨定、杨奉、董承前来救驾。郭汜得知消息后,害怕被公卿们诛杀,就逃跑了。
可事情还没完。
车队行至新丰,郭汜的部将夏育、高硕突然发难,晚上四处放火,想趁乱劫持汉献帝。恰在这时,杨定、董承率军队赶到,把夏育、高硕打跑了,皇帝暂时摆脱危险。
东返之路注定是不平静的。
一波未平,一波复起。
在杨定、董承、杨奉等军阀的护送下,皇帝一行人抵达华阴。驻守华阴的将领段煨不敢怠慢,准备好吃的穿的,恭迎皇帝到来。然而,杨定与段煨有过节,想趁机报复,便指使部下种辑、左灵等人诬告段煨打算谋反。
明眼人都看得出杨定是公报私仇。太尉杨彪、司徒赵温、侍中刘艾、尚书梁绍等人以自己的性命担保,段煨绝对不会谋反。但杨定以收买兼威胁的手段,胁迫弘农督邮令出面作伪证,称:“郭汜已潜入段煨兵营,恐怕有变。”
对于督邮令的举报,汉献帝将信将疑,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先不前往段煨兵营,而是露天扎营住宿。
杨定纠集杨奉、董承等将领,再次向皇帝施压,要求颁下诏书,讨伐段煨。汉献帝十分恼怒:“段煨根本就没有谋反的迹象,你们欲置他于死地,难道要命令朕下达诏书吗?”自古以来,只有皇帝命令臣子,现在倒成了臣子命令皇帝下诏书,汉献帝的尊严何在呢?杨定不死心,派种辑纠缠到半夜,一再坚持让皇帝下诏讨伐段煨,皇帝终不为所动。
其实汉献帝的判断一点也没错。段煨在对待皇室一事上,还是相当忠诚的,他见皇帝不肯入兵营,知道是杨定在背后搞鬼,便积极备战。尽管皇帝拒绝下诏,杨定仍然自作主张,大举进攻段煨兵营。段煨奋起抵抗,双方交战十几日,谁也没法取得胜利。
汉献帝生气了,派人告谕杨定等人,不要再打下去,让他们与段煨和解。杨定等人没法打赢,只得奉诏撤兵。
然而,这次变故大大迟滞了汉献帝的东归时间,导致了十分严重的后果。
迟钝的李傕也意识到自己犯下大错——怎么可以把皇帝给放了呢?正在此时,劫持皇帝未果的郭汜也灰溜溜地回来了。这两个以前打得你死我活的对手,现在有了共同利益,那就是抢回皇帝。两人一商量,绝不能让皇帝往东去,便各率大军,昼夜兼行赶到华阴。
杨定吓坏了,自知不是李傕、郭汜的对手,索性扔下部队,一个人跑了,投奔荆州刘表。杨奉与董承两人无心恋战,赶紧架着皇帝继续向东奔去。
这个时候,又出问题了。
原本是张济要护送皇帝东返,岂料半途来了杨定、杨奉、董承这几个军阀,把他完全晾在一边。张济心里很不高兴,他与杨奉、董承划清界限,跑去同李傕、郭汜结为盟友。如此一来,杨奉、董承带着皇帝在前面跑,李傕、郭汜、张济领着一帮人在后面追。
皇帝终于到了弘农郡,可是他前脚刚到,李傕等人后脚也跟到了。
杨奉、董承不得不硬着头皮在弘农东涧与李傕、郭汜等人展开大战,被打得大败,士兵死伤无数。眼看是打不赢,杨奉与董承带着皇帝往曹阳方向逃窜,所携带的御物、符策、典箱等全都失落了。到了曹阳后,什么都没有,皇帝风餐露宿。杨奉、董承就剩那丁点部队,不足以抵挡一次攻击。
两人一商量,不如先假装与李傕媾和,再暗地里寻找援军。到哪找援军呢?杨奉想到了一支军队,这便是东汉末年颇有影响力的农民起义军白波军。
这里我们就得说说杨奉与白波军的关系。
白波军与黄巾军、黑山军一样,是汉末著名的农民军,由于在白波谷起事,故称为白波军。杨奉原本是白波军的一名将领,后来董卓派李傕围剿白波军,白波军战败,杨奉投降,成为李傕手下的将领。在李傕与郭汜大战的关键时刻,杨奉突然退出李傕集团,这也是李傕不得不与郭汜言和的一大原因。白波军遭到重挫后,李乐、韩暹、胡才等人率领残部,在河东坚持抗战,重整旗鼓。
杨奉、董承一面假装与李傕、郭汜谈判和解,一面派人前去联络白波军。在军阀并起的背景下,李乐、韩暹、胡才等白波将帅在河东混得并不好,接到杨奉的密信后,认为可以干上一大票,何乐而不为呢?三人遂率数千骑兵,渡黄河南下,火速与杨奉会师。
除了白波军外,杨奉又联络到南匈奴人。在东汉时代,匈奴分裂为两支,一支是北匈奴,一支是南匈奴,其中南匈奴归附东汉朝廷,在东汉对外战争中,时常充当打手的角色。杨奉联络南匈奴左贤王去卑,让他率匈奴骑兵来保护皇帝。
李傕、郭汜等人原本以为杨奉、董承交出皇帝只是迟早的事情。岂料白波军与南匈奴军突然杀出,李傕、郭汜不敌,一战下来,阵亡数千人。
对小皇帝刘协来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董承、李乐保护汉献帝继续东行,杨奉、胡才、韩暹以及南匈奴右贤王殿后。很快李傕、郭汜就恢复元气,他们二人恼羞成怒,进攻更加凶悍。杨奉等大败,许多朝廷大臣也在这次战役中被杀,司徒赵温、太常王绛、卫尉周忠、司隶校尉管郃(hé)等人都沦为阶下之囚。
李傕对这帮大臣十分痛恨,欲杀之而后快,幸好贾诩出来制止,李傕对贾诩向来言听计从,便放了他们一马。
汉献帝的随行人员很多,故而行进速度十分缓慢。白波将帅李乐急了,对皇帝说:“如今形势危急,陛下应该乘马先走。”言下之意,就是让皇帝抛弃随行人员。别看汉献帝十分落魄,在关键时候,还是表现出天子应有的尊严,他正色拒绝道:“我不能这样抛弃百官自己逃命,他们是无辜的。”其实,从汉献帝一系列表现来看,若非生于乱世,或许他还真能成为一个好皇帝。
皇帝不走,杨奉、李乐等没办法,只得继续赶路。经历这么多苦难后,所有人都疲惫不堪,行进速度更慢,光是队伍就足足有四十里长,个个脚底灌铅,好不容易抵达陕县,在这里安营扎寨,稍事休息。
很快,李傕、郭汜的部队又扑上来了。
此时杨奉、李乐的部队损耗严重,难以同李傕、郭汜交锋。更要命的是,所有人士气低落,惶恐不安,都有逃跑的念头。怎么办呢?有两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是让皇帝走水路,沿黄河向东直抵洛阳附近的孟津渡口。这种方案的好处是可以彻底摆脱追兵,坏处是风险太大,河道多急流险滩,搞不好就有舟覆人亡的危险。第二种方案,先北渡黄河,暂时摆脱危险再从长计议。这种方案的好处是风险小,坏处是不确定因素多,到了北岸后,那些地方军阀会不会来插一腿搅局呢?
太尉杨彪认为第一种方案太危险,遂实施第二种方案。
李乐先行出发,去寻找船只以及确定渡河点,在北岸预留人员作为接应。
到了晚上,皇帝、皇后及诸公卿出了兵营,朝黄河岸边奔去。士兵们早已无心恋战,个个也想渡河而逃,一大帮人跟着跑过去。很快,整个兵营乱成一锅粥,局势完全失控。
为了保护皇帝,董承下令大开杀戒,把想渡河逃跑的士兵就地诛杀。当时情状惨烈,刀光剑影,血肉横飞,被杀士兵的鲜血都溅到伏皇后的身上。就这样,一帮人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护送着皇帝到了黄河岸边。
河岸不是一片沙滩,而是一处断崖,距离水面有十来丈高,不好下去。无奈之下,董承、李乐只好让人背着皇帝,用绸缎绑紧,用绳子吊下去。有些人急着逃命,飞身跳下断崖,结果死了不少人。
下了悬崖后,河边备有几条船,大家拼命跑过去。可是船少人多,不可能每个人都上得了船,皇帝、皇后优先上船,接着是董承、李乐、太尉杨彪等。有些士兵不管三七二十一,没命地往船上跑,董承不得不下令:敢胆靠近者,格杀勿论。
李傕远远望见董承等人载着皇帝渡河北去,便冲着江心喊道:“你们要把皇帝弄到哪去?”船上的董承听到了,吓了一大跳,以为李傕要放箭,情紧之下,把船上的被褥一张,欲用来挡箭。有人会问,既然船这么挤,怎么还备有被子呢?原来此时正是农历十二月,天气正寒着呢,带着被子是晚上防寒用的。
但是李傕并没有放箭,而是把滞留在岸边的官员、士兵、宫女都抓起来。有的官员衣服华丽考究,李傕的士兵残忍地扒下他们的衣服,很多人在寒风中被活活冻死了。
汉献帝渡过黄河,摆脱了追兵。又一个问题来了,他要往哪里去呢?洛阳是在东边,他们却在往北边走。这时李乐说了,在附近一个名为大阳的地方,有白波军的军营,有劳皇帝屈尊,到那个破地方住住。
自从皇帝七月离开长安,至今整整半年。在封建王朝,皇帝出行是一件大事,可在当时几乎没有哪个地方大吏前来迎接,甚至连慰问都没有,可见所谓的朝廷已是名存实亡。过了黄河,到了河东郡地界,河东太守王邑也迟迟不来迎接。只有河内太守张杨派几千人背着粮食前来,解了皇帝的燃眉之急。大家注意,这批粮食不是用马车或牛车拉的,完全是用人工背的,虽然动用几千人,恐怕运来的粮食也不多。即便如此,对皇帝来说,也堪称雪中送炭了。
接下来的一幕更滑稽。
皇帝的御驾已经被抛弃在黄河对岸,现在没有马车,皇帝乘坐什么呢?坐牛车。堂堂皇帝,竟然坐着牛车上路。
河东太守王邑不来迎接,皇帝只得硬着头皮前去投奔。皇帝与朝中一帮大臣的到来,令王邑颇为尴尬。如果是在太平盛世,王邑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对皇帝与朝廷如此无礼。可是今非昔比,以前大家为皇帝效力,无非想升官发财,如今皇帝两手空空,啥都没有,当然没什么热情了。不过天子大驾光临,王邑再怎么样也得摆摆样子,他赶紧向饥寒交迫的皇帝、公卿、将军等提供热饭热菜,送上厚暖的冬衣。
皇帝虽然一无所有,还是要作作秀,开出几张空头支票。河东太守王邑被封为列侯,河内太守张杨当上安国将军,白波军将帅胡才当上征东将军。虽然这都是些没什么实际价值的虚衔,但其他大大小小的军阀也眼馋,也纷纷前来请求加官进爵,汉献帝别无选择,反正就是虚衔,管他的,来者不拒。来一个刻一颗官印,结果人太多了,刻都来不及,干脆就随便用锥子歪歪扭扭地划上几个字就充当官印了。
从来没有哪个皇帝当得如此狼狈,可是狼狈归狼狈,有些规矩还得照着来。比如说,朝会也得进行,没有宫殿呢,就用篱笆围了块空地,皇帝坐在破屋子里,神情严肃,官员则稀稀拉拉地在空地上站着,装模作样。没见过大场面的士兵们就围着篱笆墙看热闹,有说有笑,一片混乱。
这个流动的朝廷连三公九卿都不满员,汉献帝派人去跟李傕、郭汜谈判。李傕最终给了皇帝点面子,把俘虏的官员放了,同时交还一部分宫女。可是人一多,粮食很快就耗光了,没办法,只得去弄野菜、水果充饥。
这时,河内太守张杨前来拜见汉献帝,提出要送皇帝回洛阳。李乐、韩暹等人不同意,因为这一带是白波军的势力范围,他们可不想让皇帝给跑了。
那些关东豪杰呢?难道他们就没想过皇帝还有利用价值吗?
当然不是。
只是关东诸雄一片混战,想腾出手去支持皇帝,就得冒很大的风险。在当时的关东群雄中,最有实力的是冀州牧袁绍,迎回皇帝对他来说并非难事。
袁绍手下谋士沮授力劝袁绍说:“将军世代为国家重臣,以忠义而闻名于世,如今朝廷衰败,宗庙残毁,各州郡虽以义兵相称,实则相互图谋,没有忧存社稷、安抚万民的志向。如今冀州初定,兵强马壮,士人归心,正好可以西迎圣驾,就都邺城,挟天子而令诸侯,畜兵马以讨伐不服从朝廷之人。倘若这样,试问天下谁能抵挡呢?”
此言一出,便遭到郭图、淳于琼等人的反对,他们的看法是:“汉室衰微已久,想要中兴可谓难矣。况且天下英雄并起,各据州郡,聚集兵众动辄万计。正所谓秦失其鹿,先得为王。若把天子迎到身旁,动辄要上表奏请,若听命于皇帝,就意味着权力受限制,若不听命又有抗旨之罪,这并不是好的计谋。”
按照郭图、淳于琼的看法,如今天下逐鹿,大可趁机自立天子,何必抬一尊傀儡来约束自己呢?应该说,此二人的看法在当时是很有代表性的。事实上,企图称王称帝的人,也绝不止袁绍一人。
沮授仍坚持己见道:“现在奉迎天子,在大义上是得人心的,在时机上是合适的。倘若不及早决断,势必会被别人抢得先机。”
袁绍心里也在盘计,以“尊王”之名号令天下,自春秋时代就有先例可循,这是春秋五霸的事业。然而,春秋五霸虽然大名鼎鼎,却没有一个人能一统天下。袁绍知道弟弟袁术一直有当皇帝的野心,若是自己迎回汉献帝,功劳再大也只是个臣子。何必呢?不如伺机而动,自立天子,岂不快哉?故而袁绍听从郭图等人的看法,对沮授的建议置之不理。
从后来的事态发展来看,沮授是颇有远见的,袁绍一念之差,与这个“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好机会失之交臂。
我们继续说说汉献帝的漫漫东迁路。
转眼间,旧的一年过去了,新的一年到来。
这一年是公元196年。汉献帝回想过去一年的苦涩生涯,岂能不长叹呢?他渴望新的一年能带来新的运气,不用漂泊、逃亡,不用再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能平平安安就好。于是他把年号改为“建安”,这一年就是建安元年。
年号改了,时局仍动**不安。
皇帝身边这一帮人又起了内讧。董承坚决要求皇帝返回洛阳,却遭到白波军将领的一致反对,杨奉也站在白波军一方,令董承更加势孤力单。反对的理由看上去很充分,洛**本就是一片废墟,怎么回去呢?双方争执不下,白波将领韩暹索性发兵攻打董承,董承落荒而逃,只得投奔河内太守张杨。
张杨让董承先回洛阳重建皇宫,不过,重建皇宫是个大工程,没钱怎么行?幸好有一个人出手了,他就是荆州牧刘表。刘表一看便晓得不是英雄人物,既然都出钱出力帮助建皇宫了,他怎么没想把皇帝控制在手中呢?几个月后,皇宫建成了,虽然谈不上规模与档次,但总比篱笆墙要好点。李乐、韩暹等人没了反对的理由,无话可说,便与杨奉一道护送皇帝回洛阳。河内太守张杨运来粮食,恭迎皇帝返京。
七月,汉献帝在离开长安一年后,终于回到旧都洛阳。
从长安到洛阳,路途并不十分遥远,皇帝却整整花了一年时间。从兴平二年(公元195年)七月到兴平三年(公元196年)七月,这期间小皇帝吃尽苦头,护驾有功的几位将领都升官了,张扬迁大司马,杨奉迁车骑将军,韩暹迁大将军兼司隶校尉,听上去很风光,其实,别说他们,连皇帝都风光不起来。
小而简朴的皇宫是搭成了,可洛阳仍是一座死城。皇宫孤零零地矗立在一堆荒草之中,周围是烧得焦黑的残垣断壁。各路诸侯手握重兵,却无人前来进贡,皇宫连吃饭都成问题。文武官员再不像以前那么威风凛凛,神气十足,他们只能亲自去郊外搞点野菜来充饥,有些人饿毙在路上,有些人则被乱兵所杀。
眼看着朝廷就要自生自灭,这时有一个人站出来了,他要把快倒的帝国大厦重新扶起。
这个人就是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