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你不介意我把罗伯塔的许多事情告诉你。事实上我是越来越喜欢她了。我对她观察得越多,我就越喜欢她。我在她身上注意到了各种各样我喜欢的东西。
比如,她会非常奇怪地急于让人们感到高兴。她可以保守一个秘密,一个非常难能可贵的本领。而且她还有默默同情别人的力量,那听上去非常无聊,我知道,但没有它听上去那么无聊。它的意思是一个人能够知道你不开心,因为你的不开心而特别地爱你,而不是令你厌烦地告诉你她多么为你感到难受。这就是博比。她知道妈妈不开心 —— 而妈妈没有告诉她原因。所以她更加爱妈妈,但从来不在妈妈面前说一个字,不让妈妈知道,她的小女孩是多么急切地想知道她为什么不开心。这需要亲身经历才会明白:这并不象你所想的那么简单。
不管发生什么事 —— 各种各样的美好愉快的普通事情发生 ——例如野餐、游戏、喝茶时吃的小圆面包,博比总是把这些想法放在脑后。她的脑中想的都是“妈妈不开心。为什么?我不知道。她不想让我知道。我不想发现。但是她确实不开心。为什么?我不知道。她不 ——”,诸如此类的。她就像唱歌一样重复着,你永远不知道何处终止。
那位俄国绅士仍然占据了每个人许多的心思。所有的编辑,协会的秘书们,议会的议员们都给妈妈回了信,而且都竭尽所能地显得特别地有礼貌。但是他们中没有一个人能够告诉他们,斯才斯科潘斯基先生的妻子和孩子们可能在哪儿。(我告诉过你们,那位俄国人的确切的俄国名字吗?)
博比还有另外一个品质,不同的人对这个品质有不同的描述。有些人称之为多管闲事 —— 而有些人称它为“扶贫济困”,还有一些人叫这是“发善心”。它的意思就是试图帮助别人。
她绞尽脑汁想出办法,来帮助那位俄国绅士找到他的妻子和孩子。他现在已经学会了几个英语单词。他会说“早上好”,“晚安”,“请”和“谢谢”。当孩子们给他带来花的时候,他会说“漂亮”。当他们问他睡得如何的时候,他会所“非常好”。
当他“讲英语”时,笑的那种方式令博比觉得“都甜得有些腻了”。她常常想起他那张脸,因为她觉得,这在某种程度上将有助于帮助他。但这没有用。然而他在这儿又令她很振奋,因为她看到他的存在令妈妈很开心。
“她喜欢可以对某个人好,即使有我们在她身边,”博比说。“我知道她不愿意让他穿爸爸的衣服。但是我猜这件事‘痛心而又开心’,要不然她不会同意的。”
在自己、彼得和菲莉斯通过挥动红色的小法兰绒旗子,从灾难中把火车挽救出来后,许多许多个夜晚,博比从尖叫和颤抖中惊醒,似乎再次看到那可怕的土丘,看到那可怜的、亲爱的满怀信任的火车头向它冲去 —— 它只是想着它在履行它那快捷的使命,认为一切都清晰安全。然后一阵温暖的快乐遍布她的全身,她想起了自己、彼得、菲莉斯和那红色的法兰绒衬裙如何真正解救了每一个人。
一天早上来了一封信。上面的收信人是彼得、博比和菲莉斯。他们兴奋而好奇打开了信,因为他们不经常收到信件。
信上写到:
“亲爱的先生和女士们,我们打算召开一次事迹报告会,以纪念你们本月在xx地点给火车报警时所采取的及时而勇敢的行为,因此而改变了——大家都认为是的——一场可怕的事故。报告会定在本月30号下午3点yy车站。希望时间和地点对你们来说都方便。
你们忠实的,
杰贝兹·英格尔伍德
大南北铁路公司 秘书”
在孩子们的生活中没有比这一刻更令他们感到自豪了。他们拿着信冲到妈妈那儿,她也感到很骄傲,并且告诉他们她很自豪。这令孩子们比以前更高兴。
“但是报告会如果给钱的话,你们应该说:‘谢谢,不过我们不愿意要钱。’”妈妈说。“我将把你们的印地安棉衣洗好,”她补充说,“在那样的场合,你们应该看上去很整洁。”
“如果您给我们熨烫一下的话,”博比说,“可以让菲尔和我来洗,妈妈。”
洗衣服是相当有趣的。我怀疑你们是否做过这样的事?这次特别的洗衣服在后厨房进行。厨房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石板,窗户下面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石槽。
“让我们把浴盆放到水槽上吧,”菲莉斯说,“然后我们就假装是户外的洗衣妇,就像妈妈在法国看到的那些人。”
“但是他们是在冰冷的河里洗的,”彼得说,手放在口袋里,“不是在热水里。”
“那这就是条热水河,”菲莉斯说,“帮忙搬一下澡盆,那才是好孩子。”
“我倒想看看‘鞋子’⑴怎么帮忙,”彼得说。不过他还是帮了忙。
“现在擦、刮、刮、擦,”菲莉斯说,快乐地蹦来蹦去。而博比正小心地把沉重的水壶从炉火上面取下来。
“哦,不!”博比非常震惊地说,“棉布不能擦洗。你只能把冲好的肥皂放在热水里,让它到处起泡泡 ——然后你抖动并挤压棉布,要这样轻轻的,所有的灰垢就都下来了。只有粗糟的东西如桌布和床单才要擦洗。”
紫丁香和“第戎之光”玫瑰在窗外的微风中轻轻摆动。
“今天天气又干燥又好,真好。”博比说,感觉已长得很大了,“哦,我还在想,当我们穿上这些印第安棉布衣服的时候,我们会有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是的,我也在想。”菲莉斯说,以一种非常职业的方式抖动拥挤压着棉布衣。
“现在我们把肥皂水给挤出来。不——我们不能绞 —— 然后漂洗他们。你和彼得把盆里的水倒掉,放进干净的水,我拿着衣服。”
“一个报告会!那肯定少不了‘宝’⑴,”彼得说。他的姐妹们已经适时地把挂衣服的钉子洗好,把绳子擦干净,挂好了衣服晾干。“那究竟会是什么样子的‘宝’呢?”
“什么样子都可能,”菲莉斯说,“我早就想要的是一个小象宝宝 ——但是我想他们不会知道的。”
“猜想是黄金火车头模型吗?”博比问。
“或者是一个阻止车祸发生的场景的模型,”彼得建议说,“其中有一个小火车模型,还有穿得像我们、火车司机、锅炉工和乘客一样的玩偶。”
“你喜欢,”博比怀疑地说,用挂在碗橱后面的滚筒上的那条粗糙的毛巾擦干手,“你喜欢我们因为拯救了火车而受到奖赏吗?”
“是的,我喜欢,”彼得老老实实说,“别对我们说你不喜欢这样。我知道你喜欢的。”
“是的,”博比疑惑地说,“我知道我喜欢。但是我们难道不应该因为做过这件事而感到满足,而不再要求其它更多的东西吗?”
“谁要求更多的东西了,笨蛋?”她的弟弟说,“维多利亚的十字军是不会索要的,但是他们也一样非常乐意得到奖赏。也许那奖赏是奖章。那,到我真的老的时候,我可以把它们给我的子孙们看,并且说:‘我们只是履行了我们的职责,’他们会为我感到非常自豪的。”
“你必须先结婚,”菲莉斯警告说,“要不然你不会有子孙的。”
“我猜想将来有一天我得结婚,”彼得说,“不过她整天都围绕在我身边,那可是件非常烦人的事情。我希望我能娶一位睡美人,一年只醒来一两次。”
“醒来只是为了告诉你你是她的生命之光,然后接着睡觉。是的。那也不坏,”博比说。
“如果我结婚了,”菲莉斯说,“我会希望他想让我一直醒着,那样我就能听到他说我是多么好。”
“我想嫁个穷人也挺好,”博比说,“然后所有的活都由你来干,那他就非常地爱你了,每晚他下班回家的时候,他就会看到家中火炉里的蓝色的炊烟在树林上方袅袅升起。我说——我们必须回信,告诉他们那个时间和地点对我们来说没问题。肥皂就在那儿,彼得。我们俩都干净得不得了。用你生日时得到的那个粉红色的盒子里的信纸写,菲儿。”
为准备报告会的发言,他们花费了不少时间。妈妈已经开始写作了。在他们三个在决定说什么之前,他们已经糟蹋了几张有着边扇贝形镀金边、角上印着四片三叶草的粉红的信纸。然后每个人都抄写了一份,在后面都署上自己的名字。
三封信是这样写的:
“亲爱的杰贝兹·英格尔伍德先生:
非常感谢您,我们只想拯救火车而不想得到奖赏。但是我们很高兴您同我们想的一样,非常谢谢您。您所定的时间和地点对我们来说非常适合。非常感谢。
您的亲爱的小朋友,”
然后下面是名字,名字后面是:“附:非常谢谢您。”
“洗衣服比烫衣服容易得多,”博比说,把晒干的干净衣服从绳上取下来。“我真喜欢衣服变干净了。哦——在我们知道在报告会上他们将会说些什么之前,我知道我们只有等待。”
当这一天终于来临的时候,似乎已经过了非常长的一段时间,于是三个孩子在适当的时间下山去车站。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很奇怪,就像在做梦一样。站长出来迎接他们 —— 穿着盛装,彼得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 让他们进入了候车室,在那儿他们曾经玩过猜广告的游戏。现在候车室看上去大不一样了。一条地毯铺在那儿,壁炉架上和窗边放着一盆盆玫瑰 —— 绿色枝杆突出了,就像圣诞节时的冬青树和月桂树一样,竖在镶嵌于木框里的广告的上面——这些广告有 “厨师之旅”、“德文郡的美女”以及“巴黎里昂铁路”。在行李工的旁边有相当多的人 —— 两三位夫人穿着漂亮的衣服,一大群绅士戴着有边的高帽子,穿着工作服外套 —— 包括许多属于这个车站的人。他们认出了几个人,在挥舞“红法兰绒衬裙”那天,他们在火车上。最重要的是,他们的老先生也在那儿,他的外套、帽子和领带同其他人的看上去更加与众不同。他同孩子们握手,然后每个人都在座位上坐下来。一位带着眼镜的绅士—— 后来他们发现他是地区警督 —— 开始了一篇相当长的演讲 —— 真的非常聪明。我不想把演讲写下来的。首先,因为你们会认为那样很无聊;其次,因为它让孩子们都非常脸红,耳朵发热,我不得不赶紧离开这个话题。第三,因为这位绅士对他所要讲的内容花了那么多的笔墨,我没有办法把他所说的东西都记下来。他用各种好听的词语来赞扬孩子们的勇敢和镇定。当他讲完坐下后,在场的每个人都拍掌说:“好,好。”
然后老先生也站起来发言了。这更像是在颁奖。然后他一个接一个地叫了孩子们的名字,给了他们每人一个漂亮的金表和金链,手表的里面刻着表的新主人的名字:
“‘南北铁路公司’董事会赠,以感谢阻止了xx地点事故的英勇而及时的行为。1905年。”
那些表漂亮得难以想象,回到家每只表都有一个漂亮的蓝色皮盒子盛着。
“你现在必须致辞感谢每个人的好意,”站长低声在彼得的耳边说,把他推向前面。“开始时要说‘女士们先生们’,”他又补充说。
每个孩子早就很得体地说过“谢谢”了。
“哦,天哪!”彼得说,但是他没有抵抗站长的前推。
“女士们先生们,”彼得用一种沙哑的声音说。然后是短暂的停顿。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喉咙口跳动。“女士们先生们,”他急忙继续说,“你们都太好了,我们会一辈子珍惜这些手表的——但是实际上我并不配得到它,因为我们所做的事实际上并没什么了不起的。至少,我是说那太刺激了,我要说的是 —— 非常、非常的感谢你们所有的人。”
人们给彼得的掌声比给地区警督的还要多。然后每个人都与他们握手,然后在礼貌允许的时间范围内,孩子们尽快地离开了。他们快速冲上山,到了“三个烟囱”,手里紧紧地握着手表。
这是个美好的一天 ——很少有人会遇到这么一天,大多数人一辈子也与不到。
“我确实想跟老先生说点其它的事情,”博比说,“但是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 就像在教堂里。”
“你想说什么?”菲莉斯问。
“当我再想一想的时候,我再告诉你。”博比说。
因此当她再思考这件事情时,她写了一封信。
“我最亲爱的老先生,”信里说,“我非常想问您一件事情。您只要从火车上下来,然后乘坐下一趟火车走,就可以了。我不想向您要什么东西。妈妈说我们不应该这样。而且,我们什么也不要。只是想跟您谈一位罪犯俘虏的事情。你亲爱的小朋友,
博比”
她请站长把信送给了老先生,第二天,她邀请彼得和菲莉斯和她一起下山到车站去的时候,从镇上来的载着老先生的火车就要通过了。
她把她的想法解释给其他人听 —— 他们完全赞成。
他们都洗了手和脸,梳好了头发,就像他们所知道的那样整洁。但是菲莉斯,总是很不幸,把一杯柠檬汁倾倒到了她裙子的前面。没有时间换衣服了 —— 恰巧风从盛煤的院子里刮过来,她的外套很快粘上了黑灰,黑灰粘到了柠檬汁的污迹上,这使她看上去,就像彼得所说的,“像贫民区的小孩。”
于是大家决定她应该尽量藏在其他人的后面。
“也许老先生不会注意的,”博比说。“上了年纪的人视力经常会退化的。”
然而,老先生的眼睛没有显示出任何退化的痕迹,他身体的其他部分也没有。他从火车上走下来,在月台上四处张望。
既然事情到了该说的时候,三个孩子突然感到一阵深深的害羞,这种害羞使你的耳朵又红又热,你的手又温暖又潮湿,你的鼻尖粉红且闪闪发亮。
“哦,”菲莉斯说,“我的心就像蒸汽机一样砰砰直跳 ——就在我的腰带下面。”
“胡说,”彼得说,“人的心不会在腰带下面的。”
“我不管 —— 我的就是。”菲莉斯说。
“如果你说话还像背诗一样的话,”彼得说,“我的心就在我的嘴里了。”
“我的心就在我的靴子里 —— 如果你们的是那样的话,”罗伯塔说。“但是请快点 —— 他会认为我们是傻瓜的。”
“他那样想也不算错,”彼得沮丧地说。于是他们前去迎接老先生。
“你们好,”他说,依次和他们握手。“真的非常令人高兴。”
“您真下车了,您真好,”博比说道,浑身直冒汗但却不失礼貌。
他拉着她的胳膊,把她拉进了候车室,也就是她们发现俄国人的那天,她和另外两人曾在那儿玩过猜广告的游戏的那间房子。菲莉斯和彼得在后面跟着。“嗯?”老先生说,轻轻摇了一下博比的胳膊,然后松开了。“嗯?什么事?”
“哦,请!”博比说。
“什么事?”老先生说。
“我想说的是 ——”博比说。
“嗯?”老先生说。
“它非常美好和友善。”他说。
“但是?”他说。
“我希望我可以说些什么。”她说。
“说吧,”他说。
“噢,”博比说 —— 那个俄国人的故事终于讲出来了,他是如何写了那本关于穷人的好书的,他又是如何因此而入狱并被流放到西伯利亚的。
“我们在这世界上最想做的事情,就是为他找到他的妻子和孩子,”博比说,“但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去找。但是您肯定非常聪明,要不然您不会做铁路公司的董事的。如果您知道如何的话 —— 您知道吗?我们最想要的就是它了。您要是卖掉这些手表,用得到的钱去找他的妻子,那也没关系。”
其他两人也这么说,尽管没有她那么热情。
“哦,”老先生说,脱下了上面有着大镀金纽扣的白色背心,“你说的名字是——福兰英潘斯基?”
“不,不,”博比急切地说,“我会给您写下来的。它真的不是那个样子的,只是说的时候有点像。您有小铅笔和信封吗?”她问。
老先生拿出一个金色的铅笔盒和一个漂亮的、闻上去香甜的、绿色俄国皮笔记本,还打开到了新的一页。
“这儿,”他说,“写在这儿。”
她写下了“斯才斯科潘斯基”,并且说:
“你该这样写。你叫它‘西潘斯基’。”
老先生拿出一副镶着金边的眼镜,把他们架到鼻子上。当他读过名字后,他看上去完全不一样了。
“是那个人?感谢上帝!”他说,“我读过他的书!那本书被翻译成了欧洲各国的语言。一本好书 —— 一本高尚的书。所以你们的妈妈把他带回家了 —— 就像那些好心人做的那样。嗯,嗯,我必须告诉你们,年轻人 —— 你们的妈妈肯定是个非常好心的人。”
“她当然是了,”菲莉斯非常惊讶地说。
“您也是个非常好的人。”博比说道,尽管非常害羞,但是下定决心要有礼貌。
“你在奉承我,”老先生说,非常开心地把帽子摘了下来,“现在要我告诉你们我对你们的看法吗?”
“哦,不要。”博比急忙说。
“为什么?”老先生问。
“我不知道确切的原因,”博比说,“只是 —— 如果评语太可怕的话,我就不想您讲;如果它是好的话,我宁愿您不要讲。”
老先生笑了起来。
“那好吧,”他说,“我只想说,我非常高兴你们告诉我这件事情 —— 非常高兴,真的。如果我很快发现什么的话,我不应该惊讶的。我认识许多住在伦敦的俄国人,每个俄国人都知道‘他’的名字。现在告诉我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他转身面向其他人,但是只有一个其他人了,那就是彼得。菲莉斯不见了。
“把你的事情都告诉我吧,”老先生又说到。很自然的,彼得惊得目瞪口呆。
“好吧,让我们来做一次盘问。”老先生说,“你们两个坐在桌子上,我坐在凳子上问问题。”
他这样做了。于是他们的名字和年龄都被问出来了——他们爸爸的名字和做什么事的 —— 他在“三个烟囱”住了多久,还有其他更多的事情。
问题开始转到其他问题上来,如,一条半的鲱鱼共值三个‘半便士’,还有一磅铅和一磅羽毛哪个重等。这时候,候车室的门被一只靴子揣开了,靴子进来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到靴子上的鞋带没系上了 —— 菲莉斯非常小心缓慢地进来了。
在一只手里,她提着一个大锡罐,另一只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块黄油面包。
“下午茶,”她骄傲地宣布,把罐子和黄油面包递到老先生面前。老先生接过来,说:
“感谢上帝!”
“是的,”菲莉斯说。
“你真是非常体贴人,”老先生说,“很体贴。”
“不过你也许该拿个茶杯,”博比说,“和一个盘子来。”
“朴克斯总是用罐子喝水,”菲莉斯说,脸红了。“我想他把这个借给我已经很不错了 —— 更别提茶杯和盘子了,”她补充说。
“我也这么想,”老先生说,他喝了一些茶,品尝起了黄油面包。
然后下一趟火车来了,他进了火车,最后说了许多声再见和友好的话。
“噢,”当他们被留在月台上,望着火车的尾灯在拐弯处消失时,彼得说,“我相信我们今天点亮了一支蜡烛——就像拉第米尔一样,你们知道,他被烧死了 —— 不久后我们就可以为我们的俄国人放烟花庆祝了。”
真的如此。
他们的候车室会面后还没到十天,孩子们坐在他们家下面的野地里的那块最大的岩石上,观看5:15分那趟列车沿着谷底的铁路喷着蒸汽离开。他们也看到几个人出了站台,零零散散地走上了奔向村庄的那条路上 —— 他们看到一个人离开了大路,打开了村庄的大门,这扇大门穿过田野,通往“三个烟囱”,而不通向其它地方。
“究竟是谁!”彼得说,慢慢爬下去。
“让我们去看看,”菲莉斯说。
他们说做就做。他们走得足够近的时候,终于看清楚了那人是谁。他们看到那是老先生本人,他的黄铜纽扣在午后的阳光下闪闪发光,他的白色背心在绿色田野的映衬下,似乎比以前更白了。
“您好!”孩子们挥着手,大声喊到。
“你们好!”老先生大声喊到,挥舞着他的帽子。
然后三个孩子奔跑起来 —— 当他们跑到他身边的时候,他们连说话的气都没有了:
“您好!”
“好消息,”他说,“我已经找到你们的俄国朋友的妻子和孩子了 —— 我抵挡不住**,忍不住让自己告诉他时的那种快乐。”
但是当他看到博比的脸色时,他知道自己还是能够抵挡住那种**的。
“呶,”他对她说,“你跑过去告诉他。另外两个人给我领路。”
博比跑了起来。但是当她气喘吁吁地把这则消息告诉坐在安静的花园里的俄国人和妈妈时 —— 当时妈妈的脸放着美丽的光芒,她快速地对那位流浪者说了半打法语 —— 博比希望自己没有带来这则消息,因为那位俄国人大喊一声跳了起来,这一声叫喊令博比的心飞跳起来,然后又颤抖起来 —— 这是一声她从未听过的充满爱和渴望的呼喊。然后他拿起了妈妈的一只手,轻轻地虔诚地吻了一下,接着他又瘫倒在自己的椅子中,双手抱着脸,呜咽起来。博比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就在那时她不希望见到其他人。
但是当那没完没了的法语谈话终于结束后,当彼得冲到山下村庄买蛋糕和圆面包的时候,当女孩们把茶做好了,端出来到花园的时候,她又像其他人一样快乐了。
老先生特别愉快和开心。他似乎能同时讲法语和英语,妈妈几乎也能同时这样。这是个令人愉快的时间。妈妈似乎对老先生纵容得不得了,当他问他是否能给他的小朋友们一些“甜食(即糖果)”的时候,她立即说可以。
这个词对孩子们来说很新 —— 但是他们猜测那是糖果的意思,因为他从包里取出来的三个粉红色和绿色相间的大盒子,上面还扎着绿色的丝带,盒子散发出一种未知的甜美的巧克力的味道。
那位俄国人为数不多的行李被整理好了。他们都在车站为他送行。
然后妈妈转身面向老先生,说:
“我不知道因为这一切而如何感谢你。见到您我真的很高兴。但是我们住得很偏僻,我很难过不能再要求您来看我们。”
孩子们对此努力地想了又想。当他们交了一位朋友 —— 一位这样的朋友的时候,他们真的希望他能再来看望他们。
他们不知道老先生怎么想。他只是说:
“我认为自己非常幸运,夫人,能够在你们家受到招待。”
“啊,”妈妈说,“我看上去一定很无礼而且不知感激 —— 不过 ——”
“您看上是一位非常有魅力和风度的夫人,”老先生说,又鞠了一躬。
当他们转身上山回家的时候,博比看到了妈妈的脸。
“妈妈,您看上去好累啊!”她说,“依靠在我身上吧。”
“应该是我把我的肩膀给妈妈,”彼得说,“当爸爸不在的时候,我就是一家之主。”
妈妈拉住了一人一只胳膊。
“多么美好啊,”菲莉斯说,快乐地蹦跳着。“想想那个亲爱的俄国人拥抱他那失散很久的妻子。当他看到婴儿时,婴儿肯定已长大了许多。”
“是的,”妈妈说,“哦,是的。”博比和彼得感觉到她把他们的胳膊抓紧了。
“可怜的妈妈,您确实累了。”彼得说。
博比说:“来吧,菲儿,我和你赛跑到大门那儿。”
她开始赛跑,尽管她不喜欢这样做。你知道博比为什么这样做。妈妈仅仅认为博比嫌走得太慢。即使是比任何人都爱你的妈妈,有时候也不明白的你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