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集(1 / 1)

冼星海 王朝柱 5632 字 6个月前

冼星海的窑洞 内 日

钱韵玲板着脸:“开荒生产这一课,对你来说是不重要的!因为你出身好,会劳动,吃过苦,对吧?”

冼星海:“也对,也不完全对!你必须承认,革命的分工不同。你总不能要求毛泽东同志、朱德总司令也上山去开荒吧?”

夏童突然闯进来,十分严肃地说:“星海同志!我看可以要求毛泽东同志、朱德总司令上山去开荒!”

冼星海、钱韵玲闻声一怔,异口同声地喊了一声:“夏童!”

夏童冲着冼星海、钱韵玲做了一个鬼脸。

冼星海跳下炕来,紧紧握住夏童的手:“你这位老兄,又是从哪儿飞来的?”

夏童:“简单地讲:前几天从太行山八路军总部飞到延安,今天又从交际处飞到你们这儿来了!欢迎吧?”

冼星海:“欢迎,欢迎!”他从上到下打量夏童,感慨地说,“从精神到现象看,你都比我年轻多了!”

夏童幽默地:“如今我是丘八大兵,你是大作曲家,虽然我比你整整大一岁,可是在结婚问题上,我却比你晚了半年。”

钱韵玲好奇地:“你爱人是谁?我们认识吗?”

夏童:“认识!应当说是老熟人啦。”

冼星海:“快说吧!不让你补喜酒喝。”

夏童:“本人忠诚的伴侣叫李慧!”

钱韵玲:“好!天生一对,同志加夫妻。”

冼星海有意掩饰地:“对!对……”

夏童:“我离开太行山的时候,朱总司令对我说:见了星海同志代我致意,感谢他为太行山的军民写了一首好歌子―《在太行山上》!”

冼星海:“这可是真的?”

夏童:“我岂敢假传圣旨!有一次总司令带着我们上山开荒,还领着大家唱这支歌呢!”

冼星海一怔:“总司令也上山开荒?……”

夏童:“对!他也是我们开荒生产的总司令嘛!”

钱韵玲有意地:“不过,我们的总司令可管不着大作曲家!”

夏童听后放声大笑起来。

冼星海有意转移话题:“夏童!你一定还有什么事吧?”

夏童:“有!昨天,我向毛主席汇报完工作以后,当他知道你我是老相识,就请我带你去见他。”

冼星海:“真的?”

夏童微笑着点了点头。

凤凰山 外 日

冼星海跟着夏童走在通往凤凰山的小路上。

冼星海:“毛主席为什么要见我呢?”

夏童:“他说要向你请教有关音乐方面的问题。”

冼星海:“他是政治家,为什么还要向我学习音乐方面的问题呢?”

夏童:“你还可以反着问毛主席:作曲家可以不读《共产党宣言》吗?”

冼星海:“你呀,真会记老账,当年在巴黎的事情你也不忘!”

夏童:“这怎么能忘得了呢!另外,你还可以当面问一问毛主席,他可以不参加开荒生产吗?”

冼星海:“用不着问,这是不言而喻的事情!”

毛泽东的住地 外 日

山坡下有一排用石头砌的窑洞,门前有一片平展的土地。

空地的尽头有一位开荒人:他身材魁伟,穿着褪了色的军装,脖子上围着羊肚子毛巾,双手挥动着一把镐头,熟练地开荒。

镜头远推:在开荒人的背后,是一片新翻过的土地。

冼星海、夏童沿着小路快步走来。

冼星海突然止步,惊愕地看着开荒人:“夏童!那位开荒人不就是毛泽东主席吗?”

夏童:“对!是毛主席。”他看着愕然的冼星海,风趣地,“我不是说过吗?可以要求毛泽东同志上山开荒!”

冼星海难以置信地摇着头。

夏童喊道:“主席!贵客到了!”

毛泽东放下镐头,快步走过来,紧紧地握住冼星海的手,热情地说:“欢迎你啊,人民的音乐家冼星海同志!”

冼星海有些茫然地:“主席,您日理万机,工作是那么忙,怎么也开起荒来了?”

毛泽东爽朗地笑了:“开荒生产是党中央决定的,我也是举了手的,为什么我就可以例外呢?”

夏童:“主席,在开荒生产这个问题上,星海同志的见解,和您可有点不同。”

毛泽东:“有分歧就好嘛!星海同志,快说说你的看法?”

冼星海:“您是主席,多考虑一些抗日救亡的大事,岂不更有意义些吗?”

毛泽东:“星海同志!你的这个意见我可不能同意啊!”

冼星海:“为什么呢?”

毛泽东沉思片时:“这是个大题目,回我的住处再讨论。”

毛泽东的院落 外 日

一张方型的桌子,上边放着一把粗瓷茶壶和几个茶碗,周围摆着几把小凳子。

毛泽东客气地说罢:“都请坐吧!”遂俯身去提茶壶。

夏童抢先按住茶壶:“主席,我来!”

毛泽东:“这可不行!我们老祖宗留下来的传统,可没有客人为主人倒水这一条。”

夏童:“我听总司令说过:您要求我们的同志到一个新的地方工作,不能去当客人,要反客为主。”

毛泽东:“我说过的,说过的……”

夏童:“主席,今天我要反客为主了!”他说罢提起茶壶倒水。

毛泽东:“看起来,人都是很聪明的。在倒水的问题上,我就输给了夏童。”他指着小凳子,“星海同志,请坐吧!”

冼星海:“谢谢!”他坐定之后,端起茶碗喝了一口。

毛泽东点燃一支香烟,深深地吸进嘴里,复又吐出:“咱们书归正传吧!我们要完成抗日救亡的民族大任,第一个条件是有饭吃,第二个条件是有衣穿。这粮食、衣服从哪里来呢?向重庆的国民党政府乞求吗?他们希望我们早早地饿死、冻死;向边区、根据地的老百姓征派吗?不行!他们够苦的了,不能再增加他们的负担。怎么办呢?我们只能自己动手,生产自救。

冼星海用心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

毛泽东:“我是主席,不但要开荒生产,而且还要求你们这些艺术家,参加到开荒生产的行列中来。星海同志,你们鲁艺的师生有没有决心,超过历史上第一个参加农业生产的大诗人陶渊明啊?”

冼星海:“有!

毛泽东:“根据呢?

冼星海:“陶渊明在自己的诗中说:‘种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我想,我们鲁艺的师生开荒生产,至少可以做到:粮食地里不长草。

毛泽东和夏童听后笑了起来。

‘毛泽东:“我是湖南人,你们二位是广东人,种水稻算得上半个里手;可是种谷子呢,那就是十足的门外汉了!

冼星海:“我们南方有句俗话:田地里的活,没有三天的外行。一学就会了!

毛泽东:“好!这样一来,本来就会打渔、种水稻的作曲家,再学会种谷子,比起孔老夫子来那就高明多了!

冼星海心悦诚服地:“主席!我懂了,回去以后,我一定带头开荒生产,争当一名劳动模范!

毛泽东:“很好!作曲家种粮食,在欧洲有无先例?我不知道,但在中国却是破天荒的事情。当然,你在种粮食的同时,可不要忘了生产精神食粮哟!”

冼星海:“主席的意思是……”

毛泽东:“人民更需要你写的音乐!怎么样?为延安的开荒生产写首歌子吧?”

冼星海郑重地点了点头。

这时,毛泽东的秘书从室内走出:“报告!书记处来电话,请主席立即参加会议。”

毛泽东无可奈何地摇着头:“看!我还没有向星海同志请教音乐呢?”

夏童:“那就改日再谈吧!”

鲁艺的大院 外 日

鲁人站在大钟的下面,拿一个锤头用力敲钟。

鲁艺的师生扛着镐头从四面八方走来,排成二列横队。

冼星海快步走到沙可夫跟前:“沙院长!给我一把镐头,我要上山开荒!”

沙可夫笑着说:“星海,镐头就不用了,回去拿小提琴,上山给大家助威!”

冼星海一把夺过身旁唐荣枚的镐头:“沙院长!我和你比,有点欺侮你。”他指着大步走来的鲁人,“你和吕骥同志当裁判,我和他比!”

吕骥:“行!这个裁判当定了。”

鲁人:“我要是胜了呢?”

冼星海:“请毛泽东同志授给你劳动模范的称号!要是你败了呢?”

鲁人:“我就代表毛泽东同志催促你:为延安的开荒生产写首歌子吧!”

全体师生放声大笑。

鲁人大声地:“立正!向右―转!齐步―走!”

全体鲁艺的师生扛着镐头出发了。

这时,塞克拿着一揉文稿大步跑来,大声地喊道:“星海!请留步―”

鲁人:“星海,快把镐头还给唐老师吧!”

冼星海:“看样子你认输了吧!”他扛着镐头走出队列,“塞克同志,有什么事吗?”

塞克指着手中的文稿:“我搞了一个厉害的,叫(生产大合唱》,你看看,怎么样?”

冼星海很快把歌词看罢:“写得好!像‘种瓜的得瓜,种豆的收豆……”这种歌词写得尤其好!”

塞克:“你的曲子呢?”

冼星海:“一句话:一定要有民族气魄!”

塞克:“何时能完稿呢?”

冼星海:“虽然不能像《救国军歌》那样快,但也慢不了!”他用力捶了塞克一下,亢奋地:“走!开荒去。”

开荒场地 外 日

漫山遍野,到处都是挥舞镐头开荒的男男女女,组成了各种不同的劳动画面。

冼星海紧紧跟在鲁人的身后,有节奏地抡着镐头。

在冼星海、鲁人的身后是一片新垦出的土地。

鲁人擦了把汗,回头看了看浑身是汗的冼星海,诙谐地说:“星海!这么一干啊,我看你那音乐的灵感不是被累死,就是被这满脸、满身的汗水淹死!”

冼星海停下镐头,擦了把汗,乐观地一笑:“这回你可说错了!我要在这开荒生产中,谱写出《生产大合唱》!”

沙可夫与鲁人并驾齐驱地抡着镐头开荒,他关切地说:“星海同志,你还是休息吧?”

冼星海边抡镐开荒边说:“为什么啊?”

沙可夫:“我担心啊,你累得不仅写不出《生产大合唱》来,而且连音乐课都上不了啦!”

冼星海:“这又是为什么呢?”

鲁人忙接过话茬:“累趴下了叹!”

四周开荒的师生发出了欢快的笑声。

冼星海赌气地:“沙院长!你就看看到底是谁累趴下了。”他说罢更加用力地抡起了镐头。

就在冼星海抡镐开荒的特写背景上,远天隐隐传来竹笛吹奏《二月里来》的旋律。

冼星海立即终止抡镐开荒,他扶着镐头遥望远方,渐渐进人了创作的佳境……

鲁人奋力抡镐开荒,他蓦地转过身来,看见冼星海那失魂的神情,忍不住地笑了。他对身边的沙可夫说:“沙院长!你看,星海累得连神魂都快离体了。”

沙可夫停止开荒,看了看冼星海的表情,小声地:“星海,你该休息了,到地头喝口水,喘口气再干吧!”

冼星海无动于衷。

鲁人大呼一声:“星海同志!你的灵感累跑了吧?

冼星海吓得一怔,他兴奋地答说:“没有!灵感从山那边飞来了,《二月里来》诞生了―”

鲁人与沙可夫相视一笑。鲁人得意地:“星海!你若早听我的话,说不定这部《生产大合唱》都封笔了!

塞克扛着镐头大步走来,有些着急地:“吕骥同志,先听为快,好吗?

吕骥:“你说得对!”他放下镐头,大声说道:“现在,我宣布休息!全都过来,听冼星海同志试唱《生产大合唱》中的歌曲《二月里来》!

鲁艺开荒的师生放下镐头,相继围拢过来,形成了一个天然的表演场地。

冼星海:“按着塞克同志的设计,《二月里来》是一首表演唱。因为只有我一个人会唱,所以先由我当演员,你们当观众,欢迎大家听后提批评意见!

全体师生笑着鼓掌。

冼星海酝酿了一下情绪,他抡着镐头,就像是在舞台上表演那样唱了起来:

二月里来呀好春光,

家家户户种田忙,

指望着今年收成好,

多捐些五谷充军粮……

冼星海的歌声很快被男高音独唱取代,并化出延安各界开荒生产的不同画面。

女高音独唱代替男高音独唱:

二月里来呀好春光,

家家户户种田忙,

种瓜的得瓜种豆的收豆,

谁种下仇恨他自己遭殃!……

在女高音独唱中化出:在不同开荒生产的画面上叠印冼星海谱写《生产大合唱》。

女高音独唱被悠扬的竹笛声所取代,并化出广场释火晚会:

月上东山,星光满天,广场四周的舞火通红,映照着听众一张张的笑脸。

舞台上的汽灯明亮如昼,冼星海站在台口挥动双臂,指挥一个中西合璧的乐队。

舞台上表演《生产大合唱》:鲁人扮作陕北老汉,钱韵玲扮作陕北的婆姨,与其他扮作军民的演员一齐表演、歌唱:

加紧生产哟加紧生产,

努力苦干哟努力苦干,

我们能熬过这最苦的阶段,

反攻的胜利就在眼前!……

毛泽东的院落 内 日

毛泽东在院中一边哼唱《二月里来》,一边在思索着什么。

冼星海走进:“主席!我来了。”

毛泽东高兴地:“星海同志!你和塞克同志是大功臣。一首《二月里来》,比党中央发布开荒命令,比我做几次动员大生产的报告,还起作用哟!”

冼星海:“谢谢主席给了这样高的评价!不过,我们鲁艺有少数人却不这样看。”

毛泽东:“他们是怎样看的呢?”

冼星海:“说是土闹,不是西洋那种真正意义上的大合唱。”毛泽东笑了:“土闹?……你和我享受一个待遇啊!”冼星海一惊:“主席您……”

毛泽东,“我也曾长时间被有的人当做土包子,也就是土闹嘛,说我不懂真正的马克思列宁主义。结果怎么样呢?他们那些洋包子老打败仗,倒是我们这些土包子受老百姓欢迎。”

冼星海:“主席!我是赞成您的意见的。”

毛泽东:“所以我要向你请教音乐问题嘛。好,进屋谈吧!”

毛泽东的会客室 内 日

毛泽东一边给冼星海倒水一边请教:“星海同志!从西洋音乐史来看,一位艺术家的成就大小,和他建立本民族的艺术学派有关吗?”

冼星海:“有关!格林卡的伟大,就在于他把俄罗斯的音乐,从欧洲―尤其是从德国音乐学派中解脱出来,开创了俄罗斯古典音乐学派;波兰的肖邦、匈牙利的李斯特、捷克的德沃夏克等音乐家的历史功绩,也是为创建本民族的音乐学派而终生奋斗。”

毛泽东近似自语地:“有道理!有道理……”

冼星海:“就说我的恩师杜卡斯吧,也是因为倡导、创建法国音乐史上的印象派,而闻名于世。”

毛泽东:“艺术上的流派,恐怕是要受着时代、民族、地域等条件所制约的。你想过没有?如何通过艰苦的创作实践,建立起科学的、民族的、为广大工农兵所喜闻乐见的中国音乐学派?”

冼星海:“这是一个很大的课题!不过,您的话启发了我,在今后的创作实践中,为建立中华民族的音乐学派而努力!”

毛泽东兴致勃发:“很好。秘书!”

秘书走进:“主席,我来了。”

毛泽东把右手一挥:“今天多加两个菜,我要和星海同志进行认真地讨论。”

秘书:“是!”转身退下。

毛泽东:“星海同志!你想过没有?鲁艺有些师生天天抱着大、洋、古不放,还吓唬老百姓,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冼星海茫然地摇了摇头。

毛泽东:“叫我看啊,这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或曰革命的不彻底性,在艺术上形成的软骨病!”

冼星海再次茫然地摇了摇头。

毛泽东:“举个例子说吧!五四新文化运动之后,中国文坛大致出现了这样三大派人:以胡适为代表的,认为美国的月亮比中国的圆;以林纤为代表的,认为中国古代的文化一切皆好;以鲁迅先生为代表的,要创建中国新时代的人民大众的文学。”

冼星海:“我赞同主席的分析意见。”

毛泽东:“民粹派会很快消亡的,尽管它在一部分知识阶层中还会有地盘。但是,像胡适他们这些舶来文化却会很有市场。这些舶来文化是半殖民地社会造成的,也是我们继承鲁迅传统,创建无产阶级新文化的大敌!星海同志,我们如何持久地向这些舶来文化作战呢?”

冼星海:“一、要努力创作人民大众喜爱的文艺;二、要花大气力培养无产阶级的文艺队伍。”

毛泽东:“很好!听说你们鲁艺就要招收第三期学员了?”

冼星海:“是的!”

毛泽东严肃地:“国民党言必称黄埔几期、几期?我们的抗大学员也称自己是抗大几期、几期?你能不能在鲁艺音乐系搞它个三期?”

鲁艺大院 外 日

大院中挤满了应试的男女青年,一个个紧张极了。

戏剧系、美术系、文学系、音乐系的教室门口,各站着一位手拿花名册的服务生,大声地喊着:“十号、三号、六号……”

随着弹奏三弦的声音,镜头缓缓摇到大门口,只见:

一个十五六岁的小战士坐在门墩上,愁眉苦脸地弹奏三弦。

冼星海快步走到门口,被三弦弹奏的乐曲所吸引,他掏出所谓的“采风加乐感”小本,专心地记录着。

弹三弦的小战士停止弹奏,生气地问:“你做啥哩?”

冼星海:“记谱。”

小战士:“啥叫记谱?”

冼星海:“就是把你弹的曲子记下来。”

小战士:“我弹的曲子你能记下来?”

冼星海:“能啊!”

小战士:“给我听听?”

冼星海看着小本哼了一遍。

小战士:“隐呀,你神了!”

冼星海:“你还会弹什么?”

小战士:“多了!迷胡,陕北道情,说书,陇东小调……”

冼星海:“你为什么不报名考鲁艺音乐系呢?”

小战士:“考官说我不中!”

冼星海:“为什么呢?”

小战士:“说我连什么谱都不识,不收。”

冼星海:“你是哪个单位的?”

小战士:“烽火剧团的。”

冼星海:“为什么还不回去呢?”

小战士:“我们的肖劲光司令说了,考官不收就找大作曲家冼星海。所以,我坐在这里等他哩!”

冼星海:“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战士:“我姓任,首长都叫我小任!”

冼星海:“小任同志!我就是冼星海。”

小任惊得蓦地站起身来,叫了一声“冼星海老师!”遂失声地哭了。

冼星海:“不要哭,不要哭,我帮你来解决。”

小任擦了一把眼泪,行了个军礼:“谢冼星海老师!”

音乐系考场 内 日

冷老师坐在考官的位子上,一本正经地等待着。

有顷,一位十七八岁的战士拿着笛子走进考场。

冷老师:“考生通报姓名?

“刘炽!

冷老师:“哪个单位的?”

刘炽傲气地:“当初嘛,叫红军人民剧社。”

冷老师:“什么,你是红军?”

刘炽把胸脯一挺:“没错!我还是抗大的前身红军大学九大队的学员呢。不信?你就去找当年的大队长聂鹤亭同志调查。”

冷老师:“刘炽,你知道现在的身份吗?”

刘炽:“知道!前来报考鲁艺音乐系的考生。”

冷老师:“知道自己的身份就好!你会些什么呢?”

刘炽:“唱歌、演戏、跳舞、吹笛子,红军剧社的十八般武器,我样样精通。”

冷老师:“读过中学吗?”

刘炽:“家里穷,连小学也没念几天。”

冷老师拿过一本五线谱:“你识这五线谱吗?”

刘炽看了看:“这玩意,没见过。”

冷老师:“连五线谱都没见过,还想考音乐系?”

冼星海突然走进考场:“我看是可以考音乐系的!冷老师,关键是他有没有音乐天赋。”

冷老师腾地一下站起:“你是系主任!这位叫刘炽的考生,就由你考吧!”他说罢很有情绪地走出考场。

冼星海:“你就是刘炽啊,我早就听我的老同学廖承志同志,还有大作家丁玲同志讲起过你。怎么样?用笛子吹奏一曲《信天游》,好吗?”

刘炽:“好!”他说罢拿起横笛,十分动听地吹起《信天游》。

在《信天游》的乐曲中叠印:

鲁艺各个系在紧张地考试;

小任扛着三弦,刘炽拿着笛子,和其他录取的同学一块走进教室。

黑板上方写着:欢迎鲁艺音乐系三期学员大会。

吕骥、冼星海、向隅、唐荣枚、冷老师等在前排就座。

吕骥走到讲堂上:“现在,我宣布,欢迎鲁艺音乐系三期学员大会正式开始!”

全体师生热烈鼓掌。

吕骥:“请音乐系系主任冼星海老师讲话!”

全体师生再次热烈鼓掌。

冼星海走到讲台上,似有情绪地大声说:“同学们!你们没有见过钢琴,也不一定会拉小提琴,更不识五线谱,但是,你们有一颗不愿做亡国奴的心!毛主席亲口对我说,要把鲁艺音乐系第三期办成抗大一期,成为今天救亡抗日的骨干分子,成为明天新中国音乐战线上的中坚力量!”

全体师生热烈鼓掌。

吕骥拿着节目单,大声宣布:“演出开始!第一个节目,小提琴独奏,由冼星海老师演奏。”

冷老师:“停! 吕骥同志,为什么把我的小提琴独奏排在冼主任的后边呢?这不合适吧?”

冼星海已经取出提琴:“完全合适!因为你是专业学小提琴的,理应放在我的后边。”

冷老师有意地:“不!您是系主任,我是教员,压轴的戏,自然是冼主任的了!

冼星海气得把E弦用力一勾,啪的一声断了:“我的琴弦断了,今天我演出不了啦!”他说罢大步走出教室。

全体师生愕然。

吕骥急忙追了出去。

冷老师得意地拿起小提琴,奏响了《流浪者之歌》。

冼星海的窑洞 内 日

冼星海怒气冲冲地走到门外,用力撞开了屋门。

钱韵玲惊愕地:“你这是怎么了?”

冼星海:“他冷某人成心在音乐系三期学员面前侮辱我!

吕骥一步闯进:“星海同志,你把问题看得过分严重了!

冼星海:“一点也不严重!他冷某人如此而为,无外乎让同学们知道我没有他拉得好嘛。”

吕骥:“你也承认他比你拉得好嘛!

冼星海:“我再说一遍,他是在三期学员面前侮辱我!我什么都能忍,就是不能忍受对我的侮辱。”

吕骥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

鲁人走进:“吕骥同志,我完全理解星海同志的所作所为。”

吕骥:“鲁人同志,你怎么也来了?”

鲁人:“我是来向星海、韵玲报告一个好消息:光未然同志跟随抗敌演剧三队来到延安了!

冼星海、钱韵玲几乎是同时惊喜地发问:“真的?”

鲁人:“真的!不过,光未然同志在黄河东岸不慎坠马,把胳膊摔成了重伤。”

冼星海焦急地:“他们住在什么地方?”

鲁人:“交际处!”

冼星海:“吕骥同志,十分抱歉,我必须赶到交际处去看光未然同志,还有抗敌演剧三队的同志!”

交际处窑洞 内 日

这是一间宽敞的窑洞,小瑛和演剧三队的同志散坐在地上。

光未然躺在炕上,一只胳膊打着夹板,没有负伤的好手拿着一迭文稿说道:“我同意大家的意见,一定要赶排出这部《黄河大合唱》,向党中央、向毛主席、向延安人民汇报!”

一位梳着短辫子的姑娘站起来:“说得蛮好听!可这部《黄河大合唱》还没有谱成曲子呢!”

光未然:“这事包在我的身上,你们就准备登台演唱吧!”

一位男演员:“我看很难!像这样一部大合唱,再高明的作曲家也得写上两三个月。到那时啊,我们又回到黄河东岸去了!”

这时,窑洞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小瑛起身打开门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星海老师!”激动地投到冼星海的怀抱里。

其他演员纷纷站起,与冼星海握手寒暄,顿时又活跃起来。

冼星海走到炕边,紧紧握住光未然的那只好手,关切地:“未然同志,你的伤势好些了吗?

光未然乐观地:“来到毛主席的身边,这伤也不觉得疼了!中央领导对我十分关心,把最好的大夫请来给我看病,这只胳膊总算保住了。

冼星海:“你们正在开会吧?我就不打搅了……”

光未然抓住冼星海的手:“我们是在开会,不过你可不能走,这台戏离了你就唱不成了!

小瑛:“星海老师!您再晚来一会啊,我就请您去了!

冼星海愕然地:“看你们说的,把我都说糊涂了!

光未然:“是这么一回事:同志们来延安学习、汇报,劲头可足了!都希望演出新的节目。我把自己写的一首长诗《黄河吟》,改写成了一部《黄河大合唱》的歌词,刚才朗诵了一遍,都很满意。可惜的是,你还没有给它插上音乐的翅膀!

冼星海有些激动地:“未然同志!快把《黄河大合唱》的歌词拿给我看看。

光未然把《黄河大合唱》的歌词交给冼星海。

冼星海很快看完了《黄河大合唱》的歌词,激动地说:“交给我吧,我有把握把它谱好!

窑洞里响起热烈的掌声。

光未然从身旁拿起两个纸包交给冼星海:“我知道你作曲是离不开糖的。这是我从山西给你带来的两包白糖,祝愿这甜蜜的糖水,化作《黄河大合唱》最为美妙的旋律!

冼星海双手捧着两包白糖:“未然同志!我争取把它化作中华民族精神的颂歌!

小瑛有些焦急地:“星海老师,您什么时候能把这部《黄河大合唱》谱完呢?同志们可等米下锅,急着排练呢!”

冼星海:“小瑛,你就当个联络员吧,每天来我家一次,保证你每次都不空手!”

延河岸边 外 日

冼星海快步走在延河岸边的小路上,他望着延河那涂涂的流水,远方叠印出奔腾不息的黄河浪涛。

与此同时,《黄水谣》的音乐主题隐现在远方。

突然,延河水和黄河浪重叠在一起,化作一支澎湃咆哮的巨大洪流,一浪接着一浪地扑面打来。

瞬间,《黄水谣》的音乐主题又被《黄河船夫曲》主导动机所取代。

特技:冼星海忽而奔跑在浪尖,忽面又独立于巨澜之中;他忽而伸出双手,奋力指挥**的黄河之水,而《黄河颂》的乐思又化作了僚亮的颂歌……

冼星海带着无法压抑的创作冲动,奔跑在延河岸边。

冼星海的窑洞 内 日

钱韵玲蹲在地上,小心地吹着火盆里的炭火。

冼星海像阵旋风似的闯进门来,把两包白糖、《黄河大合唱》的歌词往炕桌上一放:“韵玲!快给我煮些红枣来吃。”

钱韵玲转身取来一碗煮熟的红枣放在炕桌上:“吃吧!让红枣促促你的创作灵感!”说罢走出窑洞。

冼星海驻步窑洞中央,大口地抽着烟斗,凝思不语。

《黄河颂》那壮丽辉煌的音乐飘然于远方。

冼星海坐在炕桌上,随意地拿起一颗红枣放在嘴里咀嚼着;少许,他又抓起一把白糖放在嘴里含着。忽然灵感涌动于心头,他轻轻地舞弄着手中的烟斗,小声地哼唱……

冼星海猛地扔下手中的烟斗,拿起谱笔,飞速地谱写着《黄河大合唱》的旋律。

冼星海手中的谱笔龙飞凤舞,各种音符跃然于谱纸之上,并相继叠印一个个进人创作的特写镜头。

窑洞的灯光通明,迎来了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那火红的朝墩淡抹在窑洞的窗户上。

小瑛拿着一叠新写的曲谱,高兴地走出了冼星海的窑洞。

窑洞 内 日

歌声又送走了一个夜晚,乐声又迎来了一个黎明。

冼星海拿着一页曲谱从炕上跳下来,兴奋地:“韵玲!来,咱俩试唱一下这首《黄水谣》。”

钱韵玲从另一孔窑洞走出,双手接过曲谱一看,忍不住地笑了:“作曲家同志,你累糊涂了吧?”

冼星海摇摇头:“没有啊!我清醒着呢。”

钱韵玲指着曲谱:“这首《黄水谣》,你明明写的是女声二部合唱,咱们俩怎么个唱法?”

冼星海有点难为情地笑了。

这时,窑洞外传来敲门声。

钱韵玲开门迎进不太高兴的小瑛。

冼星海拿起小提琴,仍然处于亢奋之中:“小瑛!你来得正是时候,快帮着试唱一遍《黄水谣》,你唱女高,韵玲唱女低,我用小提琴给你们伴奏。”

钱韵玲看着茫然的小瑛:“新写成的谱子在我这儿,集中精神,免得让他说你不用功。”

小瑛酝酿了一下情绪,冲着冼星海点了点头:“开始吧!”

冼星海在小提琴上奏出了富有表情的缓板前奏。

钱韵玲双手捧着曲谱,和小瑛非常投入地试唱《黄水谣》:

黄水奔流向东方,

河流万里长,

水又急,浪又高,

奔腾叫啸如虎狼。

开河渠,筑堤防,

河东千里成平壤,

麦苗肥啊豆花香,

男女老少喜洋洋……

冼星海演奏小提琴的特写;

钱韵玲、小瑛试唱的特写;

钱韵玲和小瑛的二重唱化作女声二部合唱;

同时,叠化出与歌词相同的一组又一组画面……

自从鬼子来,

百姓遭了殃,

**烧杀一片凄凉,

扶老携幼四处逃亡……

黄水奔流日夜忙,

妻离子散天各一方。

隐回窑洞,钱韵玲和小瑛和谐地试唱《黄水谣》的尾声。

钱韵玲和小瑛的试唱结束了,二人情不自禁地拍手叫绝。

冼星海:“先不要鼓掌,还是提提具体的修改意见吧!”

钱韵玲:“好就是好嘛,最好不要在表扬的时候征求意见!”

冼星海:“我不同意你的意见!小瑛,你说!”

小瑛:“这首《黄水谣》真的不错,好听,易唱,准熊很快在群众中流行。可是,同志们对你写的《黄河怨》和《黄河颂》很不满意。”

冼星海沉思片时:“小瑛,要不讲情面地把意见转达给我,如果帮我想出了修改的点子,我请你吃红枣和白糖。”

小瑛想了想:“大家对《黄河怨》和《黄河颂》这两首歌子,真的很不满意,叫我说啊,您干脆重写吧!

冼星海听后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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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