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1 / 1)

辛亥革命 王朝柱 5851 字 6个月前

河内甘必达街六十一号 内 日

这是一间客厅,设备简朴,除去一套沙发、茶几外,几无他物。

整面墙上悬挂着一张人工绘制的中越边界图,只标注着越南、广东、广西、云南的重要城市。

孙中山左手端着一杯咖啡,右手拿着一支红蓝铅笔,全神贯注地盯着这张草图,偶尔用红蓝铅笔在地图上画个圈,或打个叉,似在思忖未来起义的构想。

胡汉民高兴地走进:“先生!黄兴同志从钦州、廉州回到了安南,今天到达河内!”

孙中山激动地:“好!我们出廓相迎。”

河内郊外 日

孙中山、胡汉民身着唐装,站在一条公路拐弯处的高坡上。他们拿着越南那种常见的草帽,一边驱赶蚊蝇一边顺着公路向远方眺望:

公路两旁皆是崇山峻岭,极目四方,一片翠绿。

公路上有三三两两熙来攘去的安南人,男的挑着担子,女的胸前兜着孩子,从衣着槛褛的样子可知很穷!

突然,远方飞驰而来一匹红色的骏马。骑马人戴着一顶法国骑士喜爱的大礼帽,挡住了骑马人的真面貌。

胡汉民:“先生,来的会是法国人吗?”

孙中山沉默不语。

胡汉民:“黄兴同志沿路不会发生意外吧?”

孙中山依然沉默不语,整眉盯着越来越近的骑马人。

突然,骑马人抬起头,大呼一声:“孙先生―!”

孙中山业已看清,来者就是黄兴。他大喊了一声:“克强―!”遂迎着飞驰而来的骏马跑去。

胡汉民尾随其后跑步向前。

黄兴双手紧勒僵绳,红色骏马竖起前蹄,引颈长啸。

孙中山碎然止步。

胡汉民吓得闪躲在公路一边。

黄兴纵身跳下骏马,伸出双手紧紧拥抱着孙中山。

孙中山迫不及待地:“克强!情况怎么样?”

黄兴:“很好!”

孙中山:“那我们就边走边谈。”

热带山林中外 日

孙中山、胡汉民与牵着红色骏马的黄兴一边徜徉在热带丛林中,一边进行严肃的交谈。

黄兴:“我在东京得冯自由转先生电,获悉由我秘密介绍加人同盟会的郭人漳、赵声所部分别移驻钦州、廉州,我即刻告别东京,只身赶到钦、廉二州。”

胡汉民焦急地:“见到郭人漳和赵声了吗?”

黄兴:“见到了!诚如先生所告,郭人漳率巡防军三营,赵声带新兵步队一营、炮兵机关枪各一队分驻钦、廉二州,目的是镇压声势浩大的抗捐斗争。”

孙中山:“他们二人的态度呢?”

黄兴:“钦州的郭人漳告知,如有正式革命军起,他必反戈相助。廉州的赵声也做如是表示。”

孙中山:“他们二人可否首先举义?”

黄兴:“他们认为有困难。”他沉吟片时,问道,“镇南关监督钮永建的态度呢?”

孙中山:“他也不敢首先发难!他说:‘现在钦、廉土人抗税,民气极盛,不若利用此时机起事,最为上策。徜此策能行,余当响应。”

胡汉民有情绪地:“看来,谁都不想当出头鸟。”

河内 甘必达街六十一号 内 日

孙中山指着那张人工绘制的地图讲道:“钦州、廉州地处粤桂边境。从这里发难以后,下一步就可向南宁推进,最终取广西为根据地。这是我们预定的方针。”

黄兴:“好!”

孙中山:“在此发难,有三股力量可用:一是广西的会党势力。我在西贡时会见了广西会党大起义的首领王和顺,并亲自介绍他参加了同盟会。他同意起义率先在钦、廉地区发动,然后迅速扩大战果,囊括广西,向北推进。”

黄兴:“这就是当年太平天国的路数!”

孙中山:“二是郭人漳、赵声的部队。”

黄兴:“这是我们所期望的会党与新军相结合的模式。成败的关键是相互配合。”

孙中山:“三是钦、廉二州地处中越边境,除去崇山峻岭、热带丛林外,交通相对便捷,利于我们从河内机关派人潜人并运送枪支弹药。”

黄兴:“还有其他与之相配合的起义吗?”

孙中山:“有!”他指着人工绘制的地图,“潮州会党首领许雪秋是当地富商,经刘永福介绍,来新加坡晚晴园拜见我,现已回到潮州,继续联络会党,积极准备起义。”

黄兴:“很好!他们可以作为钦、廉二州起义的策应之师。果真如斯,就可置敌人于东、西难以相顾的境地。”

孙中山:“为此,我准备把汉民等同志派驻香港,参与并领导粤东大起义。”

黄兴:“好啊!”

孙中山:“另外,据秋瑾告知,她在浙江杭州、徐锡麟在安徽安庆也正在积极准备起义。”

胡汉民:“这样一来,你们在钦、廉二州起事,我等在粤东予以策应,秋瑾、徐锡麟等在长江下游相配合,久盼的大事可图。”

黄兴微微地摇了摇头:“打仗不是下棋,没有统一的指挥,是很难做到预期的统一行动的。”

孙中山沉重地:“克强言之有理!”

黄兴:“据我所知,秋瑾和徐锡麟心同力合,可徐锡麟和陶成章的关系却十分微妙。”

孙中山、胡汉民陷人凝思。

黄兴:“一旦陶成章与章太炎先生结合在一起,很可能在东京的同盟会内掀起更大的波澜。”

孙中山分外沉重地点了点头。

东京章太炎居处一层客厅 内 日

苏曼殊依然躲在客厅一角潜心作画。

何震驻足一旁,双手捧着墨海观看苏曼殊作画。

章太炎靠在沙发上翻阅日文报纸。

刘师培、张继走进客厅。

章太炎:“有什么新的情况吗?”

刘师培紧锁眉头,很有情绪地说:“有!据参加同盟会的一位日本朋友说,中山先生得到的那两笔捐款的背后,有着一篇更大的文章!”

章太炎腾地一下站起,用力把手中的报纸摔在茶几上,问道:“是篇什么样的大文章?”

张继:“据说都和日本外务省有关。”

刘师培:“换句话说,这是日本外务省对中山先生行贿的两笔钱!”

苏曼殊拿着画笔生气地:“有证据吗?”

章太炎:“这与你出家人没关系!”

苏曼殊一本正经地说:“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先生不要忘了,我虽系一介出家之人,可我还是同盟会员,中山先生封我为革命和尚!”

章太炎叹了口气:“拿你可真没有办法!”

刘师培:“请先生放心,我们会把这件大事搞它个水落石出的!”

张继:“先生,您的同乡陶成章让我转告,他有急事找先生。”

章太炎叹了口气:“准是他和徐锡麟又闹意见了。”

一座幽静的公园外 日

章太炎、陶成章踱步于曲径通幽的花间小路上,二人严肃地交谈着。

章太炎:“当年,我蹲西狱大牢的时候就说过,你陶成章和徐锡麟是光复会的灵魂,合则可兴大业,分则革命受损。当初,你们二人在绍兴创办大通学堂,搞得有声有色;后来,你们二人捐官来东京学陆军,为的是回国后可以掌握兵权,实行革命。令我不解的是,你们二人刚刚来到东京,却突然又分道扬镰了!”

陶成章:“原因嘛,简单地说有二:一,由于驻日使馆阻挠,我们二人均未能人陆军学校学军。接着,他准备人警察学校,他日好到军事机关谋求差使。对此,我坚决反对!”

章太炎:“你的主张呢?”

陶成章:“我力主实行集体暗杀活动,借以扰乱京城。”

章太炎微微点了点头:“还有呢?”

陶成章:“第二,我主张停办大通学校,理由嘛也简单,要兴革命军,不能靠学校为大本营,第一期结业后,应该乘时闭歇,以免事后之败露。对此,他坚决反对。就在我生病住院期间,他和我们共同的战友陈伯平、马宗汉结伴回到上海去了!”

章太炎指着不远处的凉亭说:“到那座亭子里再说。”他说罢带头走进亭子中坐下,摇动手中的纸扇驱赶小虫。

陶成章坐定之后,说道:“徐锡麟回到上海之后,把大通学堂交给秋瑾去办,他依靠他的表伯、前山西巡抚俞廉三的关系,以道员分发安徽。”

章太炎:“据我所知,时下安徽巡抚恩铭当年曾是俞廉三的部属,对徐锡麟自当重用。”

陶成章:“是的!恩铭先任徐锡麟为陆军小学堂会办,继之又升任安徽巡警学堂会办兼巡警处会办。”

章太炎:“这样说来,徐锡麟的手中握有一定的实权了!接下来,他和秋瑾打算如何发动革命呢?”

陶成章:“详情不得而知,但听说他和秋瑾在浙江、安徽两地搞得很有起色。”

章太炎:“你打算怎么办呢?”

陶成章:“等他们需要我的时候,我立即回国助他们一臂之力!”

章太炎:“不对!你应当现在就回国,帮助他们―尤其是在我们家乡的秋瑾起事。”

上海黄浦江外夜

一艘木制的机帆船停靠在岸边,凭借昏暗的灯光可见:

尹锐志、尹维峻姐妹身着黑色靠身衣,分站在通向岸边的跳板两边,警惕地注视着岸上的情况。

秋瑾和徐锡麟坐在船头上,亲切而又严肃地交谈着。

秋瑾:“表哥,自从你把大通学堂这副担子交给我以后,我就以大通学堂为中心,往返于杭州、上海之间,运动浙江军队和军校师生参加光复会或同盟会。”

徐锡麟:“浙江会党方面的工作进展如何?”

秋瑾:“我两次到金华、处州所属各县,经与会党首领王金发、竺绍康协商,把他们属下的会党成员按照军队编制起来,用‘光复汉族、大振国权’八个字为顺序,编为八个军,统称‘光复军’。”

徐锡麟:“由谁来统领这支光复军呢?”

秋瑾:“经你的好友、会党首领王金发的提议,由你出任光复军的首领,我为协领。”

徐锡麟:“王金发他们呢?”

秋瑾:“王金发、竺绍康他们为分统。换句话说,他们依然是实权掌握者。”

徐锡麟:“很有成绩!”

秋瑾:“表哥,你在安庆的情况呢?”

徐锡麟:“我利用特殊的身份,与好友陈伯平、马宗汉广事交游,和兵备处提调胡维林、马营排长常恒芳、督练公所龚振鹏等过从尤密,准备起义时可引为奥援!”

秋瑾:“太好了!”

徐锡麟:“另外,我白天亲自授课,晚上与学员们饮欢,他们的革命觉悟大为提高。”

秋瑾兴奋地:“很好!另外,王金发等会党首领齐聚上海,希望能得到表哥的指导。”

徐锡麟:“好!那就定在明天晚上。”

上海联络站大门口 外夜

这是一座上海里弄最典型的大门,尹锐志、尹维竣姐妹分别站在大门外的两边,盯着里弄中稀疏的行人。

有顷,江浙商人打扮的王金发走到门前,摘下头上的大礼帽微微行礼。

尹锐志低声地:“光复汉族!”

王金发把头一昂:“大振国权!”

尹维峻伸出右手:“王金发大爷,请!”

王金发:“谢了!”戴上大礼帽,昂首走进大门。

有顷,身着西服革履、叼着雪茄的竺绍康走到门前,信手把雪茄在空中一晃。

尹锐志低声地:“光复汉族!”

竺绍康把头一昂:“大振国权!”

尹维峻伸出右手:“竺绍康大爷,请!”

竺绍康:“谢了!”遂又叼着雪茄走进大门。

上海联络站 内 夜

这是一间普通的客室,中央摆着一张麻将桌。

陈伯平、马宗汉、竺绍康、王金发四人围坐在麻将桌四方,十分娴熟地打着麻将牌。

有顷,徐锡麟、秋瑾走进客室。

陈伯平、马宗汉、竺绍康、王金发等肃然站起。

秋瑾伸出双手,严肃地:“王金发同志,请把麻将桌收好,立即开会。”

王金发:“是!”转身拿来一块方形的石板,轻轻地罩在麻将桌上。

秋瑾:“都请坐吧!”

接着,徐锡麟、秋瑾坐在麻将桌的正方,王金发、竺绍康、陈伯平、马宗汉围着麻将桌依次坐下。

秋瑾:“最近收到有关消息,中山先生将在广东、广西等地发动起义。因此,我们今晚召开秘密会,就是研究如何在安徽、浙江两地举义,进而策应中山先生在两广的起义。下边,请徐首领下达浙江方面的行动计划!”

徐锡麟站起身来,拿着一支粉笔在石板上边画边说:“今春以来,浙、皖两地旱情严重,流民遍地,城乡老百姓就像是一堆干柴,只要我们跟随中山先生高举义旗,响应者众。换言之,起义的条件成熟了!”

王金发等兴奋不已。

徐锡麟:“再者,虽然浙江以会党义军为主,安徽以军校学员为主,但我们同属一家。因此,我们有条件做到浙、皖两省同时举义。”

秋瑾起身,拿着一支粉笔边画边说:‘旧前,我与王金发、竺绍康等多次计议,浙江方面先由金华会党起义,处州响应,这样就可诱使清军调离杭州,出击金华、处州等地,然后我等以绍兴义军渡江直取省城杭州。同时,杭州城内的军、学两界预做内应。”

徐锡联:“万一省城杭州攻不下呢?”

秋瑾:“由王金发、竺绍康等率部退回绍兴。”

王金发:“如果绍兴告急,我们将率义军撤往金华、处州,与当地的义军会合。”

竺绍康:“假如说清军尾追而至,我等将率义军退人江西,直趋安庆,在徐首领的领导下再谋起义。”

徐锡麟:“很好!”他沉吟片时,“你们在浙江举义是从下层开始,我在安徽起事是从上层做起。换句话说,我利用与安徽高官熟悉的条件,采取擒贼先擒王的办法,把安徽巡抚恩铭等擒下马来!”

“好!”与会者兴奋地说。

徐锡麟:“为了浙、皖两地做到行动一致,我特派陈伯平、马宗汉为联络员!”

“是!”陈伯平、马宗汉答说。

这时,室外传来工部局巡捕捉人的警笛声。

徐锡麟、秋瑾等警惕地倾听。

警笛的嘶叫渐渐消失在夜空中。

秋瑾:“为了保密起见,起义前均不得使用真名实姓。为此,我把光复军编为十六级,以如下这首七绝诗为表记。”她看了看与会的同仁,吟咏道,“黄河源溯浙江潮,卫我中华汉族豪,莫使满胡留片甲,轩辕神胃是天骄。”

王金发茫然地:“如何依次作为等级的代号呢?”

“是啊,是啊……”其他人疑惑地问道。

徐锡麟:“不要急,听秋瑾协领讲下去。”

秋瑾沉稳地:“举例说,‘黄’字为首领,‘河’字为协领,‘源’字为分统等。”她取出一个红绸缎包放在麻将桌上,“都走近些!”

徐锡麟、王金发等围拢过来,把目光投向红绸缎包。

特写:秋瑾打开红绸缎包,露出几十个黄金制成的指环。

“啊!黄金指环……”众愕然自语。

秋瑾拿起一个黄金指环,说道:“这是铸金指环,我将以上代号嵌人其内。这是‘黄’字指环,现颁给徐首领!”

徐锡麟双手接过嵌人‘黄’字的指环。

秋瑾拿起一个指环:“这是‘河’字指环,交由我这个协领保存。”她把这个指环放在麻将桌的一边。

秋瑾拿起四个指环:“这是‘源’字指环,请王金发、竺绍康、陈伯平、马宗汉四位分统领受指环。”

王金发、竺绍康、陈伯平、马宗汉分别从秋瑾的手中接过嵌有“源”字的指环。

秋瑾指着剩下的指环:“会后,请你们把这些指环带回去,颁发给有关级别的人员。”

“是!”

徐锡麟:“会后,请诸位积极准备,一侯听到中山先生打响起义的枪声,我们就立即发动浙、皖起义!在激战的枪炮声中送出深沉的画外音,同时叠印孙中山、黄兴等指挥起义的有关画面:”

“正当孙中山、黄兴策动钦、廉二州声势浩大的抗捐斗争之际,由于通信联络失误,至使同盟会会员郭人漳领导的新军开炮攻打会党所部,遂导致钦、廉地区抗捐斗争受挫。事有凑巧,与孙中山有联系、并准备作为策应之师的潮州起义突然爆发了!会众千余人向着黄冈协署猛扑,顺利攻占黄冈,并在旧都司署成立军政府。由于敌我双方均未准备好,战场处于暂时平静的状态。接着,黄冈起义的消息传到了惠州,受孙中山派遣至惠的同盟会会员邓子瑜在惠州七女湖发动起义,以作响应。很快,徐锡麟、秋瑾听到潮州黄冈、惠州七女湖起义的消息,遂又启动了浙、皖两省的起义……”

上海街道外夜

大街上少有行人,只有远近响着警笛的嘶叫。

一前一后两辆黄包车在街上快速奔跑着。

化人第一辆黄包车:秋瑾与女扮男装的尹维峻并排坐在黄包车上,不时地回头看看那辆紧追不舍的黄包车。

化人第二辆黄包车:上面坐着身着西装、拿着文明手杖的胡道南。他两眼死死地盯着前面的那辆黄包车,且不停地催促:“快!跟上,不要让前面那辆黄包车溜掉了!”

镜头渐渐化人第一辆黄包车上。

秋瑾沉着不语,似思忖办法。

尹维峻小声地:“后面那辆黄包车上坐的是谁?”

秋瑾:“是我的一个冤家对头。”

尹维峻:“他为什么紧追我们?”

秋瑾:“估计他被敌人收买了!”

尹维峻:“也就是说,他要抓到你请赏去。”

秋瑾:“对!”

尹维峻:“那我们怎么办呢?”

秋瑾:“想办法甩掉他!”

尹维峻沉思片时:“交给我吧!”她纵身跳下黄包车,伸出双手,拦住了第二辆黄包车的去路。

第二辆黄包车戛然停在大街中央。

胡道南挥动手中的文明手杖:“干什么的?敢挡你胡老爷的去路!”

尹维峻双手叉腰:“挡了,看你怎么奈何本少爷!”

胡道南:“拉车的!给我狠狠地教训他,我给你双份的车钱!”

车夫胆怯地:“我……我不敢……”

尹维峻纵身跳上黄包车,冷不防将胡道南拉下车来,按在地上,又踏上一只脚:“记住,再让我看见你干这种缺德的事,我就结束你的狗命!”

胡道南趴在地上,大声反抗地说:“我……我和你没完!”

尹维峻看前方的黄包车已经消失在夜幕中,便用力踢了胡道南一脚,说罢“我等着你!”旋即纵身一跃,坐到黄包车上,命令地:“立即调转车头,沿着原路返回,我给你双份的车钱!”

车夫:“是!”他熟练地调转车头,拉着尹维峻向前跑去。

胡道南站起身来,挥动着文明手杖:“拉黄包车的,快回来,我给你十份车钱!”

黄包车拐进里弄消失了。

胡道南:“真晦气哟!”

上海联络站客厅 内夜

警笛的嘶叫回响在上海的夜空。

陈伯平不安地在室内踱着步子。

尹锐志引秋瑾走进室内:“伯平同志,让你久等了!”

陈伯平:“只要你安全,我再多等一会儿也行!”

秋瑾:“锐志,出去吧!等维竣回来了,带她来见我。”

尹锐志:“是!”走出屋去。

陈伯平严肃地:“徐锡麟同志让我转告你,浙、皖二省起义初步定在七月十九日前后。首先,由我等在安庆刺杀巡抚恩铭。接着,安徽、浙江两省同时举义。”

秋瑾坚定地:“这样,就可以实现中山先生提出的桂、粤两省首义,浙、皖两省策应,造成南方半壁江山改天换地的大好局面。”

陈伯平:“如有变化,由我通知你。”

秋瑾:“是!请转告我表哥,我会按照预先商定的计划在浙江起义。”

陈伯平:“据安徽巡抚恩铭讲,孙毓箔被两江总督端方缉糜于私家后花园中,并派一个漂亮的养女与之相伴,完全变成了一个‘软体动物’。为促孙毓绮彻底投降,端方还准备将养女送给他做如夫人。”

秋瑾:“端方有何用意?”

陈伯平:“让孙毓锡当作破坏革命的内奸!另外,你表哥让我提醒你,除去胡道南对你构成威胁以外,和你稳熟的孙毓绮更要加以防范。”

秋瑾:“谢谢!”

陈伯平:“上海方面有什么情况吗?”

秋瑾:“告诉我表哥,上海同盟会的负责人叶仰高被捕了!”

陈伯平:“现看押在什么地方?”

秋瑾:“据可靠的消息,他近日将被解往南京,交由两江总督端方亲自审理。”

陈伯平一惊:“为什么要押解至南京交由端方审理呢?”

秋瑾:“不知道,但我认为凶多吉少!”她沉吟片时,“叶仰高知道我表哥徐锡麟的真名吗?”

陈伯平:“不知道!据我所知,他知道的都是我们每个人的代号。”

秋瑾在室内踱步不语。

陈伯平:“万一他向端方和盘托出革命党人的情况呢?”

秋瑾凝思片刻:“我会通知有关同志的!但……我表哥在恩铭手下供职,他和你们的危险性是最大的。”

陈伯平沉重地点了点头。

尹维峻走进:“秋瑾大姐!我已完成任务。”

秋瑾:“很好!为适应新的情况,你和你姐姐立即搬家,寻找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当联络站。”

尹维峻:“是!”

这时,警笛声声,越来越近。

南京两江总督府衙门 内 日

端方身着朝服,端坐在大堂中央的一把太师椅上,双手捧着一份公文用心审阅。

叠印字幕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端方

有顷,衙役带孙毓绮走进:“总督大人!看押在后花园中的犯人孙毓绮带到!”

端方抬起头:“下去吧!”

衙役:“是!”转身退出。

端方看了看不敢抬头的孙毓笃,关切地问道:“孙毓绮,在后花园中的生活过得还好吧?”

孙毓绮唯诺地:“好!好……”

端方换了一种口吻又问道:“你知道陪你消闲度日的女子是谁吗?”

孙毓摘:“知……知道,是总督大人的养女。”

端方:“那你为什么还要调戏她呢?”

孙毓绮:“我……我真心喜欢她……”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我对不起总督大人,我……我该死!”

端方:“起来吧!”

孙毓药:“谢……谢总督大人!”他战战兢兢地站起,躬身立在一边垂首待罪。

端方:“你真心喜欢我的养女吗?”

孙毓揭:“真心……喜欢。”

端方:“那我就做主了!过些天,选个黄道吉日,我把这个养女嫁给你。”

孙毓揭:“可我……是有家室之人了。”

端方:“那就给你做如夫人嘛!”

孙毓绮惊喜地:“真的?”

端方:“堂堂的总督大人岂有戏言!”

孙毓笃“扑通”一声又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地说道:“谢总督大人!谢总督大人……”

端方笑了:“起来,起来!我这个未来的泰山,可承受不起你这样的大礼哟。”

孙毓绮:“谢岳父泰山!”接着,他站起身来郑重地说,“从今天起,我孙毓绮愿为总督大人……不!愿为岳父泰山肝脑涂地,效犬马之劳!”

端方:“很好!你认识一个叫叶仰高的吗?”

孙毓箔:“认识!他是革命党派往上海的要人,掌管长江下游几省的人事名单。”

端方:“可他只知革命党设在各地的人事代号,并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名字啊!”

孙毓绮一怔:“叶仰高他……叛变了?”

端方碎然变色,严厉地:“怎么能叫叛变呢?他是归顺朝廷,戴罪立功!”

孙毓鸽惊怕地:“是……归顺朝廷,戴……罪立功!”

端方:“俗语说得好,要知故乡事,尚需故乡人。你是安徽人氏,又曾是革命党,应该知道安徽官场和革命党的情况吧?”

孙毓绮:“知道,知道!”

端方取出方才审阅的那份文稿:“这是叶仰高的供状,他供出了革命党人在安徽活动的情况。可惜的是,他只知道代号不知真名。你看看吧?”

孙毓绮接过供状仔细审看,不停地摇着头。最后,他近似自语地:“……太危险了!有的已进人官场……”

端方:“看来,你也不知道这些革命党人的真实姓名?”

孙毓绮:“是!”

端方:“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孙毓绮沉思良久:“立即电告安徽的巡抚恩铭大人,令他与最可信赖的部属密商、严拿!”

端方:“好!我即刻电告恩铭,嘱他严拿!”

安庆巡抚衙门大堂 内夜

身着朝服的恩铭在大堂内焦急地踱着步子。

叠印字幕安徽巡抚恩铭

有顷,陈伯平走进,行大礼:“巡抚大人,卑职陈伯平赶到听训!”

恩铭停住脚步:“请把警察处会办徐锡麟给我找来!”

陈伯平:“报告巡抚大人,徐会办带着巡警学堂的学员出夜操去了。”

恩铭:“那也要把他立即找来,就说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洽商。”

陈伯平:“是!”转身走出大堂。

恩铭自语地:“徐会办不愧是我信得过的人,大热的天,还带着学员上夜操。”

江边芦苇**外夜

江水潺潺,发出“哗哗”的水响;芦苇摇曳,掩映着一小块空地。一棵不大的树上挂着一盏马灯,凭借微弱的灯光可见:

十多个新军下级军官整齐划一地站成一列横队,轻轻地鼓掌,欢迎徐锡麟和一位提着布袋的马弃到来。

徐锡麟伸手示意安静:“今晚是秘密活动,都不要有引起他人注意的动静。”

十多个新军下级军官低沉地:“是!”

徐锡麟:“我曾多次和诸位讲过,我来安庆,专为救国,并非为功名富贵。同时,我也希望诸位不忘救国。行止坐卧,咸可不忘。如忘救国二字,便不成人格。今晚,诸位还认同我的这些救国主张吗?”

“认同!”

徐锡麟:“现在,救国的时机到了,诸位愿意和我一起救国吗?”

“愿意!”

徐锡麟:“愿意敌血为盟,齐喝雄鸡血酒吗?”

“愿意!”

徐锡麟:“小林!立即备好雄鸡酒。”

马弃小林解开布袋,抓出一只捆住双趾的雄鸡扔在地上。雄鸡发出“咯咯”的叫声。

小林从布袋中取出一只大海碗放在地上,遂又从布袋中拿出一瓶白酒,用牙齿咬开瓶塞,将酒倒在大海碗中。

接着,小林从布袋中掏出一把尖刀,俯首抓住雄鸡的脖子拎在空中,熟练地捅了一刀,只见鸡血滴在白酒中。

小林把将死的雄鸡投在江中,随江水飘去。

小林双手捧起这碗血酒,郑重其事地:“报告徐会办:雄鸡血酒已经制成!”

徐锡麟双手接过这碗雄鸡血酒:“诸位!请跟我宣誓。”

十多个新军军官举起右手。

徐锡麟:“推翻满清,还我中华;喝下血酒,誓死如归!”

众答:“推翻满清,还我中华;喝下血酒,誓死如归!”

徐锡麟带头喝了一大口雄鸡血酒,把这碗雄鸡血酒交给排头的军官。

特写:十多个军官依次喝下雄鸡血酒。最后一个军官把海碗扔在江中。

徐锡麟:“诸位!近日我将在巡警学堂举义……”

突然,芦苇**中传来“哗哗”的响声。

徐锡麟从靴筒内拔出两支手枪,对准传来响声的方向。

十多个新军军官也做好了徒手格斗的准备。

徐锡麟警惕地:“来者通名!”

“徐会办!我是陈伯平。”

徐锡麟长长地吐了口气,把两支手枪插在靴筒中。

十多个新军军官好奇地看着。

陈伯平走出芦苇**,一看这阵势,说道:“欲血为盟的仪式结束了?”

徐锡麟:“结束了!有什么大事吗?”

陈伯平:“巡抚恩铭突然把我叫去,让我一定要找到你,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洽商。”

徐锡麟:“你知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陈伯平:“不知道!”

徐锡麟愕然一怔。

安庆巡抚衙门 内夜

恩铭在大堂内坐立不安,忽而看看公文,忽而背剪着双手在大堂中整眉踱步。

有顷,徐锡麟大步走进,行大礼:“巡抚大人,时至深夜,不知有何大事找卑职?”

恩铭突然整眉碎展,很不自然地笑着说:“没有什么大事,先请坐。”

徐锡麟:“谢大人!”遂坐在旁边的太师椅上。

恩铭:“今天,我突然想起了你的表伯、我的恩师前山西巡抚俞廉三老先生来了!”他转身取来一封信,深情地说,“这是你表伯当时写给我的推荐信,称‘锡麟有才,务加重用’。你看后有何感想啊?”

徐锡麟双手接过信看完说道:“我唯一的感想是:巡抚大人知恩图报。因此,我徐锡麟应该向巡抚大人学习,一定要知恩图报,完成好您交办的一切事情。”他说罢双手把信还给恩铭。

恩铭把信放回原处,问道:“你到安庆走马上任半年多了,对我的安排还满意吗?”

徐锡麟:“满意!我一到安庆,大人就委任我为陆军小学堂会办,三个月后,您又改任我为安徽巡警学堂会办兼安徽巡警处会办。对此,我徐锡麟唯有倾全力当好大人的耳目,搞好安徽全省的保安。”

恩铭感慨地叹了一口气:“我也说句掏心的话吧,如果说新军是我的左膀,那么巡警就是我的右臂。要多几个像你这样的警官该有多好啊!”

徐锡麟稍许一想,忙说道:“请大人放心,我要以一当十,拼命工作,帮您分忧!”

恩铭:“很好!”他转身又取来一封信,在空中晃了晃,说道,“上海方面逮捕了革命党叶仰高,因案情重大押往南京。未经几个回合的审讯,他就向两江总督端方大人全部交代了。”

徐锡麟:“一定也有我们安徽的了?”

恩铭:“有!总督大人都写在这封信里了。”

徐锡麟焦急地:“请大人立即下达逮捕令,我根据总督大人提供的名单连夜动手,绝不让一个漏网!”

恩铭:“我也这么想啊!可惜的是,总督大人在信中提供的名单,包括说钻进我们安庆官府的革命党,我查了整整一天,一个也没有查到!”

徐锡麟一惊:“为什么?”

恩铭:“我想了许久,叶仰高提供的名单,很可能是革命党之间联络的代号。”

徐锡麟沉吟片时,宣誓似的:“如果大人相信我徐锡麟,请把总督大人来信中列出的名单代号告诉我。”

恩铭:“这正是我请你来的目的!”他把手中的信送到徐锡麟的面前,“你先拜阅总督大人的来信!”

徐锡麟双手接过信封拆阅,沉思有顷:“我同意大人的高见,来信写的名字是代号。”

恩铭:“你有办法破解这些代号吗?”

徐锡麟:“有!一,为防革命党从安庆逃逸,总督大人的这封来信要严格保密;二,我带回这些名单代号,与有关人员审慎研究,尽快破解,务使全部落网。”

恩铭:“好!就按你说的办。”

徐锡麟的下榻处 内 夜

徐锡麟指着来信,严肃地说:“我徐锡麟、你陈伯平和马宗汉,全都在这封来信中,你们看该如何应对?”

陈宗汉:“谢天谢地,他们只知代号!”

马宗汉:“可是,一旦南京两江总督端方或皖、浙两省破解了这些代号呢?”

徐锡麟沉重地:“看来,我们必须和他们争时间!”

陈伯平:“你的意思是提前举义了?”

徐锡麟微微地点了点头:“对!”

马宗汉:“选在什么时间?”

徐锡麟遭眉凝思良久,说道:“七月八日。那天巡警学堂甲班学生举行毕业典礼,我们可乘恩铭等人来校主持典礼的机会,突然向他们发起攻击。”

马宗汉:“可以!”

陈伯平:“那如何通知秋瑾他们呢?”

徐锡麟:“形势急迫,来不及了,只有请他们从新闻中获悉我们举义的消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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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