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梅布尔和凯思琳的奇遇(1 / 1)

魔法世界和我们认为的现实世界之间永远有一道帘儿,蝉翼一样薄,玻璃一样清晰,铁一样结实。一旦人们发现了帘儿上有一丁点薄弱的地方,诸如魔戒、护身符之类,那么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难怪梅布尔和凯思琳这会儿都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她俩正全力举行一个很无聊的过家家茶会,两个人过去都这么玩,突然间她们有一种奇怪的欲望,无法解释也无法抑制,想立即就去花神庙,尽管那些用过的东西还都没洗,尽管葡萄干才吃了一半。她们真的去了,就像在魔力驱使下,人们会不由自主。

下午的花神庙一片金色的静谧。她们离得越近,越觉得只能这么做。

这也正好解释了下面的事情。杰拉尔德和吉米在黑暗的通道里手拉着手,一块喊,结果刚喊了一声“只是为了好玩”,外面就立即有了回应。

一丝光亮出现在通道的一端。刚才杰拉尔德和吉米认为门最不可能在那边。石门慢慢转动着,打开了,他俩跑了出来。花神庙的光线使他们不禁眯起了眼睛,对凯思琳的拥抱和梅布尔的提问也来之不拒。

“你还让丑八怪留在伦敦呀,”梅布尔指出,“你许愿的时候应该让他跟你们在一块儿。”

“他在那儿也不错,”杰拉尔德说,“我不可能什么事儿都记得呀。而且,不,谢谢!现在回家,把戒指封到信封里。”

“我还没玩过那戒指呢!”凯思琳说。

“如果是我许愿,就不会这样。”凯思琳抗议。

“好了,”梅布尔说,“把它放回珍宝室,早该这样。我就不该把它拿出来。真的,这也算偷。就像伊莱扎借去吓他的绅士朋友似的,反正都不是好事,真的。”

“只要你愿意放回去,我没意见,”杰拉尔德说,“但等我们不管谁能想出一个合情合理的愿望,你会再拿出来,是吧?”

“当然,当然。”梅布尔同意。

于是他们一块儿去了城堡,梅布尔又动了动弹簧,嵌板挪开了,珍宝露了出来。戒指放回了那堆奇形怪状的旧饰品中,梅布尔曾经宣称这堆东西有魔法。

“它看上去可真没有什么,”杰拉尔德说,“你根本想不到它会有什么魔力,就像一只又旧又不精巧的戒指。要是梅布尔说别的东西有魔法,会不会也很灵!我们试试吧。”

“不要!”凯思琳说,“带魔法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只会找麻烦。”

“我倒想试试。”梅布尔说,“反正什么都是烦人,我已经忘记我当时是怎么说的了。”

其他人也忘了。也许这正是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事:杰拉尔德说那颗铜纽扣放在脚上会变成七里格靴,但没有;吉米,还带着点城里人的习气,说那个钢项圈能让人腰包鼓鼓,但他的口袋依旧空空;梅布尔和凯思琳为各种各样的戒指、表链和胸针想出许多令人神往的魔力,但结果什么也没发生。

梅布尔最后说,“看来只有那只戒指有魔法。”“哦,知道了!”她突然又叫起来,声音都变了。

“什么?”

“假设连那只戒指也没有魔力!”

“但我们知道它有。”

“我不觉得,”梅布尔说,“我相信现在根本就不是今天。现在是咱们想像所有这些东西的那一天。就是我把戒指胡说一气的那一天。”

“不,”杰拉尔德说,“你那天穿着公主服。”

“什么公主服?”梅布尔说,黑眼睛睁得大大的。

“行了,别犯傻了,”杰拉尔德有点累了。

“我没犯傻,”梅布尔说,“我想你们该回去了。吉米肯定想吃下午茶了。”

“当然,”吉米说,“但你那天穿着公主服。来,把百叶窗关上,把戒指留下。”

“什么戒指?”梅布尔说。

“别理她,”杰拉尔德说,“神经兮兮的。”

“不,我没有,”梅布尔说,“但我好像有了灵感,就像蛇精[38]或预言女神[39]一样。什么戒指?”

“许愿的戒指,”凯思琳说,“隐身戒指。”

“你没发现吗?”梅布尔说,眼睛睁得更大了,“你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所以会让我们隐身。我刚才说过。呃,这样的话,就不能把它留下了。如果它真是这么个宝贝,那就不是偷,真的,明白吗?说它是什么。”

“它是许愿戒指。”吉米说。

“已经是了,你不是还傻兮兮地许过一个的愿吗。”梅布尔越来越兴奋。“我说它不是只许愿戒指,我说谁戴上它谁就有四码高。”

她说话的当儿戴上了戒指,甚至还没等她说完,孩子们就得仰起头看那只戒指了,戴在不可思议的梅布尔的手指上,她真的有十二英尺高了。

“你的愿望实现了!”杰拉尔德说,他没说错。等梅布尔再称它是只许愿戒指,已经没用了。很明显的不是了。她刚才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

“你根本不知道这样得多久。”杰拉尔德说,“想想隐身吧。”

很难想得到,但其他人都明白他的话。

“可能要好几天,”凯思琳说,“哦,梅布尔,你真傻!”

“是啊,别提了。”梅布尔伤心地说,“说它是什么它就是什么,我说会嘛。要是早相信我,就不用做给你们看了,也不会是这样的傻大个了。现在怎么办?”

“把你藏起来,直到你变回原样。就这样。”杰拉尔德说得很实际。

“对,可藏哪儿?”梅布尔跺跺脚,那脚有二十四英寸长。

“一个空房间里。你不害怕吧?”

“当然不,”梅布尔说,“哦,我真希望刚才把戒指放回去了。”

“哦,不想放回去可不是我们。”吉米说,虽然语法有点问题,倒也是实话。

“那我现在就放回去。”梅布尔说着往下拽戒指。

“我要是你就不这么干,”杰拉尔德说的挺体贴,“你不想总这么高吧?等时间一到,除非戒指还在你手指上,否则,我觉得你变不回去。”

长高了的梅布尔闷闷不乐地碰了碰弹簧。嵌板慢慢地落到了原来的位置上,所有熠熠发光的珠宝给遮住了,徒有四壁的空房间镶着嵌板,洒满了阳光,也没有家具。

“现在,”梅布尔说,“我藏哪儿?姑妈准我一个晚上跟你们呆在一起,倒是件好事。既然这样,你们得有一个人跟我过夜。我可不想像个傻大个一个人呆着。”

高度这个词用得很恰当。梅布尔说“四码高”她就真的四码高了。但厚度却没有增加,还是她四尺七寸高时的样子,结果就是“太像虫子了”,杰拉尔德说的。衣服当然随着她一起长了,看起来就像从罗舍维尔花园的哈哈镜里看到的小女孩,那镜子,胖子们会开心地看到自己恰如其分地苗条了,而原本苗条的人就惨了,骨瘦如柴。她忽然坐了下来,就像一个四折的折叠尺一下折叠了起来。

“坐下也没用,小姐。”杰拉尔德说。

“我不是要坐这儿,”梅布尔反驳道,“我只是缩一点,好从门里出去。大概只能爬着出去了。”

“你饿不饿?”吉米忽然问了一句。

“不知道,”梅布尔无精打采,“还有那么长一段路!”

“嗯,我先去探探路,看海边有没有人,”杰拉尔德说。

“听着,”梅布尔说,“我最好还是等天黑了再出去。”

“不行,会有人看到你的。”

“从紫杉篱笆里走就不会,”梅布尔说,“有一道紫杉篱笆,里面是个通道,跟《好运面纱》上面的黄杨篱笆一样。”

“什么上面?”

“《好运面纱》,是本顶好的书。我就是从这本书受到启发,找到了镶板后面的那些东西。我就这么爬着出去,跟蛇从杜鹃花丛里爬出来那样,我们可以到石恐龙兽那儿去野营。”

“那儿有茶点。”杰拉尔德说,他没吃晚饭。

“才没有呢,”吉米说,他也没吃。

“喂,你们可不能把我甩了!”梅布尔说,“好吧,我给姑妈写个条,如果她在家,而且还没睡的话,她会给你们野餐用的东西。要是她不在或睡了,女佣人会给的。”

于是她从杰拉尔德的宝贝便条本上撕了一页,写道:“亲爱的姑妈,能给我们些吃的吗?我们想去野餐。杰拉尔德来拿东西,我本想自己去拿,但有点累了。大概是我长得太快了。你亲爱的侄女,梅布尔。”“又及:请多给一些,有人很饿。”

梅布尔从紫杉篱笆通道里往外爬,虽说不那么容易,好歹也能出的去。但行动起来跟蜗牛似的,以至于三个人刚刚在杜鹃花丛安顿下来,还没来得及好好追究追究杰拉尔德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去了那么久,就看到杰拉尔德回来了,提着篮子,上面盖着东西,把他压得气喘吁吁地。

杰拉尔德把篮子放在细草坪上,累得哼了几声,又说,“也值了。咱们的梅布尔呢?”

梅布尔从杜鹃叶子后面露出头,长长的脸,没有血色,几乎能贴着地面。

“别人像我这样的话,也没什么两样,是吧?”她急切地问,“我的其余部分在别的灌木丛下面,离着很远呢。”

“灌木丛遮不到的地方我们盖上了蕨和叶子,”凯思琳并没有回答梅布尔的问题,“别乱动,梅布尔,叶子会掉下来的。”

吉米迫不及待地把篮子里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真是一顿丰盛的茶点。有一大个面包,盛在卷心菜叶里的黄油,一瓶牛奶,一瓶水,蛋糕,还有黄灿灿的醋栗,又大又光滑,放在一个大盒子里,那盒子原本是盛大号瓶子的,大约是什么人往头发或胡子上抹的什么超级美发品用的。梅布尔小心翼翼地从杜鹃丛伸出她那让人难以置信的胳膊,用细细的胳膊肘撑住,杰拉尔德切下面包和黄油,凯思琳则让梅布尔指挥来指挥去,心甘情愿地跑前跑后,照料梅布尔远处的部位,看看那些绿色掩护有没有掉下来。接着谁也不再讲话,心情都不错,也都很饿,只是偶尔说几句这种情景下自然会说的话,简简单单热情洋溢的。

“再给点蛋糕。”

“喂,牛奶,那边。”

“把醋栗扔过来。”

每个人都吃得心满意足,心也静了下来。末了,晚餐笼上一层愉快气氛,一半是疲倦,一半是平静,达到了**。甚至连不幸的梅布尔也感觉到了,她的两只脚交叉在一起,远远的放在大西北方向的第三棵杜鹃下面。

杰拉尔德感觉到了,说出了大家的感受。他不无后悔地说:“我现在可是换了一个人,就是你给钱,我也吃不下一颗醋栗了。”

“我能,”梅布尔说,“对,我知道没有了,我也吃了我那份,但我还能再吃一点,大概是我太长了。”

夏日空气中弥漫着饭后的愉快和宁静。可以看到远处长了青苔的大石恐龙兽,灰乎乎的。他看上去也很安详,很高兴的样子。

杰拉尔德从叶子缝里看到它的石头眼睛,那目光里带着些怜悯。

“我敢说他那个时候一定喜欢大吃大喝。”杰拉尔德说着,大大地伸了个懒腰。

“谁?”

“那个恐什么,他叫什么来着?”杰拉尔德说。

“他今天吃过饭了。”凯思琳说,咯咯笑了。

“是呀,没有吗?”梅布尔说着也咯咯笑了。

“你胸部以下不要动,”凯思琳连忙说,“那些绿东西要晃下来了。”

“你们说的是什么饭?”吉米疑惑地问,“傻笑什么?”

“他吃了一顿饭,在他里面放的东西。”凯思琳说,还是笑个不停。

“呃,想捣鬼也行。”吉米忽然生气了,“我们才不想知道呢,是吧,杰瑞。”

“我想,”杰拉尔德不屑地说,“很想知道。装着不想说是吧,小姐们。想说的时候把我叫醒。”

他把帽子拉下来遮住眼睛,往后一躺, 摆出一副熟睡的架势。

“嗨,别犯傻!”凯思琳连忙说,“只不过是给恐龙兽吃了一些衣服,做丑八怪的那些,从他肚子上的一个洞里塞进去的。”

“那可以拿回家了,”杰拉尔德说,嚼着一段白草根,“没事了。”

“有了,”凯思琳突然说,“我有一个主意。给我用用戒指。先不告诉你们,万一不行呢,免得又说我犯傻。我们走之前还给你。”

“呃,但你不要走啊!”梅布尔恳求地说。她褪下戒指。“当然,”又热心地加了一句,“很乐意让你试试你的主意,不管有多傻。”

其实凯思琳的主意很简单。她觉得,如果没有受戒指控制的一个人,再给它重新命名的话,或许能改变它的魔力。戒指从梅布尔长长的苍白的手上递到她自己胖嘟嘟、暖乎乎、红通通的小手上。一拿到戒指,她跳起来,大喊:“我们去清空恐龙兽吧!”接着开始轻快地朝那史前巨兽跑去。她跑在了前面。她想出声地说,这样别人就听不到了。“这是一只许愿戒指,能让你实现任何愿望。”她真这么说了。没人听到,除了小鸟或小松鼠,或者他们两个,也或许还有那农牧神[40]石像,凯思琳从他基座旁跑过时,他清秀的脸上似乎带了一丝微笑。一路上坡,阳光很好。尽管凯思琳尽全力地跑,但还没跑到恐龙兽巨大的影子下面,就让杰拉尔德和吉米追上了。结果跑到的时候,她很热,根本就不能平心静气地好好想,想出个什么好的愿望。

“我上去把东西送出来,我知道放哪儿了。”她说。

杰拉尔德俯下身给她垫脚,吉米扶她爬了上去。钻进洞里,她消失在巨兽黑暗的身体里面。不一会儿,出口开始不停地落东西。空空的马甲,两条腿空****飘着的裤子,袖子四处乱摆的夹克。

“小心低头。”凯思琳喊了一声。于是,拐杖、高尔夫球杆、曲棍球杆、扫帚柄,磕磕碰碰吱吱嘎嘎地落在了地上。

“下来吧。”吉米说。

“先等会儿,”杰拉尔德说,“我上去。”他两手抓住洞的边缘,往上一撑。肩膀探进洞口里,膝盖刚跪到洞的边缘上,就听到恐龙兽里面传出凯思琳的脚步声。是凯思琳的声音,“这里可真凉快,大概雕像总是很凉吧,真希望我也是一座塑像,哦!”

“哦”的一声里充满惊恐和痛苦。似乎一下就被石头的沉寂给打断了,很可怕。

“出什么事了?”杰拉尔德问,但心里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他爬了进去,里面的空间很大。借着洞口照进来的微光,他可以看到巨兽灰蒙蒙的四壁衬出一个白乎乎的东西。他没有站起来,在口袋里摸到了火柴。等蓝色的火焰变成了明亮的黄色,他抬头看看凯思琳的脸,他早知道会看到什么,一张白色的、石头的、没有生命的脸。头发也是白的,手、衣服、鞋子,一切都是白的,带着大理石的坚硬和冰凉。凯思琳的愿望实现了:她变成了塑像。恐龙兽里面好久都没有一点动静。杰拉尔德说不出话来。太突然了,太可怕了。比发生过的一切都糟糕。接着,他转身背对着冷飕飕、静悄悄的石头,朝下面的吉米说话,外面的世界绿意盎然,阳光灿烂,生机勃勃。

“吉米,”他用平常讲述事实的语调说,“凯思琳跑过来的时候说那是只许愿戒指,所以,当然就是了。我说刚才她怎么跑得那么卖力。然后这个小笨蛋许了愿,想变成塑像。”

“她变了?”吉米在下面问。

“上来看看。”杰拉尔德说。杰拉尔德在上面一拽,吉米自己一撑,上来了。

“她真成了塑像,”吉米怯怯地说,“太可怕了!”

“没事,”杰拉尔德语气很坚定地说,“走,去告诉梅布尔。”

梅布尔正小心翼翼地把自己长长的身子遮在杜鹃丛下面,两个男孩回来把消息告诉了她。其爆炸性效果真不亚于用手枪打破一只瓶子。

“呃,老天!”梅布尔说着,长长的身体扭动几下,蕨和树叶簌簌落了下来。太阳照在腿后面,她立即感觉到了阳光的热量。“那怎么办?哦,天啊!”

“她会变回来的。”杰拉尔德表面很平静。

“对,可我呢?”梅布尔急切地说,“我没有了指环,我身上的魔法肯定比她解除得早。你能不能把戒指拿回来?能从她手上摘下来吗?我一变回原样就还给她,说话算话。”

“行了,没什么好哭的。”吉米说。梅布尔哭哭啼啼,不停地抽鼻子,刚才的话倒可以省掉标点符号了。

“反正又不是你。”

“啊,你是不知道,”梅布尔说,“你不知道长这么长是什么滋味。千万千万要去把戒指拿回来。毕竟,咱们几个人里,戒指更应该算我的,好歹是我找到的,是我说它有魔法的。”

杰拉尔德心里总是有正义感,梅布尔这么一说,他也觉得有道理。

“戒指大概也变成石头了,她的靴子和衣服可都变了。不过我去看看,要是没拿回来,那就是真的拿不回来了。你傻兮兮地嚷来嚷去也没用。”

在恐龙兽里面划亮了火柴,照到了那只深色的指环,还在凯思琳白色的手上。

她的手指向前伸着,杰拉尔德触到了那只戒指,让他惊讶的是,它竟然很轻易地就从冰凉光滑的大理石手指上滑脱了。

“我说,凯茜,老妹,我也很难过。”他轻轻握了握那只大理石的手。突然又觉得或许她能听得到。于是他把打算原原本本地对那雕像说了一遍。这更让他理清了思绪,知道到底要怎么做了。他在凯思琳的大理石背上砸了一拳,很兴奋,接着回到了杜鹃丛。他的命令清楚明了准确无误,就像天生的领袖人物,他后来自己这么说的。既然其他两个人都没什么好点子,他的计划就被接受了,天生领袖人物的计划都这样。

“给,你的宝贝戒指。”他对梅布尔说,“现在你什么都不怕了,是吧?”

“是啊,”梅布尔惊讶地说,“差点忘了。好了,如果你们把所有衣服都留下,我就呆在这儿,或到林子里面去,这样晚上就不冷了。等凯思琳变回来的时候我还能在这儿。”

“好,”杰拉尔德说,“这正是天生领袖人物的想法。”

“你俩回家,告诉法国家庭女教师,就说凯思琳在城堡留下了。本来嘛。”

“是啊,”吉米说,“当然了。”

“魔力是以七小时为基数的,”杰拉尔德说,“你隐身了二十一小时,我的是十四小时,伊莱扎是七小时,它若是一只许愿戒指,那就以七为底数。但不知道到底是多少。所以也不知道你俩谁先复原。不管了,反正等跟女教师说了晚安,我们就从水池的窗上偷偷爬出来,顺着格子架下来,睡觉前会来看看你。你最好离恐龙兽近一些,走之前我们用叶子把你盖住。”

梅布尔爬进高高的树丛里,站了起来,看上去瘦得跟杆子似的,又像长除法中的错误答案那样不真实。她轻而易举就蹲在了恐龙兽下面,抬起头略略探进那个入口,看到了白色的凯思琳。

“没事,亲爱的,”她对石像说,“我会在你旁边的。只要你一觉得变回来了,叫我好了。”

那雕像依然纹丝不动,是雕像都这样。梅布尔把头缩了回来,躺下了,身上盖上叶子,留了下来。两个男孩回家了。只能这么做才算合情理,决不能让女教师着急,不能让警察盯上他们的行踪。他们都这么觉得。要是发现凯思琳失踪了,不但是在恐龙兽的肚子里,而且,竟然还变成了石像,这种震惊,警察也会发疯的,更别说家庭女教师了,她是个外国人,更不经吓。

“嗯,就看她现在这样儿,”杰拉尔德对梅布尔说,“咳,除了咱们,谁都得发疯。”

“咱们可不一样,”吉米说,“咱们的脑袋已经锻炼得习以为常遇事不慌了。如今就是想被吓着都不容易。”

“可怜的凯茜!都一样。”杰拉尔德说。“那当然。”吉米说。

太阳消失在黑色树林后面,月亮升了起来。这个凉飕飕的夜晚,梅布尔安静地睡着了,她那长长的身子挺滑稽,上面盖了一溜儿夹克、马甲和裤子。

恐龙兽肚子里,大理石的凯思琳这会儿也睡着了。她听到了杰拉尔德的话也看到了划亮的火柴。她还是原先那个凯思琳,只是困在大理石里不能动而已。甚至想哭都不行。不过她倒也没想哭。在里面,大理石既不冷也不硬。那感觉有些象裹在温暖、快乐和安全里。弓着的背也没觉得疼。胳膊和腿都好几个小时没动了,竟也没觉得僵硬。一切都是好上加好。只需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等就行了。她不久会从石头变回来,又是原先那个凯思琳了。因此,她快快乐乐、不急不躁地等着,其实这会儿也不是等待,什么都不是。裹在软绵绵的大理石里,静静地睡着了,就跟躺在自己**一样。

她醒了过来,发现不是躺在自己**,而且根本就没有躺着,而是站着,脚针扎一般地疼,胳膊向外伸着,又僵又累,样子还怪怪的。她揉揉眼睛,打了个呵欠,记起来了。刚才自己是一座雕像啊,一座在恐龙兽里面的雕像。

“我又活了,”她恍然大悟,“我要出去。”

石兽下面略略显出灰蒙蒙的洞口,她坐下来,探出脚去。就在这时,突然猛得一晃,象是缓缓踏出了一大步,让她跌了一跤。恐龙兽在动!

“啊!”凯思琳在里边说,“真可怕!肯定有月光,它变活了。杰拉尔德这么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