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集(1 / 1)

冼星海 王朝柱 5178 字 6个月前

日本战机结队飞来,向上海投下无数炸弹,相继炸出七个白色的大字:

上海八一三抗战

随即,《保卫卢沟桥》的音乐轰然而起,叠印:

海上:日本军舰向着上海发炮;

上海一片片房屋中弹起火。

陆上:中国军队筑起道道工事,节节抵抗日军的进攻。

市内:各界群众涌上街头,有的提着避暑的绿豆汤,有的拿着馒头、包子赶到前线慰劳抗日的将士。

同时,达官贵人仓皇出逃:有的为抢坐轿车动手,有的在路边拦截黄包车……

冼星海家的客厅 内 夜

金山严肃地:“明天,我们就要赶到前线进行劳军演出了!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个伟大的创举。因为在中国五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只有武将率部抗击敌人人侵,没有文人到前线与将士并肩作战的!”

在金山的讲话声中缓缓摇出洪深、冼星海、麦新等十多名男女歌咏队员。

黄苏英也站在一边用心倾听。

金山:“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明天,有不愿意上前线参加劳军演出的吗?”

“没有!

洪深:“我听了之后非常激动!我们大家在来星海家的路上,都看见了上海各界人民高涨的抗日热情:成千上万的人排成长龙捐款,有那么多的爱国青年争相报名,抢着上前线为抗日的将士搬运枪支弹药……这说明了什么呢?只要人民抗战的心不死,中国就不会亡!

全体热烈鼓掌。

冼星海:“金山先生!我们除去演出广场剧《保卫卢沟桥》之外,还能帮着前线抗日的将士做些什么呢?”

麦新:“是啊,我们还能帮着前线的将士做些什么呢?”

洪深想了想,问道:“在座的诸位,有谁知道前线的将士最缺什么吗?”

“不知道!

金山:“看起来,这件事情就得等我们劳军演出之后,摸清了情况再说了!

黄苏英:“我知道有一个人了解前线的情况。”

“谁?”

黄苏英:“拉黄包车的李大叔……”

上海街头 外 日

李大叔拉着黄包车在街头飞跑着,他不停地吃喝:“让开!让开!我拉的是打鬼子挂彩的伤员!……”

特写:黄包车上躺着一个挂彩的伤员在呻吟着。

李大叔:“再坚持一下,就到战地医院了!”

一位提着皮箱的绅士跑到马路中央,大声喊着:“停车!停车!我多付给你车钱……”

李大叔:“你要是上前线打鬼子,我一个钱也不要!”他说罢又喊着“让开!让开!我拉的是打鬼子挂彩的伤员……”飞快地向前跑去。

大街两旁摆着一些摊位,上边放着一些吃的、喝的,看管摊位的妇女大声地吃喝:“抗日的将士们!你们为了祖国辛苦了!请吃个馒头吧,请喝碗绿豆汤吧!……”

李大叔停在一个摊位的前面:“天太热了,快给这个挂彩的将士喝碗绿豆汤吧!”

一位中年妇女端着一碗绿豆汤走到黄包车前,亲自给这位挂彩的伤员喂绿豆汤。

挂彩的将士:“喝了你这碗绿豆汤,挂彩也值了!”

一位女学生拿着一个馒头走到李大叔跟前:“吃吧!吃了它长力气,可以多拉几个挂彩的将士!”

李大叔接过馒头咬了一口,自言自语地:“我是吃着抗日的百家饭,天天拉着打鬼子的伤员!”

挂彩的将士:“给我个馒头吧,我有一天没吃上饭了!”

这位女学生拿着一个馒头走到车前,亲自册着一块一块的馒头,小心地喂这位挂彩的将士。

挂彩的将士感动地:“我们如果有馒头吃,保证还能多打死几个日本鬼子!”

冼星海家的客厅 内 夜

李大叔:“一句话:在前方抗击日本鬼子的将士们一缺弹药,二缺大馒头!”

冼星海:“我提议:大家捐钱买洋面,蒸馒头。”

“同意!

冼星海掏出一沓钞票,往茶几上一摔:“我带个头,捐出五十元!

金山:“很是抱歉,我的身上没带多少钱,请星海先借给我五十元吧!”

“我们也没带多少钱,请星海老师先帮我们垫上吧!”

洪深:“我不赞成借款捐钱!据我所知,一、星海先生的家底不厚;二、也没有借款捐钱的规矩。”

麦新:“那怎么办呢?”

鲁人一步闯进:“用我们家乡卖艺人的话说:有钱的帮个钱情,没有钱的帮个人情。总之,有多少捐多少。”他说罢取出一沓钞票,“这是黄自先生,贺绿汀先生,江定仙先生他们捐给前方将士的钱。我做主了,拿这些钱买洋面、蒸馒头。”他说罢将这些钞票放在茶几上。

金山、洪深、麦新等倾囊而出,相继把钱放在茶几上。

李大叔:“天这样晚了,粮食店都上板了,我们去什么地方买洋面呢?”

全体愕然:“是啊!去什么地方买洋面呢?”

金山沉吟少顷:“买面粉的事就交给我吧!”

麦新:“年轻力壮的,跟着金山老师扛面粉去。”

“好!”

李大叔:“不用了,去的时候,我拉着金山老师,回来的时候,我就拉着洋面袋!”

麦新:“那我们做什么呢?”

黄苏英:“跟着我准备和面、蒸馒头!”

在欢快的音乐中要印一组画面:

黄苏英带着几个女演员擦洗和面的大盆;

麦新带着几个年轻的男演员帮着李大叔往屋里扛洋面袋;

冼星海等动手把洋面倒在和面的大盆里;

李大叔、鲁人等一齐下手和面;

洪深跟着黄苏英、李大叔等学做馒头;

冼星海等蹲在灶堂前点火烧水;

麦新等把一屉一屉的馒头揉在冒着热气的锅上……

冼星海的大门前 外 日

三辆黄包车在大门前一字排开。

李大叔、冼星海抬着一箩筐热气腾腾的白馒头走出,放在黄包车上;

鲁人、麦新等年轻的男演员抬着一箩筐又一箩筐热气腾腾的白馒头走出,分放在三辆黄包车上。

洪深带着男女演员走出大门,看着黄包车上热气腾腾的白馒头。全都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金山大步走来:“一切都准备好了吗?”

“好了!”

金山看了看黄包车上的馒头,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又严肃地说:“我向大家报告一个消息:星海在巴黎音乐学院的同学杨德烈,奉命带着‘五花歌舞班’的老班底去前线劳军,扬言要在抗日前线打败我们。大家有信心打胜这一仗吗?”

“有!

金山:“洪深先生,下令出发吧!

洪深:“出发!

冼星海走在前边,高高举起双手,唱了一句“枪口对外!”接着双手往下一挥:“唱!

金山、洪深、鲁人、麦新等几十位男女演员有的拿着乐器,有的抬着简易的道具,高声唱着《救国军歌》出发了。

李大叔等三名黄包车工人紧跟其后,拉着三车热气腾腾的白馒头前进了。

上海街头 外 日

一辆挂着特种牌号的轿车向前飞驰,不住声地按着笛笛作响的喇叭。

逃难的各界人士争相退让。

化人车内:

杨德烈神气活现地坐在后排座位上。

易青萍依偎在杨德烈的身边,丧气地:“我的命就是这样的不济!刚刚有了一个出镜的机会,日本人就又打来了……”

杨德烈:“没有关系!只要你成了慰劳抗日将士的英雄,何愁没有出镜的机会呢?”

易青萍撒娇地:“真的?”

杨德烈顺手把易青萍搂在怀里:“我的话你还不信?”‘易青萍:“信……下一步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呢?”

杨德烈:“还用问吗?”他说着亲吻了易青萍一下,“从现在起,你就拿出一切行动来吧!”

郊外土路 外 日

远方隐隐传来时断时续的枪炮声。

冼星海一行快步走在大道上。

迎面走来几辆拉着伤员的黄包车,并传来“我日你姥姥”的骂声。

鲁人走到李大叔跟前:“换一下!到前边看看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大叔把黄包车交给鲁人,大步跑到前面,一招手,那辆传出骂人声音的黄包车停了下来。

冼星海等围了过来,好奇地一看:

第一辆黄包车上躺着一个挂了彩的上尉连长。

冼星海:“前方打得怎样?

上尉连长:“我日他姥姥!前方将士都打得弹尽粮绝了,还让我们坚守阵地!

洪深:“为什么?

上尉连长:“上峰都是一群乌龟忘八蛋!我们在前线流血抗战,他们还断了我们的弹药和给养。我日他姥姥的,他们拿着中国的国土送礼,还拿着中国老百姓的生命打哈哈,他们才是一群真正的汉奸、走狗!

李大叔拿来几个馒头:“你趁热把它吃了吧!

上尉连长接过馒头,上去就是一口:“真好吃啊!你们知道吗?我们没有东西吃,只有唱着《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和小鬼子们拼刺刀啊!”

冼星海拉过麦新:“你知道吗?他就是写《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作者,麦新先生!”

上尉连长:“真的?”

麦新:“真的!他是写《救国军歌》的冼星海老师,他是广场剧《保卫卢沟桥》的总导演,我们这些人,就是要到前方劳军的!”

上尉连长:“好啊!好啊……抗日的将士们只要能见上你们一面,保证就能多打死几个小鬼子!”

郊外广场 日

随着《何日君再来》的歌声,镜头缓缓摇出:

易青萍站在一个高坡上,拿腔拿调地演唱着;

杨德烈站在一边,自我欣赏地指挥一个小管弦乐队。

台下是数百名待命出征的将士,他们在太阳底下席地而坐,热得不停地擦着汗水。听着听着,渐渐地躁动起来,有的还大声叫骂:

“何日君再来,快回家问问你妈去吧!”

“现在是小鬼子来啦,你他娘的是想东洋鬼子了吧?”

“你们听听她唱得这又骚又浪的酸味,一定是个不要脸的臭裱子!”

“噢!噢……我们不要听,滚下去!……”

易青萍听着这粗野的叫骂声,唱也不是,不唱也不是,真是难受极了!

杨德烈完全陶醉在音乐中,继续忘情地挥舞着指挥棒。

恰在这时,冼星海一马当先,率领赶来劳军演出的文艺战士走到广场旁边,他一看台下这混乱的阵势,忙回身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金山:“立即整顿队伍,准备演出《保卫卢沟桥》!”

冼星海:“是!”他举起右手,“全体集合!”

全体演出成员很快列队站好。

李大叔拉着黄包车走到洪深面前,问道:“什么时候给就要出征的将士分发馒头?”

洪深看了看叫骂声不绝于耳的演出现场,命令道:“立即分发馒头!”

李大叔转身一挥手,遂和另外两个黄包车工人拿起馒头向席地而坐的将士分发。

有顷,待命出征的将士一看黄包车上有馒头,他们相继起身,赶过来抢馒头。

台下,顿时乱了起来。

台上,易青萍停止了歌唱,忍不住地哭着叫骂:“一群不懂艺术的丘八,我真是对牛演唱了!……”

杨德烈停止指挥,小管弦乐队也戛然止声。他愤怒地转身向台下一看:

冼星海站在演出队伍前,和金山、洪深等看着抢馒头的将士忍不住地笑了。

杨德烈暴怒地:“撤!”

易青萍:“那我们的劳军演出呢?……”

杨德烈:“交给冼星海他们代我挨骂吧!”

易青萍:“是!”

李大叔他们拉来的三车馒头,瞬间被将士们抢光,他们坐在地上十分香甜地吃着馒头。

洪深:“鲁人!准备报幕。”

鲁人:“是!可这些看演出的将士他们面朝南啊?”

洪深:“请放心,只要星海的指挥棒向下一挥,他们会把头转向我们的!”

鲁人大声地:“就要出征上前方打鬼子的将士们!请安静了!下边,请欣赏我们演出的广场剧《保卫卢沟桥》!”

几百名将士因手拿着馒头无法鼓掌,一起大声喊着:“好!好―”

冼星海高高举起双手,用力向下一挥。

全体演员高声唱起了《保卫卢沟桥》:

敌人从哪里来,

把他打回哪里去!

中华民族是一个铁的集体,

我们不能失去一寸土地!

兵士战死有百姓来敌,

丈夫战死有妻子来敌!

中华民族是一个铁的集体,

我们不能失去一寸土地!

敌人从哪里来,

把他打回哪里去!……

吃着馒头的将士逐渐把头转过来;

金山、洪深等看着一边吃馒头一边看演出的将士,都露出胜利的微笑;

杨德烈、易青萍等率演出小队灰溜溜地走了;

冼星海奋力指挥;

全体演员纵情歌唱……

突然,传来飞机的马达声。

刚刚走下台子的杨德烈惊呼一声:‘旧本的飞机来了!赶快防空―”

看演出的将士立即站起,四处奔逃。

冼星海十分镇定,继续指挥。

全体演员若无其事地歌唱。

飞机隆隆的马达声越来越近了。

金山走到冼星海的身旁,大声地:“立即停止演出,赶快躲在大树下边防空!”

冼星海停止指挥,大声地:“不要慌!赶快躲在大树的下边防空―”

全体演出成员迅速向大树下跑去。

这时,一位少尉排长慌忙跳到黄包车上,随着黄包车翻车,他又被摔在了地上。

李大叔抬头一看:

数架涂有膏药旗的飞机俯冲直下。

李大叔本能地扑上前去,把那个少尉排长压在身下。

日军飞机俯冲扫射,地上冒起一溜白烟。

李大叔不幸中弹,瘫在了少尉排长的身上。

“李大叔―”

冼星海等演出成员冒着危险跑到李大叔的身旁。

洪深俯身摸了摸李大叔的嘴部,沉痛地说道:“他已经献出了最可宝贵的生命……”随即把头垂在胸前,默哀致意。

冼星海、金山、鲁人、麦新等所有演出成员相继垂下头,并可听见冼星海等人的抽泣声。

少尉排长站起来,取出全部的钞票:“为了表达我真诚的谢意,请你们代他的亲人收下这些钱吧!”

冼星海悲痛地:“你知道吗?李大叔惟一的亲人,还被关在监狱里!”

少尉排长听后愕然,把手中的钱放进李大叔的口袋里。

冼星海:“来!把李大叔的遗体抬到黄包车上。”

鲁人和麦新把李大叔的遗体放在黄包车上。

冼星海俯身拉起黄包车,十分沉重地向前走去。

洪深:“金山先生,我们该怎么办呢?”

金山:“今天晚上,郭老召集大家开会,共同研究我们抗日的出路。”

临时排练场 内 夜

中日双方激战的枪炮声清晰可闻。

郭沫若站在舞台上大声地呐喊:“敌人的枪炮声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们的出路在什么地方呢?在广大的劳动人民中间!换句话说:我们要把文化的触角伸向全国各地,用文化艺术去鼓动全国人民救亡抗战!”

在郭沫若的讲话中摇出一百多位请缨抗战的文艺战士。

冼星海、洪深、金山等坐在前排,表情严肃地听讲。

郭沫若:“我和有关方面的人士拾商,又经过短时间的串连,我们终于组成了十个‘上海话剧界救亡协会战时移动演剧队’,和一个‘孩子剧团’。你们肩负着民族的希望,奔赴各个战区最前线,为抗战贡献你们的力量!”

与会者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鲁人:“下边!由郭沫若先生为各个演剧队亲授他亲笔题写的战旗!”

与会者再次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鲁人:“‘上海话剧界救亡协会战时移动演剧第一队’由王震之任队长;贺绿汀、崔党、丁里、欧阳山尊等为队员。下边,请王震之队长上台接受队旗!”

与会者热烈鼓掌。

王震之走上舞台,从郭沫若的手中接过“上海话剧界救亡协会战时移动演剧第一队”的战旗,向着鼓掌欢迎的文艺战士一边频频挥动手中战旗,一边大步走下舞台。

鲁人:“‘上海话剧界救亡协会战时移动演剧第二队’由洪深任队长,金山任副队长,由冼星海、王莹等任队员。下边,请洪深队长上台接受队旗!”

与会者热烈鼓掌。

洪深大步走上舞台,从郭沫若的手中接过“上海话剧界救亡协会战时移动演剧第二队”的战旗,他激动地向着战友们不停地挥动着……

排练场门口 外 夜

中日激战的枪炮声响个不停。

由于战时灯火管制,一个偌大的不夜城―大上海全部笼罩在夜幕中。

参加完授旗仪式的文艺战士情绪昂扬地走出排练场大门,很快消失在夜幕中。

郭沫若站在排练场大门旁边,紧紧握住冼星海的手:“你写的救亡歌曲告诉了我,你是站在人民大众立场上的,是决心把音乐服务于祖国的!”

冼星海:“谢谢您对我的肯定。”

郭沫若:“我们每一个文化战士,都应当做一名服务于祖国、服务于人民的号手!”

冼星海深沉地点了点头。

郭沫若:“听说,你有一位识大体、通大理的母亲,行前要安抚好老人,并带去我的问候。”

冼星海再次深沉地点了点头。

冼星海的客厅 内 夜

冼星海有些疲惫地走进空****的客厅,巡视了一遍,小声地说道:“阿妈!我回来了。”

黄苏英端着一碗鸡汤面从厨房中走出,放在桌上:“这是你爱吃的鸡汤面,不烫了,吃吧。”

冼星海:“呢,我这就吃。”冼星海坐在餐桌前,拿起筷子,佯**吃的样子吃着鸡汤面。

黄苏英看着大口吃面的冼星海,许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冼星海为了打破这沉默的氛围,有意地说:“阿妈!你今天晚上做的鸡汤面格外的香,你也盛一碗吧,咱们娘儿俩一块吃。好吗?”

黄苏英微微地摇了摇头:“不,都留给你吃吧。”

冼星海:“阿妈!……”

黄苏英:“海仔,你瘦多了。”

冼星海故意作出高兴的样子,他一边大口吃面一边笑着说:“没事,我壮实得很!”

黄苏英沉默片时,强忍着滚动欲出的泪水,间道:“听说你们要走了,出发的日子定下来了吗?”

冼星海喷嗡地:“定…一下来了……”

黄苏英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过身去,擦拭泪水。

冼星海:“阿妈,上海就要失守了,一定很不安全,你还是回广州吧?”

黄苏英:不!你一天不离开上海,我就陪你一天。”

冼星海:“阿妈!还是我把你先送走的好。不然……”

黄苏英:“放心,不会有事的!”她说罢走到冼星海的身旁,轻轻地抚摸着冼星海的头发,深情地说:“海仔,你还记得在你小的时候,我给你讲过的岳母刺字的故事吗?”

冼星海:“阿妈,我记得……”

黄苏英:“阿妈不是岳母,你也不是岳飞,可他们母子精忠报国的事,我们都得学啊!”

冼星海:“我会学的。”

黄苏英:“再说,今年的七月七,小鬼子攻打北平;八月十三,又派兵攻打上海。按照这样下去,我人到了广州,日本鬼子的大炮也该轰广州了。”

冼星海放下碗,不安地:“广州熟人多,我不在你的身边,精神上不会太孤单,可你一个人留在上海……”

黄苏英激愤地:“我不怕!你放心地去吧,我要留在上海,看着小鬼子是怎么败的;我还要守在这间房子里,等着我的海仔回到我的身边来!”

冼星海:“阿妈!……”他硬咽了。

黄苏英:“不要这样……海仔,还记得阿妈教你唱的《顶硬上》吗?”

冼星海深沉地点点头,无限伤情地说:“我记得,我永远也不会忘!这些年来,阿妈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是它……激励着我战胜人生路途中的一切困难……”

同时,《顶硬上》的主题由远天飞来。

黄苏英:“你又要上路了,你就再次唱着《顶硬上》,立实心肠去握世吧!”

冼星海低沉地:“我会的!”

黄苏英:“夜深了,你也应该休息了。”她起身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

黄苏英的卧室 内 夜

在隐隐传来的枪炮声中,《顶硬上》的音乐化作最为沉重的且加有弱音器的弦乐合奏。

黄苏英一边淌着悲凄的泪水,一边在为冼星海整理出发时备用的衣服。

突然,黑夜长空传来飞机的轰鸣声和爆炸声。

黄苏英惊得一匪,她放下手中的衣服,快步走到窗前,拉开窗慢一看:

上海的高楼大厦中弹起火,在沉沉的夜幕中燃烧。

黄苏英擦去满面的泪水,拉上窗慢,走回床边,又整理起衣服来。

创作室 内 夜

冼星海在室内蹈蹈踱步,登着眉头凝思着。

有顷,弦乐合奏《顶硬上》的旋律,又化作雄浑的四部混声合唱:

顶硬上,鬼叫你穷!

哎呵哟呵,哎呵哟呵……

铁打心肝铜打肺,

立实心肠去握世。

握得好,发得早,

老来叹番好!

血啊,汗啊,

穷啊,饿啊!

哎呵哟呵,哎呵哟呵,

顶硬上,鬼叫你穷!……

在《顶硬上》的歌声中化出冼星海坐在桌前,奋笔在五线谱纸上谱写《顶硬上》的混声合唱。

在冼星海谱写混声合唱《顶硬上》的背景上叠印:

黄苏英唱着《顶硬上》为冼星海送行;

冼星海用竹箫吹着《顶硬上》化作三重奏《风》;

冼星海在《顶硬上》的音乐中与露易丝吻别;

冼星海循着《顶硬上》的音乐找到给人洗衣服的黄苏英。

混声合唱《顶硬上》推向**;

冼星海挥泪在五线谱纸上继续谱写混声合唱《顶硬上》。

黄苏英的卧室 内 夜

混声合唱《顶硬上》化作女声领唱。

黄苏英躺在**久久不能人眠,远方叠印:

三妹作为陪嫁娘领唱《咸水歌》的画面久久不去。

黄苏英的画外音:“海仔!你都年满三十二岁了,阿妈可以不抱孙子,可你……”

黄苏英在长夜中的清泪顺着面颊潜然淌下。

创作室 内 夜

女声领唱《顶硬上》化作大提琴独奏。

冼星海坐在桌前,双手捧读写给母亲的诀别信。

深沉的画外音:“亲爱的阿妈:我奔赴前线抗日去了,怕引起你离别的伤痛,行前没有对你说,我想你会理解我的,也一定会原谅我的。当你醒来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和战友们在徐家汇附近登船远去。希望你节哀、保重,像你得知我奔赴战场时说的那样:海仔,上前线打鬼子去吧,阿妈一定会笑着为你出征送行!……”

冼星海的泪水滴在了信纸上,他急忙取出手帕擦拭泪水,接着又捧读这封诀别信:

深沉的画外音:“亲爱的阿妈:上海不安全,还是回广州去吧!路费、生活费放在桌上。另外,这架钢琴可以变卖,补充你日常生活费用的不足……”

冼星海双手把信放在混声合唱《顶硬上》的曲谱上。

特写:混声合唱(顶硬上》旁边放着一沓纸钞。

冼星海站起身来,无限怅然地打量一番创作室,真是百感交集,难以言述。

冼星海把心一横,他一手提着小提琴,一手提着皮箱,依然是徘徊不定地走出创作室。

冼星海站在客厅中又犹豫片时,遂又踞着脚尖走到黄苏英卧室的门口一看:

黄苏英背对着屋门,一动不动地躺在**,像是睡着了。

冼星海轻声地:“阿妈,再见了!”转身大步走去。

有顷,黄苏英碎然坐起,叫了一声“海仔!”失声地哭了。

徐家汇码头 外 晨

远处传来隐隐的枪炮声。

小河的两岸走着很多逃难的各界人士。

G时码头停泊着一艘发出突突突……声音的小火轮。

郭沫若站在码头旁边,十分庄严地看着远方:

一辆军车急驰飞来,一面红旗猎猎作响,上书“上海话剧界救亡协会战时移动演剧第二队”。

有顷,军车戛然停在码头前边。

郭沫若快步迎上去。

驾驶仓的门打开了,洪深走出驾驶舱,紧紧握住郭沫若的手,感动地:“郭先生!没想到您会赶来送行,叫我的心里……”

郭沫若激动地:“要心安理得!你是从事戏剧工作的,古今中外的戏剧史上,何曾出现过一代戏剧家、艺术家奔赴战场的先例?”

洪深:“没有!这是中华民族的需要,这是抗战时代的伟大创举!”

金山走到近前,行军礼:“报告郭老!演剧二队全体战士请您检阅!”

郭沫若看着鲁人高举着战旗从军车上走下来,再一看每个文艺战士的脸上充满着必胜信心的表情,称赞地:“不错!很有几分出征的样子。”

金山:“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郭沫若:“要利用你方方面面的关系,一定要确保演剧二队全体成员的安全。”

金山:“是!”

郭沫若走到军车前,从冼星海的手中接过小提琴,又扶着冼星海提着皮箱走下军车。

冼星海感动地说:“十多年前,郭先生在我的家乡广州投笔从戎,做了我国当代第一位戎马书生。我们只是沿着您走过的路,继往开来地走下去!”

郭沫若边走边说:“我也不是第一位投笔从戎的戎马书生!在敌人的屠刀下,有不少很有才气的戎马书生献出了青春,用热血谱写了最为壮丽的篇章!”

洪深:“我很理解郭先生此时此刻的心情!”

金山:“我们要用殷红的鲜血,去谱写中华民族的历史,用我们手中的文艺武器,去开创一代文人的新风!

鲁人扛着战旗走到近前:“我们的行为,就是让我们的子孙永远记住:一切为了祖国!一切为了民族!

这时,演剧二队的战友来到码头前,列队待命。

洪深:“战友们!郭沫若先生赶来为我们送行了。下边,请他再为我们讲几句壮行的话!

演剧二队全体成员鼓掌。

郭沫若:“我只讲一句话,要用你们开拓的路,告诉后来的文艺家:为了祖国,为了民族,要永不停歇地怒吼、呐喊!要充当伟大时代的号手!

全体热烈鼓掌。

郭沫若:“战友们!请登船、出发!

鲁人高举着战旗第一个登上小火轮,把战旗插在船头上。

郭沫若握住冼星海的手,关切地问道:“星海,你的母亲怎么没来送行?”

冼星海极力控制自己的情感,声音有些颤抖地说:“她、她老人家不愿为我送行……”

“星海!星海―”

冼星海蓦然回身,只见:

黄苏英背着一个小包袱,一面凄楚地大声喊着,一面沿着大路摇晃着身躯跑来。

冼星海放下手中的皮箱,大叫了一声:“阿妈―”飞身冲上河堤,迎着黄苏英跑了过去。

冼星海紧紧地抓住黄苏英的手,非常虔诚地说:“阿妈!你没有生我的气吧?”

黄苏英强作笑颜:“这是说哪儿的话!”她解下背上的包袱,“海仔,阿妈早就知道会有今天的。这是为你赶做的棉衣,带上它,去吧!……”

冼星海双手接过放有棉衣的包袱。

不知何时,郭沫若走到近前,他非常感动地自语:“这就是母亲啊!

冼星海:“阿妈!这位就是郭沫若先生。”

黄苏英看了看郭沫若的表情,悲枪地说道:“郭沫若先生,星海对我说了,您为了咱们国家不亡,抛下了妻室儿女,一个人回到了上海,领着大家救亡抗日……为了打日本鬼子,我也高兴地送星海出征!”

郭沫若的心灵震颤了,他伸出双手,紧紧握住黄苏英的手,几乎是颤栗地说:“老人家!您……您真是我国当代最伟大的女性啊!

冼星海小声地说道:“郭先生,请留步;阿妈,保重……”转身冲下河堤,拿起皮箱,走上小火轮。

河堤上:郭沫若、黄苏英望着驶人河中心的小火轮频频地摆着手。

小火轮上:洪深、金山、鲁人等演剧二队全体成员向着郭沫若、黄苏英摆手道别。

冼星海潜然泪下的双眼模糊了,他冲着河岸上挥动着双手,大声喊道:“阿妈!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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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