锡拉胡同袁世凯官邸庭院 内 日
寒风吹遍偌大的庭院,众多的家院、警卫忙着搬运大箱小柜,颇有几分被查抄的景象。
袁世凯身着冬装站在正厅门前,看着院中忙乱的情景,真是五味杂陈。
袁克定自内室走出,有些焦急地:“父亲!张相国家打来电话,说张大人已经动身,前来为您送行!”
袁世凯整眉凝思片时,问道:“你没听错吧?”
袁克定:“绝对没有听错!”
袁世凯叹了口气,依然以命令的口气说道:“通令全体人等,停止搬运!”
袁克定:“是!”
袁世凯:“随我到大门外恭候张大人的到来。”
袁克定:“是!父亲,您要不要先回屋更衣?”
袁世凯漠然一笑:“我已是开缺回籍之人,穿着这身便装出迎,不更合乎我的身份吗?”
袁克定:“是!”遂扶着袁世凯步下台阶,穿过庭院的甫道,向大门走去。
袁世凯官邸大门外 日
官邸门外那片不大的空场停着两辆铁轮马车,上边装有待运的箱、柜。
袁克定搀扶着袁世凯步出大门,站在台阶上顺着胡同向远处望去,只见:
一顶蓝色的八抬大轿沿着胡同走来。
袁世凯两只愤怒的眼睛就要射出火光来了。
蓝色的八抬大轿平稳地停放在门前。
袁世凯不卑不亢地步下台阶。
张之洞身着朝服从轿中步出。
袁世凯深鞠一躬,谦卑地说道:“平民袁世凯在此恭迎张相国!”
张之洞坦然大笑,说道:“袁大人,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否则会羞煞老友的!”
袁世凯闪身一旁,指着大门:“张相国,请!”
张之洞轻轻地拍了袁世凯一下,顺手挽着袁世凯向大门走去,二人很是吃力地拾级而上。
袁世凯官邸客厅 内 日
张之洞、袁世凯分主宾落座,在烯嘘哀叹中开始交谈。
袁世凯:“真没想到啊,当朝相国还来为着即开缺、回籍养病的袁某送行。”
张之洞叹了口气:“与其说是我来为你送行,还不如说是我提前向你辞行。”
袁世凯:“不可,不可!”
张之洞:“这是我的心里话!古语说得好:倾巢之下,无有完卵。我嘛,只想保全自己的名节了!”
袁世凯:“张相国也太悲观了!”
张之洞:“不!我已过古稀之年,早已洞察宦海浮沉、人情冷暖了!今日登门相送,只是表示自己这颗天地可表的耿耿此心!”
袁世凯:“谢谢!”
张之洞:“另外,我还想把拙作中的两句诗送给你:射虎斩蛟三害去,房谋杜断两心同。”
袁世凯近似自语地念道:“射虎斩蛟三害去,房谋杜断两心同……”
张之洞:“好!再见了。”他起身走去。
在张之洞远去的身后叠印字幕:
“张之洞怀着兔死狐悲的心情告别袁世凯之后,于翌年孤独地死去,归葬于故乡直隶省南皮县……”
正阳门火车站外夜
一列客车静静地卧在站台下的铁轨上。
站台上灯光昏暗,映出少数达官要人或送别、或登车。
袁世凯头顶毡帽,身着棉袍沿着站台走来。
袁克定紧紧傍依着袁世凯,愤愤不平地说:“真是两重天地两重天地啊!昔日父亲出行,车水马龙;如今开缺回籍,竟然无一人前来送行。”
袁世凯笑了:“这就叫路遥知马力,患难见人心。”他站在车厢门口说道,“你站在这儿,如有前来送行的官员记下名字,不要请他们上车。”
袁克定:“是!”
袁世凯回首看了看冷清的站台,转身走进车厢。客车包厢 内夜
袁世凯跟在服务生的身后,沿着廊道走来。
服务生停在包厢的门口,热情地说:“这就是您的包厢,请进吧!”他说罢转身走去。
袁世凯枪然长叹,遂动手打开包厢车门一看:
杨度强压着怒火站在包厢中。
袁世凯惊喜地:“哲子,你怎么在这儿?”
杨度:“为袁大人送行!”
袁世凯风趣地说:“哲子,说说看,哪朝哪代有反客为主的送行人?”
杨度:“我担心人世间有一种狗嗅觉太灵,故通过好友买票进站,提前上车,再混进袁大人的包厢,等着袁大人的到来。”
袁世凯一边关包厢车门一边说:“你这个当代大儒,是从哪里学来的这套本事?”
杨度:“一是有公就有私,有私就有弊,自古亦然;再是受你们官府的压迫出逃乘车、或乘船学的。”
袁世凯惨然一笑,无比感慨地:“好一个你们官府的压迫……”转身坐在座位上。
杨度:“袁大人!公道在人心,成败亦英雄。临别之前,我只想说这样一句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袁世凯:“都在不言中,都在不言中……”
杨度:“来日方长,祝一路顺风!”转身走出包厢。
袁世凯啃叹不已地自语:“谁说文人无行哟!”
有顷,袁克定走进包厢:“父亲!赶来送行的还有学部侍郎严修等秀才,至于那些当年攀附父亲的达官贵人,无一前来送行。”
袁世凯鄙视地笑了。
这时,一声汽笛长鸣,客车缓缓地启动了。
袁世凯:“从现在开始,忘却过去的功过是非,重新做一个垂钓恒水的当代姜太公。”
在隆隆南下的火车声中送出深沉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应的历史画面:
“袁世凯与摄政王载滓的权力角逐总共不到五十天,就以袁氏开缺回籍养病落下了帷幕!与此同时,岳王会发动的安庆起义失败了,大批的革命志士人头落地;接着,中国同盟会在广州、上海、江浙、云南、四川、湖南、湖北等地发动的各种反清活动,也相继被腐朽的清政府镇压下去了。从此,清朝末年的革命陷人了低潮!另外,由于章太炎、陶成章等在日本、南洋诸国造谣中伤孙中山先生,不仅加剧了中国同盟会的分裂,而且还导致孙中山先生难以留住南洋各国,准备再次赴欧美等地筹款。就在革命党人的思想陷人极度迷茫的时刻,受俄国虚无党―无政府主义影响的汪精卫等人决计上演搏浪一击的戏剧……”
新加坡孙中山临时驻地 内 日
孙中山、陈粹芬在客厅忙忙碌碌,收拾行囊。
胡汉民穿过院落走到门前,幽默地说:“孙先生,需要我这个秀才加盟吗?”
孙中山:“不需要!你先在那棵芒果树下品茶,我这就去和你谈下一步的安排。”
胡汉民:“是!”转身向芒果树下走去。
孙中山:“阿芬,真对不起,又要劳累你一个人了!”他起身取来挂在衣架上的西服。
陈粹芬一边继续收拾东西一边说:“快去吧!汉民还等着你谈革命工作呢!”
孙中山穿好西服走出屋门一看:
芒果树下有一张圆桌,四周有四把藤椅,圆桌上面摆着一套功夫茶具。
胡汉民提着宜兴小壶,像是个行家里手在冲洗茶具。
孙中山走到桌旁随意地落座:“兆铭怎么没有同来?”
胡汉民冲好第一泡茶,放下小壶,话中有音地说:“他呀,恐怕要晚到一会儿了!”
孙中山认真地:“为什么?”
胡汉民:“有艳遇了!”
孙中山一怔,惊喜地说:“好啊!女友是哪方神仙?”
胡汉民:“我还不知底细!不过,这位姑娘说,她认识先生,一定要兆铭带着她来见您。”
孙中山整着眉头想了想:“会是谁呢?”
这时,汪精卫偕陈璧君走进大院。
胡汉民笑着说:“说曹操,曹操到,她来了!”
孙中山站起身来,笑着叫了一声:“肥环!”
陈璧君快步跑过来,叫了一声:“孙先生!”有点撒娇地投人到孙中山的怀抱里。
孙中山轻轻地抚摸着陈璧君的头发:“妈妈好吗?”
陈璧君:“好!”她取出一沓纸钞,“妈妈听说您又要上路了,这是她送给您和阿芬姨的程仪钱。”
孙中山接过钱,感慨地说:“肥环,告诉你的母亲,她是第一个背着丈夫参加中国同盟会的母亲,也是第一个赞助革命的母亲。”
汪精卫惊愕地:“先生,您认识她们母女?”
孙中山认真地说:“岂止是认识哟!你知道我为什么叫璧君为肥环吗?”
汪精卫茫然地摇了摇头。
孙中山:“因为她小的时候长得较肥,时人叫她肥环,取‘燕瘦环肥’之意―像和赵飞燕齐名的杨玉环一样的美丽。明白了吧?”
汪精卫微微地点了点头。
孙中山:“她的父亲叫陈耕基,人称陈百万;她的母亲叫卫月朗,同情革命,听说女儿加人同盟会并遭到父亲的反对后,遂带着女儿找到了我。听我讲了为什么要革命以后,她当即宣誓加人了同盟会。”
陈璧君呱着嘴说道:“可是我的父亲至今还反对我加人同盟会。”
孙中山:“要耐心地做父亲的工作!肥环,喜欢兆铭吗?”
陈璧君:“喜欢!可他……不喜欢我。”
孙中山:“兆铭,为什么呢?”
汪精卫:“这……这……”
胡汉民:“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呢!兆铭出国前,他的哥哥在番禺给他包办了一个尚未过门的媳妇。”
孙中山生气地:“兆铭,你不是早就写信给兄长辞掉这门亲事了吗?”
汪兆铭:“可女家坚决不同意退婚。”
孙中山:“你呀,真没出息!”他说罢轻轻地拍了一下陈璧君,“肥环,进屋帮着你阿芬姨收拾东西去吧!”
陈璧君:“是!”转身走进门去。
孙中山:“积近十年的革命之经验,没有足够的钱购买武器,是不可能推翻任列强宰割的满清政府的。因此,我此次赴欧美诸国的目的,就是要设法向西方银行贷款。”
胡汉民微微地摇了摇头:“难啊!”
孙中山:“我也深知其难,但我还是要试试看,比方请加人美国籍的同乡容阂先生帮忙。”
胡汉民:“先生走后,我是留在南洋还是回日本?”
孙中山:“留在南洋,一边宣传革命一边筹款。”
汪精卫:“我呢!”
孙中山:“立即去东京,把被日本政府查封的《民报》重新复刊、发行!”
汪精卫坚决地:“先生!我想回到国内去,以实际行动推翻满清政府!”
孙中山愕然一惊。
新加坡海港码头外晨
孙中山身着白色西服,戴着墨镜,一手拄着文明手杖,一手挽着身穿旗袍的陈粹芬走在通向码头的路上。
胡汉民提着皮箱,紧紧傍依着孙中山边走边说:“兆铭为什么想回国当个实干的革命家呢?一是革命接二连三的失败,给他造成极大的苦闷;再是立宪派讽刺他只会写文章,永不上战场;三是陶成章在南洋挖苦他是‘远距离的革命家’,专门叫他人去拼命,自己却安享高楼华屋。”
孙中山:“所以,他就决定放弃舞文弄墨的所长,回国去干从未干过的事情,对吧?”
胡汉民:“对!另外,恐怕他还有个人英雄主义作祟。”
孙中山:“这都是要不得的!”
陈粹芬指着码头:“看!兆铭他们早就等在码头了。”
孙中山循声向前望去:
汪精卫、陈璧君、黎仲实站在椰树下向他们招手。
孙中山和陈粹芬、胡汉民快步走到椰树下,有些生气地说:“兆铭!想通了吗?”
汪精卫:“没有!但我服从先生的决定,先到香港,然后再去日本,恢复《民报》。”
孙中山:“思想不通是不行的!人贵有自知之明,你汪兆铭不是黄兴,也不是陶成章,懂吗?”
汪精卫:“懂!可我真的不想当煮饭的釜了。”
孙中山:“难道你想当烧饭的薪吗?”
汪精卫:“对!”
孙中山生气地:“胡闹!我正告你:千万不要学早年的张良,想搞个‘搏浪一声震天地’的行动而扬名天下!”
汪精卫沉默不语。
孙中山:“你到香港以后在何处落脚?”
汪精卫:“老同盟会员方声洞家。”
孙中山:“很好!”他转眼看见有些失落的陈璧君,关切地问道,“肥环,兆铭就要走了,你打算怎么办呢?”
陈璧君:“我和母亲说好了,过几天跟着仲实去日本。”
孙中山:“是去读书吗?”
陈璧君:“读书是幌子,主要是为了革命。”
‘孙中山:“好!再见。”他说罢提起皮箱,拄着文明手杖与陈粹芬走去。
胡汉民、汪精卫、黎仲实、陈璧君目送孙中山走进港口。
香港方声洞家的客厅 内夜
方声洞在客厅中走来踱去,不时地看看手表,不无担心地问:“小妹,兆铭应该到了哇!不会发生意外吧?”
方君瑛:“哥!不许你说这种不吉利的话。”
方声洞玩笑地:“有意思,你还没有见过兆铭,就被他的大名给迷住了!”
方君瑛把嘴一呱,故作生气的样子:“你又在瞎说!”
方声洞:“好!小妹再问有关兆铭的事我也不说了。”
方君瑛:“不行!你必须说。”
方声洞:“这可不像我们方家的七小姐了!”他说罢坐在沙发上,拿起一张报纸阅读。
方君瑛待了片刻,走到方声洞身边,一把夺过报纸:“不许看!告诉我:为什么人送汪兆铭为南海纵才?”
方声洞无奈地说道:“先说什么叫纵才,他必须一身兼具如下四才:一曰文才,二曰诗才,三曰口才,四曰人才。”
方君瑛:“哥,讲得详细些好不好?”
方声洞:“好!所谓文才,那就是要求下笔千言,立马可待。”
方君瑛:“从他那洋洋洒洒的文章可知,不仅引人人胜,而且还有气贯长虹之概!他的诗才呢?”
方声洞:“妹妹不是喜欢填词、写诗吗?见面后和兆铭唱和一番,就知他的诗才了!”
方君瑛:“哥哥坏!快说他的口才有何特别之处?”
方声洞:“妹妹不是认识胡汉民吗?他对兆铭的口才曾讲过这样的话:‘余前此未尝闻精卫演讲,在星洲始知其有演说天才,出词气动容貌,听者任其擒纵。余二十年未见有工演说过于精卫者。”
方君瑛将信将疑地:“真的有这样厉害吗?”
方声洞:“当然!再举一个例子,新加坡晚晴园的主人张永福说得就更形象了:‘在汪氏演说前夕,演讲者尚未登台,全场即无虚席,当汪氏登上讲台,满堂即鸦雀无声。每逢讲至精彩处,掌声如雷而起’。”
方君瑛:“好厉害的口才!哥,他的人才呢?”
方声洞:“所谓人才,就是长得漂不漂亮。”
方君瑛焦急地:“他长得漂亮吗?”
这时,室外传来敲门声。
方声洞:“他到了,你自己看吧!”他说罢走到屋门前,打开门一看:
汪精卫身着西服革履,提着一只藤箱走进。他紧紧握住方声洞的手,叫了一声:“声洞!”
方声洞随手关上屋门,幽默地:“别激动,让我先给你介绍一位崇拜者。”
汪精卫:“谁?”
方声洞指着方君瑛:“小妹方君瑛!”
汪精卫一看方君瑛,被那炯娜妩媚的美貌吸引了。
方君瑛一看汪精卫,被那俊俏的书生相打动了。
汪精卫与方君瑛相视许久,就像是定格似的一动不动。
方声洞审视片时,玩笑地:“哎,不要忘了你们这是初次相见哟!”
方君瑛碎然醒来,说了一句:“哥哥坏!”遂红着脸跑进自己的房间去了。
汪精卫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提着藤厢走到沙发前放下,说道:“我此次来香港的目的有二,一是了结我在香港的工作,再是请你帮忙。”
方声洞:“讲吧!”
汪精卫:“借炸弹之力,以为激动之方。”
方声洞愕然地:“怎么,你也想搞暗杀?”
汪精卫:“对!”
方声洞:“此事需从长计议,先休息!”遂提起汪精卫的藤箱走进一间卧室。
香港海边沙滩外夜
一轮明月斜挂在夜空,向大海洒下万点银光。
汪精卫、方君瑛踏着柔软的沙滩缓缓地走来。
汪精卫十分多情地说:“诗为心声,只有诗人的心被打动了,他吟出的诗词歌赋才会感人。”
方君瑛:“像我这样的初学者呢?”
汪精卫:“也是这样!举例说,我最爱自己的母亲,遗憾的是,在我十三岁那年她就舍我而去了。那时,我经常喃着泪水思念疼爱自己的母亲。后来,我请了一位画家作了一幅《秋庭晨课图》。每当我看到幼年依偎于母亲膝下学习的图画,就忍不住地淌下激励自己的泪水。”
方君瑛:“你没有为这幅《秋庭晨课图》题诗吗?”
汪精卫:“没有!后来,廖仲恺先生看了这幅《秋庭晨课图》后,被深深地打动了,他当即在这幅画上题了一首《调寄画堂春》。”
方君瑛:“你能把这首《调寄画堂春》吟给我听吗?”
汪精卫:“当然可以!”他酝酿了一下情绪,极富感情地吟咏道,“红花绿叶荣堂西,故园风景依稀。学书曾记作鸳飞,解得慈颐。好雨已迟营草,人间何处春晖。画图空省归庭帷,梦也凄其。”
方君瑛:“好一个画图空省归庭帷,梦也凄其!”她竟然忍不住地硬咽了。
汪精卫动情地:“看来,君瑛妹是极有灵性的,一定能成为当代的李清照。”
方君瑛:“可李清照一生太可怜了!”
汪精卫忙改口说:“我是指李清照的诗才!”
方君瑛停下脚步,痴情地看着汪精卫:“我想听听你对我的印象,行吗?”
汪精卫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认为,方小姐相貌出众,站则袅袅婷婷,坐则婀娜妩媚,一说一笑间更是仪态万千,极富东方女性美。”
方君瑛:“过誉了!过誉了……”
汪精卫:“不!不……”
方声洞家的客厅 内夜
方声洞坐在沙发上,用心地拆阅来信。
顷许,屋门打开了,汪精卫、方君瑛走进屋来。
方声洞摇着手中的信件:“兆铭!胡汉民、黄兴分别给你、我发来了电报,让我务必阻止你北上搞暗杀。”
汪精卫接过电报很快阅毕,生气地:“我去意已决,谁也阻止不了我上暗杀。”
方声洞:“你有炸弹吗?”
汪精卫:“没有!”
方声洞:“你会制造炸弹吗?”
汪精卫:“不会!”
方声洞:“你会使用炸弹吗?”
汪精卫:“也不会!”
方声洞:“那你会什么呢?”
汪精卫低下头:“我什么也不会!”
方声洞叹了口气:“真是一介书生!这样吧,你和君瑛立刻动身去日本,先拜我的嫂夫人曾醒为师,然后再请她联系几个志同道合者,等学会了制造炸弹以后再说。”
汪精卫担心地:“君瑛愿意陪我去日本吗?”
方君瑛害羞地:“愿意!”
方声洞:“另外,章太炎先生不听劝告,执意和日本政府打官司,结果被投进了东京的监狱。”
汪精卫:“我看这是咎由自取!”
方声洞:“孙先生为此发来专电,让你到东京后要设法营救太炎先生出狱。”
汪精卫叹了口气,难以理解地说:“或许孙先生真的有一颗菩萨心肠!”
东京监狱大院外 日
章太炎身着日本的囚衣,绕着监狱的大院奔跑。特写:
章太炎张着大嘴,喘着粗气,十分吃力地跑步。
两个日本狱卒持枪站在院中,一边好奇地看着章太炎跑步,一边小声地议论:
狱卒甲:“听说,这个长胡子的老先生是中国出了名的疯子!”
狱卒乙:“像!一个中国人,跑到东京来和我们日本政府打官司,还不是精神病嘛!”
狱卒甲喊道:“疯子!该回牢房了。”
章太炎似未听见,继续奔跑。
狱卒甲拿着枪走到近前,举起长枪,拦住跑步的章太炎,大声命令地:“停!”
章太炎把头一昂:“你根据什么叫我停?”
狱卒甲慑濡地:“这……这……”
章太炎:“这就叫无法无天!”他举起左手,指着手表说,“根据你们监狱订的狱规,还有十分钟才结束放风的时间。”他一把推开狱卒甲,十分得意地向前跑去。
狱卒乙迎头拦住去路,大声地命令:“停!”
章太炎冷笑:“你也必须回答我,你根据什么要我停?”
狱卒乙大怒:“你也必须回答我,你根据什么要跑步?”
章太炎把头一歪:“我为了和楼寇斗法,必须强身!”
狱卒甲:“什么叫楼寇?”
章太炎:“楼,是矮的意思。”他指着狱卒甲问道,“我们比一下,是我的身高啊还是你们的身高?”
狱卒甲:“当然是你的身高,我们的身矮!”
章太炎:“很好!寇者,‘喷偷、大盗。合起来,就是说你们是一群个子矮矮的江洋大盗!”他说罢得意地大笑。
狱卒甲举枪把章太炎打倒。
狱卒乙顺势踏上一只脚,大声骂道:“今天,我就让你这个疯子知道,我们这些个矮的江洋大盗的厉害!”
“放人!”
章太炎倒在地上循声望去,只见:
一个日本警官带着周树人、黄侃、钱玄同走到近前。
狱卒甲、狱卒乙闪身站在一旁。
章太炎吃力地从地上爬起。
警官大声宣布:“章太炎,交保释放,立即出狱!”
章太炎愕然一怔。
东京市郊大路外 日
章太炎高傲地走在大路上。
黄侃、钱玄同就像是哼哈二将分列章太炎两边。
周树人背着章太炎的一个蓝色布包紧随其后,听章太炎他们谈话。
黄侃:“自从先生被关进日本监狱之后,可急坏了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听说可以用钱取保先生出狱,树人他就带头捐款,还动员您的所有学生捐款。谢天谢地,我们终于凑够了钱,这才把先生从监狱中保出来。”
章太炎感慨地:“你们的行为令我感动,使我想起了江湖上的一句话: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没想到我这个独在异乡为囚徒的先生,还沾了你们这些学生的光!”
钱玄同:“您这样说就不对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因此,先生有难,我们这些做学生的就应该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尽快把先生从日本的监狱中保出来。”
章太炎回身一看:
周树人背着那个蓝布包袱默默地走着。
章太炎:“你们看,我们的树人为保我出狱,他是即出钱又出力哟!”
黄侃、钱玄同听后忍不住地笑了。
章太炎:“树人,你是他们的学长,今后有什么想法啊?”
周树人:“我准备结束学业之后立即回国。”
章太炎:“好啊!又可以喝家乡水、坐乌篷船了。我希望你回到绍兴之后,能把秋瑾、徐锡麟等革命先烈的事迹写成文学作品,让后人记住他们走过的路!”
周树人:“请先生放心,我不仅要写他们走过的路,而且还要继续走他们未走完的路。”
章太炎:“很好!黄侃,我人狱之后,同盟会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黄侃:“听说,汪兆铭等人回到了东京,他们又把《民报》复刊了。”
章太炎:“还是由我当主编吗?”
黄侃:“不是!”
章太炎:“是谁代我当主编?”
黄侃:“汪兆铭!”
章太炎震怒地:“他……”
钱玄同:“对!听他们说,章先生主编的《民报》被查封了,现在复刊的《民报》是新的,所以嘛……”
章太炎:“就不要我这个正宗的《民报》主编了!”
黄侃:“对!”
章太炎:“他这是伪《民报》,汪兆铭的主编也是伪主编,等出刊以后,我要向海内外揭露他们这个伪字号的《民报》和主编!”他说罢加快了步伐。
黄侃、钱玄同、周树人沉默不语,紧紧跟着章太炎。
章太炎突然停住脚步,问道:“汪兆铭他们在东京还干些什么?”
周树人:“听说他们定期向宫崎寅藏学日本的剑术!”
章太炎碎然大笑:“好啊!他汪兆铭不仅想偷《民报》和主编,而且还梦想做个当代的游侠。”
东京某剑道馆 内 日
宫崎寅藏身着剑道服,手执武士剑,站在剑道馆前方,一边大声叫喊着,一边示范剑术。
汪精卫、陈璧君、方君瑛、黎仲实、黄复生、喻培伦、曾醒等七人皆身着剑道服、手执武士剑,分列两行站在剑道馆中央,跟着宫崎寅藏大声叫喊的同时,还一招一式地模仿宫崎寅藏舞剑。
特写:
汪精卫似嫌脊梁骨稍软,四肢配合也不甚协调,虽表情十分认真,但刺出的长剑总缺少应有的力度。
陈璧君、方君瑛分别站在汪精卫的两边,她们二人暗自较力,似乎喊声一个比一个响亮,击剑也努力做到无误。
宫崎寅藏把手中的长剑摆在胸前,大呼一声:“停!”
汪精卫等学着宫崎寅藏的样子把手中的长剑摆在胸前,整齐划一地停止习剑。
宫崎寅藏:“我再强调一下,剑道的核心是为了健身、防敌,以剑会友,绝不是为了攻击他人!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
汪精卫:“我还不明白!”
宫崎寅藏:“请讲!”
汪精卫:“如果仗剑出行,遇上了国家、民族的敌人,难道也不允许执剑攻击吗?”
宫崎寅藏:“我明白你提问的实质,但作为剑道是有严格规定的。换句话说,除非在敌对的战场上,一般是不允许首先仗剑伤人的。”
汪精卫不服气地:“难道我们见了中华民族最大的仇敌摄政王,也不允许执剑行刺吗?”
宫崎寅藏生气地:“兆铭先生,你提的问题已经超越了我们日本的剑道。训练到此结束,散场!”他执剑大步走进剑道馆的后室。
陈璧君一边摘取防护的剑帽一边多情地问:“兆铭,你准备去什么地方?”
汪精卫:“复刊的《民报》就要出版了,我必须赶到编辑部,再校阅一次清样稿。”
方君瑛:“一定有你写的文章吧?”
汪精卫:“有!”
黎仲实指着身边的年轻人说:“据喻培伦老兄说,内有一篇兆铭写的专门谈暗杀与革命关系的论文。”
喻培伦神秘地:“到时,我们这七人暗杀团要很好地学习、研究一”
汪精卫:“少废话!你何时把炸弹研制出来?”
喻培伦做了个鬼脸:“放心,误不了我们的大事!”
章太炎住室 内夜
章太炎身着和服,拿着一册新出的《民报》边走边说:“太不成体统了!未经我这个合法主编的允许,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版发行了!看来,在《日华新报》登一篇(伪民报检举状》,也实难消我心头之恨也!”
这时,陶成章拿着一沓报纸走进:“章先生,他们竟然把刘师培检举你写给张之洞、端方的信件发表了!”
章太炎接过报纸,手有些发抖地说:“我……我要写文章答辩……孙逸仙啊孙逸仙,你……你专干这种揭事专揭短、打人要打脸的事啊!我……我……”
这时,黄兴、谭人凤、刘撰一拿着华文报纸走进。
黄兴低沉地:“章先生!我劝你和陶成章先生应该到此止步了!”
章太炎厉声反驳:“克强,我们为什么要止步啊?”
黄兴拿着一份报纸严厉地说:“陶成章同志不顾大局,联络江、浙、湘、楚、闽、广、蜀七省在南洋的办事人,罗列孙先生罪状十二条,善后办法九条等,一并刊登在报端,真是做得太过分了!”
谭人凤:“我可以坦然相告:孙先生为革命不仅没贪污一文钱,而且他还忍饥挨饿给你们寄钱办《民报》啊!”
刘撰一:“同时,孙先生为推翻腐朽的清朝,还身先士卒登上镇南关,向着清兵开炮!”
陶成章冷漠地:“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我与太炎先生也不想再听了!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们是否还拥戴孙中山为同盟会的总理?”
“拥戴!”
章太炎举着新出的《民报》责问:“他为什么抛开我章某人另搞一份新的《民报》?”
黄兴:“一,孙先生远在异国,为革命筹款,不可能知其事;二,章先生你不应该检讨自己办《民报》的教训吗?”
谭人凤:“我以长者的身份质问太炎先生:这两年以来,你除去专和孙先生过不去以外,又做过哪些有利于同盟会团结的事情呢?”
刘撰二:“如果你们不亲自出面挽回局面,我们三人将联名致函南洋诸同志,详细解释,以促南洋诸人反省。”
陶成章霍然起身:“好!你们跟着孙中山走你们的阳光大道,我和章先生走自己的独木桥!”
黄兴、谭人凤、刘撰一听后大惊。
东京街道外 日
陈璧君沿着街道快速地走着。
黎仲实从后面追来:“璧君!等等我―!”
陈璧君停下脚步,回头一看:
黎仲实上气不接下气地追来。
陈璧君不太高兴地:“跑什么?你知不知道兆铭要召开决定我们命运的会议?”
黎仲实依然气喘吁吁地:“正因为……知道,我才要……和你说句……心里话。”
陈璧君:“是什么心里话啊?我们边走边说吧!”
黎仲实:“不!不……”他说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有些难为情地说:“我知道,你喜欢兆铭;可我也知道,兆铭喜欢方君瑛,可是我……我……,,”
陈璧君很不高兴地:“看你这吞吞吐吐的样子,哪里有一点儿大丈夫的气概!”
黎仲实一挥右拳:“好!我说……”他说罢涨红着脸又讲不下去了。
陈璧君生气地:“你不说我就走了!”她转身就走。
黎仲实急忙抓住陈璧君:“我说!自从我知道兆铭喜欢上方君瑛以后,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喜欢上了你。现在,我们就要进行暗杀了,所以我想告诉你。”
陈璧君本能地低下头:“仲实,谢谢你!”
黎仲实惊喜地:“你答应我了?”
陈璧君沉吟良久,有些羞色地说:“匈奴未灭,何以为家!大家都是同志,都正在为革命努力,爱情之事,将来再说吧。”
黎仲实愕然地望着转身走去的陈璧君。
汪精卫的住处 内 日
汪精卫严肃地:“为什么要组织七人暗杀团呢?我厌恶了章太炎、陶成章他们争名逐利,搞珍域之见,竟然公开打出光复会的牌子另立山头,且分任会长和副会长;同时,我也看尽了一次又一次武装起义的失败。因此,我决定采用极端的行动,达到料想不到的革命影响,这就是暗杀!”
在汪精卫的讲话声中摇出:陈璧君、方君瑛、黎仲实、黄复生、喻培伦、曾醒等。
陈璧君拿着一册《民报》说道:“你在《论革命之道德》一文中所说:‘革命党人只有二途:或为薪;或为釜。薪投于鬓火,光熊然,俄顷灰烬;而釜则尽受煎熬,其苦愈甚。二者作用不同,其成饭以供众生饱食则一’。我可否这样理解,我们今后搞暗杀,就是要起到薪的作用?”
汪精卫:“是的!你们都同意这种意见吗?”
“同意!”陈璧君等六人答说。
汪精卫:“好!由于喻培伦同志造出的炸弹在日本不能试验,因此我和暗杀团的有关团员商定:我们立即返回香港,试验炸弹,准备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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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集终
作者注:
关于汪精卫与方君瑛、陈璧君的三角恋爱,是根据多部汪精卫、陈璧君的专著,还有作者的拙作《汪精卫的四次恋情》等编撰而成。
在这段历史时期, 中国同盟会内部纷争十分复杂,为了不把章太炎、陶成章等贤者写得斯文扫地,故有意做此简化处理。敬请史家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