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富士见楼大厅 内 日

大厅中坐满了中国留日学生，异常兴奋地等待着。

赶来听讲的留学生，仍似潮流般地涌进。

不知是谁大喊一声：“孙中山先生来了！”只见：

全体留学生霍然站起，一边鼓掌一边向人场大门望去。

孙中山身着白色西服，在黄兴、宋教仁、陈天华、汪兆铭、朱执信、宫崎寅藏等陪同下走进大厅，微笑着挥手致意。

孙中山等穿过廊道走上主席台，向台下的留学生鼓掌。

大厅中响起暴风骤雨般的掌声。

黄兴附在宋教仁的耳边严肃地说：“今天的欢迎大会由你来主持，我去外面应付万一！”

宋教仁深沉地点了点头：“是！”

黄兴匆匆走进后台。

与会留学生的掌声渐渐平息，相继落座。

宋教仁走到台口，大声宣布：“孙中山先生的演讲大会现在开始！下边，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孙中山先生为同学们发表救国演说―！”

与会的留学生再次热烈鼓掌。

孙中山走到台前，向着听讲的留学生深鞠一躬，接着大声讲道：“同学们！同胞们！鄙人往年提倡民族主义，应而和之者多为会党人士，至于中流社会以上之人，实为寥寥。但是，近年以来，思想进步，民族主义大有一日千里之势，充布于各种社会之中，殆无不认革命为必要者。虽以鄙人之愚，以其曾从事于民族主义而受到诸君欢迎，足以可见我国革命已经更上一层！”

与会者自发地鼓掌。

孙中山一边鼓掌致谢一边向台下的听众望去：

大厅两条廊道全都挤满了听讲的留学生。

接着，孙中山又大声讲道：“中国文明，已著于五千年前，此为西人所不及。吾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使此绝好山河为异族所据，至今无有能光复之，而建一共和国，以表白于世界者，岂非可羞之极者乎？所以鄙人无他，唯愿诸君将振兴中国之责任，置之于己身之肩上！”

与会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富士见楼大门外 日

赶来听讲的留学生络绎不绝地拥来，挤在门前广场中。

日本警察拿着警棍站在大门前，用日语不停地说：“大厅中挤满了人，都请回去吧！”

挤在门前的留学生大声哀求着：“放我们进去吧！哪怕站在大厅门口听一听也好啊！”

一个警察挥舞着警棍，用日语生气地说：“真不明白！难道这个孙中山是你们支那的上帝？”

“对！对……”大家七嘴八舌地喊道。

这个警察举着警棍，用日语大声说道：“我宣布：为了保证支那的上帝孙中山的安全，立即关上大门！”

执勤的警察很快把大门关上。

赶来听讲的留学生气愤之极，吵闹不已。

不远处，仲清和那几个雇用的浪人在说些什么。

黄兴大步走到跟前，鄙视地：“还认识我吧？”

仲清打量片刻：“认得，认得！”

黄兴：“认得就好！你怎么跟到东京来了？”

仲清：“这……这怎么说呢？我……我是大清国派驻日本使馆的工作人员！”

黄兴气愤地：“无耻！”

仲清：“你……你这个日本大学的教授怎么出言不逊？”

黄兴：“我正式告诉你，我是堂堂正正的中国人！”

仲清大惊：“啊……’，”

这时，沿路传来女士喊口令的声音：“一、二、一……”

黄兴循声望去，只见：

一位日本武士打扮的女人喊着口令，带着十多个女士雄赳赳、气昂昂地走来。

黄兴喊了一声：“秋瑾！”遂快步跑过去。

秋瑾喊了一声：“立正！”

十多个女留学生整齐划一地站在原地。

秋瑾愕然地：“克强！你怎么站在这里？”

黄兴：“今天赶来听讲的同学实在是太多了！我怕出事，所以站在门外应付万一。”

秋瑾：“大家视孙先生为当代中国之英雄，四万万同胞之代表，前来听讲的人多是料中事嘛！”

黄兴：“可大厅里全都挤满了人啊！”

秋瑾严肃地：“都是男同学吧？”

黄兴：“基本上都是！”

秋瑾：“请问中华民族有多少女同胞？”

黄兴：“一半，有二万万之众！”

秋瑾：“所以，你必须设法把二万万妇女的代表―这十多个女同学带进去，听孙先生讲救国救民、妇女解放的革命道理！”

黄兴为难地：“可我……实在没有办法啊！”

秋瑾：“好吧！”她转身大声说：“同学们！还是我讲过的那句话：中国的妇女解放不能等男人的恩赐！怎么办呢？我们自己破门而入！”

“是！”十多个女留学生说道。

黄兴急忙伸出双手，拦住去路：“同学们！今天是听不到孙先生的讲演了，为了你们的安全，都回去吧！”

“我们绝不回去！”秋瑾等愤慨地说。

黄兴愕然，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富士见楼大厅 内 日

孙中山站在主席台上，慷慨激越地讲演：“同学们！昔日本维新之初，亦不过数志士为之原动力耳，仅三十余年，而跻身于六大强国之一。以吾济今日为之，独不能事半功倍乎？中国古代有一句名言，叫‘取法乎上，仅得其中’。择其中而取法之，是岂智者所为耶？为此，鄙人愿诸君淘汰洁净，从最高之改革着手，则同胞幸甚至！吾愿与诸君下定决心，迎头赶上，不惜以流血为代价，以谋独立而建共和―！”

全场起立，热烈鼓掌。

孙中山异常激动地说：“同学们！让我们共同振臂高呼：万岁！万万岁―！”

与会留学生振臂高呼“万岁！万万岁―！东京海湾外残阳西照”

如血的残阳洒在微波涌动的大海仁，海水就像是一面破碎的金镜，泛着万点金光。

孙中山、黄兴徜徉在沙滩上，自由地交谈着。

黄兴：“据陈天华、宋教仁他们说，今天先生的讲演实在是太精彩了！遗憾的是，因名额有限，有很多留学生未能听到先生这胜似大炮的呼喊！”

孙中山：“那我们每个同盟会员都要变成一门大炮，为推翻帝制、创建共和而拼力呼喊。”

黄兴：“先生讲得对！”

孙中山：“克强，下次讲演，一定多组织一些女学生。”

黄兴：“是！由于我们工作不到家，今天，我和一位叫秋瑾的女革命家还发生了争执。”

孙中山自语地：“秋瑾……你能给我讲一讲这位女革命家的情况吗？”

黄兴：“可以！秋瑾祖籍浙江，又嫁给我们湖南一位官宦子弟为妻，这样就变成了我们湖南的儿媳妇。结婚以后，她很快发现和丈夫的志向不同，再加上他们二人性格上的差异，秋瑾坚决要求和她丈夫离婚。”

孙中山：“了不起！堪为第一代为妇女争平等、要自由的女革命家。”

黄兴：“更为可贵的是，她为了救国，自费来到东京求学，寻求救国的真理。在这期间，她和战友们发起‘共爱会’‘十人会’，同时还在东京创办了《白话报》，鼓吹推翻清政府，提倡男女平权。”

孙中山：“了不起啊！”

黄兴：“还有更了不起的地方―她不仅是一位女诗人，还是一位不让须眉的剑客，因此在留学生中间是出了名的鉴湖女侠。”

孙中山凝思有顷，严肃地问道：“克强，你和这位女革命家秋瑾熟悉吗？”

黄兴：“很熟！”

孙中山：“你知道秋瑾的住处吗？”

黄兴：“知道！”

孙中山：“好！请你立即带我去拜访秋瑾！”

黄兴笑了：“你也太心急了吧？”

孙中山认真地：“从现在起，我们每一个同志都要牢记：中国有二万万妇女生活在社会最底层。我敢断言，就是推翻了清王朝，建立了共和国，这二万万妇女还没有获得真正意义上的解放！”

黄兴：“所以，先生就急切地要见秋瑾！”

孙中山：“对！”他一把拉住黄兴的胳膊，“走吧！”

黄兴：“慢！”

孙中山一怔：“为什么？”

黄兴取出怀表一看，笑着说：“秋瑾已经赶到你家，正和廖夫人为我们做晚饭呢！”

孙中山惊喜地：“她们二位也认识？”

黄兴微笑着点了点头：“老相识了！”

神田区新楼厨房 内 晚

何香凝、秋瑾二人身着不同颜色的烧饭用的外衣，在厨房中忙碌着。

何香凝站在灶前，一手端着炒锅，一手拿着勺子，十分用心地烧一条鲜鱼。

秋瑾站在案板前，右手拿着一把刀在熟练地切菜。

何香凝端着炒锅闻了闻，满意地自语：“香！香……”接着，她一边把鱼放在长方形的盘子中一边高兴地说，“秋瑾！我的鱼出锅了，该你上勺了！”

秋瑾停止切菜，问道：“你这刚刚出锅的鱼是广东风味的，还是日本风味的？”

何香凝双手端着盘子又闻了闻烧好的鱼，笑着说：“准确地说，是我何香凝风味的！”

秋瑾一怔：“什么，是你何香凝风味的？”

何香凝：“对！”

秋瑾：“孙先生喜欢吗？”

这时，孙中山一步跨进厨房：“只要是‘奥巴桑’做的，不管是什么风味的，我都喜欢吃！”他转身指着黄兴，“我相信克强也喜欢吃！”

黄兴：“对！”他看着愕然的秋瑾，“愣什么神啊？他就是中山先生！”

秋瑾很不自然地：“先生，我叫秋瑾。”

孙中山笑了：“知道！没想到你这个浙江的女儿、湖南的媳妇还会烧菜、做饭。”

秋瑾突然把头一昂：“今天，我已经做了一只浙江有名的叫花鸡，再烧一个湖南风味的腊肉炒青菜，请孙先生尝一尝，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孙中山：“我相信秋瑾烧的菜肯定是一流的！不过嘛，剩下的这道湖南风味的腊肉炒青菜，就交给克强烧吧！”

秋瑾一怔：“为什么？”

孙中山：“跟着我去客厅，先谈加人中国同盟会，再谈中国妇女解放。”

秋瑾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遂放下菜刀，解下围裙，跟着孙中山走出厨房。

楼上客厅 内 晚

孙中山、秋瑾跪坐在榻榻米上，严肃地交谈着。

秋瑾：“先生，我听您的同乡冯自由先生说，您曾在火鲁鲁岛加人过洪门，是这样的吗？”

孙中山：“是的！”

秋瑾：“您在洪门中官封何位？”

孙中山一怔：“洪棍！”

秋瑾：“那就是元帅了？”

孙中山微微点了点头，旋即两眼盯着秋瑾，低沉地说：“看样子，你也是洪门中人了？”

秋瑾：“是的！”

孙中山：“是冯自由介绍你加人洪门的吧？”

秋瑾：“是的！不过，我被封为白纸扇，是军师。”

孙中山：“很好！今后，你在同盟会中也要当好军师。”

秋瑾：“是！”

孙中山：“我听克强说，你只身逃到北京以后，恰好赶上八国联军火烧北京，你目睹民族危机深重，清政府腐败无能，悲愤到了极点。”

秋瑾枪然说道：“是的！当时，我作了一首七言绝句《宝刀歌》，借以抒怀。”

孙中山：“可以为我背诵吗？”

秋瑾点了点头，遂愤慨地吟咏：“北上联军八国众，把我江山又赠送。白鬼西来做警钟，汉人惊破奴才梦。”

孙中山：“好一个‘汉人惊破奴才梦’！”

秋瑾：“当时，我曾对友人说：‘人生处世，当匡济艰危，以吐抱负，宁能米盐琐屑终其身乎？’同时，我还给友人写信盟志：‘吾自庚子以来，已置吾性命于不顾，即不获成功而死，亦吾所不悔也！”

孙中山被感动了。他起身紧紧握住秋瑾的双手，说道：“我把你引为真同志！”

秋瑾激动地：“先生，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孙中山：“事先，我与克强商量过了，希望你出任中国同盟会的评议部评议员。”

秋瑾：“我愿意担任评议员！”

孙中山：“你的故乡浙江成立了光复会，蔡元培会长、我的盟弟章太炎先生，均不在日本东京，希望你能担任中国同盟会浙江省主盟人。”

秋瑾：“我愿出任此职！”

这时，楼下传来黄兴的喊话声：“先生！秋瑾！该下楼吃饭了！”

孙中山兴奋地：“‘奥巴桑’！有酒吗？”

何香凝：“有！保证能把先生和秋瑾喝醉了！”

孙中山：“秋瑾！下楼去，我们要喝他个一醉方休！”

秋瑾笑了，笑的是那样的灿烂。

东京郊外森林中外 日

孙中山、宋耀如缓缓踱步于森林之中，亲切地交谈着。

孙中山：“查理兄，你是第一个加人同盟会的中国牧师，作为老战友，我真的感谢你！”

宋耀如：“不要说感谢的话！因为是上帝在指引着我们推翻满清帝制。”

孙中山：“今天，我这个老基督徒想请你出山，参加中国同盟会的领导工作。”

宋耀如驻足沉思：“逸仙，这又是为什么呢？”

孙中山：“新成立的中国同盟会骨干中，没有一位像你这样了解西方诸国，一般说来都停留在口头上。”

宋耀如：“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在美国、英国、法国生活过，只是听那些假洋鬼子片面地讲这些国家的好处，不可能深人地洞悉他们的弊病。”

孙中山：“完全正确！”他沉吟片时，“你嘛，不但可以告诉同志们如何取欧美诸国之长，避他们之短，而且还能指出时下的欧美诸国正陷人重重矛盾，也面临着社会革命。”

宋耀如：“所以，你就希望我能进人领导阶层？”

孙中山：“对！我和黄兴他们商议过了，一致同意由你出任中国同盟会总部的评议长。”

宋耀如再次驻步沉思，问道：“中国同盟会还需要秘密的革命家吗？”

孙中山：“当然需要！从某种意义上说，只要革命尚未成功，就需要秘密的革命家。”

宋耀如：“那就让我继续做一名秘密的革命家吧！”

孙中山一怔：“为什么？”

宋耀如：“因为上帝赋予我们不同的使命。”他轻轻地叹了口气，“既然上帝选择我当一名牧师，当一名爱国的牧师，当一名推翻清朝的牧师，那拯救国人的灵魂就是我的天职。”

孙中山啃叹地：“查理兄，这些年来，以你对中国革命默默的贡献，无人可与之相比。因此，它日推翻清朝以后，你应当属于缔造新的共和国的元勋！”

宋耀如淡然地：“我预先提醒你这位老朋友，只要你不阻止我继续当一名传教士，我就于愿足矣！”

孙中山有些尴尬地笑了：“行！行……”

东京赤阪区金弥宅邸 内 日

在热烈的掌声中摇出：

主席台上就座的有孙中山、陈天华、宋教仁、宫崎寅藏等人；

黄兴拿着《中国同盟会章程》微笑着向与会者致意；

台下就座的有汪兆铭、朱执信、黎仲实、宋耀如、秋瑾等近二百余人，个个兴奋地鼓掌。

黄兴激动地：“方才，诸位通过你们热烈的掌声表明，由我宣读的《中国同盟会章程》全体通过。下边，大会进行第二项，选举总理、职员、议员！我提议，孙中山先生为中国同盟会第一任总理，同意者请举手！”

与会者全体举手。

黄兴：“通过！下边，由新当选的孙中山总理主持中国同盟会本部成员的选举！”

全体与会者热烈鼓掌。

孙中山走到台前讲道：“同志们！我们的中国同盟会虽然刚刚成立，但他的领导机构却是按照美国、法国等国家三权分立的原则设立的，即执行部、评议部、司法部。时下，执行部为中国同盟会主要领导机构，设庶务、书记、内务、外务、会计、经理六大部门，由执行部庶务负总责。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全体与会者答说。

孙中山：“会前，我们议了一个名单，我念完之后，有不同意见者可当场提出。对此，有不同意见吗？”

“没有！”全体与会者答说。

孙中山双手捧读：“执行部庶务：黄兴；书记：田桐；内务：朱炳麟、匡一；外务：程家怪；会计：谢延誉；经理：谷思慎、程克。有不同意见者，请发言！”

与会者无一反对。

孙中山：“全体通过！评议部议长：汪兆铭。议员有：董修武、熊克武、于德坤、王琦、吴鼎昌、冯自由、胡瑛、朱执信、吴玉章等十六人。评议部书记由朱执信兼。有不同意见者，请发言1”

与会者无一反对。

孙中山：“全体通过i司法部总长：邓家彦；判事：张继、何天瀚；检事：宋教仁。有不同意见者，请发言！”

与会者无一反对。

孙中山：“全体通过！选举议项到此结束。下边，哪位同志还要发言？”

黄兴：“我！”他起身走到台前，“中国同盟会成立了，应该设有机关报刊，除去宣传我们的政治主张外，还负有与保皇党、立宪派战斗的任务。为此，我与宋教仁、陈天华等同志商议，愿把《二十世纪之支那》献出来，改做中国同盟会的机关报。大家同意吧？”

“同意！”

台上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东京街道外夜

孙中山、黄兴快步走在昏暗的街道上。

孙中山：“克强，你们高风亮节，把刚刚创刊的《二十世纪之支那》改做同盟会的机关刊物，我真诚地谢谢你们！”

黄兴：“谢什么？这些年来，先生为推翻清朝、建立共和付出的太多了，可从没有希望谁说一个谢字啊！”

孙中山感慨地：“我经常想，革命，就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的。因此，想当一个革命者嘛，就要想祖国的兴衰和危亡，不去计较自己的荣辱与地位。”

黄兴：“先生讲得好啊！为了扩大我们同盟会的影响，同志们希望先生再公开做一次报告！”

孙中山：“行啊！”

黄兴：‘旧前，我和刘撰一深谈了一次，他依然坚持不加人同盟会，您可否和他交谈一下呢？”

孙中山：“可以！不过，今天晚上我要去见两位刚刚由国内回到东京的同志。”

黄兴：“谁？”

孙中山：“廖仲恺和胡汉民。”

孙中山下榻处 内夜

孙中山：“方才，我向你们二位讲明了中国革命之必要，是否已决心革命，参加中国同盟会？同时，我还首次向你们二位宣讲了三民主义―即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民生主义之大略，你们二人是否无异议？”

在孙中山的谈话中摇出用心听讲的廖仲恺、胡汉民，并分别叠印出他们的名字。

廖仲恺：“完全同意！”

胡汉民整眉自思。

孙中山：“汉民同志，你是否有保留意见？”

胡汉民：“我已经对先生讲过，参加革命、推翻帝制，是我终生奋斗的志向。对先生主张的民族主义、民权主义，我完全赞同先生之见。我思之良久，唯平均地权、民生主义，犹有未达之点。”

孙中山沉静地：“说得详细些！”

胡汉民：“第一，我等在法政学校念经济学，只讲到社会改良为止；第二，时下，在中国提出平均地权，势必触犯有土地者的利益，这对推翻满清政府不利。”

孙中山：“我不能认同你的意见！首先，时下中国虽未发生平均地权之事，但将来―尤其是推翻帝制、建立共和之后，一定会把民生主义提至日程上来；其次，我们为人民之痛苦，始发起革命，一旦革命成功，最大多数人仍受痛苦，这不是我等革命之目的。因此，从现在起，每一位革命者的心里，都要装着以平均地权为宗旨的民生主义！”

胡汉民：“那我就没有不同意见了！”

孙中山：“我与黄兴等同志商定，胡汉民同志为秘书，廖仲恺同志为外务。”

“服从安排！”廖仲恺、胡汉民答说。

孙中山：“国内情况如何？”

廖仲恺：“简而言之，全社会舆论的焦点，都集中在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一事。朝廷中的满族老臣认为，这是袁世凯取朝廷而代的阴谋，千方百计地反对；南北的革命者认为，这是欺骗百姓、延缓帝制灭亡的行动，必须阻之！”

孙中山：“有具体的办法吗？”

胡汉民：“有！听说革命党人正在北京积极活动，准备利用袁世凯在河间举行秋操的机会，设法在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之前夜暗杀之！”

孙中山听后大惊。

在北洋新军《行军歌》的军乐声中传出浑厚的画外音，并叠印出相关的画面：

“袁世凯打着提高新军实战能力的旗号，出动官兵四万余人，马五千匹，各种车辆一千五百辆，在直隶省河间府举行秋操。朝廷钦点袁世凯、铁良为阅兵大臣，段棋瑞暂充总统官，各国驻华记者和军事人员应邀观看秋操。演习部队分南、北两军，均准时到达集结地点。担任攻击任务的南军集中于交河南岸，按计划逐次北攻；以段棋瑞为首的北军主力集合于高阳，抵御来自南军的进攻。最后，南北两军决战于河间府境内。当天，双方火力互不相让，直打得昏天黑地，把秋操军演推向**。阅兵大臣袁世凯、铁良十分满意地宣布河间秋操胜利结束！”

河间府宴会厅 内 夜

宴会厅外鞭炮声声，鼓乐齐鸣。

宴会厅内红色宫灯高挂，一派喜庆景象。

参加秋操的将官分坐在不同的餐桌，一个个正襟危坐，等候庆功宴会的开始。

身着旗袍的侍女步履轻盈地走进，格外小心地把餐盘中的佳肴摆在主桌上。

一声“二位阅兵大臣到―！”

袁世凯、铁良满面笑颜，相偕走进宴会厅，来到主桌的前面，向参加宴会的将官点头致意，

袁世凯客气地：“铁良大人，请上座！”

铁良：“袁大人，我们一起落座！”

袁世凯、铁良相继坐在上座。

接着，段棋瑞等参加秋操的高级将官走进，分别坐在主桌两边的座位上。

段棋瑞站起身来，庄重地说道：“请安静！我宣布，庆祝北洋新军胜利完成秋操任务的宴会现在开始―！”

参加宴会的将官热烈鼓掌。

特写：袁世凯傲岸不逊地笑了。

段棋瑞：“下边，请阅兵大臣袁宫保大人讲话！”

参加宴会的将官鼓掌欢迎。

袁世凯站起身来，伸出双手频频向部下挥手示意。随后，他大声讲道：“北洋新军是拱卫京城的军队，也就是当今保卫皇上、保卫皇太后的御林军！经过这次河间秋操，我可以对皇上、皇太后说，大江以北的河从此无虞！”

参加宴会的将官情不自禁地鼓掌。

袁世凯：“下边，请阅兵大臣铁大人讲话！”他说罢带头鼓掌。

参加宴会的将官跟着袁世凯拼力鼓掌。

铁良站起，十分高傲地：“方才，袁大人讲，经过这次河间秋操，他可以对皇上、皇太后说，大江以北的河山从此无虞！为此，我代表皇上、皇太后感谢你们！”

袁世凯带领大家鼓掌。

铁良：“时下的中国，编练新军最有成效的地方有二，一是你们北洋新军，再就是湖广总督张之洞大人编练的新军。为此，我决定向皇上、皇太后奏报，明年的秋天，将在袁大人的故乡―河南选一个地方，举行一次规模更为庞大的秋操。到时，我希望袁宫保、张南皮二位大人对皇上、皇太后说，从此大清江山无虞！”

袁世凯带头长时间鼓掌。

这时，袁克定神色慌张地走进宴会厅，快步来到袁世凯身边，附耳私语。

铁良和参加宴会的将官全都看在眼里。掌声渐渐地稀疏下来。

袁世凯严厉地命令：“下去吧！”

袁克定：“是！”遂走出宴会厅。

铁良和参加宴会的将官停止鼓掌，愕然相视。

铁良疑惑地：“袁大人，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吧？”

袁世凯断然地：“没有！”

铁良：“关于颁发立功、晋升的仪式……”

袁世凯：“照常进行！”

河间府临时官邸 内 夜

袁世凯背剪着手，在室内快速踱步。

袁克定引铁良走进：“父亲，铁良大人到了！”

袁世凯指着一把太师椅：“铁良大人，请坐！”

铁良落座之后，问道：“袁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

袁世凯表情凝重地：“方才，克定接到京城的通报，一个搞暗杀的刺客，混进出国考察宪政的五位大人的车厢里，引爆了绑在身上的炸药。”

铁良大惊：“这五位大人的安全呢？”

袁世凯：“尚不清楚。”

铁良：“抓到刺客了吗？”

袁世凯：“也不清楚！”

铁良有意地问道：“袁大人，你看该如何了结此案？”

袁世凯似胸有成竹地：“一，迅速搞清五位大人是生还是死。二，立即捉拿凶手。”

铁良摇了摇头，又有意地说道：“可是，京城的巡警都是酒囊饭袋，一听说捉拿刺客，个个吓得腿肚子都朝前了！”

袁世凯看了看铁良的表情：“你看怎么办呢？”

铁良：“我想，恐怕只有袁大人亲自出马了！”

袁世凯：“只要朝廷传檄，我立即调长于缉拿的赵秉钧来京，命他限期破案！”

铁良：“很好！”

袁世凯：“另外，京城发生如此震惊中外的大事，权且不说贻笑于洋人，就说皇上、皇太后身边的重臣，也要为自身的安全提心吊胆了！”

铁良：“对啊！袁大人，你说该怎么办呢？”

袁世凯断然地：“应该立即组建保卫京城的警察部队！”

铁良：“我赞成！”

天津直隶总督府庭院外夜

袁世凯还是躺在那架藤萝下的安乐椅上，独自望着满天的星星，小声哼唱着河南梆子。

赵秉钧快步走到跟前，一听袁世凯哼唱的韵味，笑着说：“袁大人，今天的心情不错嘛！”

袁世凯：“我这是自得其乐！秉钧，京城的情况如何？”

赵秉钧：“那天，混进车厢的刺客尚未来得及引爆身上的炸弹，火车一晃，这炸弹就自动地引爆了，刺客当场毙命。五位大臣伤了两个，一个是绍英，另一个是载泽。”

袁世凯：“谢天谢地，徐世昌老兄躲过一劫。”

赵秉钧：“袁大人，您又要交给我什么新的任务？”

袁世凯：“朝廷已经恩准，由你负责调查此案！”

赵秉钧：“请袁大人放心，此案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袁世凯：“这是你的拿手好戏！关键是，你要通过办案，在京城建立一支警察队伍，为我们服务！”

赵秉钧：“是！”

袁世凯：“要好好干，拿出更大的成绩来！机会到了，我会让你统管全国的警务。”

赵秉钧：“谢袁大人！”

袁世凯沉默良久，低沉地：“你认为阅兵大臣―少壮派铁良大人回到京城以后，他会做些什么呢？”

赵秉钧：“根据我的判断，铁良大人一侯回到京城，立即会借着报告秋操而拜访军机大臣奕励大人。不过，他要真正吐露心事的人却不一定是奕大人。”

袁世凯眉头一皱：“为什么？”

赵秉钧：“对此，袁大人是心知肚明的。京城的文武百官无人不晓，军机大臣奕大人是您在朝中的支柱，而铁良大人却是无时无刻不在想取您而代之。”

袁世凯轻蔑地一笑：“照你的说法，他一定会去找皇上的弟弟醇亲王载伴了？”

赵秉钧：“我想是的！另外，他们谈话的内容，恐怕也主要是关于五大臣出国考察宪政之事。”

袁世凯赞同地点了点头：“你回到京城之后，务必要搞到他们这次密谈的内容！”

赵秉钧：“是！”

袁世凯：“等徐世昌大人惊魂镇定之后，请他带着你侦办的消息速来天津一趟。”

赵秉钧：“是！”

北京载洋家的客厅 内 夜

载洋满面怒气地坐在太师椅上，倾听铁良报告。

铁良：“载洋大人，通过这次秋操阅兵，我的直感是：朝廷花钱在小站练成的六镇北洋新军，是一支只知有袁世凯、不知有皇上的袁家军。”

载洋愤慨地：“这都是当代军机大臣奕大人之过也！”

铁良叹了口气：“这可是最危险的事啊！”

载津：“在我看来，还有比这六镇新军更加危险的事呢！”

铁良愕然一怔，沉默不语。

载淬问道：“你是如何看待五大臣被炸一事？设问刺客又是谁？”

铁良沉思有顷：“我认为炸五大臣的目的，是阻止朝廷实行宪政。因此，这刺客嘛，有可能是来自我们皇室近亲。”

载津：“不对！如果这刺客是来自皇室近亲，所炸之人，就绝对不是这出国考察宪政的五大臣！”

铁良：“那会是谁呢？”

载津断然地：“袁世凯！”

铁良一怔：“为什么？”

载洋：“请问，谁是威逼当朝实行宪政的元凶？”

铁良：“袁世凯、张之洞等六位大人。”

载洋：“但始作俑者却是袁世凯！再请问，这位姓袁的为什么要如此积极地鼓吹宪政呢？”

铁良：“我想过许久，他袁某人鼓吹君主立宪的目的，一是想从我们皇室捞到更多的权力；二是鉴于时下立宪潮流势不可挡，免得自己在政治卜陷于孤立。”

载津：“这都是表相！袁世凯高喊立宪的真正目的，是限制皇帝的权力！”

铁良愕然。

载洋：“世人皆知，我的哥哥―当今的光绪皇上有今天这样悲惨的遭遇，盖源于他袁世凯出卖了皇上支持康、梁变法的内幕。时下，老佛爷已过古稀之年，且又体弱多病，因此他最担心皇上重掌朝纲，行使最高的权力。”

铁良：“可是我们的老佛爷不仅支持袁世凯搞君主立宪，而且她又批准了袁世凯等呈送的废科举、兴学校的奏折！”

载津仰天长叹：“这就是我们大清王朝最大的悲剧哟！”他说罢站起身来，边踱步边恶狠狠地说，“骑驴看唱本，咱们走着瞧！”

天津渤海湾外晨

袁世凯、徐世昌打马飞来，踏倒一片片芦苇。

有顷，袁世凯、徐世昌勒马缓行，随意交谈。

袁世凯：“这些大清王朝的权贵，他们就是醉死了，也不会认那四两酒钱的！”

徐世昌：“用我们河南老百姓的话说，打也是五八，不打也是四十！既然老佛爷同意继续派五大臣出洋考察宪政，那我还是把这篇文章做好。”

袁世凯：“出国考察宪政的文章你就不要做了，交给其他人替你去做吧！”

徐世昌：“为什么？”

袁世凯：“时下，对我们而言，最重要的是掌控全国的警察大权。总理衙门发话了，说赵秉钧办案认真，很快就破获了刺客是皖人吴褪。他们希望我派人去北京，先把警察班子搭起来。”

徐世昌一怔：“你让我去做这件事情？”

袁世凯：“准确地说，是总理衙门的意见。”

徐世昌：“那赵秉钧呢？”

袁世凯：“他的资历太浅！时下，由他协助你办成这件大事。前提是，你出主意，他跑腿，尽快搞起一个班底，把京城的警察大权操在我们的手中。”

徐世昌：“是！”

袁世凯：“从某种意义上说，吴抛的炸弹给我们送来了良机，或者是天意。不要多少时日，京城以外，有我们编练的六镇新军；京城以内，有你和赵秉钧掌控的警察，到那时嘛……”他忍不住地笑了。

徐世昌：“我留在京城还有其他的任务吧？”

袁世凯碎然变色：“有！”

徐世昌：“请明示！”

袁巨凯：“据赵秉钧来电说，刺客吴秘是革命党。这就证明，吴抛刺杀五大臣的行为是听命于孙中山的。请你借势向外交部施压，让他们请求日本政府驱逐孙中山。”

徐世昌：“好！这样一来嘛，就势必造成在东京的革命党突然陷人群龙无首的局面。”

袁世凯：“到那时，我们再采用软硬兼施的手段，彻底打垮孙中山新成立的中国同盟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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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终

作者注：

据史记载，河间秋操在吴抛炸五大臣之后。为剧情发展所需，作者有意将二者的时序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