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魔法再现(1 / 1)

“哎,”吉米抬起头看着耶尔丁伯爵,圆圆的脸上显示他有了一个新主意。“哎,要是你缺钱花,为什么不把那些珠宝卖掉呢?”

“我没有什么珠宝,你这个爱管闲事的小笨蛋。”耶尔丁伯爵很生气,从衣兜里抽出手,愤然离去。

“我说的那些是在有镶板的那个房间里,就是天花板上有星星的那间。”

吉米跟在他后面,不依不饶。

“没有,”耶尔丁伯爵简短地回答,“要再胡说什么魔戒,那我警告你要小心,年轻人,我受够了。”

“不是魔戒,”吉米说,“那儿有一架子一架子的祖传珠宝,很漂亮。你可以把它们卖掉,然后……”

“啊,不!”女教师大喊一声,出现在画廊的门口,象油画中的公爵夫人,“别把祖传的珠宝卖掉!”

“根本就没有,亲爱的,”耶尔丁伯爵说着朝她走过去,“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呢。”

“啊,谁说没有!”梅布尔说,她跟在女教师后面,“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去看看吧,看他们给我们看什么。”女教师喊道,耶尔丁伯爵站着没动,“至少也挺有意思的。”

“本来嘛。”吉米说。

于是他们去了,梅布尔和吉米领路,女教师和耶尔丁伯爵牵着手跟在后面。

“牵着手要安全一些,”耶尔丁伯爵说,“跟这帮孩子们在一块,你根本就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毫无疑问,描述耶尔丁伯爵现在的感觉是很有趣的。他让梅布尔和吉米领着穿过自己的祖传大厅,但我们能猜到他肯定感觉到了什么:迷惑不解,或者,掺杂着一点惊奇,甚至都想掐自己一下看是不是在做梦。或者他正在考虑两个矛盾着的问题,“是我疯了?还是他们疯了?”他根本就不知该回答哪一个问题,更别说怎么回答了。可以看出,孩子们的确相信他们自己讲的那些离奇的故事,愿望实现了,还真的闹鬼了。他肯定想过,但肯定没想通。至于到底是怎么想的,我知道的也不比你们多。

现在我也不清楚女教师是怎么想的,不知道她是什么感觉。只知道她很高兴,不过只要看看她的脸,谁都能知道。或许这是个好机会来解释几句。她的监护人为防止她带着家产嫁给一个穷伯爵,就把她送进了修道院,自己则带着那笔财产跑到南美洲去了。于是,一分钱没留下,女教师只好去工作。这就是她出来做家庭教师的原因。然后就选了现在这个地方,因为这儿离耶尔丁伯爵的家近一些。她想见他,虽然她以为他已经抛弃了她也不再爱她。现在,终于见到他了。我猜她牵着他的手穿过大宅子时,肯定在想这些事。当然,我不能确定。

吉米的想法,我当然能看出来了,就像是复习一本旧书那样容易。他想“现在他只有相信我的话了”。耶尔丁伯爵应该相信他,这事儿很奇怪地成了吉米的头等大事。他希望杰拉尔德和凯思琳也在这儿分享他的胜利,但他们正忙着帮梅布尔的姑妈把那些精美的家具盖起来,不在场。但本来也就没有什么胜利可分享,因为当大家都进了这间有镶板隔的小房间,围在梅布尔身边,她骄傲地说“现在你们就会看到了”,停了一小会,竟然什么也没发生!

“这地方有个秘密弹簧啊。”梅布尔说,摸索着的手指这会儿都出汗了。

“哪儿?”耶尔丁伯爵问。

“就这儿,”梅布尔急躁地说,“只是还没找到。”

找不到了。她发现秘密镶板的弹簧还好端端的,但与他们想象的珠宝相比,与其中两个人还亲眼见过的珠宝相比,这个弹簧是那样地平淡无奇,因为它不再是那个能让那橡木镶板移开,让珠宝露出来的弹簧了。任何人眼里,那些珠宝的价值能从国王那儿买到特权。而且,弹簧根本就是没有了——这个不用怀疑,镶板已经被仔细地摸遍了。此时,沉默中梅布尔和吉米的热情一落千丈,耳根发热,浑身不自在,不愿接触任何人的目光,心里愤愤不平,觉得弹簧也太不讲义气了,一句话,不公平。

“看到了!”耶尔丁伯爵严厉地说,“玩笑开完了吧,要是你们管这叫玩笑的话。我对这整桩蠢事简直受够了。把戒指给我,既然你们说是在这儿找到的,我想那是我的。那些乌七八糟的魔法、咒语,别让我再听到一个字。”

“戒指在杰拉尔德那儿。”梅布尔伤心地说。

“那就去把他找来。”耶尔丁伯爵说,“你俩都去。”

两个伤心的小家伙去了。耶尔丁伯爵趁这空儿向女教师解释,说,跟别的东西相比珠宝是多么不重要。

四个孩子一块儿回来了。

“我们受够了这档子事,”耶尔丁伯爵说,“把它给我,以后别再提了。”

“我,我摘不下来。”杰拉尔德说,“它自己不愿意下来。”

“那我马上就叫它下来,”耶尔丁伯爵说,试了但不行。“用肥皂,”他坚决地说。四个孩子很清楚用肥皂意味着什么。

“他们不相信有那些珠宝。”梅布尔大哭起来,忽然又满脸泪痕地止住了,“我找不到那个弹簧。我摸遍了,就应该在这儿啊,可是……”

说着忽然就摸到了。她住了嘴,精雕细琢的镶板移开了,蓝色天鹅绒的架子出现了,上面放满了珠宝。耶尔丁伯爵和他未来的妻子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上帝!”耶尔丁伯爵说。

“天呢![60]”女教师说。

“可为什么是现在?”梅布尔喘了口气,“刚才怎么不行?”

“大概是魔法,”杰拉尔德说,“那儿其实不是真的有弹簧,戒指不在这儿就不行。还记得吧,太阳神说戒指是魔法之心。”

“关上镶板,把戒指拿走,看看会怎么样。”

他们这么做了。杰拉尔德还真没说错(跟往常一样,他没忘了指出自己又对了)。戒指不在,就没有弹簧,戒指在房间里(如梅布尔所力言)弹簧就好端端地在那儿。

“这下你可看到了。”梅布尔对耶尔丁伯爵说。

“我看到的是那个弹簧藏得很巧妙。”这位贵族还是固执己见,“能找得到说明你们很聪明。假如这些珠宝是真的的话……”

“当然是真的。”梅布尔义愤填膺。

“嗯,好了,”耶尔丁伯爵说,“非常感谢。没事儿了。午饭后我让马车送你们回去。可以的话,我想拿回戒指。”

然后折腾了半小时,又是肥皂又是水的,但除了让杰拉尔德的手指又红又肿之外,没半点作用。于是耶尔丁伯爵说了几句很不耐烦的话,结果把杰拉尔德给激怒了,说“哼,我保证我希望它能摘下来。”当然,戒指顿时“象黄油一样滑”,下来了。他后来这么形容。

“谢谢。”耶尔丁伯爵说。

“他肯定以为我是故意不摘的。”杰拉尔德说。他们回了家,悠然自得地爬到了铅皮屋顶上。他们聊着这件事,一边还吃着菠萝罐头喝着姜啤。“有的人可真没意思。咱们要走,他那么积极地叫车,可女教师要走,那就不一样了。不过,我更喜欢他是那个没身份的管家的时候。总的来说,我们不该再那么喜欢他了。”

“是他没搞清楚,”凯思琳躺在房顶的瓦片上说,“其实都是戒指惹得祸,它就跟生麻疹一样讨厌。”

“你不记得梅布尔第一次隐身的时候啦?她多生气啊。”

“当然记得!”吉米说。

“一半是这个原因。”杰拉尔德试图公正对待,“另一半是因为恋爱。恋爱能把人变成傻子,学校里一个家伙跟我说的。他姐姐就是这样,很差劲儿,知道吧。她订婚前可是个相当不错的人。”

茶点和晚饭时候,女教师像圣诞卡上的女孩一样春风满面魅力十足,像只小猴似的快活无比,像你不怕麻烦表现得很乖时那样温文尔雅。第二天早餐时,她还是神采奕奕,和蔼可亲,容光焕发,满心欢喜。之后,耶尔丁伯爵来看她。他们在画室聊天,孩子们很知趣地留在了学习室。等杰拉尔德去自己房里拿铅笔时,他惊讶地发现伊莱扎正在偷听,她把耳朵贴在画室的锁孔上。

于是,杰拉尔德就拿了本书坐在楼梯上。

虽然听不到画室的谈话,但可以守着门,这样也不会有其他人听到了。之后,画室的门开了,杰拉尔德刚好能看到耶尔丁伯爵走出来。“咱们的小英雄”(后来他自称的)很机智地咳嗽了一声,提示他的存在。但耶尔丁伯爵似乎视而不见。他跌跌撞撞地走到挂帽架那儿,笨手笨脚地摸索着拿起伞和雨衣,找出自己的草帽,闷闷不乐地盯着那草帽看了一会儿,然后扣在头上,走了出去,粗鲁地把门砰的一声关上了。画室的门开着。杰拉尔德故意捡那个地方坐,关着门就听不到里面的谈话。但门一开,里面的动静就清清楚楚了。但让他很难过也很厌恶的是听到了呜咽和抽泣声。女教师哭了。

“吉米啊吉米!”他对自己说,“两人呆了还没多久,就已经开始吵架了!但愿我永远不是别人的恋人。”

但这可不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心的时候。伊莱扎随时都会出现。她会毫不犹豫地从开着的门走进去,打听女教师那神秘、圣洁的心里的悲伤。杰拉尔德觉得由自己来扮演这个角色会更好一些。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经过楼梯上铺着旧的绿色的荷兰地毯,进了画室,在身后轻轻地把门关严了。

“一切都结束了。”女教师说,脸埋在一块红垫子上,上面有珠子镶成的海芋莲,是以前一个学生做来当盖套的。“他不会娶我了!”

别问我杰拉尔德是怎么取得了这位女士的信任。我在开头已经说过,只要他愿意,他跟大人们相处还是很有一套的。总之,他很深情地拉起她的手,那样子就像对自己正头痛的妈妈,嘴里说着“别哭!”“别哭了!”“会好的。知道吧,没事儿。”那语气是你所能想象到的最让人安慰的一种。还不断地变换着方式,一会儿帮她捶捶背,一会儿又恳求她跟自己说说是怎么回事。他这么做,并不像你以为的那样仅仅是出于好奇。杰拉尔德越来越肯定不管出的是什么事,一定是戒指惹出来的。果然如此。(他暗自说“又猜对了”。)

女教师讲了一个很不寻常的故事。昨天晚饭后,耶尔丁伯爵去花园散步,要“想一想”。

“呃,我知道了!”杰拉尔德说,“他戴着戒指。看到了……”

“看到雕像变活了。”女教师呜咽着,“你们讲的那些荒唐的神话把他搅糊涂了。他看到阿波罗和阿芙罗狄蒂的活大理石像。他记得你们说起过他。他许愿变成了雕像。于是就疯了,有了幻觉,觉得你们故事里的小岛是真的,真的跳到湖里,和诺亚方舟前的巨兽一起游泳,在一个岛上和神仙一起享用盛宴。黎明的时候,他清醒了一些,觉得众神都消失了。但他,不,他觉得自己那会儿是雕像,他躲着不让花园里的那些花匠看到,直到差一刻九点。然后,他许愿不再是雕像,发现自己又是血肉之身了。多糟糕的梦啊,但他被你们的故事搞得晕头转向。他说这不是做梦,而是他对你们说的都信疯了。一个疯子不能结婚。没有任何希望了,我绝望了!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还有希望,”杰拉尔德热切地说,“我保证还有希望,说真的。生活就像下雨一样,一切正常。真的。也没什么好绝望的。他没疯,那也不是梦。是魔法,真的是。”

“哪有什么魔法,”女教师呜咽着,“是他疯了。分开这么久后又见到我,肯定是兴奋过度,疯了。啊,呜——呜——呜”

“他和神仙们说话了吗?”杰拉尔德轻轻地问。

“这是他最不可理喻的地方。他说,墨丘利[61]和他约好,明天等月亮升起要在什么寺庙见面。”

“对啦,”杰拉尔德大叫起来,“对!亲爱的可亲的温和的美丽的拉班泽尔小姐,别跟个小笨蛋似的。”他一时忘乎所以,用词不当,凯思琳不高兴发脾气时他习惯于这样称呼她。于是连忙改口,“我是说,别做一位动辄就哭的小姐。明天他会去那个寺庙。我也去,他去你就该去。我们去,你也去,咱们都去!而且,知道吧,一切都会完美无缺。他会知道自己没疯。你也会明白一切。给,我的手绢很干净的,都没折过。啊!千万别再哭了,那儿可有你可爱的亲爱的失踪已久的恋人呀。”

这滔滔不绝的口才可不是在做无用功。她接过手绢,啜泣几下,一半是笑,轻轻地拭了拭眼睛,说,“ 啊,淘气鬼!是不是你们在捉弄他呀,就像上次闹鬼?”

“我没法解释。”杰拉尔德说,“但我可以用我的名义担保,虽然你是个法国人,可你知道什么是以英国绅士的名义担保吧?一切都会让你如愿以偿。我从不对你说谎。相信我!”

“这可真是奇怪,”她说着擦干了眼泪,“不过我相信你。”然后,她冷不丁地给了他一个吻,让他都没来得及拒绝。

但我认为,他觉得她这会儿这么伤心,也就等于是拒绝过了。

“这能让她高兴,而且我也没多少损失。”他或许这么想。

这会儿,月亮快出来了。他们几个人穿过满是露水的草地。法国家庭女教师心里半是疑惑半是希望。不过总的来说,她是想呆在耶尔丁伯爵身边,哪怕他疯得很厉害。四个孩子前天给梅布尔寄了一张紧急明信片,把她也叫来了。月亮还没升起,夕阳依旧挥洒着粉红和紫色的光辉,但月光已经交织进了这些光辉之中。西面的天空,云已经墨黑,但依旧留了些姹紫嫣红的色彩。而月亮要升起的东方,却像石潭一般清澈。

他们走过草坛,穿过榉树林,又越过杂草丛生的荆棘丛,最后来到了一小块平坦的高台上。在平坦的山顶上抬起了一块块的小高台。它被四周高低突兀的怪石围出一个环形,一个奇怪的圆洞从中穿过,边缘上给磨得平平的。环的中央是一块扁平的巨石,孤零零地放着,似乎有什么深长的意味。石头上刻满了古老的教条和信念,古老得都被人们所遗忘。一个黑影在环中移动。法国姑娘抛下孩子们,走了过去,挽住了他的胳膊,那是耶尔丁伯爵。但他让她走开。

“绝不!”她喊道,“你要是疯了,那我也疯了,因为我相信孩子们讲的故事。我要和你在一起,和你一起看月亮升起,看会有什么出现。”

孩子们拉着手站在那块扁平的石头旁,都被女孩感动了,觉得她的声音比戒指更有魔力。虽然他们尽量想不去听,但还是听到了。

“你不害怕吗?”耶尔丁伯爵说。

“害怕?跟你在一起会害怕吗?”她笑了。他搂住了她,孩子们听到她舒了口气。

“你怕吗,亲爱的?”他问。

杰拉尔德特意走过那一圈宽阔的草地,说,“你戴上戒指就不会害怕了。对不起,但我们能听到你们说的每句话。”她又笑了。“没关系,”她说,“你们已经知道我们彼此相爱。”

于是他把戒指戴在她手上,他们站在了一起。他白色法兰绒的衣袖在她身上毫无痕迹。他们站在一起就像是从大理石上切出来的完整的一块。

一会儿,一片模糊的灰影投在那个圆洞的顶端,然后照在了它的一边。接着,那个洞成了一个光亮的圆盘。一束月光笔直地穿过洞,射在了石头围成的那个灰绿的环中。月亮升起来了,月光倾照下来。孩子们往后退了几步,靠着这对恋人。月光越来越倾斜,这时它投在了石头远远的一端,渐渐地向中间拉近,最后它射到了中间那块石头的正中心。于是,就像触动了一个弹簧,大片的光泻了出来。一切都改变了,或者更准确地说,一切都显现了出来。不再有任何秘密了。世界的轮廓似乎很明了,就如用很大的数字写在孩子们石板上的一道简单的加法题。人们惊奇以前怎么会对一些事情不解。不存在空间,人们见过或梦过的任何地方都在眼前。也不存在时间,人们做过或梦过的任何事情都在此刻出现。这是一瞬间,也是永恒。这是宇宙的中心,也是宇宙本身。永恒的光留在了永恒的心里,也照亮了永恒的心。

六个人看到了月亮的升起,但谁都不会想到时间。

月亮停留在了那石头的中心,只有一瞬间。

然而,却发生了许多事。

从这个高度上,越过平静的公园和沉睡的花园,远远可以看到许多影子飞越过公园和花园那灰绿的影子,渐渐地向这边靠近。

巨兽先到了。他们在我们的新世界中算是奇形怪状。巨蜥长着翅膀,还有龙,就像人们印象中的一样,巨象,奇怪的大鸟,他们都爬到山上,停在圈外。然后,不是从花园而是从很远的地方,埃及和亚述的石神也来了。他们长着牛的身体,鸟的翅膀,鹰或猫的脑袋,都是活的石像,都很敏捷。怪异的身影从大教堂的塔上来了,有合着翅膀的天使和翅膀大开的巨兽。斯芬克斯来了。还有粗陋的神像,他们从边缘长满棕榈树的南方岛上而来。最后,美丽的大理石诸神到了,他们在湖中的岛上庆祝节日,邀请耶尔丁伯爵和孩子们参加这个盛会。

没有任何言语。每个石像都神采飞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这个一切明了的光圈之中。孩子们走了那么远的路也累了,静静地爬过开着的门,进了炉火明亮温暖舒心的家中。

孩子们本来有许多问题想问,而且神还许过诺,任何问题都会得到回答。但这会儿,谁也没说话,因为在这个充满真正魔法的圈中,无需语言却可以知晓一切。

之后,谁也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但他们永远也不会忘记曾经到过一个地方,那里的一切都很简单一切都很美丽。然而,就连这一点,人们的记忆都不一样。第二天再次谈起时发现,对这一夜气势恢宏的魔法,每人只能记起一小部分。

所有的石兽和神灵渐渐地靠拢,围着那块石头。月光照到的那个地方,银光四射,就像光从高处照在水面一样。一切都罩在一片白色中,沐浴着肃静。一股意念在这个大群体中散播开来。所有的鸟、兽、希腊的雕像、巴比伦怪兽、人类的孩子、人类的恋人都抬起头,四射的光照亮了他们,一个字从他们中爆发出来。

“光!”他们大喊,声音就象巨浪。“光!光!”

接着,光柔柔地消散了,就像空中轻舞的蒲公英种子的绒毛。除了神之外,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带上了睡意。

草叶上凝着露水,很冷。云遮住了月亮。两个恋人和孩子们紧紧地靠在一起,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爱。

“我,”法国女孩轻轻地说,“想去岛上的那个岩洞。”

柔和的夜色中,他们下了山到了船屋。解开叮当响的锁链,浸浆水中,搅碎一湖繁星,一路睡莲相伴。到了岛上,找到了那些台阶。

“我带了蜡烛,”杰拉尔德说,“以备急需。”

于是,借着烛光,他们进了丝爱姬的大厅!从她雕像射出的光洒在每个角落,一切都是孩子们曾见面的那样。

这是赐愿厅。

“戒指。”耶尔丁伯爵说。

“戒指,”他的恋人说,“这是一只魔戒,说它是什么它就会是什么,在很久以前给了一个凡人。我们家族的一位姑娘把它给了你的祖先,好让他为她建一座花园和房子,一座像她自己家一样的宫殿,一个像她的土地上一样的花园。因此,建成这个地方,一半是靠的是魔法,一半靠得是他的爱。她却没有活到建成的那一天,这就是魔法的代价。”

她讲的肯定是英语,否则孩子们怎么能听懂?然而却不像女教师的说话方式。

“除了孩子们之外,”她接着说,“用过戒指,都会受到惩罚。我应你的愿望而来,因此,为我你也受到了惩罚。那就是你所经受最疯狂的恐惧。只有一个愿望不需要代价。”

“这个愿望是……”

“最后一个,”她说,“我可以许愿吗?”

“可以,许吧。”所有的人都说。

“那,我希望,”耶尔丁伯爵的恋人说,“解除戒指带来的一切魔法。而戒指本身,不多不少地只是把你和我永远连在一起的一道咒语。”

她停住了。顿时,闪烁着魔法的光消失了,赐愿窗不见了,就像魔术灯画一般。杰拉尔德的蜡烛微弱的光照出一个粗陋的拱形洞,刚才放着丝爱姬雕像的地方这会儿是一块石头,上面刻着字。

杰拉尔德把蜡烛往下凑了凑。

“这是她的坟墓。”女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