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集〕(1 / 1)

辛亥革命 王朝柱 5742 字 6个月前

守真照相馆 内 日

汪精卫、黄复生、喻培伦、陈璧君坐在室内,一个个愁眉苦脸,谁也不发一言。

黎仲实快步走进,只见他头戴破毡帽,身穿黑棉袍,腰中间系着一条又粗又长的布腰带。他十分沮丧地说:“炸弹和电线全都不见了!”

汪精卫整着眉头问道:“你们预测一下,这炸弹和电线会落到谁的手里呢?”

黎仲实:“对这件事情,我沿途想过多次了!落到谁的手里都行,就是不要落到摄政王载洋的手里。”

陈璧君断然地:“我想一定会落到摄政王载洋的手里。”

黄复生:“你的根据呢?”

陈璧君:“你们想啊,就算是那天夜里被那两个居民拿走了,他们也不敢放在自己的家里,一定会报告官家。结果,很快就会被送到摄政王载洋的家里。”

喻培伦:“有道理!”

汪精卫:“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呢?”

黄复生:“在我看来,摄政王不会查到炸弹是谁制造的,更不会想到我们这几个人要暗杀他,因此我们要总结教训,寻找机会,继续暗杀这个摄政王载洋!”

“赞成!”

喻培伦:“可是,我们制造炸弹的炸药不多了啊!”

汪精卫:“老喻,你立即赶往日本,请留守东京的吴玉章同志帮助购买。”

喻培伦:“是!”

黎仲实:“我们在这期间做些什么呢?”

汪精卫:“你和璧君经日本去南洋筹款,我与黄复生同志留守北京,伺机而行。”

摄政王官邸 内夜

摄政王载滓整着眉头在室内缓缓踱步凝思。

载涛快步走进,跪在尘埃,高兴地:“摄政王!一切全都查清楚了。”

摄政王载洋驻步原地:“平身!”

载涛:“是!”站起身来。

摄政王载洋:“讲得详细一些!”

载涛:“民政部尚书善者根据您的示喻下达密令,查询城内的各家铁匠铺,很快查出是鸿太永铁匠铺为守真照相馆特地制造的炸弹皮。接着,他又派化妆成各界百姓的警察暗访守真照相馆,设法窃得了汪精卫等人的照片。”

摄政王载津:“把照片带来了吗?”

载涛:“带来了!”他取出一沓照片,指着一张张照片说道:“这个是守真照相馆的老板汪兆铭,这个是照相师黄复生,这个是管理人员罗世勋……”

摄政王载伴:“好了!把汪兆铭、黄复生的照片拿给我看看。”

载涛送上两张照片。

摄政王载洋接过照片用心辨认,近似自语地:“他们会是同盟会的中坚分子汪兆铭、黄复生吗?”

载涛:“抓起来一审就知道了!”

摄政王载津沉思片时:“一,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守真照相馆包围,勿使一人漏网;二,为震慑革命党和立宪派上京请愿的人士,即时向中外发布消息。”

载涛:“是!”

守真照相馆 内 晨

汪精卫坐在收银的座位上翻阅报纸。

黄复生提着一篮子油条走进,放在桌子上。

一个徒工紧随其后,把一只沉甸甸的铜壶也放在桌上。

黄复生笑着喊道:“快来吃油条、喝豆汁了!”

汪精卫走到桌前,伸手拿起一根油条,上去就是一口,十分香甜地吃着。

小徒工:“汪老板,喝碗豆汁吧?”

汪精卫:“一股难闻的酸味,喝不来!”

小徒工:“您要是喝惯了啊,比蜜水还好喝呢!”

汪精卫端起茶杯,小小地呷了一口,笑着说:“还是乌龙茶好喝!”

同时,黄复生和几个徒工一手拿着油条,一手端着盛有豆汁的大海碗,十分可口地吃着、喝着。

突然,一个拿着手枪的警官走进:“不准动!举起手来!”

汪精卫等惊得不知所措,有的把油条失落在地,有的把大海碗摔在地上,相继举起了双手。

接着,十多个手持长枪的警察涌进,把枪口对准十分惊慌的汪精卫等人。

拿着手枪的警官掏出一沓照片,一边看着照片一边大声喊道:“汪兆铭!”

汪精卫:“在!”

警官对照相片看了看:“没错!给他戴上手铐。”

两个警察走过来,给汪精卫戴上手铐。

警官大声喊道:“黄复生!”

黄复生:“在!”

警官对照相片看了看:“没错!给他也戴上手铐。”

两个警察走过来,给黄复生戴上手铐。

警官:“其他人等用一根绳子捆起来,全部解往内城警察署第一区关押!”

北京会审大堂 内 日

会审大堂阴森威严,各种刑具、打手一应俱全。大堂的两边立着两块写有“肃静”、“回避”的方牌。

狱警站在大堂门口长吼:“升堂―!”

内城警察厅厅垂章宗祥身着朝服走进,在左边陪审桌前落座;

民政部参议汪荣宝身着朝服走进,在右边陪审桌前落座。

狱警站在大堂门口长吼:“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到―!”

肃亲王善首身着朝服走进,十分威严地走到大堂中央的主审桌前落座。

狱警站在大堂门口长吼:“带要犯汪精卫―!”

汪精卫戴着手铐昂首走进大堂,怒视肃亲王等审判官。

善省:“下边站的是重犯汪兆铭吗?”

汪精卫:“正是!”

善曹:“汪兆铭,制造炸弹暗杀摄政王谁为主谋?”

汪精卫:“独我一人,与黄君复生以及其他人无涉。”

善首:“今中国已准备立宪,何犹思革命而不已?”

汪精卫轻蔑地:“所谓中国已准备立宪完全是个骗局!”

章宗祥:“一派妄言!就说立宪派吧,他们都公认:立宪则必平汉满之界,而民族主义之目的可以达,立宪则必予民以权,而民主主义之目的可以达。这不就是你撰文所倡导的三民主义实现了吗?”

汪精卫:“无知妄言!纵观各国之立宪,无论其为君主立宪为民主立宪,皆必经一度革命后得之。我国的权力,全在皇帝一人,因此非摧击强权,无由收除旧布新之效。”

善着:“以君主国家而言,英国开其先河,又为宪法之母,当作何解释?”

汪精卫:“其时,英国无成文宪法,其所谓权利请愿与所谓大宪章者,实由几度革命所造成。章氏宗祥留学东洋,当知英国革命是以杀皇帝开始的吧?”

章宗祥:“这、这……”

汪精卫:“这是史实吧?就说法国大革命吧,当路易十六即位之初,盖已几树立宪君主政体矣,而后卒不免于大革命。你们应该清楚,法国大革命的胜利之花,是以多少工人、农民、士兵的鲜血浇灌而成的吧?再说日本的明治维新,实为日本政治史上之大革命……”

善普震怒地:“停!停……”

汪精卫停止发言,漠然而笑。

善誉:“我们是大清王朝,既不镇压为立宪而起的请愿运动,还将同意立宪派提出的召开国会,以决国是!”

汪精卫大笑:“这是因为立宪派不进行革命,不打破封建专制,其结果不过是成为君主权力之保障,政府之符号。基于上述原因,所谓召开国会不出三种情况:一曰国会为君主之傀儡,二曰国会为君主之鱼肉,三曰国会为君主之鹰犬!”

善着大怒:“住口!”

汪荣宝:“肃亲王大人!我提议审讯到此结束。”

善香:“同意!汪兆铭,你还有什么请求吗?”

汪精卫:“请给我文房四宝,我要写一份亲笔供词,希望在我行刑之后,公布于世!”

正阳门火车站外 日

春风杨柳,一抹京城的破败景象。

一个十多岁的报童拿着报纸叫卖:“看报!看报!请看新出的《正宗爱国报》,汪兆铭、黄复生等数名革命党因刺杀摄政王被捕,生死不明!”

各界人士排队争买《正宗爱国报》。

日本东京陈璧君的临时住所 内 日

陈璧君有些焦急地收拾行囊。

黎仲实拿着两张船票走进:“璧君!下个星期去新加坡的船票买好了!”

陈璧君:“谢谢你一清早就去排队。”

黎仲实:“谢什么!很快你就见到永远爱你的母亲了。”

陈璧君站起身来,一边用右手轻揉右眼一边说:“真怪,我的眼一起床就跳个不停。”

黎仲实一怔:“是哪只眼?”

陈璧君:“右眼!”

黎仲实:“右眼可不好啊!”

陈璧君:“为什么?”

黎仲实:“俗语说得好:左眼跳福,右眼跳祸。”

陈璧君一惊:“什么,右眼跳祸……”

这时,喻培伦拿着一张日文报纸慌张地走进:“大事不好了!汪兆铭和黄复生被捕了。”

陈璧君下意识地冲过去,一把夺过喻培伦手中的报纸,一边看一边念:“革命党要人汪兆铭刺杀摄政王未遂,于昨日在北京被捕……”她念罢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似乎失去了知觉一样。

黎仲实、喻培伦望着呆痴的陈璧君不知所措。

喻培伦走到跟前,关切地:“璧君……”

突然,陈璧君抓住喻培伦的衣襟号陶大哭起来。

喻培伦愕然地:“璧君,你怎么了?”

陈璧君一边捶打喻培伦一边哭着说:“就是你胆小,把兆铭留在了北京。他死了,我……我和你这个胆小鬼没完!”

喻培伦推开陈璧君,赌气地:“谁胆小?”

陈璧君:“你!”

喻培伦:“我?仲实,当时是不是兆铭让我来日本搞炸药的?”

黎仲实:“老喻,别说了,让她疯一会儿就好了!”

陈璧君转而打黎仲实:“谁疯了!谁疯了……我这就去北京和摄政王拼命去!”她拿起提包就往屋门走去。

喻培伦大呼一声:“站住!”

陈璧君下意识地站下。

喻培伦:“请问,你陈璧君拿什么去救汪精卫?又拿什么去北京和摄政王拼命?”

陈璧君茫然无语。

喻培伦:“请你再等数日,等吴玉章同志搞到了炸药,我陪你回北京,让你看一看我喻培伦是不是个胆小鬼!”

陈璧君无言答对。

黎仲实:“老喻!都不要赌气了,当务之急是立即给香港的曾醒、方君瑛发电,让她们姑嫂二人即刻撤离联络点。”

香港联络点 内夜

方君瑛双手扶着朝北的窗口,一边啼哭一边眺望北方。

曾醒拿着一块毛巾走到方君瑛身旁,分外伤情地:“光哭也不是个办法啊,先擦擦泪水,好吗?”

方君瑛转过身来,抱着曾醒越发伤心地哭了起来。

曾醒怅然地叹了口气,轻轻地为方君瑛擦泪。

方君瑛:“嫂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曾醒叹了口气:“我也没有办法!你呢?”

方君瑛:“我……我只会为兆铭他……哭…”

曾醒:“那请你哥哥声涛给中山先生写信,请他想办法营救兆铭。”

方君瑛:“好,好……我马上就给哥哥写信。”

美国 旧金山唐人街孙中山住处 内 日

孙中山坐在沙发上,拆阅一封又一封信件。

陈粹芬端着一杯咖啡从内室走出,放在孙中山面前的茶几上,不安地问:“都是请你想办法营救兆铭的来信吧?”

孙中山:“是!”他端起咖啡杯呷了一口。

陈粹芬:“有办法吗?”

孙中山沉重地摇了摇头。

陈粹芬:“那怎么办呢?”

孙中山站起身来,一边缓缓踱步一边责备地:“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汪兆铭不是干这种事的人嘛!”

陈粹芬:“就不要说这种话了,快想营救兆铭的办法吧!”

孙中山:“时下,主动权已经不在我们的手里了。”

陈粹芬:“为什么?”

孙中山:“如果摄政王坚持处死汪兆铭和黄复生,我只有审时度势,利用全国因天旱绝收而导致的抢米风潮,还有立宪派准备第二次进京请愿来发动新的起义。”

陈粹芬:“万一摄政王不处死兆铭呢?”

孙中山:“那我就号召全党营救汪兆铭。”

摄政王官邸 内夜

摄政王载津坐在桌前用心地审阅文稿。

一个中年太监走进:“摄政王大人,民政部尚书、肃亲王善者大人求见!”

摄政王高傲地:“请他进来!”

中年太监:“肃亲王请进!”

肃亲王善着身着朝服走进,跪在尘埃:“参见摄政王!”

摄政王载洋:“平身,赐座!”

善着:“谢座!”有些笨拙地站起身来,坐在太师椅上。

摄政王载洋:“你是为汪兆铭的案子而来吧?”

善着:“是!摄政王,您看了汪兆铭写的自供状了吗?”

摄政王抖了抖手中的文稿:“我已经看完第三遍了!”

善替:“有何感想?”

摄政王:“洋洋洒洒,四千余言,竟然出自这位刚满二十六岁的汪兆铭之手,真是有点不可思议啊!”

善香:“对此,总理大臣庆亲王,还有章宗祥等办案官员一致认为:汪兆铭搞暗杀非为私利,应网开一面!”

摄政王腾地一下站起,怒色满面地:“他汪兆铭想推翻我大清王朝,则更是罪不可赦!”

善普:“我们全都赞成罪不可赦!但是,鉴于全国第二次立宪派请愿团已经进京,如果再把汪精卫押往菜市口行刑,有可能激起更大的民变。”

摄政王顿时失却了主张:“你们的意见呢?”

善着:“处终身监禁!”

摄政王:“关着他们有何用处呢?”

善着:“我想采取感化的手段,让汪兆铭感到皇恩浩**,唯有革面洗心。”

摄政王:“那就交给你肃亲王去办吧!”

善着:“是!”

摄政王:“为了平息已经到京的立宪派请愿团的情绪,立即昭告天下:判汪兆铭、黄复生无期徒刑!”

正阳门火车站外 日

初夏的天气略显炎热,各界人士熙熙攘攘。

还是那个十多岁的报童拿着一沓报纸大声吃喝:“看报!看报!刺杀摄政王的汪兆铭、黄复生被判无期徒刑!”

一些所谓的穷秀才排队买报,小声地议论着。

东京陈璧君临时下榻处 内 日

陈璧君坐立不安,烦躁异常。

黎仲实拿着一张日文报纸走进,高兴地:“璧君,快来看啊,天大的好消息!”

陈璧君冷漠地:“是关于兆铭的吗?”

黎仲实:“对!不知何故,摄政王高抬贵手,赦兆铭和黄复生不死!”

陈璧君一把夺过日文报纸,一字一顿地念道:“判汪兆铭、黄复生无期徒刑……”她仰起脸,望着黎仲实问道,“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呢?”

黎仲实:“我还没来得及想呢。”

这时,喻培伦拿着一封电报走进:“璧君、仲实,孙先生给我们打来了电报!”

陈璧君:“孙先生是怎么说的?”

喻培伦:“一,为营救汪兆铭、黄复生,立即在海外华侨中掀起一个筹款运动;二,请璧君、仲实立即赶往南洋,与胡汉民议决营救办法。”

陈璧君:“好!我和仲实立即赶往南洋,找兆铭最好的朋友胡汉民老兄去。”

黎仲实:“老喻,你也跟着我们去南洋吧?”

喻培伦:“不!我留在东京继续制造炸弹,让璧君这位大小姐看看,我姓喻的是不是胆小鬼!”

黎仲实忍不住地笑了。

陈璧君:“老喻,不要这么小心眼好不好?我们一块南下,遇事也有个照应嘛!”

喻培伦干脆地:“好!听璧君的。”

香港胡汉民临时住处 内夜

胡汉民坐在沙发上,翻阅摆在茶几上的各种报纸。

陈璧君、黎仲实、喻培伦破门而人。

胡汉民客气地:“都请坐吧!”

陈璧君急不可耐地:“不!快告诉我,有什么消息吗?”

胡汉民:“有关兆铭、复生被捕一事,东京、大阪、香港、巴黎等处都有报道。其中,在巴黎经商的大富翁张静江先生说:‘使我费十万金,购一活精卫来,亦所甘心’。”

喻培伦:“令人感动!”

胡汉民:“还有更令人感动的呢!我记得在新加坡与黄兴、赵声研究下一步的革命大计时,忽闻兆铭、复生被捕的消息,因料定凶多吉少,我们三人俱流泪太息。”

黎仲实:“可我们的璧君小妹呢……”

陈璧君生气地:“不准再说!”

黎仲实:“是!是……”

陈璧君:“汉民大哥,你说我们怎么办吧?”

胡汉民:“你们募来多少钱?”

陈璧君:“我母亲为救兆铭,捐出私房钱四千元。”

黎仲实:“槟榔屿的同盟会员也捐了一千元。”

胡汉民沉思片时:“这五千元可以打通关节,见上兆铭他们一面。”

黎仲实:“然后我们再视情募捐营救嘛!”

陈璧君:“如果钱多一些,对营救兆铭会有帮助吗?”

喻培伦:“当然有了!可我们从哪儿变出钱来啊?”

陈璧君:“我提议以这五千元为本钱,去澳门赌场赌它一把!”

黎仲实、喻培伦惊得不知所措。

胡汉民老谋深算地说:“我看是可以试它一把的!在华侨中,素有一博致富之说,一旦我们赢了,对营救兆铭是很有作用的啊!”

黎仲实:“万一输了呢?”

喻培伦:“就是嘛!”

陈璧君:“胆小不得将军坐!按照我们的运气,再加上我们是替国家行三民主义之道的正气,除非是老天爷瞎了眼,我们一定会赢!”

胡汉民:“我赞成!”

澳门赌场 内 夜

赌场内人头攒动,围着一圈又一圈人,靠近赌桌的是赌徒,围观的多是学赌或准备赌的预备赌徒。

胡汉民、黎仲实、喻培伦以及化妆成男青年的陈璧君徜徉在赌场中,忽而看看扑克赌,忽而瞧瞧麻将赌。最后,他们来到赌大小的轮盘赌前,看着庄家和赌徒的较量:

一个个赌徒把赌资下在自己前面的格子中。

庄家用力一摇,轮盘在空中飞快地转着。随着轮盘渐渐减速,赌徒们拼力地叫喊着:“停!停……”

轮盘终于停止了转动,箭头指向标有大小的盘面。

这次,指向庄家轮盘面上的箭头数字很小,因此多数赌徒赢了数倍不等的钱,一个个高兴地数钱。

陈璧君使了个眼色,走到一个空场地带。

胡汉民、黎仲实、喻培伦快步走到陈璧君身旁。

陈璧君兴奋地说:“我看了,最少的赢家是一倍、两倍,多的是十倍。”

胡汉民也激动不已地说:“对!那个下了一千元赌注的人,他一下子就赢了一万元。”

黎仲实:“就概率而言,也必然有输这么多钱的赌家。”

喻培伦:“对!不然,开赌场的靠什么生活?”

陈璧君:“我再说一遍:胆小不得将军坐!”

胡汉民:“老百姓都懂得: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陈璧君:“汉民大哥,赌吧?”

胡汉民坚定地:“赌!”

陈璧君:“这五千元赌一次,行吗?”

胡汉民:“行!赌赢了,最少可赚一倍,也会变成一万元,对营救兆铭会有很大作用的。”

陈璧君:“你们二人的意见呢?”

黎仲实、喻培伦微微地摇了摇头。

陈璧君:“好!就这样决定了,由我去赌。”她说罢站在轮盘赌的一边,将五千元押在面前的方格里。

庄家看了陈璧君一眼,冷然一笑,遂用力转动轮盘。

胡汉民不由自主地合上双眼,似在默默地祈祷。

黎仲实不停地在胸前划着十字。

喻培伦索性转过头去,不敢看飞速转动的轮盘。

陈璧君两眼死死地盯着逐渐减速的轮盘。

轮盘终于停下了,指向陈璧君的箭头是最小的数字。

庄家冲着惊愕.的陈璧君一笑,用木制的钩子把五千元楼到自己的抽屉里。

陈璧君凄楚地:“全都输了!”

胡汉民、黎仲实、喻培伦大惊。

香港胡汉民临时住处 内 夜

黎仲实、喻培伦坐在沙发上沉默无语。

胡汉民整着眉头坐在写字台前,拿着一把宜兴小壶边品功夫茶边微微摇头。

陈璧君着一身男式西装从内室走出,生气地问:“你们想出办法来了吗?”

“没有!”黎仲实、喻培伦低沉地答说。

陈璧君生气地:“汉民老兄!你的意见呢?”

胡汉民叹了口气:“俗话说得好:衙门口,朝南开,手里没钱别进来。因此,我提议立即去新加坡,募得打通关节的钱后再北上京城。”

陈璧君连忙摆手:“不行,绝对不行!”

胡汉民:“你说怎么办呢?”

陈璧君:“明天就动身去北京探视兆铭!”

胡汉民:“钱呢?”

陈璧君:“今天,我去香港的当铺当了全部的金银珠宝首饰,凑够了我们来回的盘缠。”

胡汉民:“打通见到兆铭他们的钱呢?”

陈璧君着急地:“到北京再说嘛!”

黎仲实:“如果见不到呢?”

喻培伦:“会不会又像赌博一样,再来一次劳民伤财?”

陈璧君:“好!真没想到你们这三个所谓大丈夫,没有一点儿男子汉的气概!算了,我自己去北京!”

胡汉民慌张地:“不行!要去,我陪你去。”

黎仲实:“更不行!汉民老兄是摇羽毛扇的,冲锋陷阵的事,就交给我吧!”

喻培伦:“我同意。另外,为了节约用钱,就由仲实一人陪璧君北上。我和汉民同志留下募捐。”

胡汉民:“就这么定了!为了安全起见,我建议仲实和璧君扮作夫妻同行。”

黎仲实高兴地:“行,行啊!”

陈璧君断然地:“不行!”

胡汉民、黎仲实、喻培伦愕然。

陈璧君:“扮作兄弟同行!”

胡汉民:“好!就按璧君说的办。记住:一,最好能探监,当面和兆铭他们说明:不要着急,大家正在设法营救;二,万一不让探监,一定要把这个意思转告兆铭他们。”

陈璧君:“是!你还有什么话要叮嘱吗?”

胡汉民枪然地:“再送你们二人两句诗吧:不知来岁牡丹时,再相逢何处?”

陈璧君近似抽泣地:“我记下了……”

北京监狱 内 夜

一间独居的监狱,室内昏暗,设备简单,有一个狱卒在监狱外走动。

汪精卫伏在一张破桌前,拿着笔在一张宣纸上奋笔挥毫书写。最后,在一页写好的诗词前面写下四个字:

被逮口占

汪精卫放下毛笔,走到窗前,极目眺望夜空,似遥想远方的同仁。有顷,传出汪精卫吟咏诗词的画外音:

“衔石成痴绝,沧波万里愁。孤飞终不倦,羞逐海鸥浮。”

汪精卫依依不舍地离开窗前,走回那张破桌前,拿起写好的五言绝句审视,传出汪精卫吟咏诗词的画外音:

“妮紫嫣红色,从知渲染难。他时好花发,认取血痕斑。”

“恍当”一声,监狱的牢门打开了。

狱卒喊道:“肃亲王大人到!”

汪精卫一怔,遂有意做无动于衷的样子。

肃亲王善着走进,扫了汪精卫一眼,大步走到那张破桌前,看了看放在破桌上的诗稿。

汪精卫高傲地:“请你出去一下!”

肃亲王善着一怔:“为什么?”

汪精卫:“我就要上路了,需要换换衣服。”

肃亲王善曹笑了:“有气魄!还有什么要求吗?”

汪精卫:“一,我要念着方才写成的《被逮口占》第三首五言绝句上路;二,如果你们有胆量,请向世人公布我写的这四首绝笔。”

肃亲王善首:“好!有游侠之风骨。让我先看看你写的第三首五言绝句。”他走到破桌前拿起诗稿,低沉地念道,“慷慨歌燕市,从容作楚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他十分沉重地点了点头。

汪精卫冷漠地笑了笑。

肃亲王善曹沉思片时,又念道:“留得心魂在,残躯付劫灰。青磷光不灭,夜夜照高台。”

汪精卫调侃地:“久闻肃亲王善辞令,请品评一下我写的绝笔诗吧?”

肃亲王善普严肃地:“就诗而言,上乘;可惜的是你想从容作楚囚,真的有负你这颗少年头了。”

汪精卫:“这就叫道不同,不为谋。请走开一下,我要换衣服上路了!”

肃亲王善奢笑着说:“就这样让一个有才华的青年上路,不是太可惜了吗?为此,朝廷决定赦免你的死罪。”

汪精卫一惊,下意识地:“真的?”

肃亲王善着:“真的!你先准备一下,过两天请你搬家。”

汪精卫一怔:“去什么地方?”

肃亲王善曹:“去一个类似书斋的囚室,你可以在那里潜心读书,我也可以常来和你论道言诗。”

汪精卫痴痴地摇头。

肃亲王善普:“我用不着骗你!等搬到那座像样的囚室之后,我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汪精卫继续不解地摇头。

肃亲王善誊走到囚室门前,命令地:“通知有关的狱警,对这位汪精卫先生要另眼相待。”

狱警:“是!”

汪精卫愕然目送肃亲王离去。

顷许,监狱外面传来嘈杂的口号声。

汪精卫整眉自语:“这是什么声音?”

狱警冰冷地:“这是该你问的事吗?”

汪精卫冷然作笑,遂又微微地点了点头。

北京街头外 日

两个身着西服的年轻人举着一条横幅,上书“第二次国会请愿代表团上书都察院”。

在横幅的后边是不足百人的队伍,有的身着朝服,有的穿着西服革履,他们懒懒散散,呼着口号:“我们请求召开国会!”“我们要求立宪救国!”

请愿队伍中有少数秀才拿着一沓印好的请愿书,向街道两边看热闹的男女群众散发。

请愿队伍的四周是扛着长枪的军警,防止滋事生非。

沿街道门前挤满看热闹的大人小孩,惊奇地瞪着这一切。

黎仲实与女扮男装的陈璧君走在街道上,装成好奇的行人,看着这不足百人的请愿人群。

陈璧君从地上拣起几张请愿书,站在一棵槐树下边,交给黎仲实一张,二人仔细地审视。

请愿队伍、扛着长枪的军警渐渐远去。

陈璧君指着请愿书小声念道:“今日时势,主少国疑,民穷财尽,外患鸥张,饥懂四告,革命党又前仆后起,如燎方扬……饵乱救亡之策非开国会果有他术乎?”她生气地说道,“你看这些立宪派们的请愿目的,完全是在向朝廷献洱乱救亡之策!”

黎仲实小声地:“他们这次请愿的结果,一定和第一次请愿一样。用老百姓的话说:立宪派给朝廷送上一个热脸蛋,得到的却是一个冷屁股。”

陈璧君:“活该!”

黎仲实:“我们还是先扫门前雪吧!说,我们如何才能给兆铭他们通个风、报个信呢?”

陈璧君:“先由我出马,试试我的办法。”

监狱大门口 外 日

监狱大门口两边各站一个持枪的狱警,盯着来往的行人。

陈璧君提着一个小竹篮向监狱大门走来。

狱警晃了晃手中的长枪,命令地:“走开!走开……”

陈璧君不慌不忙地走到监狱门口,取出四块银元,笑着说:“一人两块,不成敬意!”

两个持枪的狱警分别接过银元,笑逐颜开地说:“谢谢,你找谁啊?”

陈璧君:“请二位通融一下,让我见一下新拘押的政治犯汪精卫。”

狱警:“不行!不行……”

陈璧君急忙又取出四块银元,塞到两个狱警的手里。

狱警甲笑着说:“小兄弟,真的不行!等上峰传下新的话来,我们弟兄二人第一个让你探监。”

狱警乙:“对,对……”

陈璧君双手捧上竹篮:“这是我送给汪兆铭的鸡蛋,麻烦二位送给他,行吗?”

狱警甲:“行!行……”他双手接过这篮子鸡蛋。

陈璧君:“谢谢!谢谢……”她转身走去了。

狱警乙疑惑地:“大哥,这小子说话怎么娘们似的?”

狱警甲把四块银元往空中一抛,发出清脆的碰撞声:“管他呢!接下来,我们兄弟为他消灾就行了。”

牢房 内 日

汪精卫趴在破旧的桌子上继续伏案疾书。

狱警甲提着一篮鸡蛋走进,冷冰冰地:“汪兆铭!快收下这篮子鸡蛋。”

汪精卫抬头一看,疑惑地:“是谁送来的?”

狱警甲一怔:“看!我忘问了。”

汪精卫:“是男的还是女的?”

狱警甲:“看打扮,是男的。看他的长相,尤其是听他讲话,又真像是个小娘们。”

汪精卫一怔,旋即走过来,双手接过这篮子鸡蛋,整着眉头看了又看。

狱警甲:“你好好地对着这篮子鸡蛋相面吧!上峰说了,有什么要办的事,就喊我一声。”他转身走去了。

汪精卫对着篮中的鸡蛋审视良久,小心地拿起一个又一个鸡蛋用心地察看。突然,他发现一个鸡蛋掉了一块蛋皮,露出一个纸卷。他小心地抽出纸卷打开一看,特写:

忍死须臾

汪精卫激动万分,蓦然之间硬咽了,不停地小声喊着:“璧君,璧君……”

汪精卫碎然举起右手,把食指放在嘴里用力一咬,鲜血流出。他走到桌前,在一张宣纸上用鲜血写道:

信到平安

汪精卫转眼又看到桌上摆着的那诗稿,他急忙拿起叠好,装人信封中,遂大喊:“来人!来人啊!”

狱警甲走进:“有什么事吗?”

汪精卫双手捧着信分外恳切地:“请您交给他好吗?”

狱警接过信问道:“交给谁啊?”

汪精卫脱口而出:“交给那个从长相到说话的声音都像是个小……娘们的那个人。”

狱警甲:“真哆唆!就说那个探监送鸡蛋的人不就得了!”

汪精卫:“对!对……”

前门客栈 内 夜

一盏红色的蜡烛吐着银白色的火苗,随着微风轻轻地摇曳,白色的烛泪顺着红色的蜡烛渐渐滴在桌面上。

陈璧君双手捧着诗稿,泪眼模糊地看着,画外音:

“别后平安否?便相逢凄凉万事,不堪回首。国破家亡无穷恨,禁得此生消受,又添了离愁万斗。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

陈璧君禁不住地哭了,她放声吟道:“眼底心头如昨日,诉心期夜夜常携手……兆铭,谢谢你,终于正式向我剖白爱我之心了啊!”

黎仲实高兴地破门而进,一见陈璧君哭得像个泪人似的,小声问道:“璧君,你怎么了?”

陈璧君:“我从兆铭写给我的《金缕曲》上闽中感到了他爱我的一颗心。”

黎仲实下意识地:“你从下阅中又感到了什么?”

陈璧君:“你自己看吧?”

黎仲实拿起诗稿,小声吟咏下闽:“一腔血,为君剖。泪痕料渍云笺透,倚寒袅循环细读,残灯如豆。跋涉关河知不易,愿孤魂缭护车前后。肠已断,歌难又。”

陈璧君看着黎仲实那痴情的样子,小声地问道:“仲实,你这是怎么了?”

黎仲实:“完了,全都完了……兆铭已经唱出‘一腔血,为君剖……肠已断,歌难又’。我……甘愿退出。”

陈璧君:“谢谢你!”

黎仲实:“今天,我用钱打通关节,获悉兆铭已经被肃亲王转到一个安静的牢房,每天读肃亲王送的‘黄书’。”

陈璧君一怔:“什么是‘黄书’?”

黎仲实:“指王船山、黄宗羲之书。兆铭说:‘今后,我将尝读王船山之书,而服膺于黄太冲之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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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