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闹鬼的房子(1 / 1)

他们一走,孩子们在城堡里更自在了,探险的热情比去北极还高。他们从那个摇摇晃晃的秘密小楼梯间钻出来,那个楼梯间能从卧室的洗手间通到前厅的走廊上,谁知一出来就意外撞见了那个长着山羊胡子古怪的小矮子,就是昨天走错路的那个。

“这里是城堡的私人空间。”梅布尔镇定自若,把门从身后关上了。

“这我知道。”山羊脸的陌生人说,“但我经过耶尔丁伯爵的允许,有空的时候可以随处看看。”

“噢!”梅布尔说,“你说什么,我们也是啊,但我们不知道你。”

“我猜你们是伯爵的亲戚。”山羊脸问。

“也不算,”杰拉尔德说,“是朋友。”

这位先生长得很瘦,穿得倒挺整齐,眼睛小小的乐呵呵的样子,古铜色的脸干巴巴的。

“我想,你们是不是在玩什么游戏?”

“不,先生,”杰拉尔德说,“是在探险。”

“那陌生人可以申请加入你们的探险队吗?”那位先生问,微微一笑但很和蔼。

孩子们面面相觑。

“要知道,”杰拉尔德说,“这个不大好说。但你知道我的意思,是吧?”

“他的意思是,”吉米说,“我们不知道你到底想干什么,所以就不能把你加进来。”

“你是摄影师吗?”梅布尔问,“还是哪家报纸派你来的,要写点关于城堡的报道什么的?”

“我理解你们的心思。”那位先生说,“我既不是摄影师也不是哪家杂志派来的。我是个特立独行的人,在这个国家游览一番,想租个住的地方。我的名字是杰斐逊·康威。”

“哦!”梅布尔说,“你就是那个美国富翁啊。”

“我不喜欢这样描述我,小姐,”杰斐逊先生说,“我是个美国公民,有点钱。这房产如果卖的话,相当不错,非常好。”

“不,它不卖。”梅布尔连忙解释,“律师已经把它编成故事了,所以耶尔丁伯爵不能卖。但你可以住,可以付给耶尔丁伯爵一大笔富翁拿得出手的租金,那他就能娶法国女教师了。”

“嘘!”凯思琳和杰斐逊先生一起说,他补充道,“带路吧。我建议搞一次全面而且彻底的探险。”

于是梅布尔一下有了动力,带着这个富翁转遍了整个城堡。他看起来挺高兴,但也有点失望。

“这房子不错,”最后又回到了出发的地点,他说“但我觉得,这么大一座房子,总该有个秘密楼梯之类,或者牧师藏身的地方啦,还有闹闹鬼什么的。”

“有,”梅布尔简洁地回答,“但我以为美国人只相信机器和报纸,别的一概不信。”她碰了一下身后镶板上的弹簧,那个摇摇晃晃的小楼梯间出现了。这让美国人眼睛一亮,当即就变得热切机警起来。

“哇!”站在门口,那门从洗手间通到卧室,他不住地感慨,“简直太绝了!”

每个人心里的希望一下蹿得老高。一个富翁要租城堡,耶尔丁伯爵有钱结婚了,似乎这已成定局。

“要是这个祖传的大宅子里闹鬼的话,今天我就跟耶尔丁伯爵拍板,立即就付租金。”杰斐逊先生接着说。

“你要是在这儿呆到明天,并且晚上在这个房间睡,我想你会见到鬼的。”梅布尔说。

“也就是说这儿真有鬼了。”他快活地说。

“听别人说,”梅布尔回答,“老鲁伯特爵士,就是在亨利八世时候掉脑袋的那个,晚上就在这儿出没,脑袋夹在胳膊底下。不过我们没见过。我们见到是一个穿粉红裙子的姑娘,头上戴着钻石。”又连忙补充道,“手上还拿着根点着的细蜡烛。”其他人恍然大悟,明白了她的计划,就赶紧附和着有板有眼地对那美国人说,确实见过那个红衣女郎。

他眯起眼睛眨了几下,盯着他们几个看。

“嗯,”他说,“我去跟耶尔丁伯爵说说,在他这间最好的祖传卧室过一夜。要能听到鬼的脚步声或什么鬼声鬼气之类,我就要这个地方了。”

“真太好了!”凯茜说。

“看样子你们对闹鬼很有信心啊,”美国人说,依旧用那小小的亮眼睛盯着他们,“告诉你们,年轻人,我可有枪。要是见到鬼,我就开枪。”

他真从后裤兜里掏出一把枪,很钟爱地看了看。

“我的射击水平可不赖,”他说着,从卧室有光泽的地板上踱到窗前,窗子开着,“看到那一大朵红玫瑰了吧?像茶托的那只。”

他们看到了。

接着爆出砰的一声巨响,红艳艳的玫瑰花瓣七零八落地飘散在栏杆和平台上。

美国人看看几个孩子,一个个脸都跟白纸似的。

“杰斐逊·康威之所以能赚了些小钱,靠的就是做生意时一门心思和一双犀利的眼睛。”他又加了一句,“谢谢你们的好意。”

“你要那么做,他会一枪打死你!”吉米说得兴高采烈,“这可真是一次历险,对吧?”

“我还是要做,”梅布尔说,面色苍白但又一脸不屑,“走,去找耶尔丁伯爵,把戒指要回来。”

耶尔丁伯爵刚刚跟梅布尔的姑妈聊完。为他们六个人准备的午餐放在那个昏暗的大厅里,大厅里放着盔甲,摆着橡木家具,精美的午餐盛在银盘中。女教师越来越年轻,越发像一位公主了,当杰拉尔德举起盛着柠檬水的杯子,起身为“耶尔丁伯爵和夫人”祝酒时,她感动得都掉泪了。耶尔丁伯爵表示感谢地说了一番玩笑话,很高兴。杰拉尔德见时机已到,于是说:

“那只戒指,虽然你不相信它,但我们相信,可以还给我们吗?”

接着就拿到了。

于是,饰着镶板的珍宝室里召开了紧急会议。梅布尔说:“这是一只许愿戒指,我希望那个美国人的所有武器都在这儿。”

房间立刻变得满当当的,一下子摞了六英尺高,杂七杂八全是武器,什么剑、矛、箭、钺、猎枪、喇叭枪、手枪、左轮手枪、短弯刀,总之你所能想到的应有尽有。四个孩子嵌在了这些与死亡相连的武器中间,吓得大气不敢喘。

“他大概收集兵器,”杰拉尔德说,“不用说,那些箭头肯定都是有毒的。从哪里来还是回哪儿去吧,梅布尔,行行好,再试一次。”

梅布尔又许愿让那些武器回去,顿时,空****的房间就剩下了四个孩子,安安全全地站那儿。但是,“不,”梅布尔说,“我受不了,我们可以用别的法子闹鬼。我希望那个美国人睡觉时看到鬼,脑袋夹在胳膊底下的那个鲁伯特爵士就行。”

“他今晚睡这儿吗?”

“不知道,我希望他每天晚上都见到鬼,这样保险一点。”

“这也太没意思了,”杰拉尔德说,“可我们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见到鲁伯特了。”

“第二天一早不就知道了,他会租这房子的。”

就这么说定了。梅布尔的姑妈很希望梅布尔能陪她,于是其他人都回家了。

正吃着晚饭,耶尔丁伯爵忽然来了。他说,“杰斐逊康威先生想让两个男孩和他一起在那间豪华卧室过夜,我已经把床支好了。你们不介意吧?他好像是觉得你们要捉弄他,玩什么闹鬼的把戏。”

这可不好拒绝,事实也证明根本就拒绝不了。

十点钟,两个男孩躺在了各自窄窄的铺着白床单的小**,被这间高大又黑乎乎的卧室一衬,简直小得可笑。对着高耸的四帷柱床,上面有挂毯,还装饰了些羽毛,感觉阴森森的。

“老天保佑,可别真有鬼。”吉米小声说。

“不大会。”杰拉尔德也小声地答话。

“但我可不想看到那个头在胳膊底下的鲁伯特。”吉米坚持。

“不会的,你顶多看到那个富翁看到了。梅布尔说的是让他看到,不是我们。你肯定能一觉到天亮,什么也看不见。闭上眼睛,数到十万,别当胆小鬼!”

梅布尔从她褐色头发的姑妈那里得知,今晚杰斐逊·康威先生要在城堡过夜,她连忙又许了一个愿,“今夜让鲁伯特鬼魂和他的脑袋出现在豪华卧室里。”

吉米合上了眼睛,开始数数。没等数到十万就睡着了,他哥哥也是。

他们被砰的一声巨响惊醒,都以为是上午的那一声枪响,睁开眼睛等着看阳光普照的平坛和撒在白色石头上红玫瑰的花瓣。

然而,四周黑洞洞的,华贵的卧室点着六只高高的蜡烛,却只照亮了一点地方。

美国人站那儿,穿着衬衣和裤子,手里的枪还在冒烟。有个人影,正从洗手间门口朝这边走过来,穿着紧身衣和短裤,脖子上是飞边的衣领,却没有头!头肯定是有的,却是夹在右胳膊底下,贴着紧身衣上开叉的丝绒袖子。那头从胳膊下面抬脸看东西,还带着愉快的微笑。两个男孩都尖叫起来,我很遗憾。那美国人又开了一枪。子弹穿透了鲁伯特,但他却似乎毫无觉察,依旧向前走。

接着,眼前又是一片漆黑。男孩们再睁开眼时已经是早上了。灰蒙蒙的晨光透过高大的窗子朦朦胧胧照进来,外面下着大雨,打在玻璃上。美国人不见了。

“我们在哪儿?”吉米说着坐了起来,头发乱蓬蓬的,朝四周看了一圈。“呃,记起来了,哎呀!真可怕,跟你说了吧,我烦透了那只戒指了。”

“胡扯!”杰拉尔德说,“我可觉得很好玩。一点也没害怕,你呢?”

“没有。”吉米说,“我当然不怕。”

“我们成功了,”杰拉尔德说,后来他们得知那个美国人一大早就约耶尔丁伯爵吃早饭,乘第一班火车回伦敦了,“他是去处理别处的房子,然后来租这座。宝贝戒指这回可是开始做有用的事了。”

“现在你该相信魔戒了吧?”吉米在画廊撞见了耶尔丁伯爵,问他,“杰斐逊先生见鬼了,是我们干的。他对我们说只要看到鬼就租这房子,因此我们当然就费了费心让他如愿了。”

“啊,你们干的,是吗?”耶尔丁伯爵怪腔怪调的,“我保证,我太感激了。”

“不用客气,”吉米和颜悦色,“我想你该高兴了吧,他也是。”

“有一件事,你也许会很感兴趣。”耶尔丁伯爵把手插进衣兜,垂眼瞪着他,“杰斐逊·康威先生太喜欢你们的鬼了,早上6点他就把我叫起来说这事儿。”

“啊,太棒了!”吉米说,“都说了些什么?”

“我能记得的就是,他说,”耶尔丁伯爵还是跟刚才一样,腔调怪怪的,“他说,‘伯爵先生,你的这座祖传大宅很好。事实上,简直是绝无仅有的。跟宫殿一样豪华,地面不比伊甸园逊色。我想建造的时候肯定是花多少钱都不在乎。你的祖先确实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的人。我喜欢那些花毯,那些橡木家具,还有秘密楼梯。但我觉得你的祖先应该只留下这些就行了。’于是我说,据我所知他们就是这样啊,但他摇了摇头说,‘不,先生,你的祖先晚上会出来散步,头夹在胳膊底下。要是有鬼在那儿唉声叹气,四处溜达,或者弄出些什么动静,我本来也能受得了,为感谢你的好意,也可以考虑租下来。但那个鬼不怕子弹,仍旧站那儿呲牙咧嘴地笑,脖子上什么没有,头晃晃悠悠地夹在胳膊底下,小家伙们吓得尖叫,都在**昏过去了,这样的鬼不行。要这是一个英国世袭高官家庭的鬼魂,那我要说的是,对不起!’然后他就乘早班车回去了。”

“啊,”吉米这下受了打击,说,“对不起,但我想我们没昏过去呀,真的,我们还以为你希望这样呢。那或许其他什么人会租这房子吧。”

“别的谁还能这么有钱?!”耶尔丁伯爵说,“要不是康威先生提前来了,你们就别想捉弄他。我不知道你们怎么搞出来的,我也不想知道。真是个蠢透了的鬼把戏。”

没有声音,沉闷了一会儿,只有雨打在那一长溜窗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