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赵声临时下榻处 内 日
胡汉民拿着一份报纸,念道:“据报载,温生才,系南洋霹雳埠革命党员,早怀暗杀清吏意,适粤满洲将军增棋被召晋京,由副都统孚琦补缺。那天,燕塘表演飞机,孚琦与民争相观看,温生才趁机闯到近前,连开数枪,将孚琦当场击毙。接着,他也被捕。”
黄兴表情严肃地问:“对此,粤督张鸣岐作何处置?”
胡汉民:“据报,他当天亲自审讯温生才,问:‘一将军死,一将军来,于事何济?’温生才当场抗言:‘杀一做百,我愿已足。’张鸣岐当即下令,处死温生才。”
黄兴分外沉重地:“温生才未与我统筹部联络,一击而杀孚琦,志行高卓。但是,我党最大的障碍―水师提督李准犹在,且使广州的官吏警骇而预防,真乃此次广州起义之大不幸也!”
赵声:“我们刚刚由邹鲁主编、发行的《可报》也必然遭到查禁。”
黄兴:“我提议:立即召开会议,决定发难计划!”
香港统筹部会议室 内 夜
黄兴:“鉴于形势瞬息万变,统筹部研究决定:选锋将分十路进攻广州城内各要地计划,现由赵声同志公布!”
赵声指着一张广州略图讲道:“第一路选锋,由黄兴率领南洋及福建同志一百人攻总督署;第二路选锋,由我率领江苏、安徽同志一百人攻水师行台;第三路选锋,由徐维扬、莫纪彭率领北江同志一百人攻督练公所;第四路选锋,由陈炯明、胡毅生率领民军及东江同志一百余人防截旗满界,并占领归德、大北雨城楼;第五路选锋,由黄侠毅、梁起率领东莞同志一百人,攻警察局、广中协署兼守大南门;第六路选锋,由姚雨平率一百人占领飞来庙,攻小北门,接新军人城;第七路选锋,由李文甫率五十人攻旗界、石马槽军械局;第八路选锋,由洪承点率领五十人破西楼二巷炮营;第九路选锋,由张酚村率领五十人占领龙王庙;第十路选锋,由罗仲霍率领五十人破坏电信局。”
在赵声发布命令中摇出:方声洞、林觉民、喻培伦、黎仲实、徐宗汉、谭人凤等数十人。
赵声:“另外,还设放火委员,进人旗界租屋九处,以备届时放火,扰其军心。组成人员待定。”
黄兴:“我提议:鉴于赵声同志经年习武、从军,与新军有着较深的渊源,同时又对广州的地形十分熟悉,由他任总司令,我副之,诸位同意吧?”
“同意!”
黄兴:“谁对发难计划还有不同意见?”
谭人凤站起:“我!”
与会的选锋一怔。
黄兴:“谭老,请讲!”
谭人凤一本正经地:“凡此十路应有一人居中行指挥调度之责,不应同告奋勇。且合则力大,分则力薄。往岁失败,皆因水师提督李准握有重兵。不如炸毙李准,合攻总督署,赵声由城外以新军合攻为佳。”
与会的选锋和同志愕然。
黄兴急忙对谭人凤小声说:“老先生,这是久定的计划。同志们视我等的勇怯为勇怯,请勿再持异议,好吗?”
谭人凤无奈地摇了摇头:“好,服从命令!”
黄兴大声宣布:“会议到此结束,一定要注意保密!”
广州总督署客厅 内 夜
总督张鸣岐整着眉头在客厅中快速踱步,难以理解地自语:“真是不可思议,为了所谓革命的理想,竟然连生命都可以不要……”
一位中年听差走进:“总督大人,水师提督李准大人有急事求见。”
张鸣岐:“请!”他说罢坐在椅子上。
听差:“是!”转身走出客厅。
顷许,身着水师提督官服的李准走进客厅行礼:“参见总督张大人!”
张鸣岐:“免礼,请坐下谈吧!”
李准:“谢座!”他落座之后,看着张鸣岐愁眉苦脸的样子问道,“张大人,何事惹得您如此不开心啊?”
张鸣岐:“古人云:慷慨赴刑易,从容就义难。可我真的搞不明白,一个小小的温生才全都做到了!”
李准取出一纸密件:“请看吧!我这里还有数百个温生才,全都抱定了慷慨赴刑、从容就义的准备了!”
张鸣岐接过密件迅即看罢,问道:“这进攻广州的十路选锋名单是真的吗?”
李准:“我岂敢欺骗总督大人!”
张鸣岐:“你是如何搞到这份密件的?”
李准:“我在黄兴、赵声身边安插了一个坐探,是他派人送给我的。”
张鸣岐:“依你看,我们该如何应对他们在广州发难?”
李准:“时下,应采取引而不发的策略!”
张鸣岐:“何时动手?”
他准:“视情而动!简之,为了不打草惊蛇,于无声中在广州布下一面大网,等他们由香港到达广州之后,我们再收网捉鱼。”
张鸣岐:“好,听你的!”香港黄兴下榻处 内夜
黄兴坐在桌前奋笔疾书,瞬间写成一信。
黄兴起身走到窗前,眺望沉沉的夜空。画外音:
“本日即亲赴阵地,誓身先士卒,努力杀贼,不敢有负诸贤之期望……弟等不才,预备或有未周,用途即因之不当,负疚殊深!所幸汉族有幸,一举获捷;否则虽寸碟吾躯,亦不足以蔽辜。”
徐宗汉走进,客气地:“黄部长,您在想些什么?”
黄兴指着桌上的书信:“宗汉,你看吧!”
徐宗汉拿起桌上写好的信,小声念道:“事冗,无暇通候,罪过,罪过!本日驰赴阵地,誓身先士卒,努力杀贼,书此以当绝笔。”她抬起头来,有些惶恐地,“黄部长,您……您怎么写此绝笔信?”
黄兴:“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义务。”
徐宗汉:“听说您要先赴广州,代赵声同志指挥,是这样的吗?”
黄兴:“是这样的!”
徐宗汉:“为什么?”
黄兴:“赵声同志久在粤城,人多认识,不便公开活动,所以我决定先赴广州代行职权,总持一切。”
徐宗汉感动地:“您才是我们革命党人的楷模!”
黄兴:“不去说这些了!明天,你们向广州偷运这样多的武器,有把握吗?”
徐宗汉:“有!”
黄兴:“根据呢?”
徐宗汉:“事先,我们在香港设一头发公司,在广州设二分号,由陈镜波等负责。初用小包运送子弹三次,由少增多,都妥,故此法很有效用。”
黄兴担心地:“我再问一次:明天能把这大批的枪械、子弹安全地运抵广州吗?”
徐宗汉:“绝无问题!”
珠江外 日
在欢快的潮州锣鼓的乐声中摇出:
字亲
一只很大的迎亲喜船逆水行驶在珠江中,船头贴着一张大红的喜喜船的四周扎着各种彩绸,七八个吹鼓手站在船头拼力吹打,迎送亲的男女在船上走来踱去,好不热闹。特写:
身着西装革履、披戴红色彩带的新郎是林觉民。
身着大红喜装、顶着方形盖头的新娘坐在船篷中,看不清她的庐山真面目。
喻培伦、方声洞等扮成送亲的贵客,细心地检查那些贴着红色封条的大大小小的礼箱。
徐宗汉扮成红娘的样子沿船舷走来,关切地:“老喻、声洞,这么多箱珍贵的礼品不会遭劫吧?”
喻培伦:“放心,全都会安全地送到娘家!”
方声洞玩笑地:“徐大姐,等我们嫁出了这个新娘,我们就再为你这个红娘办喜事。”
喻培伦:“我赞成!”
徐宗汉严肃地:“今天是个多么重要的日子,你们俩还拿大姐开玩笑!”
喻培伦:“好!不说了。”
方声洞:“大姐,黎仲实他们负责的那批礼品呢?”
徐宗汉:“交由头发公司的老板陈镜波负责运输。”
方声洞:“安全吗?”
徐宗汉:“放心,绝对安全!”
依然是珠江中外 日
一条送葬的木船行驶在珠江中。
木船的船头挂着一张白纸写的“丧”字。
木船中央停着一口黑色的棺材,上面摆着一张画有黑边的黑白照片。
黎仲实、陈镜波坐在船尾低声地交谈。
黎仲实:“陈老板,为什么让迎亲的喜船打头呢?”
陈镜波:“按着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喜船开路,叫抬头见喜;丧船出行,叫升官发财。”
黎仲实一怔,自语地:“丧船出行,叫升官发财?”
陈镜波:“对!棺材棺材,有官有财。加之,我们粤人做事一向就爱取个吉利的谐音,所以出门的时候见着出殡的棺材,就叫升官发财。”
黎仲实:“对,对!看来,陈老板在完成这趟任务后,也就可以升官发财了!”
陈镜波:“对!”他说罢忙又改口表白,“看!我刚刚当了几天头发公司的老板,就满嘴的铜臭气了。”
黎仲实一怔,遂又附和着说:“这就对了,不然官未升,财未发,就暴露了!”
陈镜波:“还是你的觉悟高。”他沉吟片时,问道,“你知道徐大姐的真实身份吗?”
黎仲实;“知道!她与中山先生是同乡,早年在上海就读,出嫁不久夫亡。后来,她应聘去槟榔屿办华文学校,并加人同盟会。不久,她奉命回广州,与大画家高剑父等组织同盟会机关,设守真阁裱糊画店为掩护,传达各方消息。”
陈镜波:“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黎仲实:“那是自然,连中山先生都十分尊重她,”
陈镜波:“她还是单身一人吗?”
黎仲实:“对!”
陈镜波:“她和黄兴部长不是天生一对吗?”
黎仲实:“现在是特殊的时期,黄部长哪有闲心去考虑个人生活问题呢!”
陈镜波:“对!对……”
珠江喜船船尾外 日
徐宗汉:“你们下船之后,立即去黄兴部长处报到,准备执行新的选锋任务。”
喻培伦:“是!”
方声洞:“大姐,我们还是帮你把这些礼品送到娘家后再去吧!”
徐宗汉:“不用!船到码头后,接礼品的娘家人就到了。”
喻培伦:“喜事办完之后,我们去哪里找大姐呢?”
徐宗汉:“会有人通知你们的。”
方声洞指着林觉民:“新郎呢?”
徐宗汉:“他完成任务之后也立即归队。记住:谁也不准向任何人透露我的住处。广州一座普通的院落外夜”
在昏暗的灯下,可见两扇大门上贴着菱形的白纸,门旁插着随风摇曳的白蟠。
随着镜头渐渐摇进大院,到处都是南方出殡的样子。
镜头又摇进正房,只见那口棺材停在中央。
黎仲实换好一身西服从内室走出,喊道:“陈老板!我该归队了,你自己在这里守灵吧!”
陈镜波也换好一身老板穿的长衫,左手提着一个纸包从另一间内室走出,恳切地说:“仲实,你先替我守一夜,我给大病在身的舅父送服草药去。”
黎仲实:“不行!我必须立即归队,这是纪律。”
陈镜波晃了晃手中的那包中药:“可这药……”.
陈仲实:“晚两天再送嘛!”
陈镜波:“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是舅舅养大的,时下他得了重病,我连尽孝的心……咳!”
黎仲实:“俗语说得好,自古忠孝难两全,我走了!”他说罢大步走出灵堂。
陈镜波整着眉头轻轻地叹了口气。
还是这家大门外夜
大街上刮起了夜风,空中传来呼呼的响声,插在门旁的白蟠越发摇晃不已。
陈镜波提着那包中草药从大门中走出,习惯地看了看两边,见街道上空无一人,遂放心地迈着大步走去。
有顷,黎仲实从不远的胡同中走出,看了看远去的陈镜波,快步尾随追去。
水师提督李准的卧室 内 夜
李准躺在硕大的**,在两个年轻貌美的少女的侍候下无精打采地抽着大烟。
李准深深地吸了两口,顿时来了精神,遂和这两个少女动手动脚起来。
有顷,卧室外传来话声:“老爷,一个自称是细作的人说是有要事密报。”
李准一边与少女戏耍一边说:“打铁也不看看火色,告诉他:明天再说!”
陈镜波在室外焦急地说:“我是陈镜波,有重要的大事向您报告。”
李准心不在焉地:“那就在室外说吧!”
陈镜波:“李老爷!我奉命把一百多支长枪、上万发子弹运到了广州,过两天他们就要运走了,您说该怎么办呢?”
李准:“一个字:等!”
陈镜波:“等什么呢?”
李准:“一,等革命党来取枪,立即向我报告;二,等我下达命令,你再带着官兵将革命党一网打尽。”
陈镜波:“是!现在,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李准:“回到你的秘密联络点待命!”
陈镜波:“是!”
李准:“真是一个不识趣的东西!”他一把将其中一个少女楼在怀抱里。
黄兴下榻处 内夜
黄兴坐在桌前,专心地处理文件。
黎仲实走进:“黄部长!头发公司的老板可能是官家派来的细作。”
黄兴一怔:“有什么根据?”
黎仲实:“他破坏革命纪律,私自离开秘密联络点。更不可思议的是,他竟然向水师提督李准的宅邸走去。”
黄兴:“是谁告诉你的?”
黎仲实:“是我亲自跟梢看到的。”
黄兴:“立即告诉徐宗汉同志,举义之前,陈镜波处这批武器不要去取。”
黎仲实:“是!”
黄兴:“同时,还要再派一位同志监视陈镜波,非常时期,可就地处决!”
黎仲实:“是!”
广州总督署官邸 内 日
张鸣岐站在墙下,凝视那张广州地形图。
李准匆忙走进:“参见张大人!”
张鸣岐冰冷地:“讲吧!”他转身走到太师椅前落座。
李准:“张大人!我写给您的绝密材料收到了吧?”
张鸣岐:“收到了!”他拿起一份文稿,“看吧!我收到的线报可比你那份密报要严重多了!”
李准接过文稿迅速读毕,惊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张大人,有这样严重吗?”
张鸣岐:“有!单枪械就有近千支。”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
张鸣岐拿起电话:“喂!我是总督大人,请讲……是……记住:不要暴露,继续潜伏,事成之后,我将有重赏!”他“啪”的一声挂上了电话。
李准小心地:“张大人,又发生了什么不测事件?”
张鸣岐壁着眉宇,说道:“据我派在新军中的细作密报:驻防在广州城郊的新军接到命令,一侯城内响起枪声,立即开进广州参战。”
李准:“也就是说,他们想搞里应外合……”
张鸣岐:“对!”他沉吟片时,“你是水师提督,对掌控属下有多大把握?”
李准:“绝无问题!可城内的警察―尤其是在城外驻防的新军,非张大人下达命令才行啊!”
张鸣岐:“放心!”他从桌上拿起一份折子,说道,“这是我写给摄政王的绝密奏折,你看吧!”
李准双手接过奏折恭敬地阅毕,赞不绝口地:“好!尤其是城内加强警戒、城外下掉所有新军的枪械这两步棋,可收一网打尽之效!”
张鸣岐:“记住:为实行这一网打尽之策,不为小破坏一二机关而打草惊蛇;只要努力于各要道加强戒备,仍任革命党人自由往来。”
李准:“是!”
张鸣岐严肃地:“俗语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假如这些不要命的革命党发起疯来呢?”
李准霍然站起:“有我李准在,不仅可确保广州城池无虞,而且还要这些革命党人的鲜血洒遍每一条大街!”
广州大街外晨
在紧张的音乐声中叠印如下一组镜头:
一队队新军扛着长枪走在大街上;
起早买菜的中老年妇女提着菜篮惊恐地走在大街上;
十字路口处有持枪的警察站岗,严格地盘查过往的行人和车辆。
广州起义指挥部 内 日
黄兴站在地图前面,严肃地说:“鉴于广州形势突然发生变化,再加上有的枪械、弹药尚未运到,经和有关同志协商,决定将广州起义的日期推迟一日,即西历四月二十七日,我国农历三月二十九日。”
在黄兴的讲话中摇出:方声洞、林觉民、黎仲实、喻培伦、徐宗汉等严阵以待的神情。
黄兴:“在这期间,大家不仅要关注官兵的变化,而且还要查出是何原因引起官兵发生这些变化。这就要求大家提高警惕,严查敌人打进我们内部的细作。”
“是!”
黄兴:“徐宗汉同志,立即电告在香港的赵声、胡汉民等同志,请他们带领属下的选锋和有关同志于西历四月二十六日前赶到广州,举行起义!”
徐宗汉:“是!”
黄兴:“同时,你还要把广州起义的全部计划电告孙先生。他一日三电,可见他是何等的焦急啊!”
徐宗汉:“是!”
加拿大客车包厢中 内 夜
一声汽笛长鸣,化出一列火车发出“吮当、吮当……”的响声,吃力地奔驰在加拿大空旷的雪原上。
镜头渐渐化人包厢:
孙中山驻足很小的窗前,一动不动地望着窗外的夜色。
陈粹芬关切地:“逸仙,该休息了。”
孙中山:“我不想睡。”
陈粹芬:“我知道你在想何时发动广州起义。”
孙中山:“我更在想广州起义后的各种结局。”
这时,马湘拿着一纸电文走进:“先生,国内发来的密电,我一个字也不认识。”
孙中山接过电报,笑着说:“这是密码,你当然不认识了!”接着,他用心地审阅这份密电。
马湘自语地:“密码……什么叫密码?”
陈粹芬:“不要影响逸仙!”
马湘:“是!”
孙中山很快看完这份密码电报,激动地说:“我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喜讯:四月二十七日广州起义就要打响了!”
陈粹芬突然闭上双眼,在胸前划了个十字:“西方的上帝啊,保佑广州起义胜利吧!”
孙中山:“对!到那时,我就带着你们回广州,堂而皇之地登上生养我的祖国大地1”
陈粹芬:“再带上我和马湘,到久别的故乡翠亨村看看。”
马湘:“我还要回老家看看我的爷爷,告诉他,我是大革命家孙中山先生的警卫!”
孙中山笑着说:“不行!”
“为什么?”陈粹芬、马湘异口同声地问。
孙中山:“我们要跟着黄兴或赵声的北伐队伍,打到北京去,把满清皇帝从龙廷上拉下来,赶出去!”
马湘:“对!到那时,我和阿芬姨再把您扶上龙廷!”
陈粹芬:“不!到那时,让革命党人坐天下。”
孙中山:“阿芬说得对,让革命党人坐天下!阿芬,拿笔和纸来,我要给黄兴他们发电!”
珠江码头外 日
珠江码头站满了官兵和警察,阵势十分森严。
出港口两边加派的官兵正逐一检查每位下船的客人。
胡汉民打扮成一位中年华侨巨商,戴着墨镜,拄着一柄文明手杖,大摇大摆地走到检票口处。
一个检票员拦住胡汉民的去路,冰冷地:“票!”
胡汉民转身用手杖一指:
赵声扮成一个提皮包的佣人,急忙取出两张船票,交到检票人的手里。
检票人看了看船票:“你是个哑巴吗?怎么不说话?”
胡汉民:“他是一个南洋仔,不会说粤语。”
检票人打量了一下赵声,突然命令地:“放下皮包,我们要检查!”
胡汉民用英语说道:“阿声,打开皮包,让他们检查!”
赵声打开皮包,全是外文书籍。
检票员一本一本地翻看,没有查出一点破绽。
胡汉民用英语说:“阿声,他们也不容易,给他们每人一枚银元!”
赵声用英语答说:“是!”遂从口袋中取出一攘银元,分给每一个检票员和官兵。
检票员笑着说:“谢谢!请走吧。”
胡汉民拄着文明手杖目不斜视地向前走去。
赵声提着皮包紧紧跟在胡汉民的身后。
广州大街外 日
一辆阔气的马拉轿车沿大街跑来,传出悦耳的铃声。
胡汉民、赵声并排坐在马拉轿车上,关注大街上的变化:
一队队新军持枪走在大街上;
持枪巡逻的警察一个接着一个,向行人索要东西;
广州各界市民躲在家门口,惊恐地看着……
广州起义总指挥部 内 日
黄兴悲壮地:“时下,外省的选锋已到十分之九,从国外购置的军械、弹药大部业已运抵广州。鉴于官兵有备而未行,故决定广州起义于四月二十七日举行。对此,大家还有什么意见,请发表。”
在黄兴的讲话声中摇出:赵声、胡汉民、林觉民、方声洞、喻培伦、徐宗汉、陈炯明、胡毅生等表情严肃,沉默不语。
赵声:“既然诸位没有不同的意见,下边请黄兴同志下达广州起义的命令!”
胡毅生站起,坚决地:“我反对于四月二十七日举行广州起义!”
与会的同志惊得愕然。
赵声:“胡毅生同志,把你反对的理由讲出来。”
胡毅生:“从广州全城戒严的情况看,官兵已经有了准备,我建议改期!”
陈炯明:“我同意改期!”
赵声:“你还有其他反对的理由吗?”
陈炯明:“有!据我所知,除去广州全城戒严,城外的新军―尤其是准备策应起义的部队,所有弹药于四月十八日收缴,后又将发射机全部收去,等于失去作战用的武器。这样一来,我们里应外合的计划就难实现。”
宋玉琳:“还有一个重要的情报:粤督张鸣岐和水师提督李准于昨天―也就是四月二十五日,下令调回两营巡防官兵,并以三哨防守龙王庙高地。广州起义的枪声一旦打响,将对我十分不利。”
与会的同志继续沉默不语。
赵声:“黄兴同志,你的意见呢?”
黄兴似有情绪地说道:“你是领导这次起义的总司令,由你决定吧!”
赵声凝思有顷:“赞成推迟起义的请举手?”
与会的多数同志沉重地举起手。
赵声与胡汉民耳语几句,遂果断地宣布:“既然多数同志反对如期举义,我决定推迟起义。”
黄兴与少数同志愤愤然。
赵声:“会后,到达广州各部的选锋、同志迅速退散,离开广州,免被搜捕之祸。第一批,先将我率领的选锋全数退回香港,其余陆续散去。另外,留下极少数同志,保存好已运到的枪械和弹药,留备后起人再用。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部分与会同志答说。
赵声:“黄兴同志,你的意见呢?”
黄兴坚定地:“一,我服从多数同志的决定;二,就我个人而言,我认为起义改期,无异于解散。因此,我决心以一人一死拼李准,以谢海外同胞!”他说罢站起身来,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出指挥部。
与会全体同志愕然,目送黄兴愤然离去。
广州黄兴下榻处 内 日
黄兴驻足窗前,痴痴地望着满院的绿树、百花,泪水无声地沿着面颊滚落而下。
徐宗汉拿着一纸电文走进,看见黄兴悲痛欲绝的样子,低声地问:“您这是怎么了?”
黄兴近似疯了似的说:“我对不起海外华侨那一颗颗殷殷报国之心,更对不起孙先生对我的再三付托……”他竟然号陶大哭起来。
徐宗汉急忙取出一块洁白的手帕,一边为黄兴揩拭热泪一边宽慰地说:“不要这样,我理解您。”
黄兴一把推开徐宗汉:“那有什么用呢!要是孙先生在该有多好啊,他一定能说服大家如期举行广州起义。”
徐宗汉突然想起来,举着手中的电文说道:“看!连孙先生给您发来急电的事我都给忘了。”
黄兴用衣袖擦了把泪水,伸出右手:“快给我!”
徐宗汉:“算了,还是我给您念吧!”
黄兴下意识地:“好,也好。”
徐宗汉捧读电文:“顷接密电,激动不已!我们为推翻帝制、走向共和奋斗多年,今天终于在你和同志们的手中实现了!我为你们骄傲,历史也将会记下你们的天功!我预祝广州起义完胜,一侯收到你们的捷报,我立即飞回自己的祖国,和你们并肩战斗,饮马长江,会师北京!同志们万岁!中华民国万岁!”
就在徐宗汉念电报的时候,喻培伦、林觉民、方声洞、林时爽等走进屋来,静静地听着。
黄兴越发地难以自持了,他硬咽着自语:“孙先生!您的革命理想是何等的好啊,可我黄兴对不起您啊……”
徐宗汉:“您打算怎么办呢?”
黄兴宜誓似地:“我既入五羊城,不能再出去。余人可迈步出五羊城,唯我克强一人必死于此矣!”
喻培伦:“讲得好!举义诚知必死,然死国,义也,吾人不肯死,谁肯死者?国事将不可挽矣!”
黄兴紧紧抓住喻培伦的双手,看着林觉民等三人那严肃的表情,问道:“你们都同意我继续一拼?”
“对!”喻培伦等答说。
林觉民:“同时,我们还要向你报告为什么要继续一拼的理由。”
黄兴:“请讲!”
喻培伦:“我和林时爽认为,广州起义不但不能缓期,而且须速发,方能自救。否则,我们这些已成散兵游勇的革命党人,迟早会被李准、张鸣岐这些人分而歼之。”
方声洞:“据姚雨平、陈炯明刚刚送来的密报,李准调来顺德的三个巡防营官兵,其中很多同志。”
林觉民:“如这三营官兵反正,不患其余不降!”
黄兴镇定地:“好!既然这三个巡防营自城外攻人相帮,城内又有巡警数百人相助,事当可为。”
“对!”
黄兴沉吟良久,坚定地命令:“徐宗汉同志,立即发电香港赵声等”
同志:我们仍在四月二十七日―即农历三月二十九日起义,将原十路大军进攻的计划改为四路:一,陈炯明率八十人攻巡警教练所;二,姚雨平率部攻破小北门飞来庙,并引巡防营与新军人城;三,胡毅生以二十人守小南门;四,我亲自带领喻培伦、林觉民、方声洞等原有的八十余位选锋进攻总督署!
徐宗汉:“是!”
广州林觉民临时下榻处 内 夜
林觉民伏案疾书,瞬间草成两信,分别装人信封中。
林觉民站起身来,取出手帕擦拭满面的泪水,遂又愤怒地长叹一声。接着,他昂首走出下榻处,在黑教默的庭院中踱步凝思。画外音:“意映卿卿如晤:吾今以此书与汝永别矣。吾作此书时尚是世中一人。汝看此书时,吾已成为阴间一鬼。吾作此书,泪珠和笔墨齐下,不能竟书而欲搁笔,又恐汝不察吾衷,谓吾忍舍汝而死,谓吾不知汝之不欲吾死也,故遂忍悲为汝言之。吾至爱汝。即此爱汝一念,使吾勇于就死也……,,”
林觉民突然双手捂面,禁不住地硬咽了。
这时,徐宗汉走进庭院,被林觉民的硬咽声惊呆了,她急忙走到近处,小声地:“觉民,你怎么了?”
林觉民慌忙擦拭泪水,淡淡地:“没什么。”
徐宗汉:“又在骗大姐!适才我去看你的同乡方声洞,发现他正在室中仰天啼哭。我问他为什么要哭,他浩然正气地答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你呢?”
林觉民枪然怅叹:“我想起了和一位同志剖腹见心的倾谈。‘此举若败,死者必多,定能感动同胞。今日同胞非不知革命为救国唯一之手段,不可一日缓,特畏首畏尾,未能断决家庭情爱耳。”
徐宗汉感同身受地:“一言中的!”
林觉民:“我肯从容就义,心之摧割,肠之寸断,木石有知,亦当为我坠泪,况人耶?故谓吾辈死而同胞尚不醒者,吾决不信也!”
徐宗汉:“是。”
林觉民:“吾同胞一旦尽奋而起,克复神州,重兴祖国,则吾辈虽死之日,犹生之年也。宁有憾哉?”
徐宗汉:“对此,方声洞同志也对我说了类似的话。他为了宽慰自己年迈的父亲和兄弟姐妹,还把一封写好的信交给我,请我代为转寄。”
林觉民:“大姐,我也给父亲、爱妻各写了一封信。待我从容就义之后,请你务必寄给他们。”
徐宗汉抽泣了,低沉地说:“我一定办到。”
林觉民故作高兴状地说道:“大姐,不要这样,你不是说过这样的话吗?革命党人不仅要做到慷慨赴刑,而且还要做到从容就义。”
徐宗汉:“是!”
林觉民:“好了,快随我进屋去拿我写的绝笔信!”
广州起义指挥部大院外夜
夜是那样的静,似乎大地、长空全都进人了梦乡。
八十名选锋站成四列横队,他们的臂膀上缠着清一色的白毛巾,脚上穿着一样的布鞋。特写:
四列横队的排头兵每人拿着一个巨大的螺号。
黄兴同样脚踏布鞋、臂缠白色毛巾由内室走出,大步走到选锋的队前,严肃地命令:“广州起义就要开始了!我只送诸位选锋八个字:破釜沉舟,灭此朝食!下边,请按顺序到徐宗汉同志那里取武器。”
诸位选锋依次走到摆着手枪、子弹的墙下,从徐宗汉的手中接过手枪和弹药。
恰在这时,身着长衫的朱执信赶到近前,焦急地:“黄司令!请发给我手枪和子弹,我也要随选锋参加起义!”
黄兴严厉地:“不行!”
朱执信:“为什么?”
黄兴:“你看看自己这身打扮,再瞧瞧每位选锋的衣着,行吗?”
朱执信沉吟片刻,走到徐宗汉的面前:“大姐!快给我一把剪刀。”
徐宗汉听后一怔:“就要起义了,要剪刀做什么?”
朱执信哀求地说道:“好大姐,就不要问了,快给我拿剪刀去吧。”
徐宗汉:“好吧!你可要站在这里替我发武器。”她说罢走进内室,很快又拿着一把剪刀走出,“给你!”
朱执信接过剪刀,脱下长衫,瞬间剪去长衫的下摆,复又穿在身上,向黄兴行了一个军礼:“请发给我一支枪!”
黄兴感慨地摇了摇头,遂从徐宗汉的中拿过两把手枪交给朱执信:“你是书生,枪声一响,你要跟定我!”
朱执信:“是!”拿着两支手枪走进选锋的队伍。
这时,谭人凤慌慌张张地跑到近前:“克强!今晚的起义一定要推迟发动!”
黄兴:“为什么?”
谭人凤:“赵声、汉民接到你给他们的电报后,一致认为,今夜举义,香港的党人无法赶到,请务必缓期发动。”
黄兴低声地:“老先生毋乱军心,我不击人,人将击我!”
谭人凤:“那好!请发给我一支枪,我也要参加起义。”
黄兴:“不行!先生老矣,后事尚须人办。再者,这些选锋是决死队,你也不能前往!”
谭人凤一拍胸脯:“我还不到廉颇老矣、尚能饭否的年龄!再说,你们敢死,唯我怕死乎?”
黄兴从腰间拔出两支手枪:“给你!”
谭人凤接过两支手枪,高兴地一扣扳机,“啪”的响了一声。
黄兴从谭人凤手里夺过手枪:“不行,不行!宗汉,快把谭老先生送到陈炯明家。”
徐宗汉:“是!”
谭人凤歉疚地:“克强,起义大事会不会由我而败?”
黄兴:“不会!”他走到业已领了武器的选锋队前,大声下达命令,“同志们!谭老先生提前发了起义的枪声,我们立即出发,攻打督署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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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集终
作者注:
坐探陈镜波史有其人其事,唯猜疑陈镜波者是胡毅生和姚雨平。从艺术出发,笔者改为黎仲实。请史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