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我们能够找到凤凰,”简说,“它是一位比魔毯好得多的伙伴。”
“好心没有好报,小孩子就是这样,”西里尔说。
“不,我才不是呢;只不过魔毯从来都不说话,它是那么没用。它好像不能够自己照顾自已。它被人卖掉、被带到了大海里,以及类似的事情等等。你不会看到凤凰被人卖掉的。”
义卖会之后已经过去两天了。每个人都有点儿心情不好——顺便说一下,有些日子就像这个样子,通常是星期一。今天就是一个星期一。
“如果你那宝贝凤凰永远地飞走了,我也不会感到惊讶,”西里尔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在责怪它。看看这鬼天气!”
“它不值得我们一看,”罗伯特说。实际上,凤凰就是没走。
“凤凰还没有离开——我确信它没有离开,”安西娅说。“我要再找找它。”
安西娅看了看桌子和椅子底下、箱子和篮子里面、妈妈的工具袋里和爸爸的旅行皮箱里,但是凤凰还是连一根闪光的羽毛尖都没有露出来。
那时候,罗伯特突然记起了那七千句的希腊符咒是怎样被他缩成一首英文六步格诗的,因此他站在魔毯上唱圣歌——
“哦,出来吧,出来吧,既善良古老美丽的凤凰,”几乎就在这同时,从厨房的楼梯上传来了翅膀拍动的沙沙声,凤凰扇动着宽大的金翅膀飞进来了。
“你到底去了哪里啊?”安西娅问。“我到处找你。”
“不是到处吧,”这只鸟儿回答说,“我呆的那地方你就没找。承认这一点吧,那个神圣的地方就被你忽视了。”
“什么神圣的地方?”西里尔有点儿不耐烦地问道,因为时间越来越紧,而如意魔毯还闲置在那里。
“那个地点,”凤凰说,“因为我在那儿藏身而变得神圣的那个地点就是路昌。”
“什么?”
“浴室——就是洗澡的地方。”
“我确信你没有在那儿,”简说。“我到那儿看了三次,还把所有的毛巾都拿开了。”
“我隐藏起来了,”凤凰说,“在一根金属圆柱的最顶上——施了魔法,我认为,那儿使我的金色脚趾感到暖和,就好像明媚的沙漠阳光曾经照在上面一样。”
“哦,你是说那个加热储水罐,”西里尔说。“在这种天气里,那儿确实有种相当舒服的感觉。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接下来,当然啦,又像往常一样爆发了一场讨论,应该去的地方和应该干的事情。很自然地,每个人都想去做某一件事情,而其他人并不喜欢。
“我最大,”西里尔随意地说,“我们去北极。”
“在这种天气里!太合适了!”罗伯特反驳地说。“让我们去赤道吧。”
“我认为戈尔康达的钻石矿会很好看,”安西娅说;“难道你不赞成吗,简?”
“是的,我不赞成,”简回嘴道,“我不赞成你的意见。我不赞成任何人的意见。”
凤凰警告似地抬起了一只爪子。
“如果你们自己都不能达成一致意见。恐怕我不得不要离开你们了。”它说。
“那么,我们要去哪里呢?你来决定吧。”所有的人说。
“如果我是你们的话,”鸟儿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会让魔毯休息一下。而且,如果你们去哪儿都坐魔毯的话,你们就会失去腿的功能。难道你们不能带我到外面去,把你们丑陋的城市介绍给我吗?”
“如果天气晴朗,我们会带你去的,”罗伯特无精打采地说。“你看看这雨吧。为什么我们应该让魔毯休息一下呢?”
“你们是不是贪得无厌、贪心不足,没心没肺、自私自利?”鸟儿尖刻地问。
“不是!”罗伯特愤愤不平地说。
“好了,那么!”凤凰说,“至于说到这场雨——嗯,我自己也不喜欢下雨。如果太阳知道我在这儿——他特别喜欢照在我身上,因为我看上去是那么得亮闪闪、金灿灿的。他总是说我要报答一点点关怀。难道你们没有一些话适合用在这种下雨的天气吗?”
“有‘雨啊,雨啊,快走开,’”安西娅说;“但它从来都不走开。”
“也许你们没有把这个符咒说得恰到好处,”鸟儿说道。
“雨啊,雨啊,快走开,
请你改天再回来,
小宝宝啊,乐开怀。”'
安西娅说。
“那真是大错而特错了;如果你用那种单调的方式来说它,我非常能够理解雨为什么不理睬你们。你应该打开窗户,用尽全力地大声喊——
“雨啊,雨啊,快走开,
请你改天再回来;
现在我们要太阳,所以啊,
漂亮的雨儿,行行好走开吧!
“当你想要人们做事情的时候,你必须总是礼貌地和他们说话,尤其是你想要他们走开的时候。今天,你们可以加上——
“照耀吧,伟大的太阳,可爱的凤
凰在这儿,她想要
被你,灿烂的阳光,照耀!”
“那是诗!”西里尔果断地说。
“是像诗,”比较小心谨慎的罗伯特说。
“我必须加上‘可爱的’,”凤凰谦虚地说,“好使句子足够长。”
“就那么长已经有很多麻烦的词了,”简说,但其他人都说“安静!”然后他们打开窗户,竭尽全力地大声喊着这七句诗,凤凰跟着他们一起说了所有的词,除了“可爱的”,他们说这个词的时候,它低下头来,害羞地咳了几声。
雨迟疑了一会儿,然后走开了。
“这是真正的礼貌,”凤凰说。接下来,它栖息在窗台上,张开又合拢了它那闪闪发光的翅膀,在一大片灿烂的阳光下扑打着金色的羽毛,就像有时候你在秋天的日落时分看到的阳光一样。人们说,打那以后,有许多许多年,十二月里再也没有过这样的阳光。
“现在,”鸟儿说,“我们出去到城里去,你们要带我去看看我的一座寺庙。”
“你的寺庙?”
“我从魔毯那知道的,在这片土地上我有很多座寺庙。”
“我不明白你怎么能够从它那儿找出这些信息的,”简说:“它从来不说话。”
“都一样啊,你们能够从魔毯上得到东西,”鸟儿说;“我看到你们捡起东西的。我用这种方式得到了几条信息。在你给我看我的照片的那些纸莎纸上——我明白那上面有你们这座城市的一条街道的名字。那条街上有我最好的寺庙。在它的入口处的对面,有用石头和金属刻成的我的雕像。”
“你是指火灾保险公司,”罗伯特说。“它不是一座真正的寺庙,他们不会——”
“对不起,”凤凰冷冷地说,“你得到的信息完全是错误的。它是一座寺庙,他们会的。”
“不要浪费了这阳光,”安西娅说;“我们可以边走边争论,这样可以节省时间。”
于是,凤凰同意藏在罗伯特的诺福克夹克衫里,把他的胸前当作它的窝巢。然后他们走到外面,来到了灿烂的阳光下。看起来去凤凰寺庙的最好方式是乘电车。在电车顶上,孩子们说着话,凤凰不时地机警地把鸟嘴伸出来,露出一只警惕的眼睛,反驳着孩子们说的话。
这是一次令人愉快的旅行,孩子们感到有钱来支付这次旅行真是太幸运了。他们乘坐电车一直到了它的终点站。当它不再向前开时,他们也停了下来,下了电车。电车停在了格雷旅馆路的终点,西里尔认为应该一个人很可能在凡特巷和鲁德格特广场之间的这些密密麻麻地地挤在一起的小街道和短巷中找到一条去凤凰公司的捷径。当然啦,他错得太离谱了,正如罗伯特在那时对他说的,后来,在提醒他的兄弟是如何说这番话的事情上,罗伯特并没有克制住自己。那儿的街道狭小、拥挤、而且丑陋不堪,挤满了一大群刚刚下班的做印刷工作的男孩子和做装订工作的女孩子,这些人两眼直勾勾地盯着这几位姐妹们的漂亮的红外套和帽子,她们真的希望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印刷工和装订工们对他们做了一番非常个人的评论,建议简去剪一下头发,询问安西娅在哪儿买的帽子。简和安西娅都不屑于回答他们,西里尔和罗伯特发现他们几乎不是这一群粗人的对手。他们想不出有什么足以威胁住他们的话。他们突然转过一个拐角,安西娅拉着简走进了一道拱门,然后进了一扇门;西里尔和罗伯特快步地跟上了他们。嬉笑嘲弄的人群过去了,没有看到他们。
安西娅长长地吸了一口气。
“太可怕了!”她说。“我不知道真有这样的人,除了在书上。”
“是有点儿过分了;但是部分原因是你们女孩子的错,穿着这么俗艳的衣服出来。”
“我们认为和凤凰一起出去,应该穿得好看一些,”简说;凤凰说,“太正确了,”——鲁莽地伸出脑袋来向她使了一个鼓励的眼色。
就在这同一时刻,一只脏手从他们旁边的阴暗的楼梯栏杆里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凤凰,一个沙哑的声音说——
“我说,赫伯,真该死,这不就是我们丢失的那只家养的鹦鹉吗。小姐,多谢你们把它带回家来。”
四个孩子急速地转过身去。两个衣衫褴褛的大男孩正蹲伏在楼梯的黑影里。他们比罗伯特和西里尔都魁梧得多,其中一个人抢走了凤凰,把它高高地举过了他们的头顶。
“把那只鸟给我,”西里尔厉声地说:“它是我们的。”
“下午好,谢谢你啦,”那男孩继续说,带着让人发疯的嘲弄。“对不起,我不能为你们的辛苦劳累而付给你们两个便士——但是,我不得不花光了我所有的钱在所有的报纸上去登广告,寻找我的宝贝鸟。你们可以明年来索取报酬。”
“小心,艾克,”他的朋友有点儿焦急地说;“它有一张嘴呢。”
“有人要是敢腰我羊的鹦鹉,马上会被海扁一顿,”艾克威胁说,“你就闭上嘴吧,赫伯。得啦,你们这四位小妞,快滚吧。”
“小妞!”罗伯特大喊道。“我要让你瞧瞧谁是小妞!”
他一下子往上跳了三阶楼梯,猛地打了过去。
一阵刺耳的尖叫声——这是任何一个人从凤凰嘴里曾经听到的最像鸟叫的声音——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接着黑暗中从来一阵笑声,然后艾克说——
“瞧,你来了油走了,正好沓在了我的鹦鹉生上——沓得它好惨,就是的。”
罗伯特愤怒地跺着脚,西里尔感到自己因为愤怒而脸色苍白,拼命地绞尽脑汁,好让它变得足够的聪明,想出某种对付这些男孩的办法来。安西娅和简和男孩们一样愤怒,但是这使得她们只是想哭。不过,安西娅说道——
“请一定要把鸟还给我们。”
“请一定要走开,让我们和我们的鸟单独在一起。”
“如果你不还,”安西娅说,“我去喊警察来。”
“那你去叫啊!”名叫赫伯的人说。“我说,艾克,你把那讨厌的鸽子的脖子扭断,那玩意儿一文不值。”
“哦,不,”简哭喊道,“不要伤害它。哦,不要,它是一只那么可爱的宠物。”
“我不会伤害它,”艾克说;“我为你感到害羞,赫伯,竟然想干这样一件事。半磅金币,小姐,这鸟就永远归你了。”
“半磅什么?”安西娅说。.
“半磅金币、金镑,笨蛋——半个沙弗林,那么。”
“我没有——而且,它是我们的鸟。”安西娅说。
“哦,别跟他说话。”西里尔说,接着简突然说道——
“凤凰——亲爱的凤凰,我们无能为力了。你必须自己想办法了。”
“很高兴,”凤凰说——艾克惊讶得差点把它扔丢。
“我说,它会说话,了不起啊,”他说。
“年青人,”凤凰说,“倒霉的孩子,听我说。”
“哎呀!”艾克说。
“小心,艾克,”赫伯说,“你会勒死这只滑稽的鸟的——我想,在最坏的情况下,它也能值上和他的体重相等的金子呢。”
“仔细听着,啊,恩克诺科斯蒂斯,藐视神圣化身的家伙——而你呢,城里人,这座肮脏的城市的居民。停止这场冒险吧,以免更糟糕的事情降临到你的头上。”
“天呢!”艾克说,“它要是没受到过正当的教育才怪呢!”
“把我还给我年轻的助手们,趁着还没有受伤,赶快逃跑吧。不放开我的话——嗯——”
“他们一定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切,以防万一它被偷走,”艾克说。“哎呀!这些小家伙真够狡猾的!”
“我说,好好揍他们一顿,赶快带着赃物逃走就是我说的话,”赫伯特催促说。
“太对了,”艾萨克说。
“打住吧,”凤凰厉地又说了一遍,“是谁在奥尔德曼伯雷偷走了那位老人的手表?”他换了一种语气,补充说。
“谁偷走了小女孩的手帕,在贝尔街?谁——”
“让它住嘴,”艾克说,“你!啊!呀!——放开我。赫伯,把它打走;它要把我的眼睛从筐里啄出来了。”
一阵嚎叫、一场混战、一通乱跳;艾克和赫伯逃上了楼梯,凤凰从门口飞掠出去。孩子们跟紧跟在后面,凤凰停在了罗伯特的身上,“好像一只蝴蝶停在一朵玫瑰上”,这是安西娅后来说的,然后钻进罗伯特的诺福克夹克衫的胸前,“就像一条泥鳅钻到了泥里”,西里尔后来这样说。
“你为什么不烧他们?你可以那样做的,不是吗?”当他们急急忙忙地从狭窄的短街跑到了安全而又空旷的法林顿街上的时候,罗伯特问道。
“我本来可以那样做的,当然了,”鸟说,“但我觉得,因为这样的小事而激动有失我的尊严。再者说,命运待我并不刻薄。伦敦的众多麻雀里,有我的很多好朋友。而且我还有嘴和爪子。”
这些意外的事情有几分动摇了孩子们的冒险情绪,凤凰只好尽力地给他们鼓劲。
不久,孩子们来到朗伯德街的一座大房子前面。在那儿,在门的两侧,有刻在石头上的凤凰图像,还有闪亮的铜字说明——
凤凰火灾保险公司
“等一下,”这只鸟说。“火?我想是祭坛用的吧?”
“我不知道,”罗伯特说;他开始感到羞愧,那总是会让他相当得怏怏不乐。
“哦,是的,你知道,”西里尔反驳他说。“人们的房子被烧毁的时候,凤凰公司就给他们新房子。爸爸告诉过我;我问过他。”
“那房子,那么,就像凤凰一样,从它的灰烬里复活过来?让我的祭司来和人类的后代打交道吧!”
“人类的后代付钱的,你知道,”安西娅说;“不过每年只付一小笔钱。”
“那是用来养活我的祭司,”鸟儿说,“在有苦难不幸的时候,他们医治悲伤,重建房屋。继续带路吧;要求见一见大祭司。我不会带着光环突然地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高贵并且应该受到尊敬,因为他们使得跛脚的、令人不悦的赫菲斯托斯的邪恶行为化为乌有。”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希望你不要用一些新名字把我们搞得稀里糊涂的。火灾发生了。不是谁干的——不是一种行为,你知道,”西里尔解释说。“如果有人干了,凤凰公司是不会帮助他们的,因为放火燃烧东西是一种犯罪。砒霜,或者他们称作的某个名称,因为这和毒死人一样恶毒。凤凰公司不会帮助他们——爸爸告诉我,它不会帮他们的。”
“我的祭司做得好,”凤凰说。“带路吧。”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西里尔说;其他人也这么说。
“要求见一见大祭司,”凤凰说。“说你要透露一个关于我的礼拜仪式的秘密,他会带你到最里面的圣殿。”
于是孩子们走了进去,四个人都在内,尽管他们不喜欢这样做。他们站在一个用道尔顿瓷砖装饰的宽敞漂亮的大厅里,就好像一只宽大漂亮、没有装水的浴缸,雄伟的柱子支撑着屋顶。一个令人不快的、用棕色陶瓷做成的凤凰图像使得一面墙变得很难看。有几张桃花心木和黄铜制成的柜台和写字桌,职员们有的正在伏案工作,有的则在柜台后面走来走去。在里面的一处入口的上方,有一只大钟。
“要求见一见大祭司。”凤凰小声地说。
一位细心的、穿着讲究的黑色衣服的职员朝他们走了过来。他还没有开口说话,他的眉毛就已经暴露了他的惊讶。他向前斜靠在柜台上,孩子们以为他要说,“我能荣幸地请您看点什么呢?”就像在一家布料商店一样;他并没有这么说,而是问道——
“你们想要什么?”
“我们想见一见大祭司。”
“别胡扯了。”年青人说。
一位年纪较大的男人,也穿着讲究的黑色外衣,走上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