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集〕(1 / 1)

辛亥革命 王朝柱 5910 字 6个月前

香港九龙一家农场外夜

一片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两座并排的残破房屋立在农场的空地上。

喻培伦提着一个书包大步走来,看样子书包中装有很重的东西。

距离喻培伦约十米开外是汪精卫、陈璧君和方君瑛。从他们走路的样子可知,他们的内心是有些害怕的。

喻培伦走到残破的房屋前,小心地把书包放在地上。

汪精卫、陈璧君、方君瑛相继走到跟前。

喻培伦伸出双手,小声地说:“为了安全起见,等一下试爆开始,你们都给我后退三十米。”

陈璧君不服气地:“老喻,你让我们离那么远,不是什么也看不清了吗?”

喻培伦:“我保你们都看得清!”他指着放在地上的书包,有点神秘地说,“都离它远一些,否则就会人肉横飞的。”

方君瑛:“有这么厉害吗?”

汪精卫:“当然有了!”

喻培伦提着一盘电线走进破屋中,把电线一端系在横在破屋中央的竹竿上,旋即又抱着电线走进另外一座破房中,把电线接到电灯的开关上。他看了看汪精卫等企盼的样子,故弄玄虚地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这时,室外传来猪的叫声。

汪精卫说:“听!东风到了。”他带头跑出破屋。

接着,喻培伦、陈璧君、方君瑛快步走出破屋,循着猪叫的声音一看:

黄复生、黎仲实抬着一头不算大的猪走来。

喻培伦提起放在地上的书包,指着屋门:“抬进去!”他说罢第一个走进屋去。

黄复生、黎仲实抬着猪走进这间破屋。

喻培伦指着横在破屋中间的竹竿,命令地:“把猪吊在竹竿上!”

黄复生、黎仲实把猪放在地上,然后又吃力地把猪吊在粗粗的竹竿上。

捆绑着的猪拼力挣扎,发出哼哼的叫声。

汪精卫、陈璧君、方君瑛站在门口好奇地看着。

喻培伦从书包中取出一枚人工炸弹,接上电源,小心地放在猪的下方,转过身来严肃地说:“撤!”

汪精卫等很不情愿地退出破屋。

最后,喻培伦提着空书包走出屋门,风趣地说道:“试验自制炸弹的威力马上就要开始了!现在,你们把这头猪比做最想暗杀的人,当众讲出他的名字,看看我试制的这枚炸弹,将来能否帮助你们了却心愿!谁先说?”

陈璧君十分干脆地:“我!这头猪,就是我心中想要暗杀的总理大臣庆亲王!”

喻培伦:“很好!接着说下去。”

黎仲实坚定地:“这头猪,就是我心中想要暗杀的广东水师提督李准!”

黄复生:“这头猪,就是我想要暗杀的两江总督端方!”

方君瑛犹豫地:“这头猪,就是……”

喻培伦:“就是当今垂帘听政的隆裕太后!”

方君瑛:“不!不……她早年陪着光绪遭软禁,时下又要当只有三岁的溥仪的保姆,太可怜了,太可怜了!”

黄复生:“你们懂了什么叫妇人之仁了吧?”

大家发出不同的笑声。

方君瑛把头一昂,果断地说:“这头猪,就是我心中想要暗杀的两广总督张鸣岐!”

汪精卫夸奖地:“好!这头猪,就是我心中想要暗杀的摄政王、监国载洋!”

喻培伦:“我与兆铭同!”他伸出两手,“试爆炸弹现在开始,全体向后撤退三十米!”

汪精卫等匆忙向后退去。

喻培伦走进另外一间破屋。

汪精卫等好奇地看着放有炸弹的破屋。

“轰―!”一声巨响,破屋升起一团火焰和浓烟。

汪精卫等禁不住地大声喊道:“成功了!成功了……”

香港海滩外夜

月光依旧,涛声依旧,静静的沙滩依旧。

汪精卫、方君瑛缓缓地走进诗意的沙滩上。

汪精卫:“经过耐心的等待,暗杀广东水师提督李准、两江总督端方的时机到了!”

方君瑛:“怎么会这样的巧呢?”

汪精卫:“据准确的情报,广东水师提督李准近日乘车去武汉,我们计划提前赶到武汉火车站,趁着上车、下车的混乱局面,向李准投掷炸弹。”

方君瑛不无担心地:“安全吗?”

汪精卫:“要想安全,就不参加暗杀团了!”

方君瑛忙说:“是!”

汪精卫:“另外,据确切的情报,两江总督端方改调直隶总督,估计他会溯长江而上,先达武汉,然后再乘芦汉铁路北上。因此,我们计划在暗杀了李准之后,接着再用同样的办法暗杀端方。”

方君瑛:“你们暗杀了端方之后,也就等于为秋瑾大姐、徐锡麟烈士报仇了!”

汪精卫:“但愿天遂人意!”

方君瑛:“你们在武汉完成暗杀任务之后呢?”

汪精卫:“继续北上京城,暗杀更大的皇亲国戚!”

方君瑛动情地:“这样说来,我们……”她抽泣了。

汪精卫:“不要这样……我们为了国家的复兴,岂在朝朝暮暮……”他也说不下去了。

方君瑛:“我知道,可……可……”

汪精卫:“不要这样!有你这样的好妹妹,就是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也忘记不了啊!”

方君瑛终于止住了泪水,低沉地说:“兆铭哥,你不是说诗为心声吗,临别前,我送你两句诗好吗?”

汪精卫:“这是我求之不得的哟!”

方君瑛望着夜空中的皓月,低声吟咏:“为君歌易水,声意两同长。”

汪精卫:“还能再吟两句吗?”

方君瑛微微地点了点头:“此去须珍重,无忘此日欢。”

汪精卫激动地叫了一声:“好妹妹!”遂忘情地把方君瑛紧紧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方君瑛的泪水顺着面颊淌了下来。

香港汪精勿右时住所 内夜

汪精卫驻足窗前,眺望长夜星辰。画外音:

“……如今决心已定,就如同螺丝钉一样已循至尽处。进行暗杀,不过牺牲三几个热血生命而已。即使因此死去,也是死得其正……若谓今非可死之时,弟非可邃死之人,则未知何时始为可死之时,而吾党孰为可死之人也?”

汪精卫转身在室内踱步有时,毅然走到书桌前,把写好的书信装进不同的信封中。

黎仲实、陈璧君、方君瑛、曾醒和提着一把铁壶的喻培伦非常严肃地走进屋来。

汪精卫:“都准备好了吧?”

“准备好了!”

汪精卫:“好1下边,由黎仲实宣布行动计划。”

黎仲实:“一,黄复生同志已经提前赶到武汉,在同盟会会员、共进会军务部长孙武等同志的帮助下建立了秘密联络地点;二,汪兆铭、喻培伦、陈璧君和我等四人今晚乘火车北上武汉,为了欺骗敌人,方便工作,汪兆铭与陈璧君临时扮作夫妻。对此,璧君当无异议吧?”

陈璧君喜出望外地:“没有!”

方君瑛愕然一怔,遂又镇定下来。

黎仲实:“曾醒和方君瑛留守香港,以做后援。你们姑嫂二人能当此重任吧?”

“能!”曾醒、方君瑛答说。

黎仲实:“今晚分散赶往香港码头,一起乘船到广州,然后再乘火车北上武汉。兆铭同志,你还有话要说吗?”

汪精卫:“老喻!我们的宝贝带着了吗?”

喻培伦举起手中的铁壶:“全都装在这里边了!”

汪精卫:“好!出发吧。”

黎仲实、喻培伦大步走出门去。

陈璧君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

汪精卫:“璧君,你怎么还留在这里?”

陈璧君看了方君瑛一眼,挑衅地说:“你我不是扮作夫妻吗?哪有夫妻分开走的!”

汪精卫未作回答,转身拿起桌上的信件:“君瑛,这封信是写给孙先生的,请于明日发出。其他这几封信,暂存你处,等事发之后,再寄给汉民等同志。”

方君瑛:“是!”双手接过这几封沉甸甸的信。

陈璧君主动地伸出右手挎着汪精卫:“走吧?”

汪精卫:“是!”他走到门前转过身来叮嘱,“君瑛!千万不要忘了,明天一定要把孙先生的信发出。”接着,他几乎是被陈璧君绑架着走出屋门。

方君瑛痴然地望着尚未关上的大门。

美国 旧金山渔人码头外 日

这是一座极其一般的码头,归航的打鱼者、前来买鱼的小贩熙熙攘攘,好不热闹。再加上各种不同肤色的人种混杂在一起,真是一道异样的风情线。

距离渔人码头不远的海滨小道上,有一条观景的长条木椅。孙中山与一位年过八旬的老年华侨坐在一起,一边看着渔人码头一边交谈。

孙中山:“容阂先生,您既是中国近代化的前辈,又是我的忘年同乡。 自从您帮我上书李鸿章之后,算来也已经整整十五个年头了!”

容阂:“说来也惭愧, 自从你这位小同乡登上中国革命的舞台,我就大大的落伍了!”

孙中山:“您太客气了!”

容阂叹了口气:“不是客气,是在检讨自己。你一定是知道的,康有为、梁启超他们逃到海外之后,我很真诚地给了他们不少帮助。后来,他们在北美洲成立保皇党,我也是各地华侨支持保皇党的领头人,帮着他们向贫苦、爱国的华侨募了很多的美元啊!”

孙中山:“这页历史不是已经翻过去了吗?”

容阂:“可我翻得十分沉重啊!康、梁他们没有把华侨的捐款用到革命上去,据我所知,他们除了为自己盖别墅,还在南美洲投资,建银行……咳,真是文人无行啊!”

孙中山:“对此,那些上当、受骗的华侨揭露他们,坚决要求退出康、梁的保皇党,加人我们的同盟会。”

容阂:“可惜啊,我老了,要不然我也加人以你为领袖的中国同盟会,为推翻清朝的统治贡献一份力量!”

孙中山:“我代表所有要推翻清朝的革命者谢谢您!”

容阂:“说吧!时下中国的革命者最需要什么?”

孙中山:“钱!”

容阂:“有了钱,才能买武器。说吧,需要多少钱,才能在中国完成推翻帝制、创建共和的大业?”

孙中山:“我粗粗算过,至少要五百万美元,一亿子弹。”

容阂:“这是一个不小的数字啊!”

孙中山:“我想等革命胜利以后,以修铁路、开矿山等作为偿还。”

容阂:“好!让我找美国的银行家试试看。”他拄着手杖吃力地站起身来。

孙中山急忙起身,伸出右手挽着容阂。

容阂:“我就要回东海岸去了,你在旧金山还要待些时日吧?”

孙中山:“是的!旧金山同盟会总部就要成立了,我还要向当地华侨领袖黄伯耀、李是男做些工作。”

容阂:“等我在东海岸筹款有了眉目,我就给你来信。”

孙中山:“谢谢!谢谢。”

一座不算大的会议厅 内夜

在热烈的掌声中摇出:

红底白字的横幅,上书:旧金山同盟总会成立大会。

孙中山在黄伯耀、李是男的陪同下登上讲台,频频向台下鼓掌的华侨挥手。

黄伯耀站在台前,大声地:“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旧金山同盟总会成立了!”

台下与会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黄伯耀伸手示意安静,大声说道:“下边,请中国同盟会总理孙逸仙先生发表讲话!”

孙中山在掌声中走到台前,大声说道:“今天,我先向诸位做两点说明:第一,原来中国同盟会的誓词是:驱除靴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根据形势的发展,我决定将誓词改为:废灭满清虏朝,创立中华民国,实行三民主义!同时,根据革命的需要,把中国同盟会会员改为中华革命党党员!都听清楚了吗?”

“清楚了!”

孙中山:“下边,全体起立,宣誓!”他带头举起右手。

台下全体华侨起立,举起右手。

孙中山庄严地:“废灭满清虏朝!”

“废灭满清虏朝!”

孙中山:“创立中华民国!”

“创立中华民国!”

孙中山:“实行三民主义!”

“实行三民主义!”

孙中山带头鼓掌。

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掌声。

旧金山唐人街外 日

陈粹芬依然像是一个普通的广东妇女,左手提着一个装满生活用品的篮子,走在熙来攘往的唐人街上。

旧金山唐人街孙中山下榻处门外 日

陈粹芬打开大门旁边的小木箱,取出一沓报纸和几封信件,小心地放进篮子里。

陈粹芬打开房门,走进住室,先把篮中的生活品放好,然后又拿起报纸和信件放在茶几上。

陈粹芬拿起一张华文报纸用心翻阅。

有顷,孙中山像是一团火似的推门走进,问道:“阿芬,今天的报纸又有什么新闻?”

陈粹芬:“一个是立宪派要求成立国会,再是摄政王成立所谓皇族内阁。”

孙中山一边脱去外装一边说:“这些可笑的立宪迷们,把君主立宪当成了救中国的唯一药方!看,这位摄政王为了应对立宪派的请愿活动,又成立了清一色的皇室内阁。”

陈粹芬拿起信件,说道:“这里还有汪精卫、胡汉民写给你的信。”

孙中山接过两封来信相继拆阅,遂又摔在茶几上,生气地说道:“这个汪兆铭就是不听大家的劝告,一意孤行,坚持搞他的暗杀!”

陈粹芬:“要是失败了呢?”

孙中山:“这也正是我所担心的!”

陈粹芬:“快给胡汉民去信,让他阻止兆铭的暗杀行动。”

孙中山叹了口气:“汉民来信说,他想尽了一切办法,仍无法阻止汪兆铭北上武汉暗杀李准、端方。”

陈粹芬:“那该怎么办呢?”

孙中山:“咳,我再给汪兆铭写信!”

武汉鹦鹉洲外 日

滚滚长江水天一色,鹦鹉洲上秋草萎萎。

汪精卫、孙武徜徉在鹦鹉洲上,面对着东去的江水交谈。

汪精卫:“孙武同志,你们在武汉的工作很有起色吧?”

孙武:“自打共进会在武汉成立以后,两湖、四川、江西等地的会党发展很快,在各地兴起的抗税、抢米、保路等斗争中,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汪精卫:“湖北的新军工作开展得如何?”

孙武:“卓有成就者,是老同盟会员蒋翎武同志。为策动新军,他投第二十一混成协四十一标三营左队充正目。同时,他还先后参加革命团体群治学社、振武学社。”

汪精卫:“不久以前,孙先生和黄兴等做出决定:要加强新军工作,举义的重心要逐步由会党向新军过渡。”

孙武:“同时,我们还主张举义的中心地点,也应有两广地区移往长江中下游。”

汪精卫:“对此,孙先生和黄兴等同志也不反对。”

孙武:“时下的困难是有人无械,要想购买枪炮弹药,就要有金钱。可是……”他怅然地叹了口气。

汪精卫:“所以,孙先生远走欧美诸国,就是为了解决钱的问题。”

孙武:“你们在武汉还要停留多少时日?”

汪精卫沉吟良久:“广东水师提督李准从武汉安全离去,一侯两江总督端方到达武汉,转火车北上以后,我等就立即北去京城。”

远处传来喊声:“兆铭!兆铭……”

汪精卫转身一看:

喻培伦拿着一张报纸大步跑来。

汪精卫、孙武快步迎过去。

喻培伦上气不接下气地:“兆铭!端……方他……”

汪精卫:“不急,慢慢说,端方他怎么了?”

喻培伦:“端方他……从上海乘轮船北上天津了。”

汪精卫一把夺过喻培伦手中的报纸迅速翻阅,低沉地:“端方这个狡猾的狐狸!”

汉口 共进会联络点 内夜

这是一间灰暗的房间,室外传来呼呼的风声。

汪精卫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大有行云流水之概。

少顷,汪精卫把写好的信纸叠好,装人信封中。

陈璧君手持两封信件走进,多情地:“兆铭,孙先生和汉民又给你写信来了!”

汪精卫接过来信拆阅,很快看完,遂微微地摇了摇头。

陈璧君:“孙先生和汉民的来信,又是阻止你去北京搞暗杀吧?”

汪精卫沉重地点了点头。

陈璧君:“你打算怎么办呢?”

汪精卫:“时下,就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假如我等就此止步,岂不贻笑同仁?我们又将何以安身立命?”

陈璧君:“对!君子一言,驯马难追!”

汪精卫:“这也正如我给南洋诸同志的信中所云:弟虽流血于菜市街头,犹张目以望革命军之人都门也!”

陈璧君:“有气魄!你还给孙先生和汉民回信吗?”

汪精卫深沉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快步走到桌前,铺好一张宣纸,用嘴咬破右手食指,在宣纸上书写。

陈璧君站在一边惊得不知所措。

汪精卫书写完毕,双手交给陈璧君:“这是我用鲜血写给汉民同志的绝命书!”

陈璧君用颤抖的双手接过宣纸一看,特写:

我今为薪,兄当为釜!

陈璧君放下用鲜血写成的绝命书,激动地叫了一声:“兆铭!”遂取出一方洁白的手帕轻轻地包住了流血的食指。

“吮当”一声,屋门打开了,喻培伦提着那把铁壶与孙武走进了屋门。一见陈璧君紧紧抓住汪精卫右手的样子,两人显得十分尴尬,不知如何是好。

陈璧君拿起那张用鲜血写成的绝命书,硬咽地:“你们看!兆铭为了表达有去无回的决心,用鲜血给胡汉民写下了这八个字!”

喻培伦念道:“我今为薪,兄当为釜!”他感慨地说,“真是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之意,好!这八个字也就是我们七人暗杀团的共同誓言!”

孙武:“这也是我们共进会的誓言!”

汪精卫:“黄复生同志到达北京以后,找到了一个秘密联络点,在琉璃厂火神庙西夹道开设了一个‘守真照相馆’。明天一早,我们乘火车北上。孙武同志,感谢你这些天来的照顾,我们就后会有期了!”

孙武:“但愿我们还能相会在战场上!”

喻培伦提起那把大铁壶:“兆铭,我看就将这把装着‘宝贝’的大铁壶留给孙武同志吧?”

汪精卫:“可以!不过,我有一个美好的愿望:希望这把大铁壶中的‘宝贝’能点燃中原大地的革命之火!”

孙武双手接过这把沉重的大铁壶,感动地:“我愿这美好的愿望成真!”

北京厂甸外 日

在鞭炮声锣鼓声中摇出元宵节厂甸庙会的热闹情景:

街道两旁摆着北京的各种风味小吃,老板娘、小伙计站在铺面前拼命地吃喝,招徕食客。

街道中央游走着各种小商小贩,其中扛着的纸扎风轮发出“吱吱”的叫声;卖糖葫芦的、卖糖人的……拼命兜售各自的特色产品。

各界人士―主要是贫苦的市民挤满了街道,多数人是只看不买,只有少数人掏钱买这喜庆的小商品。 自然,也有拿着糖葫芦、麦芽糖边走边吃个不停的。

汪精卫身着棉袍,脖子上缠着长长的毛线围巾,右手挽着身穿貂皮大衣的陈璧君挤在逛厂甸的人群中。

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一人拿着一串糖葫芦跟在汪精卫、陈璧君的身后,不时地说一句:“多好吃的冰糖葫芦哟!”接着就张嘴咬下一颗吃起来。

陈璧君馋涎欲滴地:“兆铭,你我也买串冰糖葫芦吧?”

汪精卫生气地:“不合身份!”

陈璧君不高兴地:“那我们就不该到厂甸来!”

汪精卫沉吟片时:“来这里多开眼、长见识啊?”

陈璧君嘿着嘴:“没看出来!”

汪精卫转讨身来.看着吃冰糖葫芦的黄复生、黎仲实和喻培伦:“你们订好的烤鸭店快到了吧?”

黄复生:“快了!”

陈璧君:“是包间吗?”

喻培伦:“那是自然了!不然,这怎么符合你二人的身份呢!”

烤鸭店包间 内 日

这是一间所谓的雅座,设备十分考究。

汪精卫、陈璧君、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坐在圆桌的四周,一边吃烤鸭一边交谈。

汪精卫:“诸位,今天逛厂甸庙会有何感想?”

黄复生:“使我想起了当年在家乡四川过春节!”

喻培伦:“厂甸的冰糖葫芦又大又好吃!”

黎仲实:“不如我的家乡元宵节逛花市!”

陈璧君生气地:“除了人就是人!”

汪精卫:“你们谁也没想吧,在这样众多的人群中进行暗杀,怎样投掷炸弹才能不伤及无辜呢?”

黄复生、喻培伦、陈璧君面面相觑。

汪精卫叹了口气:“你们呀,一见到吃的、玩的,就忘了我们来京城的使命了!”

陈璧君发牢骚地:“不忘记使命又怎么样?想想看,我们已经来到京城有几个月了,想暗杀的皇亲国舅、文武大臣,一个也没杀成。”

喻培伦:“这都是没选对时间和暗杀对象造成的嘛!”

黄复生:“就是嘛!开始,我们选择的暗杀对象是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哟,但他侍从如云,难以下手,只好作罢。”

黎仲实:“接着,我们又改为刺杀从欧洲考察海军归来的载询、载涛兄弟二人。我和兆铭、老喻提着装有炸弹的铁壶,冒着大雪,在正阳门车站候了一天。当载询、载涛等下车时,有许多头戴花翎的人同行。我说投吧?兆铭说不行,会误伤他人,只得废然而归。”

汪精卫:“我们下一个暗杀对象选择谁?”

黄复生、喻培伦、陈璧君、黎仲实沉默不语,大口地吃着烤鸭。

汪精卫用力把筷子摔在桌上,生气地:“停止吃烤鸭!”

陈璧君生气地:“你有什么权力不让大家吃烤鸭?你水平高你先说嘛!”她继续低头吃烤鸭。

汪精卫软了下来,和颜悦色地说:“别生气,是我的态度不好。璧君,我想你心里一定有暗杀的对象!”

陈璧君:“有是有,就是不知你们三位同不同意?”

汪精卫:“说说看嘛!”

陈璧君:“古语说得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我的意见,要暗杀就杀当朝监国、摄政王载津!”

摄政王官邸 内 夜

摄政王载伴坐在书案前用心地批阅奏折。

有顷,一个中年太监走进:“载涛、载询二位大人前来拜见摄政王!”

摄政王载洋:“请进!”

中年太监喊道:“摄政王传见载涛、载询二位大人!”

有顷,载涛、载询身着朝服走进,双双跪在书案前,异口同声地说:“参见摄政王!”

摄政王载洋:“平身,赐座!”

“谢座!”载涛、载询起身分坐两边的太师椅上。

摄政王载洋问道:“日前,二位胞弟考察欧洲海军归来,有何观感阿?”

载涛:“我印象最为深刻的是英国,我以为支撑他们国家称霸全球的是海军。这使我又联想到甲午海战,我们大败的根源也是北洋水师的海军。”

摄政王载津:“对此,载询有何见解?”

载询:“对于英国、日本这些岛国,海军一定是称霸世界的支柱。但对于我们中国,就应该学习德国的经验。”

摄政王载洋:“我赞成载询的见解。当年,我以‘谢罪专使’的名义到过德国,德皇威廉二世曾对我说过这样一段话:‘一个君主国家,必须采取强干弱枝的政策,由皇室总揽兵权。这不仅是关系国家盛衰的问题,也是关系皇室安危的问题’。”

载涛:“这是至理名言!”

摄政王载洋:“这也是我派二位胞弟去欧洲考察海军的原因!换言之,为了国家的盛衰、皇室的安危,不仅要由皇室总揽兵权,而且还要由我们兄弟三人统率全国三军!”

载询:“据传,陆军部尚书铁良,对您出任统率全国军队大元帅一职有微词。”

载涛:“据传,铁良为此不仅向总理大臣奕助输诚,而且还向刚刚调任直隶总督的端方暗送秋波。”

摄政王载洋:“我也有耳闻!”

载询:“对此,摄政王做何处理?”

摄政王载洋:“还是那句老话:打架要靠亲兄弟,上阵还要父子兵。”

记住:拿掉铁良是容易的,关键是你们二人要做撑起我大清国的栋梁!”

“是!”载涛、载询答说。

摄政王载津:“明天上朝,我将建议免去陆军部尚书铁良的职务!”

银锭桥四周外晨

银锭桥位于什刹海与后海的分界处,是一座小巧玲珑的石桥,宽不过三米,长不足十米,桥北还有一条阴沟。

清晨,老年的居民起得早,从胡同里走出来,有的向桥下倒尿,有的到石桥南买烧饼、油条。

这时,一个小伙子拉着洋车从胡同里出来,撞上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大爷,忙说:“王大叔,对不起您了!”

王大叔:“小刘子,怎么这样早就揽活去啊?”

小刘子:“咳!甭提了!我那媳妇又有三天没回家了。一个人守着个冰冷的空房没意思,还是撞撞运气去吧!”

王大叔拿了两根油条和一个烧饼:“保准又是没吃早饭,带上它填填空了的肚子吧!”

小刘子伸出左手接过烧饼油条:“王大叔,谢谢您了!”接着,他用右手拉着洋车走去了。

王大叔:“咳!这过的是啥日子哟。”转身走进胡同里。

这时,汪精卫挽着陈璧君走来,身后不远处跟着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

汪精卫等围绕着银锭桥左看右瞧,比比划划,十分显眼。

突然,不远处传来开道的锣声。

起早的居民们慌忙躲进胡同里或店铺中。霎时,银锭桥周围空无一人。

与此同时,汪精卫、陈璧君、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闪进一家炸油条的店铺。

汪精卫听着越来越近的锣声,急中生智,取出一些钱交给小贩,然后他们每人拿了一根油条边吃边向外看。

顷许,随着开道的锣声走过之后,各种礼仪队伍相继走来,最后是八抬大轿走过店铺。

不知何时,陈璧君已经把手中的油条吃完了,说道:“兆铭,北京的油条就是好吃,再给每人买一根吧!”

汪精卫乖乖地取出钱:“老板,再买五根油条!”

老板:“自己拿吧!”

汪精卫、陈璧君、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一人拿着一根油条相继离开了炸油条的铺面,沿着街道向南走去了。

守真照相馆外 日

照相馆大门外挂着一块招牌,上书“守真照相馆”。

守真照相馆门前有三三两两的各界人士走过。

汪精卫、陈璧君、黄复生、喻培伦、黎仲实走进守真照相馆大门,穿过很窄的小道,走进黑默默的照相室。

黄复生打开电灯,只见:

照相室中摆着一台老式照相机,还有简单的用具。

喻培伦掏出一张纸铺在桌上,说道:“围过来,听我说。”

汪精卫、陈璧君、黄复生、黎仲实围在桌旁。

喻培伦一边指着画图一边说:“这是拱形的银锭桥,可在它的下面埋放炸弹,人藏在桥北的这条阴沟内,用电气打火。等摄政王载滓走上桥后,一按电钮,即可引爆,将其炸死在银锭桥上。”

陈璧君:“我们壶中的炸药够用吗?”

喻培伦:“我测算过了,应当是够用的。”

陈璧君:“不要忘了,银锭桥是一座石拱桥。为了保险,我建议把炸药增至五十磅。”

喻培伦:“那这把铁壶就装不下了。”

汪精卫:“那就到铁匠铺定做一个罐嘛!”

黄复生:“可以!就在离我们守真照相馆不远的地方,骡马市大街就有一个‘鸿太永’铁匠铺,由我去定做。”

汪精卫:“铁罐做成之后,由仲实运到银锭桥附近的太虚观。我建议:由老喻和老黄负责安装,由我担任引爆。”

“同意!”

陈璧君蓦地想起什么,问道:“老喻!如果暗杀成功,你和老黄―尤其是担任引爆的兆铭他安全吗?”

喻培伦犹豫地:“这……”

汪精卫断然地:“这不是暗杀团成员考虑的事,我们只有一个目的:炸死摄政王!”

陈璧君与喻培伦、黄复生不知所措。

汪精卫命令地:“如无不同意见,就立即行动吧!”

银锭桥外深夜

银锭桥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汪精卫、黄复生、喻培伦化装成普通百姓,汪扛着一把镐头,黄、喻各扛着一把铁锨快步走来,遂又绕到银锭桥下。

汪精卫:“我先用镐头刨这桥下的冻土,你们一人用铁锨铲土,一个躲在桥旁观察四周的动静。”

“行!”黄复生、喻培伦答说。

接着,黄复生从桥底走出,向四周探望。

汪精卫抡起镐头用力刨土,发出“当、当”的响声。

突然,附近住家传来狗的叫声。

喻培伦小声地:“停!”

汪精卫立即停止刨土。

喻培伦探出头,小声地问:“有人吗?”

黄复生:“没有!”

喻培伦拿起铁锨一锨一锨地铲土,待他把土铲完之后,说道:“轻轻地刨,千万不要惊动这些看家护院的狗。”

汪精卫:“这么硬的冻土,不用力怎么刨得动呢!”

喻培伦:“那……你可要加快刨土的速度!”

汪精卫抡起镐头,十分用力地刨土,再次发出“当、当……”的响声。

少顷,传来一只狗的叫声,接着两只、三只……好些狗都叫起来。

接着,快速而紧张的音乐响起,叠印如下画面:

汪精卫和喻培伦、黄复生轮流挖土的特写;

一个不算小的土坑在银锭桥下挖成;

黎仲实、黄复生抬着一个铁罐穿过银锭桥,又小心地走到桥下,把硕大的铁罐放在坑里。

喻培伦在铁罐上系好电线,拿着一团电线走到蹲在阴沟里的汪精卫面前,交到汪的手里。

音乐戛然而止,周围到处响着狗的叫声。

汪精卫紧张地问:“怎么办?”

喻培伦低沉地:“不要出声!”

这时,王大叔从胡同走出,四处察看,没有发现什么,遂解开裤腰带,向银锭桥下边撒尿。

特写:

一弯尿柱顺着银锭桥流下,撒到汪精卫的身上。

汪精卫双手捂着脸,任尿往头上撒。

这时,小刘子走到银锭桥上,问道:“王大叔,大半夜的没有闹鬼吧?”

王大叔提上棉裤,一边系腰带一边说:“没有!”

小刘子:“那为啥这远近人家的狗都叫呢?我得到银锭桥下边看看!”

喻培伦小声地:“撤!”他和黎仲实沿着银锭桥向南跑去。

黄复生拉着汪精卫向银锭桥北跑去。

小刘子小心地走到半坡上,大声地:“王大叔,你快看啊!我再快一步就捉到双奸了!”

王大叔边走边说:“什么单奸、双奸的啊?”

小刘子:“我那多日不回家的媳妇啊!”他溜到桥底下,被电线绊了个跟头。他掏出洋火擦着一看:

一个铁罐系着长长的一根电线。

小刘子惊奇地:“王大叔,快来看啊!这桥底下有人埋了一个大铁罐子!”

摄政王官邸 内 日

摄政王载津怒气冲冲地在室内快速踱步不止。

载涛走进,双膝跪地:“摄政王!我遵照您的示喻,已经命令民政部尚书善首,步兵统领正堂毓朗,警察内城总厅厅承章宗祥等有关官员,亲往银锭桥勘察。”

摄政王载洋:“有结果了吗?”

载涛:“没有!”

摄政王载洋:“一群饭桶!下去吧!”

载涛:“是!”他起身快步离去。

有顷,载询走进,双膝跪地:“摄政王!我遵照您的示喻,带着那个装有火药的铁罐去了德国大使馆,请德国的火药专家鉴定。”

摄政王洋:“有结果了吗?”

载询:“有了!据德国火药专家说,火药来自国外,但装火药的铁罐却是中国货。他们建议,只要找到制造这个铁罐的铁匠铺,就一定能找到造炸弹的人!”

摄政王载津:“好!不要打草惊蛇,要顺藤摸瓜,只要抓到暗杀我的革命党,斩立决!”

定格叠印字幕:

第二十二集终

作者注:

孙中山与容闲在旧金山相见,史无记载。我赞同史学家吴相湘的说法:从容阂的书信中可知孙、容见过面。

关于汪精卫等埋炸弹一事有多种说法,我根据其中撒尿、捉奸两种版本编撰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