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庆巡抚衙门大堂 内 日
恩铭身着朝服,坐在大堂中央的太师椅上审看礼单。
有顷,衙役手捧礼单走进。他双膝跪地,双手把礼单捧过头顶:“老爷!安徽商界的巨子、同仁联合敬献的礼单,请老爷过目!”
恩铭把眉头一皱:“我这份礼单尚未看完,怎么又有礼单送来了?”
衙役:“小的只知七月八日这一天,是老爷的总文案张次山大人的母亲八十大寿。由于老爷与这位总文案拜过把子,所以,张次山大人的母亲也就是老爷的母亲。”
恩铭:“是嘛,那就应该把这些礼单送到张府才对啊!”
衙役:“可所有送礼的人都不这样看。”
恩铭:“他们是怎么看的?”
衙役:“小的不敢说!”
恩铭严厉地:“讲!”
衙役:“他们都说,如果他张次山当年不和老爷拜把子,这么重的厚礼送给狗用,也不会送给他张次山的!”
恩铭生气地“嗯”了一声,接过大红的礼单:“下去!”
衙役:“是!”起身匆忙走出大堂。
恩铭双手展开大红的礼单迅速看完,遂又在手中掂了一掂,说了一句“好重的礼啊!”转身放到桌子上。
有顷,衙役去而复回,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安徽省布政使冯煦大人到!”
恩铭喜笑颜开地站起,看着身穿朝服的冯煦走进,客气地:“冯大人有何公事造访啊?”
冯煦拱抱双手,笑着说:“巡抚大人差矣!在下是为了一件比公事还要大的私事而来的!”
恩铭一怔:“噢,还有比公事大的私事?”
冯煦:“对,对。”
恩铭一怔:“那就坐下谈吧?”
冯煦:“不必了!”他取出一份大红的礼单,说道,“七月八日巡抚大人的义母过八十大寿,作为属下,双手呈上薄礼,不成敬意!”
恩铭大笑:“这是我们老祖宗留下的规矩,看来我是不能不收下了!”他双手收下大红的礼单。
冯煦:“那是自然,再见!“他转身走出大堂。”
恩铭看了看手中大红的礼单,笑着自语:“这真是一笔又一笔意想不到的外财哟!”遂放在桌子上。
这时,衙役站在门口大声喊道:“巡警会办徐道台晋见巡抚大人!”
恩铭得意地自语:“真是财源滚滚达三江啊,连一个小小的巡警会办都给我送礼来了。请进!”遂坐在太师椅上。
徐锡麟大步走进,施礼:“参见巡抚大人!”
恩铭客气地:“免礼!你才到任不足一年,手头上没有多少积蓄,你就不要送礼了!”
徐锡麟一怔:“巡抚大人,我送什么礼啊?”
恩铭茫然,很不愉快地说道:“我的义母过八十大寿的礼啊!”
徐锡麟:“真对不起,在下刚刚上任,不知巡抚大人的义母过八十大寿。”
恩铭碎然变色:“那你来做什么呢?”
徐锡麟:“报告巡抚大人,七月八日是巡警学堂甲班毕业典礼的日子,请巡抚大人率文武官员苍临,并亲自为毕业同学颁发毕业文凭。”
恩铭转身取来一沓大红的礼单:“看吧!这都是为我八十义母祝寿的礼单,时间也是七月八日。徐会办,你看我该怎么办呢?”
徐锡麟:“天下事,孝为先。请巡抚大人放心,我不仅要改动毕业典礼的日期,我还要代表巡警学堂全体师生送上一份重礼!”
恩铭笑了:“你很懂事嘛!”
徐锡麟:“巡抚大人,我们可否把毕业典礼提前两天,改在七月六日举行呢?”
恩铭:“可以!你看,我就不参加了吧?”
徐锡麟急忙说道:“您可不能不参加!全体巡警学堂的师生都想一睹巡抚大人的尊容。您的出席,就是对巡警学堂最大的支持。”
恩铭:“好,好!听你的,我一定参加。”
巡警学堂课室 内夜
十多位身着巡警服装的学员坐在桌前,表情肃穆地在等待着。
有顷,徐锡麟、陈伯平、马宗汉走进课室,沿着课桌与课桌间的通道走上讲台。
徐锡麟站在讲台中央,严肃地说:“今天,向同学们宣布一个消息:明天,是本会办带领同学们起义救国之日!”
与会的同学兴奋不已,大家交头接耳、小声议论。
陈伯平:“安静!请徐会办接着训话。”
与会的同学安静下来。
徐锡麟:“我要求师生同心协力,患难与共!同学们有难,本会办当披发缨冠而救;本会办有难,诸同学也应当披发缨冠而救。”
马宗汉:“全都做得到吗?”
“做得到!”
徐锡麟:“诸君当谅余心,务祈有以佐余,而量力行之。是余之所仰望于诸君子也!”
马宗汉:“徐会办的意思是说,希望大家支持他发动这次救国起义行动!诸位能做到吗?”
“能!”
徐锡麟:“下边,请陈伯平同志下达起义的命令!”
陈伯平:“明天上午八时许,恩铭率安徽文武官员来到巡警学堂。第一项仪式,由徐会办向恩铭敬酒,然后阅操,我们乘机起义!”
徐锡麟:“万一明天发生不测事件,诸位都要看我的行动再举义!”
“是!”
马宗汉:“起义打响之后,由我带领部分学员占领军械所,取得充分的枪支弹药!”
“是!”
徐锡麟:“诸位都是这次起义的骨干,回去之后,要不动声色地向部属、学员传达起义的命令,一定要把七月六日变成安徽真正的解放日!明白了吧?”
“明白了!”
巡警学堂大院外 日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其中一个琐呐手拼力吹奏红火的曲牌《将军令》。同时,叠印如下一组镜头:
一队巡警学堂的毕业生整齐地站在大院中。
徐锡麟、陈伯平、马宗汉等站在巡警学堂毕业生大队的前面,静候恩铭等文武官员的到来。
安庆的男女老少挤在一边,争看热闹。
有顷,一队扛着长枪的卫队走进大院,分站两边。
接着,身着朝服的恩铭和文武官员相继走进大院。
这时,那个衙役走到恩铭的身旁,将一张纸条交到恩铭的手里:“大人!这是巡警处的一位旗人写给你的。”
恩铭打开纸条一看,恩铭的画外音:
“徐道台不是好人,请转察大帅不要在这里喝酒。”
恩铭整眉凝思片刻,遂又把这张纸条放在上衣袖里。
恩铭继续迈步前进。只见:
徐锡麟迎面大步走到跟前,行军礼:“报告!巡警学堂的毕业生代表备好薄酒,请巡抚大人先到休息室饮酒。”
恩铭迟疑片时,说道:“谢谢你们的美意,我今天身体不舒服,就不饮酒了。”
徐锡麟一怔,忙说:“那就听巡抚大人的,今天免去这项仪式!”
恩铭:“好!好……”
徐锡麟:“大人既然不吃酒,那就请到礼堂行过毕业典礼再走吧?”
恩铭:“可以。”
徐锡麟陪着恩铭向礼堂走去。
巡警学堂大礼堂 内 日
礼堂上方悬挂着红底黑字的横幅,上书:安徽巡警学堂甲班毕业典礼大会。
大礼堂中坐满了身着警服的毕业学员。
徐锡麟陪着恩铭等文武官员走上主席台,按照职务的高低依次坐好。
徐锡麟站在台口,与台下的陈伯平交换了个眼色,大声说道:“下边,请巡抚大人为毕业生颁发证书!”
台下的学员热烈鼓掌。
恩铭站起,笑眯眯地离开座位,挥动着右手向台口走来。
徐锡麟突然迎着恩铭走去,行举手礼,大声报告:“回大帅!今日有革命党起事。”
恩铭大惊:“徐会办从何得此消息?”
陈伯平在台下取出一颗炸弹,用力掷上主席台。
坐在主席台上的文武官员大乱。
炸弹在台上滚了几下,并无爆炸。
徐锡麟当即从靴筒内拔出两支手枪,一手一支,对准慌乱逃逸的恩铭射击。
这时,马宗汉手持手枪跳上主席台,对准渐渐倒地的恩铭连开数枪。
特写:恩铭倒在地上,血迹模糊了他的面容。
徐锡麟对着台下的学员大声喊道:“同学们!恩铭死了,我们快去军械所,砸开大门取武器!”
台下的学员起身涌出礼堂。
军械所大门外 日
上空回响着枪声以及混乱的叫喊声。
马宗汉带着十几个巡警学堂的学兵拥到军械所门前。
特写:军械所两扇铁门紧闭,上有一把铁制的大洋锁。
马宗汉整眉凝思,思索打开铁门的办法。
一个学员拿来一块砖头,对准铁制的大洋锁用力猛砸。
马宗汉连声说道:“好办法,再用力些!”
这个学员拿着砖头连续用力猛砸,“咔”的一声,铁制的大洋锁掉在地上。
马宗汉大声命令:“跟着我冲进军械所拿枪支弹药!”他说罢第一个向铁门冲去。或许是用力过猛,铁门没有撞开,他反而摔倒在地上。
学兵大惊,急忙把马宗汉扶起。
马宗汉伸出双手用力推两扇铁门,纹丝不动。他大声骂道:“他娘的!里边还有一道锁。”
学兵们瞪大企盼的双眼看着马宗汉。
马宗汉大声问道:“有谁知道军械所的暗道出口?”
学兵们相继摇头。
突然枪声大作,且越来越近。
马宗汉急得不知所措,在军械所铁门前快速踱步。
“怎么办?听枪声敌人就要攻占我们的巡警学堂了!”学兵们有些惊慌地说着。
马宗汉把手一挥,命令道:“你们快去抬一根粗粗的木头,大家合力把这两扇铁门撞开!”
恰在这时,徐锡麟手持双枪赶到近前,低沉地说:“宗汉!来不及了,快跟着我去狙击赶来的敌人!”
马宗汉:“陈伯平呢?”
徐锡麟:“他带着同学们正在和敌人激战!”
马宗汉发怒了,他万分痛苦地说:“徐会办!我们没有充足的弹药怎么办?”
徐锡麟:“这我全都清楚t快去吧,不然陈伯平他们就坚持不住了!”
马宗汉拔出双枪:“走!”
巡警学堂大门外 日
激战的枪声、炸弹声阵阵,巡警学堂大院中弥漫着硝烟。
一队扛着长枪的官兵从门口排到大街上。
布政使冯煦在新兵的警卫下走来,躲在巡警学堂大门旁的小屋里下达命令:“都要给我上!打死一个赏十块大洋,晋升一级;打死或抓住徐锡麟者奖田地十亩,晋升三级!你们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
冯煦:“他们兵单,我们将广,只要攻下那几间教室,我们就大功告成了。下边,听从我的命令:冲!”
手持长枪的官兵十分胆怯地走进巡警学堂的大门,向着大院中放枪。
巡警学堂教室 内 日
枪声、炸弹声突然急促起来。
学兵们躲在教室中,一个个占据着安全的地方,向着院中不停地射击。
陈伯平趴在窗前,手持双枪向院中进攻的敌人射击。
特写:巡警学堂大院升起团团硝烟,地上倒着负伤或被打死的官兵尸体。
有顷,大院中的官兵转身向巡警学堂的大门退去。
教室中的学兵一边射击一边大声说:“打!狠狠地打这些官家的狗!”
陈伯平突然转过身来,下达命令:“停止射击!”
“为什么?”
陈伯平:“我们的子弹不多了,硬拼不行,必须智取里”
学兵们赞同地点点头。
陈伯平:“我们停止射击,就是要给官兵造成一个假象―我们的子弹打光了。等官兵持枪前来抓俘虏的时候,我们再出其不意地冲出教室,把官兵消灭在大院中。”
“好!”
接着,学兵们手持武器躲在大墙的后边。
陈伯平趴在窗前,观察官兵的行动。
官兵的枪声渐渐地稀疏下来。
陈伯平低沉地:“注意!官兵就要出动了。”
有顷,巡警学堂大门中传出喊话声:“巡警学堂的学员们!你们是上了徐锡麟的当,缴枪者无罪,抓住徐锡麟及其同谋者立功!”
把守教室屋门的一个学兵自语:“狗娘养的官兵,老子正等着你们前来抓俘虏呢!”
有顷,官兵端着长枪列队从大门口走出。他们一边迈着整齐的步伐一边喊道:“顽固必死,缴枪不杀!”
守在教室门旁的那个学兵的两眼就要冒火了,他拿枪的双手也有些颤抖了,自语地:“看看是你死还是我死……”
端着长枪的官兵就要走到大院中央了,他们依然高声喊道:“顽固必死,缴枪不杀!”
守在教室门口的那个学兵大喊一声:“快跟着我打这些官家的狗啊!”纵身跳出教室大门,举着枪向官兵射击。
接着,没有经验的学兵相继冲出教室大门,端着枪向官兵拼力射击。
列队走来的官兵蓦地趴在地上,向跑来的学兵射击。
瞬间,那个把守教室门口的学兵中弹倒在地上。
陈伯平大呼一声:“冲啊!”遂纵身跃出窗口,拿着两支手枪向官兵射出复仇的子弹。
教室中的学兵相继冲出屋门,与官兵激战在大院中。
特写:陈伯平站在院中不停地向官兵射击,前面的官兵相继倒在地上。
陈伯平突然感到两支手枪哑了,惊愕自语:“啊,没有子弹了……”就在这时,一颗子弹射进了他的胸部。他身体晃了一下,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学兵手中的长枪也没有了子弹,有的倒在地上,有的掉头逃跑,乱作一团。
官兵发出了狂笑声。
就在这时,徐锡麟、马宗汉带着十几个学兵冲到跟前,对着官兵拼命射击。
很快,徐锡麟、马宗汉的子弹也打光了。他们不停地喊道:“同学们!快从学堂后门逃走……”
所剩不多的学兵转身飞快地逃逸。
徐锡麟、马宗汉扔掉空无子弹的手枪,站在烈士陈伯平遗体的旁边昂首天外,藐视地笑看敌人。
官兵端着长枪成扇形走来,包围了徐锡麟、马宗汉。
冯煦心惊胆战地走到跟前,指着徐锡联、马宗汉说道:“把他们、全、全都给我逮捕,公审!”
安徽巡抚公堂 内 日
一声“升堂―!”
身着清朝服装的衙役走进公堂,分站两旁。
布政使冯煦身着朝服走进公堂,坐在中央主审官员的座位上,巡视一遍差使、衙役:“带犯人徐锡麟!”
公堂门外喊道:“带犯人徐锡麟―!”
有顷,徐锡麟戴着脚镣、手铐昂首走进公堂。
冯煦:“徐锡麟,见了本布政使为何不下跪?”
徐锡麟:“男儿膝下万两金,我堂堂炎黄子孙,何以向腐败的满清朝廷的命官下跪!”
冯煦:“你死到临头,还如此嘴硬!”
徐锡麟:“本人从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冯煦:“你敢坦然招供吗?”
徐锡麟:“然!我本革命党大首领、捐道员。到安庆专为排满而来,做官本是假的,只为使人―尤其是使你们这些为虎作怅的大小贪官可无防备!”
冯煦:“你为何反叛朝廷?”
徐锡麟:“满人虐我汉族,将近三百载矣!我蓄志排满有十余年,今日始达目的。”
冯煦:“我记得你初到安庆之时,曾不止一次地说:‘抚台大人是好官,待我甚厚’,那你为何又恩将仇报,残杀抚台大人于巡警学堂之中?”
徐锡麟:“抚台厚我,系属个人私恩;我杀抚台,乃是排满公理。此举本拟缓图,因抚台近日稽查革命党甚严,又当面叫我捉革命党首领,恐遭其害,故先为同党报仇!”
冯煦:“杀了抚台之后,你还有何计谋?”
徐锡麟:“原本杀了抚台,迫你们降顺,然后直下南京,可以势如破竹,此实属我最得意之笔!可惜啊,天不随愿,我先做了你们的阶下囚!哈哈……”
冯煦惊得不知所措。
全体陪审大小官员惶恐不已。
冯煦重拍惊堂木,大声叫道:“押下去,斩立决,然后剖腹刻心,以祭抚台大人!”
两个行刑的刽子手走上前来押解徐锡麟。
徐锡麟用臂膀撞开刽子手,昂首走出公堂。
公堂中回**着脚镣的响声。
冯煦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低沉地说:“立即代我草拟公文,向两江总督端方大人报告案情!”
南京总督府后花园外 日
夕阳西下,淡抹花园中的翠竹、百花,还有南京特有的藤萝、雪松,自然还有那太湖石砌成的假山、水榭等。
端方身着白色的府绸短衫,摇着硕大的纸扇,听着有点烦人的蝉鸣,信步走在曲径通幽的花园中。他抬头一看:
前方有一座典雅的凉亭,濒临一乱池水,水中漂浮着残荷绿叶,别有一番情趣。
孙毓绮与一个花枝招展的少女坐在凉亭中那张石桌两边,一面饮酒一面笑谈,发出“咯咯”的笑声。
孙毓绮不经意间向前一看:
端方摇着纸扇有些吃力地走来。
孙毓绮小声说罢:“端方大人到了!”遂起身迎上前去。
少女不慌不忙地站起,故作正经地走去。
孙毓绮走到跟前,施大礼:“在下不知大人驾到,还望大人海涵!”
端方:“起来,起来!这里是花园,不是衙门。”
孙毓摘:“是!”有些慌张地站起。
少女甜美地叫了一声:“爹!”走上前去,挎着端方的臂膀向凉亭走去。
端方走到凉亭前停下脚步,指着两根楹柱上的对联说道:“毓绮,给我把上联、下联背一遍!”
孙毓摘张口背道:“上联:亿万年济济绳绳,顺天心,康民意,雍和其体,乾见其行,嘉气遍九州,道统继羲皇尧舜;下联:二百载绵绵奕奕,治绩昭,熙功茂,正直在朝,隆平在野,庆云飞五色,光华照日月星辰。”
端方拍着手说道:“好!好……一字不差,真不愧是老相国孙家鼎的晚辈。”
少女:“爹!您忘了吗?毓绮才到府上时,您就拿这副对联考过他。我记得您曾经对我说,毓摘有才,不仅一字不错地背下这副对联,而且在讲出清朝丰功伟业的同时,还一一把清朝皇帝的年号嵌缀其中。”
端方笑着说:“对!对……还是我女儿的记性好。”他说罢走到石桌旁落座,指着石桌上的酒菜,“女儿,看样子你是真的喜欢上……”
少女撒娇地:“爹!不要再说下去了。”
端方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女儿,我不往下说,你们二人怎么成亲呢?”
少女:“我听父亲的!”
端方:“好!从现在开始,我就当面考试未来的女婿。”
少女开玩笑地:“好!不过嘛,爹爹可别把他考糊了。”
端方:“毓绮啊,你知道吗?我这个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和直隶总督兼洋大臣袁项城大人是儿女亲家。”
孙毓绮:“在下早就知道!”
端方:“你还听说些什么没有?”
孙毓摘:“世人皆知,您和袁大人一道力主废科举,兴学堂,大力倡导君主立宪。”
端方:“为此,我的这位儿女亲家受了不少委屈哟!”
孙毓绮:“谁都清楚,这点委屈是难不倒袁大人的!连孙中山都清楚,最后争天下的真正对手是袁世凯。”
端方倒吸了一口凉气:“好厉害的孙中山哟!”
这时,一个差役快步走到跟前,双手把公文举过头顶:“老爷!安徽布政使冯煦大人发来急电。”
端方接过急电阅罢皱起眉头,许久没有说一句话。接着,他又站起在凉亭中缓缓踱步。
差役转身离去。
孙毓摘、少女相继站起,望着端方不知如何是好。
端方突然停住脚步,低沉地说:“毓绮,你先看看这份急电。”
孙毓摘慌忙摆手:“不!不……”
端方严肃地:“看!”
孙毓绮胆怯地:“是!”双手接过电文,看罢不语。,
端方:“谈谈你的意见!”
孙毓绮碎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一,要把徐锡麟枪杀恩铭案当作一发重型炮弹,打在反对君主立宪且握有军权的铁良身上;二,给袁大人发一密件,听取处理意见。”
端方:“好!就按你说的办。”天津直隶总督府书房 内 夜
袁世凯坐在书案前,用心地审阅两份电文。
袁克定一瘸一拐地走进书房:“父亲,您找我?”
袁世凯:“对!有什么重大的国是报告吗?”
袁克定:“继革命党人孙中山、黄兴领导的潮州黄冈、惠州七女湖民变遭到弹压之后,听说安徽刺杀巡抚恩铭的徐锡麟也已正典刑!”
袁世凯:“不是听说,都是真的!”
袁克定一惊:“另外,全国上下的立宪派都在串联,准备发起请愿运动!”
袁世凯:“很好!这会给醇亲王等顽固派造成压力。”
袁克定:“据来自东京的消息说,革命党内部正在酝酿新的倒孙运动!”
袁世凯冷笑:“等孙某人搞的反叛朝廷的民变尘埃落定之后,才会大闹起来!”他说罢拿起那两份电文又说道,“这是两江总督端方拍来的密电,你看吧!”
袁克定看罢两份电文之后壁眉不语。
袁世凯:“有何感想啊?”
袁克定:“一,端方发给兵部尚书铁良的电文把事件说得如此严重……”
袁世凯插话:“他竟然说出这样的话:‘吾等从此以后,无安枕之一日’!”
袁克定:“我以为端方的用意是清楚的,那就是正告铁良,不要再把军权收回到中央去。”
袁世凯叹了口气:“事与愿违,我这个儿女亲家会落个适得其反的结果!搞不好啊,我等也会受此牵累。”
袁克定惊愕地问:“为什么?”
袁世凯:“你啊,历练还是太浅了!说下去。”
袁克定:“二,他给父亲的这份电报,除去通报消息以外,还有听取父亲处理此案意见的目的。”
袁世凯:“果如斯,端方也太无远见了!”
袁克定沉默不语。
袁世凯断然地指示:“立即电告端方,安庆刺杀恩铭案并未结案,用咱们河南的土话说,老鼠拉风箱―大头还在后边呢!另外,要顺着徐锡麟这根藤摸到他的老家浙江去,还要到徐锡麟在绍兴创办的大通学堂去摸瓜。”
绍兴大通学堂内室 内夜
一座牌位,上书:徐锡麟烈士不朽。
牌位前那两支白色蜡烛吐着银光,淌着滴滴蜡痕。
牌位前摆有几样简单的水果供品。
秋瑾身着黑衣,胸戴白花,满面泪痕地走进这间不大的内室。她双手捧着一住点燃的高香走到牌位前,虔诚地插在香炉中。她抬头望着牌位轻轻地叫了一声:“表哥!”遂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高香烧出的缕缕白烟射向空中,渐渐向四方扩散。
秋瑾那撕肝裂胆的硬咽声在室内回**。
有顷,竺绍康身着黑衣、头戴白色大礼帽悄然走进,站在秋瑾的身后,叫了一声“徐首领!”碎然放声号陶。
秋瑾闻声转过身来,便咽道:“绍康……你可要……挺得住啊!”
竺绍康“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像是宣誓地说:“徐首领!请你在天之灵瞪大双眼,看着我竺绍康是不是软骨头!一句话,不斩尽杀绝这些刽子手,我誓不为人!”他说罢冲着地上“吮!吮!吮”磕了三个响头。
秋瑾忍着极大的悲痛,说道:“绍康,一定要坚强啊!”
竺绍康纵身跳起,紧张地:“秋瑾大姐,形势十分严峻,我有重要消息向你报告!”
秋瑾:“好!到客厅中再说。”
大通学堂客厅 内 夜
秋瑾坐在一张椅子上,倾听竺绍康报告。
竺绍康:“徐首领在安庆起义、被杀的消息传到金华、处州以后,我立即通令各地会党起义。没想到,金华、处州的官兵已经有了准备,很快金华、处州两地的起义失败了!”
秋瑾:“损失大不大?”
竺绍康:“大!激战中死了不少弟兄,也有一些重要的骨干做了官兵的俘虏。”
秋瑾:“有知情较多的弟兄被捕吗?”
竺绍康:“有!徐首领的弟弟徐伟被捕了。”
秋瑾本能地站起:“你们知道徐伟被捕后的情况吗?”
竺绍康:“知道!他全盘向官府交代了这次起义的组织情况,还讲到了你……,,”
秋瑾:“这个软骨头!”她气得在室内一边快速踱步一边问,“他讲了我哪些情况?”
竺少康:“他说,大姐和他们家是亲戚,你和他哥哥关系极好,同是革命党人。他还说,大姐在日本游学期间,屡次登台演说,以革命排满为宗旨。”
秋瑾:“还有呢?”
竺绍康:“他还说绍兴的大通学堂为他哥哥徐锡麟创办,交由大姐全权主持校务。”
秋瑾站在窗前沉吟片时,近似自语地:“这就等于说,我秋瑾就是绍兴的徐锡麟了……”
竺绍康:“是的!因此,我认为绍兴的起义不仅要立即刹车,而且大姐还要赶快离开绍兴。”
秋瑾:“不!你们还知道哪些人被捕后叛变了?”
竺绍康:“不清楚!但可以肯定,一定有被捕叛变者,而且这些材料也送到了浙江巡抚手中。”
秋瑾:“说不定啊,已经转到绍兴知府贵福的手里了!”
绍兴知府大堂 内夜
贵福身着朝服,拿着一把纸扇,心神不定地在室内走来走去。
有顷,一个衙役拿着一纸电文走进:“报告知府大人,我省巡抚张大人发来急电!”
贵福听后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念!”
衙役为难地:“知府大人,小的不敢……”
贵福:“有什么不敢的?老爷让你念,你就得念!”
衙役:“是!是……”他双手捧着电文,哆嗦着念道,“这、这……”
贵福:“这什么?”
衙役:“这个倾字少了个单立人,我不知该念什么……”
贵福上去一把夺过电文,命令地:“笨蛋!下去!”
衙役:“是!老爷。”转身退出大堂。
贵福展读电文:“顷接金华知府电察:武义获匪聂、李、唐供出党匪甚众,内有赵洪福,绍云人,在绍兴城体育学堂司账,勾结大通学堂党羽,希图接应起事,请电伤密拿。”
贵福自语地:“可这大通学堂的党羽是何许人也!”
衙役去而复返:“报告大人,绍兴知名绅士汤寿潜老爷求见!”
贵福一拍手中的纸扇:“请!”
衙役:“是!”转身退下。
有顷,汤寿潜走进,拱抱双手,虚伪地笑着说:“知府大人,别来无恙乎?”
贵福还礼,为难地说:“托汤先生之福,近来身体无恙,就是有点心病!”
汤寿潜:“知府大人的心病,莫非是由金华、处州二地的民乱引起?”
贵福:“知我者,汤先生也!巡抚发来急电,明令指出会匪勾结大通学堂党羽,请电伤密拿。可大通学堂中谁是党羽,谁又是党首,我一概不知哟!”
汤寿潜:“我此次造访知府大人,就是前来揭发大通学堂内的党首。”
贵福惊喜地:“谁?”
汤寿潜:“秋瑾!”
贵福:“有何证据?”
汤寿潜:“她不仅是徐锡麟的表妹,而且还带头休夫,提倡男女平权。”
贵福:“还有呢?”
汤寿潜:“足矣!”
贵福:“不行!”
汤寿潜惊愕地:“为什么?”
贵福:“休夫、提倡男女平权是错的,但还不能说明秋瑾就是革命党首。”
汤寿潜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大通学堂客室 内夜
秋瑾坐在椅子上,左手拿着一把手枪,右手拿着一块红色的绸子精心地擦枪。
女扮男装的尹维峻走进客室,激动地:“大姐!”
秋瑾抬头一看,放下手枪,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小妹!”遂紧紧地抱住了尹维峻。
特写:秋瑾俊俏的大眼淌下了两行热泪。
尹维峻抱着秋瑾说道:“大姐!我有重要情况向你报告。”
秋瑾松开尹维峻:“讲吧!”
尹维峻:“据打人内线的同志报告,胡道南和叛徒叶仰高秘密会面之后,他就立即赶来绍兴。据分析,胡道南一定是为大姐而来。”
秋瑾微微地点点头:“是!”
尹维峻:“因此,大家一致的意见,请大姐赶快从大通学堂撤退,转到上海或日本去。”
秋瑾坚定地:“我不走!”
尹维峻大惊:“为什么?”
秋瑾:“我怕死就不会出来革命,革命要流血才会成功。如满奴能将我绑赴断头台,革命成功至少可以提早五年。牺牲我一人,可以减少后来千百人的牺牲,不是我革命失败,而是我革命成功。我决不离开绍兴,愿与男女两校共存亡。你回去同我们妇女同志说,要求男女平权,首先要做到男女平等的义务。”
尹维峻硬咽地:“是!”
秋瑾微笑着说:“记住:一切真正的革命者是坚强的,他们都会笑对死亡。我不入地狱,谁人地狱?!”
尹维峻:“大姐!我记下了。”遂抱着秋瑾失声痛哭。
绍兴知府大堂 内夜
贵福背剪着双手,整着眉头,惶恐不安地摇首踱步。
顷许,衙役拿着一封信走进:“大人!有一位姓胡的绅士求见。”
贵福生气地:“不见!”
衙役:“大人,他有信呈上。”
贵福接过信拆阅,喜笑颜开地:“请进!请进……”
衙役:“是!”转身退下。
绅士打扮的胡道南走进:“参见知府大人!”
贵福:“免礼!”指着旁边的太师椅,“胡先生请坐。”
胡道南:“谢座!”遂坐在太师椅上。
贵福:“胡先生有何重要的情报相告啊?”
胡道南:“事关桑梓大事!”
贵福:“请讲!”
胡道南:“据我所获悉的绝对可靠的情报,大通学堂体育会女教员党匪秋瑾与徐锡麟同属会党匪首,她和竺绍康、吕凤樵等预谋于七月中旬起义。”
贵福:“他们总共有多少人马?”
胡道:“竺绍康会党所属羽翼不下万人!”
贵福大惊:“有这样多的人啊!”
胡道南:“这才是其中的一部分!”
贵福:“还有哪些会党?”
胡道南:“会党首领王金发在峰县等地的人马,到时也将浩浩****地开到绍兴,同时向知府大人发难。”
贵福取出手帕边擦汗边说:“他们开到绍兴之后,由谁来指挥他们这几股会匪呢?”
胡道南:“大通学堂的秋瑾!”
贵福:“秋瑾……”
胡道南:“对!当年她在日本游学的时候,就是孙中山最信得过的人。不久,她回到浙江省,与她的表哥徐锡麟等负责在浙、皖两省发难。”
贵福迟疑片时,操着怀疑的口气问道:“胡先生,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啊?”
胡道南:“一,我和秋瑾是同乡;二,我和秋瑾是留日同学;三,秋瑾回国以后,我受驻日使馆的派遣回国,时时都在跟踪秋瑾。”
贵福微微点头:“原来如此……”
胡道南取出一张证件:“请知府大人查看!”
贵福接过证件看罢忙笑着说:“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他沉吟片时,“胡先生,你看我一个小小的绍兴知府,如何弹压这数以万计的作乱匪党呢?”
胡道南胸有成竹地:“一,请知府大人连夜赶往杭州,向巡抚大人搬请救兵!”
贵福:“好!”
胡道南:“二,为了不打草惊蛇,千万不要惊扰秋瑾!”
贵福:“对!等我搬来救兵再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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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