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结局的开始 01(1 / 1)

“好吧,我必须说,”看着躺在保育室的地板上的如意魔毯,上面补满和垫衬着闪闪发光的美国油布,妈妈说——“我必须说,我一生中从来也没有买过像这块魔毯这么差劲的商品。”

从西里尔、罗伯特、简和安西娅的嘴里蹦出了轻轻的反对的“哦!”的声音。妈妈飞快地看了他们一眼,说——

“好吧,当然啦,我看到你们已经好好地缝补过了,你们真是太可爱了,亲爱的。”

“男孩子也帮忙了。”亲爱的人如实地说。

“可是,二十二先令九便士!它本应该支持好几年。它现在真是太难看了。好吧,没关系,亲爱的,你们已经尽力了。我想下次我们会有一块椰衣垫。在这个房间里,一块魔毯活得可不轻松,是吧?”

“这不是我们的错,妈妈,是它,我们的靴子真是可靠的那种吗?”罗伯特问,与其说是气愤还不如说是伤心。

“不,亲爱的,我们拿靴子没有办法,”妈妈愉快地说,“但是,进屋的时候,我们也许可以换掉它们。这是我的一个想法。我做梦也不想刚回来的第一个早晨就责怪你们。哦,我的拉姆,你怎么样?”

这段谈话发生在早餐的时候,在所有的人去看魔毯之前,拉姆一直很好。后来,他一下子就把一玻璃盘的糖浆黑莓果酱弄翻了,扣在了他的小脑袋上。几个人花了好长时间才又把果酱从他身上弄掉,这件有趣的工作使人们忘记了魔毯。那时候,没有人再说便宜货的坏处和妈妈对一块椰衣垫的希望。

拉姆又干净了以后,必须有人照顾,而妈妈忙着卷头发、染手指甲,然后头痛地忙着整理一团乱麻似的家务帐目,就是厨师给她的那些脏兮兮的纸条,上面应该解释清楚为什么厨师花光了妈妈给她的用于家务的钱,只剩下了五个半便士,却还有好多没有支付的账单。妈妈非常聪明,但即使是她也不十分明白厨师的帐目。

有哥哥姐姐陪着他玩,拉姆非常高兴。他一点儿也没有忘记他们,他要他们一起玩过去的令人疲惫不堪的游戏:“旋转世界”,就是你抓住他的手一圈又一圈地旋转;还有“腿和翅膀”,就是你抓住他的一只脚和一只手**来**去。还有爬维苏威火山。在这个游戏中,宝宝走到你身上,当他站在你肩膀上的时候,你尽量大声地喊叫,那是火山爆发时的隆隆声,把他轻轻地震到了地板上,然后让他在那儿打滚,这叫庞贝城的毁灭。

“我仍然希望我们能想好了,下次妈妈再说起魔毯的事情的时候,我们最好说什么。”西里尔停止了装成燃烧的火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

“好吧,你讲,你决定,”安西娅说;“过来,可爱的拉姆。到潘瑟这儿来,玩诺亚方舟。”

拉姆走过来,因为玩庞贝城的毁灭,他那漂亮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脸上满是灰尘,他立刻变成了一条小蛇,在安西娅的怀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扭来扭去地爬着,安西娅说——

“我爱我的小小蛇,

清醒之时他咝咝,

扭扭摆摆满地爬,

睡梦之中不停下。”

“鄂鱼,”拉姆说,露出他所有的小牙。于是,安西娅继续说——

“我爱我的小鄂鱼,

爱他真诚露牙笑嘻嘻,

如此得奇妙和宽大,

我喜欢从外面——看看它。”

“好吧,你明白,”西里尔说;“这只是一个老麻烦。妈妈不可能相信关于魔毯的真相,还有——”

“你说的都是实话,哦,西里尔,”凤凰说,它从蟑螂住的碗柜里出来,里面还有撕破的书、坏石板、其余部分已经丢失的玩具的零部件。“现在听听凤凰的至理名言,凤凰之子——”

“有一个社团就叫那个名字。”西里尔说。

“在哪儿?社团是什么?”鸟儿问道。

“社团是一种很多人聚集在一起的——一种兄弟式的团体——一种——嗯,有一些像你的寺庙,你知道,只是很不相同。”

“我明白你的意思,”凤凰说。“我很乐意去看一看这些称他们自己为凤凰之子的人。”

“但你的至理名言怎么办?”

“至理名言总是受欢迎的。”凤凰说。

“漂亮的鹦鹉!”拉姆说,伸着小手去摸金色的说话者。

凤凰小心地退到罗伯特的身后,安西娅急忙小声地说话来分散拉姆的注意力——

“我热爱我的小兔兔;

可是哦!他有一不好之处,

喜欢在岩石间戏水玩耍,

弄湿了他的小兔袜袜。”

“我觉得你不会关心凤凰之子,真的,”罗伯特说。“我听说,他们不玩火。他们只是喝得很多。比其他人都喝得多,因为他们喝柠檬水和冒气泡的东西,你喝得越多,你就会变得越好。”

“在你看来,也许是的,”简说;“但是它对你的身体不好。你会变得像气球一样。”

凤凰打了个呵欠。

“听着,”安西娅说;“我真的有一个主意。这不像一块普通魔毯。它确实很有魔力。如果我们把碳球放在上面,然后让它休息一下,你们不认为它的魔力会生长,就像头发一样吗?”

“它也许会的,”罗伯特说;“但我认为石蜡也一样有用——至少气味可以到的地方,那好像就是碳球的伟大之处。”

虽然安西娅的主意有许多问题,还是值得一试,他们就照着做了。

西里尔从爸爸的洗手架上拿来了碳球瓶。但瓶子里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们不能把它全拿走,”简说,“万一爸爸的头发突然掉落,如果他没有这个抹上去,在伊莱扎还没有来得及去药店再买一瓶之前,他的头发就全掉光了。要是有个秃顶的爸爸真是太可怕了,那可都是我们的错。”

“而且假发很贵重,我相信,”安西娅说。“听着,瓶子里留下的要足够涂抹爸爸的整个脑袋,以防出现任何紧急情况——我们用石蜡凑一凑。我希望气味真的会有用——气味确实是一样的。”

因此,他们弄了一小茶匙的碳球放在魔毯上补得最差的补丁边上,把它小心地揉搓进绒线的根部,碳球不够涂的其它地方全部用一块法兰绒布涂上了石蜡。然后把法兰绒烧了。它燃起了鲜艳的火焰,让凤凰和拉姆感到特别高兴。

“多少次了,”妈妈打开门说——“我要给你们说多少次啊,不要玩石蜡?你们干了些什么?”

“我们烧了一块石蜡破布。”安西娅回答。

告诉妈妈他们对魔毯做的事情是毫无用处的。她不知道这是一块魔毯,没有人想要因为试图用灯油修补一条普通魔毯而被别人嘲笑。

“好啦,别再干这种事情了,”妈妈说。“现在,把它拿走吧!爸爸发了一份电报回来。看!”她拿出来,孩子们拿着发皱的纸角,读到——

“加利克的包厢给孩子们。干草市场的摊位给我们。查宁十字街,6:30见。”

“那意思是,”妈妈说,“你们要去看‘水中小宝宝’,就你们快乐的自己去,爸爸和我会送你们过去,再把你们接回来。把拉姆给我,亲爱的,你和简在你们红色的晚礼服上系上干净的缎带。如果你发现它们需要熨烫一下,我不会感到奇怪。这石蜡的气味真够人受的。快去,把你们的外衣拿出来。”

晚礼服确实需要熨烫 —— 非常地需要,实际情况就是这样;因为,料子是西红柿色的利伯蒂丝绸的,当需要一件红色衣服来扮演黎塞留红衣主教的时候,人们发现它们非常适用于舞台上的活人造型。它们是非常漂亮的舞台造型,我希望我能给你们讲讲它们;但是,一个人不能在一个故事里什么都讲。你也许特别有兴趣听听关于塔里的王子的舞台造型,当一只枕头爆裂的时候,年轻的王子的身上覆盖着羽毛,这个画面不妨被称作“米迦勒节的前夕,或者,拔鹅毛”。

熨烫衣服、缝制缎带占用了一些时间。不过没有人感到无聊,因为有戏剧可以期盼,还有魔毯的绒毛可能会长出来,每个人都焦急地看着。到四点钟的时候,简几乎可以肯定有一些绒毛要开始生长了。

凤凰停在火炉的围栏上,它的谈话,像平时一样,既有娱乐性又具有教育意义——就像人们说的学校的奖品那样。但它看上去有点儿心不在焉,甚至有点儿难过。

“你感到不舒服吗,凤凰,亲爱的?”安西娅问,弯下腰把熨斗从火上拿下来。

“我没有生病,”金色的鸟回答说,忧心忡忡地摇了摇头,“我变老了。”

“什么,你孵出来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啊。”

“时间,”凤凰说,“是以心跳来计算的。我确信,自从我得知你们能够去掉任何鸟的羽毛时,我就有心悸了。”

“但是我以为你以前活了500年,”罗伯特说,“你才刚开始这一轮的500年啊。想一想你面前的这所有的时间吧。”

“时间,”凤凰说,“你也许很清楚,只是一种便利的捏造的借口。没有时间这种东西。我在这儿生活的两个月,生活的步伐很快,和在沙漠里生活的500年差不多。我老了,我累了。我觉得好像我应该生下我的蛋,然后在火中睡觉。但是,除非我小心,我会很快再次孵出来,那是一场我真的觉得我不能够忍受的不幸。但是我不想让这些绝望的个人的想法打扰你们年轻的幸福。今晚剧院的表演是什么?摔跤手?格斗士?长颈鹿和独角兽搏斗?”

“我认为不是,”西里尔说,“叫‘水中小宝宝’,如果和书上一样,那就没有任何格斗。里面有一些烟囱清洁工和教授,龙虾、水獭和鲑鱼,还有生活在水里的孩子们。”

“听起来有点冷。”凤凰颤抖着,走过去坐在了煤钳上。

“我猜那儿不是真的有水,”简说。“剧院里很暖和、很漂亮,里面有很多金子和灯。你不想和我们一起来吗?”

“我正想那样说,”罗伯特用受到伤害的口气说,“只是我知道打断别人是多么得不礼貌。一定来啊,凤凰,老伙计;那会让你高兴起来的。我要让你开怀大笑。波奇阿先生总是做一些非常奇妙的游戏。你去年就应该看一看‘头发蓬乱的彼得’”。

“你的话很奇怪,”凤凰说,“但是我会和你一起去。这个波奇阿的狂欢,你提到的这个人,也许可以帮我忘记我的年龄的重负。”因此,那天晚上,凤凰暖和地呆在罗伯特的伊顿校服的背心里——似乎对于罗伯特和凤凰都非常得合适——被带去看戏了。

在一家闪闪发光的、有着很多镜子的餐馆里吃晚饭的时候,罗伯特不得不装着很冷。他的爸爸穿着晚礼服、,衬衫的胸前白得耀眼,妈妈看起来很可爱,她穿着灰色的晚礼服,当她走动的时候晚礼服就会变成粉红色和绿色。罗伯特,假装他太冷了,没有脱掉他的外套,因此,本来应该是一顿最令人高兴的晚饭,他却坐在那儿汗流浃背。他觉得他是时髦美丽的一家人的一个污点,他希望凤凰知道他是因为它才受了这份罪。当然了,我们都乐意为了他人而受罪。可是,我们喜欢他们知道,除非我们是最优秀、最高贵的人,而罗伯特只是普通人。

爸爸讲了很多的笑话和趣事,每个人都一直在笑,即使他们的嘴巴里面塞得满满的,这是不礼貌的。罗伯特认为,爸爸要是知道全部的真相,对于他穿着他的外套这件事,他就不会感到这么开心了。在这一点上,罗伯特很可能是对的。

当吃完晚饭的最后一颗葡萄、在洗指碗中洗过手之后——因为这是一次真正的成人晚餐——孩子们被带到了剧院,领进了靠近舞台的一个包厢,然后爸爸妈妈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