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集(1 / 1)

冼星海 王朝柱 5719 字 6个月前

冼星海家的大门口 外 日

上海到处都响着庆贺春节的鞭炮声。

黄苏英穿着新棉衣站在大门前,双手举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笑着说:“李老弟啊!快把鞭炮挂好,咱们老姐弟俩也热闹热闹。”

李大叔一边挂鞭炮一边高兴地说:“好睐!”接着,他划着洋火,点着了鞭炮。

黄苏英两手哆嗦地举着竹竿,有些害怕地闭着眼睛,在听僻僻啪啪的鞭炮声。

这时,冼星海满面笑容地走来。

李大叔大声地:“黄姐!过年放鞭炮,一定要睁着眼睛听。”

黄苏英闭着眼睛大声问:“为什么?”

李大叔:“俗语说得好:过年听听鞭炮响,家收黄金千万两。闭着眼睛放鞭炮,黄金就往别人家跑!”

黄苏英:“好!为了黄金不跑到别人家去,我睁开眼睛听!”她刚刚一睁双眼,吓得又赶紧合上。

李大叔着急地:“别怕!别怕……赶快睁开眼睛!”

黄苏英吓得闭着眼睛把竹竿往高处一举,鞭炮竟然在她的头上响了起来,她吓得把竹竿往远处一掷:“我、我……我不要黄金了!……”

随着竹竿落地,鞭炮在地上响个不停。

冼星海站在一边大声地笑了起来。

李大叔:“黄姐!星海回来了。”

黄苏英睁开眼睛看见大笑不止的冼星海,遗憾地:“看来,新的一年要破财了!”

冼星海:“不会的!”他走到黄苏英面前,取出厚厚一沓纸钞,“看!这是百代唱片公司支付给我的稿酬。”

黄苏英双手接过纸钞,自言自语地:“看来啊,只要过年一听鞭炮响,就能家收黄金千万两……”

冼星海:“阿妈说得对,只要过年一听鞭炮响,就能家收黄金千万两。哈哈……”

“哈哈……”

李慧右手提着两只鸡,左手拎着两条鱼走到跟前,大声地说:“看!我买了两只鸡,两条鱼,就是祝福我们两家在新的一年里,都要吉庆有余!”

李大叔:“对!光家收黄金千万两还不行,一定要过得和和睦睦,吉庆有余。”

冼星海:“小慧!看样子,你还有什么喜事吧?”

李慧:“有!‘五花歌舞班’被我们的救亡歌曲打败了,年前正式宣布解散。”

冼星海:“杨德烈呢?”

李慧:“不知道!”

黄苏英:“管他什么洋得厉害还是什么土得厉害,走!进屋去杀鸡、烧鱼,过大年!”

上海室内游泳池 内 日

游泳池顶部是通透的玻璃,洒下淡淡的阳光。

谢副经理夹着一个黑色皮包快步走来,他向游泳池中一看:

杨德烈和易青萍在水中尽情戏耍,正在热烈地亲吻。

谢副经理把眉头一皱,自语地:“不要脸的戏子!”他平静一下醋意的情绪,喊道:“德烈!德烈―”

杨德烈放开易青萍:“谢叔叔!请先休息片刻!”

谢副经理有些醋意地摇了摇头,坐在一张白色的椅子上。

有顷,杨德烈和易青萍游到池边,踩着铁制的梯子爬上来。他搂着易青萍躺在一张双人木制躺椅上。

谢副经理:“德烈,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杨德烈傲慢地:“青萍!把我的新身份证取来,先给谢叔叔看看,然后再谈工作上的事。”

易青萍站起身来,从皮包中取出一张黑色的证件:“谢副经理!请看吧。”

谢副经理接过证件一看,愕然地:“你……改行了?”

杨德烈:“不能这样说。所不同的嘛……”

易青萍:“他变成了上海文艺圈中的太上皇。就说你们的新华影业公司吧,也要接受他的监督。”

谢副经理:“是!贤侄……不,不!……”

杨德烈笑了:“不要这样,称呼嘛,不变。”

谢副经理:“这可不行!杨副处长,有何示喻?我自当聆听、遵办。”

杨德烈:“你们的新华影业公司越办越红了!南京方面说:要查,看他们的经理、副经理是不是共产党!”

谢副经理:“真的不是啊!今后本公司的业务,都请你指导和审核。”

易青萍:“冼星海的音乐……”

谢副经理很不高兴地:“少插话,我听杨副处长的。”

杨德烈:“我看,青萍小姐的话也可以听听嘛!”

谢副经理:“是……”

杨德烈:“冼星海的救亡歌曲,不仅打垮了我的‘五花歌舞班’,而且还把亿万老百姓的心都唱变了。上峰明示:冼星海录制成唱片的歌曲,尤其是他为你们生产的电影写的插曲,更要严格审查!”

谢副经理:“是!”

易青萍:“更重要的是,还要让冼星海改换门庭……”

谢副经理下意识地:“你……”

杨德烈:“她说得对!”

谢副经理摇了摇头:“难啊!……”

杨德烈碎然站起:“比消灭共产党还难吗?!”

谢副经理:“不难,不难……”

冼星海的创作室 内 夜

冼星海坐在钢琴前为《拉犁歌》弹伴奏。

麦新、孟波、沙梅等十多个男女在唱(拉犁歌》:

嘿哟拉哟!……

莫回头,莫回头,

老家只有穷和愁哟!

水旱成灾三千里,

县官催租如火急哟!

弃家离乡天下走,

边省地荒堪存留哟!

用力拉哟没有牲口,

且将绳儿背上肩头!

开荒劈野靠双手,

流着血汗向前走哟!

嘿哟拉哟!……

歌声结束了,创作室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

冼星海站起来,谦虚地:“这是为电影《壮志凌云》写的插曲《拉犁歌》,我已经送给新华影业公司,听取他们的批评。你们有什么意见,尽可发表。

麦新:“简单地说:好!春天到了,全国农民唱着《拉犁歌》忙春耕,一定会激起农民反抗腐败的政府!

孟波:“对!其中‘水旱成灾三千里,县官催租如火急’这两句写得深刻,一定会在农民的心中激起共鸣。”

沙梅:“其中‘弃家离乡天下走,边省地荒堪存留’这两句,还能使人民想到被日本帝国主义抢占去的白山黑水……”

这时,黄苏英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十分高兴地:“海仔!新华影业公司来信了。”

麦新:“一定是给大家送来饱餐一顿的稿费了!

冼星海拆开来信,双手捧读,随着他的表情变化,可知来信绝不是什么喜讯。

大家的表情也由喜悦变成了惊诧。

冼星海气愤地:“麦新!你读给大家听听。”

麦新接过信念道:“星海先生:影片《壮志凌云》的插曲《拉犁歌》,其中‘水旱成灾三千里,县官催租如火急’二句,与时政不和,当局审查难以通过。请你忍痛割爱。报酬一事,我们会给予补偿。……”

大家听后气得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冼星海:“我真不理解!像这样的歌词都触犯了天条王法,你们大家说:还有真理吗?!

“没有!

不知何时,洪深走了进来,低声地说:“大作曲家,你怎么会提出这样的问题呢?”

全体愕然地看着洪深。

冼星海:“洪深先生,你说呢?”

洪深:“纵观我国几千年的历史,你就会得出这样一个公式:道理道理,谁当道谁就有理。你看这理字的旁边,不是明明白白地写着一个王字吗?”

冼星海沉重地:“我懂了!你怎么突然来了?”

洪深:“我刚刚拜会了任光先生,他说有重要的事找你,请我顺路给你捎个话。”

麦新:“好!那就请星海带上这首《拉犁歌》,请任光老师一字不改地把它录制成唱片!

“对!对……”

洪深微微地摇了摇头。

大家愕然地看着洪深。

上海外滩 外 日

冼星海、任光徜徉在外滩绿树掩映的雨路上。

雨路两旁的树下传出妓女拉客的话声以及哼唱《毛毛雨》等的歌声。

冼星海悲愤地说道:“真是商女不知亡国恨啊!我们为了国家不亡,民族复兴,把救亡歌曲当武器,可是他们这些当权者呢?……”

任光:“手里还握有封杀救亡歌曲的大权!”

冼星海一怔:“什么?他们还要封杀救亡歌曲……”

任光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今天请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你写的(战歌》因有反日的内容,已经录制好的唱片,全都被当局查禁了。”

冼星海愤怒地:“岂有此理!……”

任光:“我也因这首《战歌》受到百代公司老板的斥责。”

冼星海仰天自问:“这是哪家的当局啊!……”

任光低沉地:“至少不是代表救亡抗日的当局!”他沉吟片时,“我已经作出决定:辞去百代公司的任职,出国!”

冼星海啃然长叹:“咳!……”

任光:“当然,促使我下决心辞职的原因,还不仅仅是因为你写的《战歌》。”

冼星海:“那……还有什么呢?”

任光:“近期,我还录制了一张《打回老家去》的唱片,因有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收复东北三省的内容,被日本驻沪领事提出抗议,中外当局下令查禁《打回老家去》的唱片。为此,我还受到扣发两个月薪水的处分。”

冼星海:“苍天啊!我们的当局到底需要什么呢?”

这时,路旁树下传来“桃花江上美人窝……”的歌声。

任光愤怒地:“他们需要这种靡靡之音!”

冼星海看着夜幕笼罩下的大海,自语地:“这天实在是太黑了啊!……”

冼星海的创作室 内 日

冼星海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同时传出画外音:

“我为什么要写救亡歌曲呢?当时一班顽固的音乐家们常常讥笑我,轻视我,但我是一个有良心的音乐工作者,我第一要写出祖国的危难,把我的歌曲传播给全中国和全人类,提醒他们去反封建、反侵略、反帝国主义,尤其是日本帝国主义……”

黄苏英拿着一封信走进来,高兴地:“海仔!法国的朋友给你来信了。”

冼星海转过身来:“阿妈,快给我!

黄苏英:“急什么!”把信交到冼星海的手里。

冼星海双手捧着来信一看那秀丽的法文,禁不住地叫了一声:“露易丝!……”遂把露易丝的来信贴在了胸前。

黄苏英惊诧地问:“露易丝是谁?”

冼星海那双富有感情的眼睛渐渐溢满了泪水。他似乎回到了过去在巴黎的生活,他想起了露易丝……

黄苏英轻轻地拍了冼星海一下,很是焦急地:“海仔!你这是怎么了?……”

冼星海故作平静地:“阿妈,没什么,你去给我做一碗云吞面,好吗?”

黄苏英叹了口气:“好,好!”转身走出了创作室。

冼星海再次把露易丝的来信放到眼前,就像是欣赏最珍贵的艺术品那样看个不够。

冼星海取出一把剪刀,小心地剪开信封,取出一页用法文写成的信纸捧在眼前。

远方显出露易丝写信的画面,同时传出画外音:

“亲爱的冼:你离开巴黎就要两年了!你留下的全部作品,依然无声地放在我的卧室里,它企盼着早一天回到你的身边。你的恩师杜卡斯教授业已谢世两年了,他的墓地四周长满了绿草,就是没有你敬献给恩师的鲜花……”

冼星海自语地:“露易丝!我、我……”他硬咽了,眼睛也模糊了……

客厅 内 日

黄苏英一边摇头叹气一边归整客厅。间或自问自答地说:“海仔这是怎么了?露易丝是个什么人呢?……”

夏童早已站在门前,他笑着答说:“伯母,我知道,想听吗?”

黄苏英下意识地:“想听!”她说罢一怔,转眼一看:

夏童乐观地做了一个鬼脸。

黄苏英惊喜地:“是夏童到了!”她转身对着创作室喊道,“海仔!快,贵客到了!”

冼星海边擦拭双眼边快步走出创作室。

夏童伸展双臂向他走来。

冼星海伸开双臂,用力抱住夏童,激动地:“你这老兄,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夏童:“比不了你啊!如今,你是知名的大作曲家,我在穷工人中混,有时还要到外地转转,怎敢登门来拜访你啊!”

冼星海抡了夏童一拳:“你这张嘴啊,一点也没改!”指着沙发,“请坐吧!”

夏童应声坐下,摸着干净的沙发:“比不了啊!和当年在巴黎住阁楼相比,真是鸟枪换炮了!”

冼星海:“你呀,真是江山易改,本性……”

夏童:“难移!对吧?好啦!作曲家先生,先赏口饭吃吧?用当年我们在巴黎的话说,我的肚子还在闹革命呢!”

冼星海:“阿妈!快给夏童弄碗他爱吃的广东云吞面!”

黄苏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云吞面走出:“来了!”双手放在夏童面前的茶几上。

冼星海一怔:“这么快?”

黄苏英:“你忘了?这是你要的那碗云吞面!”

夏童笑了:“看来,我今天就先共你一下产了。”说罢喝了一勺汤,“真是鲜美极了!”

冼星海听后禁不住地笑了。

黄苏英蓦地想起什么,她取出一封信:“看我的记性,差点忘了。海仔!来信了。”

冼星海接过信拆阅,传出易青萍的画外音:

“星海先生:今天下午,谢副经理要和你谈一笔大生意。”

冼星海愕然一怔,沉吟许久,自语地:“是一笔什么样的大生意呢?……”

夏童:“管它呢!听老朋友的话:现如今啊,只要有生意就做,有大生意就更要做。你摇摇笔杆子赚了大钱,我就要你请吃广东的乳猪和龙虎斗了!”

上海街头 外 日

冼星海有些沉重地快步走在大街上。

易青萍依傍着冼星海,近似小跑地说:“大作曲家!就要发大财了,怎么一点也不高兴呢?”

冼星海:“我有什么大财可发?”

易青萍:“我想啊,公司准是请你为票房高、稿酬多的片子作曲狈!”

冼星海沉思不语,继续向前走着。

谢副经理办公室 内 日

谢副经理叼着雪茄,故作绅士状地踱着方步。

易青萍引冼星海走进:“谢副经理,星海先生到了!”

谢副经理客气地:“请坐,请坐!”

冼星海不卑不亢地坐在沙发上。

易青萍献上一杯香茗,识趣地退下。

谢副经理从桌上拿起一裸文稿,笑嘻嘻地:“星海先生,今天请你来就为一件事:我们公司近期拟投拍《新毛毛雨》,内定由易青萍小姐领衔主演,我想还是请你来谱曲,借你的大名,再造成第二部《夜半歌声》的效应。”

冼星海接过剧本审看内容梗概。

谢副经理:“如果你答应为《新毛毛雨》这部影片谱曲,公司除付一笔可观的稿酬外,还决定把你每月的薪水提高五十元。”

冼星海看完内容简介,把剧本往茶几上一掷:“谢副经理,这部《新毛毛雨》的配音我不能接受,因为我知道我的音乐的真正价值。”

谢副经理冷然作笑:“我还是请你再考虑考虑。”

冼星海断然地:“我已经决定了!

谢副经理突然变色:“请问你在我公司的供职呢?”

冼星海站起身来:“也一并辞掉!

谢副经理:“好!有志气,有志气!哈哈……”

冼星海:“再见!”大步向门口走去。

易青萍突然出现在门口,拦住冼星海的去路:“你可要考虑自己的生活来源啊!

冼星海:“我宁可挨饿、受穷,分文不计地为救亡的民众服务,也不出卖灵魂!”说罢推开易青萍走去。

易青萍一边追赶一边说:“不要意气用事!这部《新毛毛雨》是有来头的……”

冼星海:“我不管什么来头不来头,我决不去谱这些亡国之音!”他大步向前走去。

创作室 内 夜

冼星海愤怒地:“我从事音乐工作,绝不是为了做买卖!他们有再多的钱,也买不动我的心。”

夏童:“你说得好,做得更好!你心里有什么苦水,就向我倒,好吗?”

冼星海:“你说说看,国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当局还不顾民族的兴亡,天天沉缅于《毛毛雨》、《桃花江》这种靡靡之音中。相反,对我创作的救亡歌曲却百般刁难,这是为什么呢?”

夏童:“问得好!”他沉思片时,分外低沉地,“随着形势的发展,将会使你更加失望!在‘攘外必先安内’的国策下,不仅抗日有罪,你就是写中华民族的苦难也会有罪的!”

冼星海若有所思地望着天花板。

夏童:“老同学!你还记得鲁迅先生的名句:‘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吗?”

冼星海微微地点了点头。

夏童:“你写的救亡歌曲,在‘千夫’那里是找不到知音的……”

这时,客厅中传来黄苏英的话声:“海仔!李大叔来了,他有事情找你。”

冼星海:“我先去一下,”他起身走出创作室,看见李大叔乐呵呵地笑着,“大叔!有什么事,就吩咐!”

李大叔:“是这么回事,我把拉黄包车的穷工人,也组织了一个业余歌咏队,大家热情可高呢!我给他们吹牛:你们信不信?我能把冼星海请来给大家教唱打鬼子的歌?大家不信。怎么样?你就去给大叔争个面子吧?”

冼星海:“行!什么时候去?”

李大叔:“现在!”

冼星海:“可我家里还有朋友……”

夏童早已走进客厅:“我也陪着你去学唱打鬼子的歌!”大门口 外 夜冼星海的家门前停着两辆黄包车。冼星海走到第一辆黄包车前:“大叔!你坐,我拉。”

李大叔:“这可使不得!哪有先生拉学生的?”

冼星海:“使得,使得!”他指着夏童,“你问问我这个朋友,拉黄包车对我而言,是不是重操旧业?”

夏童:“完全正确!”

这时,鲁人慌张地跑到近前,上气不接下气地:“星海!听我……说,你……赶快躲一下。”

冼星海:“为什么?”

鲁人:“小慧她……她被当局,抓、抓走了……”

全体大惊。

李大叔惊呼了一声“小慧!”险些晕倒。

冼星海一把扶住李大叔:“大叔,把心放宽些,等把问题搞清以后,大家一定会把小慧营救出来的。”

李大叔:“星海,现在不是为我宽心的时候,快坐上黄包车,我拉你到郊外去躲一躲!”

冼星海凛然地:“我哪儿也不去!”

一声炮响,炸出中日交火的战场。

接着,在中日激战的画面上推出红色的字幕:

七七卢沟桥事变

在中日激战的画面上叠印:

全国各地的报纸都以醒目的标题登载“七七事变”的消息,相继叠印,并迅速推满屏幕;

全国城乡各界人士高唱着“枪口对外,齐步前进……”的歌声,无比愤怒地游行示威……

冼星海家的客厅 内 夜

黄苏英站在窗前,惊诧地看着大街上游行示威的各界群众,高呼救亡抗日的口号。

黄苏英有些慌张地走到创作室门前,向屋里一看:

冼星海坐在钢琴前面,正在集中精力作曲。

正在这时,洪深、鲁人、麦新等快步走进客厅。

黄苏英:“海仔!来客人了。

冼星海起身走出创作室,一看洪深、鲁人、麦新等人的表情,惊愕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洪深:“我们是来告诉你一件最悲痛的消息:北平爆发了卢沟桥事变,平津危在旦夕!

冼星海愤然失措:“上海也会发生这样的事变吗?

鲁人:“会的,一定会的!

洪深十分沉痛地:“星海!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我们必须像《义勇军进行曲》唱的那样,把我们的血肉,筑成我们新的长城!

冼星海:“我们应当拿起手中的笔,发出我们最后的怒吼!用戏剧、音乐作武器,走上街头,鼓动全国人民起来救亡抗日,一齐打日本鬼子!

“对,对!

冼星海:“你们谁的手里有新的救亡歌曲?

大家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冼星海:“有创作想法也可以。说出来,我帮你们出主意,加工修改。”

麦新取出一张报纸,很不自信地:“星海老师,今天的报纸登了一段消息,说二十九军与日本鬼子在宛平大王庙展开白刃战,‘我大刀队应战,敌军全数被歼灭,断头者三分之二……’”

冼星海:“停!快告诉我:你看了这条消息以后,有什么创作上的想法吗?”

麦新又取出一页曲谱:“星海老师,我看了这段报导,激动极了,当即写了一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你看看,行不行?”

冼星海接过曲谱默唱了一遍,兴奋地:“很好!都到我的创作室来,大家一边试唱,一边帮着麦新把这首《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改好!”他说罢向创作室走去。

洪深、鲁人、麦新等一齐跟着冼星海走进创作室。

冼星海打开钢琴盖,把曲谱放在钢琴谱架上,他酝酿了一下情绪,用力奏响了《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前奏。

大家站在冼星海的身后和两边,随着琴声放声歌唱《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全国武装的弟兄们,

抗战的一天来到了,

前边有东北的义勇军,

后边有全国的老百姓

咱们一齐动手把他消灭,

冲啊!

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

杀!……

在《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的歌声中盛印:

中国军队在卢沟桥地区与日军激战;

北平各界人士走上街头,慰劳抗日的将士;

飞快叠印的报纸,及时传达出中日交战的情况……

客厅 内 夜

室外传来“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的口号声。

创作室里传出冼星海弹奏《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琴声。

黄苏英坐在沙发上,双手捧读一张报纸,特写:

大字标题:郭沫若从日本回到上海。

文章的旁边,是郭沫若在北伐时期身着戎装的全身照片。

黄苏英看了片刻,蓦地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海仔!别再弹琴了,快来看看今天的晚报,郭沫若从日本回来了!”

钢琴声停了。冼星海走出创作室:“阿妈!你说什么?”

黄苏英指着手中的报纸:“你还记得十多年前在我们广州红极了的文化人郭沫若吗?”

冼星海:“记得,记得!”

黄苏英:“他从日本回来了!人家报纸上说,他是抛下妻子儿女偷偷跑回来的。”

冼星海一怔:“偷偷跑回来的?……”

人家郭汰若从日本偷偷孩回上海来,是为了救亡抗日。”

冼星海从黄苏英手中接过报纸一看,小声念道:“……国族临到了垂危的时候了,处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我自己现在所走的路,我相信正是惟一的生路……”

这时,洪深陪着金山走进客厅。

冼星海一怔:“金山先生,你怎么来了?”

金山:“向你借打鬼子的武器!”

冼星海愕然:“我哪有什么打鬼子的武器啊?”

金山:“有啊!音乐。”他走到黄苏英跟前,施一大礼,“伯母!我就是主演《夜半歌声》的金山。”

黄苏英打量着金山:“你演得真好,没想到哇……”

洪深:“您老心目中的大明星,竟然来看您了!”

黄苏英乐开了花:“对!对……你们坐下谈,我给你们煮咖啡去。”说罢走进了厨房。

冼星海坐定之后说道:“你们知道了吧?郭沫若先生东渡归来抗日了!”

金山:“知道了!今天上午,我和洪深先生等文艺界的同仁,已经见到了郭沫若先生。”

冼星海有些着急地:“快说说,他对上海文艺界开展救亡抗日有何高见?”

洪深:“不要急!今天我和金山先生夜闯贵宅,就是为了这件事。”

金山:“今天,郭沫若先生和文学艺术界的新老朋友交换了意见。大家公推他为救亡抗日的盟主,并希望他尽快联合一切爱国的文艺战士.共同商讨救国大计。他立即应诺,并让我和洪深先生转告他的意见:希望你也能参加。”

冼星海吃惊地:“怎么……郭沫若先生刚刚回国,就知道了我的名字?”

洪深:“岂止是知道!他当时问我:冼星海在不在上海?我告诉他说在。他说那太好了!请代我转告星海先生,希望他能参加我们的大会。”

冼星海听后异常激动:“请代我转告郭沫若先生,只要是救亡抗日的事,我都会参加!

黄苏英用茶盘端着三杯咖啡走进客厅:“咖啡煮好了!保准你们喝了有精神。”她分送到洪深、金山、冼星海的面前。

洪深呷了一小口,品了品:“不错……”他打开皮包,取出厚厚一擦文稿,往冼星海面前一放:“这是夏衍、阿英等十多位剧作家连夜赶写的广场剧《保卫卢沟桥》,请你为它连夜赶写几首插曲,我还等着排呢!”

冼星海翻了翻墨迹未干的《保卫卢沟桥》剧本,坚定地答说:“请放心吧!明天一早全部交稿。”

金山起身紧紧握住冼星海的手:“谢谢你!.”

冼星海:“我们都是为着祖国,何谢之有?’他请金山落座之后,又说:“洪深先生!排练的时候可不要忘了我,跑个龙套还是行的。”

洪深:“星海!跑龙套岂不委屈了你?你是这部广场剧《保卫卢沟桥》的总指挥!

冼星海愕然:“什么?我是这部广场剧《保卫卢沟桥》的总指挥?……”

全山,“对,孩部广场剧音乐很重.插曲又多.日后到广场演出,就都得看你这个大指挥的了!”

冼星海沉重地点了点头。

金山:“不打搅了,明天一早……”

冼星海:“保证交稿!”

创作室 内 夜

冼星海坐在桌前,认真地看着《保卫卢沟桥》的剧本。

在远方显现出日军发动“七七事变”的一系列战争画面。

旋即,伴随着中日双方交战画面的叠印,远方渐渐地飞来《保卫卢沟桥》的音乐主题。

冼星海拿起笔,在一张五线谱纸上飞快地写着音符。

黄苏英端着一碗大米粥走进,心疼地:“海仔,夜深了,吃点夜宵吧?”

冼星海继续创作,头也不抬地:“阿妈,我不饿,你去睡吧!等我为《保卫卢沟桥》写完配乐,正好吃早点。”

黄苏英看看碗里的大米粥:“早点是早点,夜宵是夜宵,还是把这碗大米粥喝了吧!”

冼星海转过身来,看着黄苏英那慈爱的表情,忙说:“阿妈!我喝,我喝。”他起身接过那碗大米粥,十分香甜地喝着。

黄苏英看着冼星海吃饭的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

突然,隐隐传来飞机的马达声。

黄苏英不安地:“这是日本人的飞机吗?”

冼星海:“是的!”

黄苏英:“他们会占领上海吗?”

冼星海:“一定会的!据来自各方面的消息说,上海事变迟早会爆发的!”

黄苏英:“这些可恨的日本鬼子!……”

冼星海把碗交给黄苏英,起身走到钢琴前面的琴凳上坐下,愤怒地自弹自唱起了新作《保卫卢沟桥》:

在《保卫芦沟桥》的歌声中盛印:

战场上:中国军民同仇敌汽、前仆后继地打击日本鬼子。

舞台上:冼星海挥舞指挥棒在指挥演员歌唱,并在洪深的指导下进行排练。

105时排练场 内 夜

全体演员、乐队队员、舞台美术人员……聚集一堂,等待排练《保卫卢沟桥》。

冼星海拿着指挥棒站在一边,等待上场。

洪深走到台前,大声地说:“同志们!今天是八月十二日,先由鲁人先生给大家读几段中日交战的新闻!”

鲁人拿着一张新出的报纸走到前面,大声地:“……旧方海军司令长谷川清所辖第十及第十一两战斗舰队,及第五水雷队等正在来沪途中。驻沪日本海军陆战队也离舰分头登陆,准备战斗……”

等待排练《保卫卢沟桥》的演员议论起来。

鲁人举手示意请安静。

临时排练场渐渐地平静下来。

鲁人大声读道:“上海局势紧张,风声鹤峡,草木皆兵,闸北、虹口、南市一带居民纷纷迁人租界,途为之塞……”

临时排练场**起来,有人还大声的议论:

“这不等于是上海事变的前奏吗?”

“驻沪国军有什么应变措施?”

“上海事变爆发以后,我们怎么办?……”

冼星海高高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大声地:“同仁们!请安静,继续听鲁人先生念新闻!”

全体渐渐趋于平静。

鲁人双手捧着报纸,大声念道:“……八月十二日下午三时许,日军不断向保安队开枪挑衅,未逢还击。上海,在战争的边缘―不!已经在战争中了!……”

全体听后无不为之愤恨,顷刻之间,临时排练大厅里又乱了起来。

洪深走到冼星海身边:“星海,快请大家安静下来,我还有好消息向大家报告!”

冼星海再次举起手中的指挥棒,大声地:“请安静!下边,请洪深先生向诸位报告一个好消息!”

全体又渐渐地平静下来。

洪深走到台前,抖着手中的一幅题字,大声地:“报告大家一个好消息!我们创作排练的广场剧(保卫卢沟桥》近日就要出版了,是东渡归来的郭沫若先生亲笔题的词!”

全体听后禁不住地热烈鼓掌。

这时,金山陪着郭沫若突然走进排练场。

冼星海第一眼看到了郭沫若,远方叠化:

郭沫若身着戎装的照片。(隐去)

冼星海高高举起双手,大声地:“请安静!郭沫若先生已经来到我们的中间了!”他说罢向着郭沫若指去。

全体同仁循着冼星海指的方向一看:

金山陪着郭沫若健步走来。

全体同仁情不自禁地热烈鼓掌。

金山抢先一步走到冼星海身边,介绍道:“郭老!这位就是大作曲家冼星海。”

郭沫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冼星海的双手:“你写的救亡歌曲很是了不起,连日本爱好和平的人民都爱唱你写的《夜半歌声》、(热血》等歌曲。”

冼星海激动地:“谢谢!谢谢……”

郭沫若:“继续努力,当中国的贝多芬!”

冼星海:“我一定为苦难的祖国、民族不停地呐喊!”

金山:“星海!快举起你的指挥棒,请大家安静。”

冼星海再次举起双手:“请安静!下边请我们的文坛盟主郭沫若先生发表讲演!”

碎然之间,偌大的排练场静了下来。

郭沫若大声地:“不愿做亡国奴的文艺战士们!我今天是来给你们加油、鼓掌的,祝你们把广场剧《保卫卢沟桥》送到战场上去演出!”

全体热烈鼓掌。

郭沫若从洪深手中接过自己的题字:“下边,我庄重地宣读我对广场剧《保卫卢沟桥》的题词!”

全体再次热烈鼓掌。

郭沫若:“卢沟桥已经失掉了,我们依然要保卫卢沟桥。卢沟桥,它是不应失掉,在我们精神中的卢沟桥,那永远是我们的基表。卢沟桥失掉了,我们依然要保卫卢沟桥!”

冼星海等带头热烈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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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