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妈妈去了“麦德桥”。她是一个人去的,但是孩子们将去火车站接她。因为爱火车站,他们自然会提前一小时到那儿。无论妈妈的火车什么时候到;即使是火车准点了——而这又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们都是提前一小时到达。当然他们很早就到了火车站。即使今天是个好天气,森林里、田野里、石岩上和河里有各种有趣的东西,他们也不会逗留。但今天恰好是七月里又湿又冷的一天。一堆堆紫色的乌云被一大片狂风赶着穿过了天空 —— 菲莉斯说那就像“一群群梦中的大象。”雨点打在身上冰冷刺骨,所以孩子们一路狂奔到了火车站。之后雨越下越快,越下越大,斜敲在售票处的窗户上,也敲打在那个门上挂着“总候车室”地方的窗户上,那个寒意四溢的地方。
“这就像呆在一个被围攻的城堡里一样,”菲莉斯说。“看着敌人的箭是如何射在城垛上的!”
“这更象花园里的大喷水器。”彼得说。
他们决定在上行火车这边的月台上等着,因为下行火车这边的月台看上去非常潮湿,雨直刷刷地打在那个无遮挡的避雨的地方,下行旅客们必须在那儿候车。
这个小时里将充满小事和乐趣,因为在妈妈乘做的火车到达之前,他们可以观赏两趟上行的火车和一趟下行的火车。
“也许到那时,雨就已经停了,”博比说,“不管怎么说,我很高兴我把妈妈的雨衣和雨伞都带来了。”
他们来到那个凄冷的被称作“总候车室”的地方。时间在一个“扮广告”的游戏中非常尽兴的度过了。当然,你知道这个游戏吗?这有点像哑谜一样。游戏者们轮流走出去,回来时就尽可能模仿某个广告,然后其他人必须猜出这究竟是什么广告。博比进来,坐在妈妈的伞下,摆出一幅精明的面孔。每个人都知道她装扮的是广告中坐在伞下的狐狸。菲莉斯尽力把妈妈的雨衣做成一块“魔毯”,但是它不能象木筏一样直直得伸展开来,所以没有人猜得到。每个人都认为彼得玩得有点过火了,因为他用煤灰把自己的脸都涂黑了,还摆出一个像蜘蛛一样的姿势,并且说他是吸墨纸,专为某种“黑蓝墨水”做的广告。
又轮到菲莉斯了。她试图装扮成斯芬克司,这是“‘某先生尼罗河自导自游”的广告。正在这时,尖锐刺耳的信号声宣告上行火车来了。孩子们冲出去看它通过。在火车头上,站着那位特别的司机和锅炉工,现在,他们可是在孩子们最亲密的朋友之列了。他们互致问候。吉姆问起了玩具火车头,博比强迫他接受一包自己做的太妃糖 —— 虽然包有点湿漉漉冷冰冰的。
因为被这份好意所打动,这位司机答应考虑她的要求,就是:某天带彼得到火车头上行驶一程。
“伙计们,向后退,”司机突然大声叫到,“她要开动了。”
果然,火车开走了,孩子们看着火车的尾灯,直到它消失在铁路拐弯处,然后他们转身回到满是灰尘的“总候车室”,享受他们的自由和广告游戏的快乐。
他们以为只会看到一两个人,因为,排在购票队伍后面的旅客已经放弃买票离开了。相反,车站门口的月台上却有一个大黑点包围在那儿,那个大黑点原来是一个黑压压的人群。
“噢!”彼得大声喊道,带着一丝快乐的兴奋,“出事了!出事了!”
他们冲下月台,当他们赶到人堆那儿时,除了人群外围的人的湿漉漉后背和胳膊肘,他们什么都没能看到。每个人都同时在谈论着。很明显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相信他绝对是个白痴,”一位看上去象农夫的人说。他说话时,彼得看到了他那红通通、修刮得很干净的脸。
“如果你问我,我会说着这是一个初级法庭该管的事情。”一个带着黑包的年轻人说。
“不是,更像是疗养院的。”
然后听到的就是站长的声音,坚决又权威:
“现在,朝那儿挪挪。如果你们愿意,这件事情让我来管。”
但是人群没有移动,然后传来一个令孩子们绝对兴奋的声音。因为这个人讲的是外国话,而且,这是一种他们从未听过的外国话。他们听过人讲法语和德语。爱玛姨妈懂德语,曾经唱过一首关于意思和时态、箱子和罪恶的歌曲。这也不是拉丁语。彼得曾经学过四个学期的拉丁语。
不过,他们发现别人也和他们一样听不动,这对他们多少是个安慰。
“他在说什么?”农夫声音沉重地问。
“听起来像法语,”站长说,他曾经有一次在“布伦”呆过一天。
“这不是法语,”彼得大喊到。
“那究竟是什么?”不止一个声音问道。人们向后退了一步,好看看是谁在讲话。彼得往前挤,等到人们靠近观看的时候,他已经在第一排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语言,”彼得说,“但那不是法语。这一点我是知道的。”然后他终于看清楚人群中间围着的东西了。那是一个男人 —— 毫无疑问,正是这个男人,刚才讲了那种奇怪的语言。这个男人留着长长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衣衫褴褛,这种衣服式样彼得从未见过 —— 他是一个双手和嘴唇都在颤抖的男人。当他的目光落在彼得身上的时候,他又开始说话了。
“不,这不是法语,”彼得说。
“如果你懂这么多的话,那就试试用法语跟他说话吧!”那个农夫说。
“请你说法语,”彼得开始大胆地说。过一会儿,人们再一次向后退,因为他们发现那个大眼睛的男人已经不再依靠在墙上,而是蹦到前面,一把抓住了彼得的双手,开始倒出一连串的词语来,尽管彼得不懂一个单词,但是他熟悉这种语音。
“看,”他说,转过身来,他的双手仍然牢牢地被那个衣衫褴褛的陌生人握着。他向人群胜利地扫了一眼,“看,那才是法语。”
“他说什么?”
“我不知道,”彼得被迫承认。
“瞧,”站长又说,“如果你愿意,你们继续忙你们自己的事情,我来处理这件事。”
一些胆小又不怎么好奇的旅客,开始慢慢地又不怎么情愿地离开了。菲莉斯和博比可以靠近彼得了。在学校里,老师曾教过他们一些法语,现在他们多么希望自己已经精通法语。彼得向陌生人直摇头,但是他同时热情地握着他的手,尽量友好地看着他。人群中的一个人,在经过一会儿犹豫后,突然说:“还是不懂。”然后,带着通红的脸,退出拥挤的人群,走了。
“把他领进你的房间吧,”博比对站长轻声说。“妈妈会说法语。她坐下一趟火车从‘麦德桥’回来。”
站长抓住那个陌生人的膀子,动作很突然但不是恶意的。但是那人把膀子抽走,蜷缩到后面,咳嗽起来,他颤抖着,试图把站长推走。
“哦,不要!”博比说。“难道你没看到他受了惊吓吗?他以为您要把他关起来呢。我知道他这样想的 —— 看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就像狐狸落进陷阱时的样子。”农夫说。
“哦,让我试试!”博比继续说,“如果我还记得的话,我确实会说一两个法语单词。”
有时,在非常需要的时候,我们会做一些奇迹 —— 在平凡的生活中,我们甚至都没梦到过这些事情。博比的法语在她班上从未位居前茅,但是即使不知道法语,她也肯定学到了一些东西。因为现在,看着这双狂野的、四处搜寻的眼睛,她确实记起来了,而且,还讲了一些法语单词。她说:
“Vous attendre. Ma mere parlez Francais. Nous —— 法语里‘友善’怎么讲的?”
没人知道。
“Bong是‘好’的意思,”菲莉斯说。
“Nous etre bong pour vous.”
我不知道那个男人是否听懂了她的话,但是他感受到了,她塞进他手里的那只手的触摸的含义,还有另一只抚摸着他那破烂衣袖的手的友善。
她把他轻轻推进一间僻静的房间,在最里面,是站长的。其他的孩子跟着,站长当着众人的面把门关上了。那些人在售票口多站了一会儿,谈论着,朝着那扇紧闭的黄门张望着,然后三三两两的就走了,走时嘴里还咕隆咕隆地抱怨着。
在站长的房间里,博比仍然抓着陌生人的手,摸着他的袖子。
“这儿有件棘手的事情,”站长说,“他没票 —— 甚至不知道他要去哪里。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必须去叫警察。”
“哦,不要!”所有的孩子都立即恳求到。突然博比站到了其他人和陌生人之间,因为她看到他在哭。
运气还不同寻常地好,她口袋里竟然有一块手帕,更加不同寻常的意外是,手帕竟然相当干净。站在陌生人的面前,她掏出手帕递给他,其他人都没有看见。
“等妈妈来吧,”菲莉斯正在说,“她的法语说得很漂亮。你们会喜欢听她说的。”
“我确信他没有做过什么坏事,坏到你要送他去监狱的程度,”彼得说。
“看上去,我还没有什么明显的方法,”站长说。“嗯,在你们妈妈到来之前,我姑且假定他是无罪的。我想知道哪个国家才有他的个人信用记录。我想知道那个。”
彼得有了个主意,他从口袋里拽出了一个信封,半个信封里都装满了外国邮票。
“看这儿,”他说,“我们让他看看这些 ——”
博比看了一眼,发现陌生人已经用她的手帕擦干了眼泪。于是她说:“好的。”
他们给他看了一枚意大利邮票,然后从他指向邮票,又从邮票指向他,并不断用眉毛做着问问题的动作。他摇头。他们又给他看了一枚挪威邮票 —— 这是枚普通的蓝色邮票 —— 他又一次摇头。接着他们给他看西班牙的,他把信封从彼得的手里拿过来,一只颤抖的手在邮票中搜索着。终于,伴着一个似乎回答问题的手势,他那只伸出去的手里摊着一枚俄罗斯邮票。
“他是俄国人,”彼得大叫到,“或者他像吉卜林小说里‘他是谁’那样的人物,你们知道的。”
从“麦德桥”归来的火车宣告到达了。
“我跟他呆在一起,直到你们把妈妈带过来,”博比说。
“你不害怕吗,小姐?”
“哦,当然不。”博比说,看着那个陌生人,好像在看着一只不太令人放心的不熟悉的狗。“你不会伤害我,是吧?”
她对着他微笑,他也对她微笑,一个奇怪的扭曲的微笑。然后他又咳嗽了。火车进站时的沉重的“咔哒咔哒”声和飕飕声席卷而过,站长,彼得和菲莉斯出去迎接。他们和妈妈一起返回的时候,博比还握着陌生人的手。
那位俄国人站起来,深深地鞠躬。
妈妈用法语讲了什么,他回答,刚开始还有点停顿,但是很快就是越来越长的句子了。
通过观察妈妈和陌生人的脸,孩子们知道他正在告诉她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立即使她既生气和同情,又抱歉和愤慨。
“哎,夫人,究竟是什么事啊?”站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哦,”妈妈说,“没什么。他是位俄国人,他丢失了车票。我担心他病得很重。如果您不介意,我现在想把他带回我家。他真的是筋疲力尽了。明天我会下山来,告诉您他的一切情况。”
“我希望您带回家的不是一条冻僵的毒蛇。”站长怀疑地说。
“哦,不,”妈妈轻快地说,笑道:“我很确信我带的不是。嗯,他在他的国家是个伟大的人,他写书 —— 非常好看的书 —— 我曾经读过一些,但是我明天再告诉你们这一切。”
她再次用法语跟那个俄罗斯人讲话。每个人都可以看到他眼中的惊奇、快乐和感激。他站起来,有礼貌地向站长鞠躬,还把他的胳膊非常有礼节地伸到妈妈面前。妈妈套在他的胳膊里。每个人都可以看出来,她在扶着他走着,而不是他扶着她。
“女孩子跑回家,在客厅里把炉火点起来。”妈妈说,“彼得去请医生。”
但是是博比去请的医生。
“我很不愿意告诉您,”当她碰到医生时,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那时医生只穿着衬衫,在他的三色紫罗兰花坛里锄草。“但是妈妈碰到了一个衣着破旧的俄国人,我确信他必须加入您的俱乐部。我相信他没有钱,我们在火车站找到他的。”
“找到他!他迷路了吗?”医生问,伸手去拿外套。
“是的。”博比出其不意地说,“他的情况正是这样。他已经用法语告诉了妈妈,他那悲伤又美好的故事。妈妈说,如果您在家,能否请您发发善心,直接来。他咳嗽地非常厉害,还哭过。”
医生笑了。
“哦,不要笑,”博比说。“请不要笑,如果您见过他的话,您就不会笑了。我以前从未见过一个男人哭泣。您不知道那是什么样子。”
然后福瑞斯特医生希望自己没笑过。
当医生和博比到“三个烟囱”时,那个俄国人已经躺在爸爸曾经坐的扶椅上了,脚伸在一堆明亮燃烧着的柴火旁,慢慢喝着妈妈给他做的茶。
“那个人看上去身心俱疲,”医生说道。“咳嗽很严重,但是没有不治之症。但他需要直接上床休息 —— 夜里也给他生着火堆。”
“我会在我的房间里生一堆火的,因为只有我的房间里有壁炉,”妈妈说。她生了火,医生帮助陌生人睡到**。
妈妈卧室里有一个大的黑箱子,孩子们从未看到上面的锁打开过。现在,当她生起火来的时候,她打开箱子,拿出来一些衣服 —— 男人的衣服 ——,把他们放在新点的火堆旁烘一烘。博比,抱着一堆木头进来时看到了睡衣上的标志,于是仔细观看开着的箱子。她所看到的东西都是男人的衣服,标在衬衫上的是爸爸的名字。那爸爸没有把他的衣服带着。而那件睡衣是爸爸的一件新睡衣之一。博比记得,那是在彼得过生日前做的。为什么爸爸不把自己的衣服带着呢?
博比从房间里悄悄退出来。当她离开的时候,她听到了钥匙在箱子的锁里转动的声音。她的心可怕地跳动着。究竟为什么爸爸不带衣服呢?当妈妈走出房间的时候,博比扑上去,手臂紧紧地抱着妈妈的腰,低声问道:
“妈妈,爸爸没有 —— 没有死,是吧?”
“亲爱的,没有!什么使你想到这么可怕的事情的呢?”
“我 —— 我不知道。”博比说,对自己非常恼火,但是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即不看任何妈妈不想让她看到的东西。
妈妈给了她匆匆拥抱了她一下。“上次我收到爸爸的信时,他还非常非常地好。”她说,“他某天会回到我们身边的。亲爱的,不要在幻想这种可怕的事情了!”
后来,在为那俄国人把晚上的事情安排妥当后,妈妈来到了女孩们的房间。她将睡在菲莉斯的**,而菲莉斯将睡在地板上的床垫上,对菲莉斯来说,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冒险。妈妈直接进来了,两个白影立即坐了起来,两个声音急切地叫道:
“哎,妈妈,把那位俄罗斯绅士的事情都告诉我们吧。”
一个白影跳进了房间。是彼得。他身后拖着他的被子,就像一只白孔雀后面的尾巴。
“我们很有耐心,”他说,“我必须咬着舌头不让自己睡觉,我将要睡着的时候,我咬了一下,结果一直痛到现在。请快告诉我们。给我们讲一个又长又动听的故事。”
“我今晚讲不了一个长故事了,”妈妈说,“我太累了。”
通过妈妈的声音,博比知道她哭过了。但是其他人不知道。
“好吧,尽量讲长一点。”菲尔说。博比伸手搂住妈妈的腰,紧紧地偎依在她身边。
“嗯,这个故事长得足可以写本书。他是位作家,曾写过非常漂亮的书。在俄国沙皇统治的时代,没有人敢评论富人做的错事,也没人敢说应该做些什么事情,以便让穷人生活得更好更快乐。要是有人这样做的话,他就会被送进监狱。”
“但是他们不能这样。”彼得说,“人们只有在做错事的时候,才会被送进监狱。”
“或者是当法官‘认为’他们做错的时候,”妈妈说。“是的,在英格兰就是这样。但在俄国不一样。他写了一本关于穷人和如何帮助穷人的好书。我读过这本书。书里面除了仁慈和善良外,其他什么都没有。他却因为这本书被送进了监狱。他在一个可怕的地牢里度过了三年,那地牢里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又潮湿又可怕。他在监狱里孤独地度过了三年。”
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突然停住了。
“但是,妈妈,”彼得说,“现在那些事情不可能是真的了,这听上去像是历史书里的故事 —— 像宗教裁判所什么的。”
“这是真的,”妈妈说,“这绝对是真的。嗯,然后他们把他流放到西伯利亚,罪犯们被镣铐一个接一个地联锁着 —— 那些犯了各种各样的罪的坏人 —— 一长串的人,他们走着,走着,走着,无数天无数星期过去了,他甚至认为,他们会永无止境地走下去了。监工拿着鞭子在他们后面走着 —— 是的,拿着鞭子 —— 如果他们累了,就抽打他们。一些人变瘸了,一些人倒下了,如果他们不能站起来继续往前走,监工们就鞭打他们,然后任由他们死去。哦,这一切都太可怕了!最后,他到了矿山,他被宣告一辈子呆在那儿 —— 一辈子,仅仅是因为他写了一本高贵而美妙的好书。”
“他是如何逃脱的?”
“当战争爆发的时候,一些俄国罪犯被允许自愿去当兵。他自愿去了。但是,他一得到机会,就逃跑了——”
“但是那是非常胆怯的行为,不是吗?” —— 彼得说 ——“当逃兵?特别是在战争的时候。”
“那个国家那样对待他,你认为他还欠这个国家什么吗?如果他真欠的话,那他欠他妻子和孩子的更多。他不知道他们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噢,”博比大喊到,“他在监狱里的时候,一直想着他们,一直为他们担心而痛苦。”
“是的,他在监狱的时候一直挂念他们,为他们感到难受。他晓得他们也会被关进监狱。那样的事在俄国的确发生过。当他在矿场的时候,他的一些朋友设法给他送来了信息:他的妻子和孩子们已经逃到英格兰了。所以他逃跑后,就来到这儿找他们了。”
“他有他们的地址吗?”现实的彼得问。
“没有,只知道是英格兰。他要去伦敦,他原以为,他应该在我们这儿的车站换车,结果他发现自己的车票和钱夹都没有了。”
“喔,你认为他会找到他们吗?—— 我是说他的妻子和孩子,不是车票和其他东西。”
“我希望如此。哦,我希望并祈祷,他能再次找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现在,甚至菲莉斯都能感觉到妈妈的声音非常不稳定。
“为什么,妈妈,”她问,“你看上去为他感到那么难过!”
妈妈好一会儿都没有回答。然后她只是说,“是的。”接着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孩子们都很安静。
不久,她说,“宝贝们,当你们祈祷的时候,我想,你们也许会请求上帝怜悯所有的罪犯和俘虏。”
“怜悯,”博比慢慢地重复着,“为所有的罪犯和俘虏。这样做对吗,妈妈?”
“对,”妈妈说,“为所有的罪犯和俘虏。所有的罪犯和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