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台上 外 日
冼星海拿着提琴弓子,严肃地巡视广场四周:
学唱《五月的鲜花》的热血青年众目注视台上;
洪深、麦新、塞克、鲁人等组织者望着冼星海;
警车上荷枪实弹的宪兵、警察也把目光盯在了台上。
冼星海大声地:“同胞们!请大家随着我的指挥先唱一遍《五月的鲜花》,然后我再教唱!”
冼星海酝酿了一下情绪,遂高高举起手中的琴弓,冲着手风琴伴奏张曙轻轻一点。
张曙整着眉头奏响了《五月的鲜花》的前奏。
冼星海的双手向下一挥,世界上最大的合唱队高声演唱《五月的鲜花》:
五月的鲜花开遍了原野,
鲜花掩盖着志士的鲜血!
为了挽救这垂危的民族,
他们曾顽强的抗敌不歇……
突然,围在广场四周的警车响起了警笛声;
学唱《五月的鲜花》的热血青年不为所动,引吭高歌;
荷枪实弹的宪兵、警察相继跳下警车,很快包围了广场;
洪深、麦新、塞克、鲁人等凑在一起,紧急磋商。
洪深快步走到台上,对着冼星海的耳边说道:“不要怕!坚持把《五月的鲜花》唱完,一定要让所有的汉奸、卖国贼都知道:为了救亡抗日,为了不当亡国奴,中国人民是不怕掉头流血的!”
冼星海愤怒地点了点头,旋即又用力挥舞起琴弓。
张曙走到台口,用力拉响手风琴。
刹时间,歌声、警笛声是那样不协调地搅在一起,直冲云天。
再也忍不住这满腔的怒恨,
我们期待着这一声怒吼!
吼声惊起这不幸的一群,
被压迫者一齐挥动拳头!
冼星海一边指挥青年们高歌《五月的鲜花》,一边发现学唱救亡歌曲的人群中有便衣、特务在寻衅、斗殴。
同时,他还发现李慧快步跑到树下,向洪深、塞克、麦新、鲁人等报告情况,似在讨论什么。
冼星海挥动双手,用力击向前方,并停在空中。
广场上《五月的鲜花》的歌声戛然而止。
长空中只有警笛在嘶叫、回**。
一个热血青年跳到台上大声高呼:“打倒日本帝国主义!”等救亡抗日的口号。
随即广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抗日口号声。
宪兵、警察和学唱《五月的鲜花》的热血青年发生冲突。
冼星海、张曙悲愤地走下教歌台,来到大树下。
李慧迎上去:“星海老师!您指挥的真好。”
冼星海指着混乱的现场,愤慨地质问:“这是为什么?难道人民连学唱救亡歌曲的权利都没有吗?”
李慧:“原本这些爱国的师生学会《五月的鲜花》以后,将集体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声援北平师生的爱国运动。没想到这些狗走在了我们的前头,在各个路口都设置了路障。”
冼星海:“你们说该怎么办吧?”
洪深:“星海!这人海的怒涛,需要你用音乐来指挥战斗,快把你的聪明才智都发挥出来吧!”
冼星海愕然沉思。
塞克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写着,“嚓”的一声,撕下一页纸,异常愤怒地说:“星海先生!这是我刚刚奋笔写下的几句歌词,你可否尽快把它谱成一首战斗的救亡歌曲?”
冼星海接过歌词审视。
张曙焦急地:“一定要写得有气魄,有力量,能唱出千百万人的心声来!”
鲁人:“曲调还要通俗,上口,好记,因此要尽快写出!”
冼星海:“行!你们说吧?什么时候需要这首战歌?我保证按时交稿!”
洪深:“塞克一挥而就的这首歌词,你能否立马可待谱成曲?十分钟行不行?”
冼星海一怔,自语地:“十分钟?……”
张曙:“还得要快!我们还要教会这些爱国的师生,唱着这首战歌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声援北平的爱国师生!”
冼星海听着撕裂心弦的警笛声,看着和宪兵、警察撕打的爱国师生,他全身震颤了!突然,他的耳边响起了“枪口对外,齐步前进……”的音乐。他用颤抖的右手飞快地记下了这首战歌的旋律,十分自信地说:“拿去吧!不愿当亡国奴的人民大众,一定会欢迎这首救亡战歌的!”
鲁人粗中有细,指着手表:“连写带改一共七分钟!张曙,你看如何让人民大众唱着这首救亡战歌走上街头呢?”
张曙:“星海,你拉提琴教唱,我拉手风琴伴奏,这些学唱《五月的鲜花》的师生一边学唱,一边走上街头游行示威。你看可以吗?”
冼星海:“行!”他说罢纵身跳上木板车,把小提琴夹在额下,右手拿起琴弓。
张曙跳上木板车,把手风琴系在胸前。
李大叔用力蹬起木板车头前开路。
冼星海在张曙的伴奏下,大声教唱“枪口对外……”
洪深、塞克、鲁人、李慧等紧随木板车之后跟唱“齐步前进!”沿着通往上海市区的大道前进。
学唱《五月的鲜花》的爱国师生冲破宪兵、誓察的阻挡,结成浩浩****的游行大军,高唱着(救国军歌》前进了!
枪口对外,
齐步前进!
不伤老百姓,
不打自已人!
我们是铁的队伍,
我们是铁的心!
拥护中华民族,
永做自由人!……
在《救国军歌》的合唱中登印:
北平的爱国师生手挽着手,高唱《救国军国》游行示威;
上海各界群众举着“团结御侮,一致抗日”的横幅走上街头;
南京各界群众高声唱着《救国军歌》,在宪兵、警察的包围中,在总统府前静坐、示威。
南京 田汉的书斋 内 日
这是一间四壁皆书的书斋,在向阳的玻璃窗前摆着一张红木写字台。
身着棉袍的田汉坐在桌前审视一橡文稿,他不时地拿起毛笔进行涂改。
室外隐隐传来《救国军歌》。同时,歌声中还夹杂着悠长而沉远的钟声。
田汉渐渐抬起头,他拿着毛笔,整着眉头眺望阴握的长空,似在倾听这歌声、这钟声。
田汉碎然掷掉手中的手笔,特写:
毛笔把涂改的文稿弄了一片墨迹。
田汉站起身来,伸出双手打开紧闭的玻璃窗子。
随着一阵寒风吹进,《救国军歌》和钟声扑进书房。
田汉伫立窗前向楼下一看:
庭院中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便衣盯着他打开的窗子。
田汉愤怒到了极点!他伸展双臂,朗朗出声:“啊!让这惊世的钟声长鸣,让‘拥护中华民族,永做自由人’的歌声唱醒沉睡中的东方巨龙!”
恰在这时,男佣人引冼星海、张曙走进:“先生!您的两位学生来看您了。”
田汉转身一看,惊喜地叫了一声“星海!”遂紧紧地抱住了冼星海。有顷,他激动地说:“听!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正唱着你写的这首《救国军歌》,在南京总统府前静坐示威呢!”
冼星海:“谢谢您的称赞!”
一阵寒风吹进,桌上的文稿飞落在地上。
冼星海急忙俯身拾起一页页文稿,按照页码排好,放在桌上。
田汉:“这是就要开拍的电影剧本《夜半歌声》,他们希望我能帮忙加工一下。”
张曙:“我还听该剧的领衔主演金山说:希望您亲自动笔,为《夜半歌声》写几段能唱遍大江南北的歌词呢!”
田汉:“可金山不懂,歌词写得再好,那也只是待字闺阁的少女,只有插上音乐的翅膀,才能飞遍九州大地。星海,怎么样?我写词,你作曲?”
冼星海微微地摇了摇头。
田汉:“为什么?去巴黎镀了七年金,连当年南社的老师都瞧不起了?”
冼星海:“不,不!我听说《夜半歌声》的主演金山,是上海闻人杜月笙的关门弟子。”
田汉大笑不止:“哈哈……好,好!爱憎分明得很啊!关于这个问题,咱们去客厅谈。”
田汉的客厅 内 日
田汉端着一个宜兴小壶一边品茶一边说:“你应该懂得身在曹营心在汉的道理。前些年,大剧作家夏衍先生还曾寄居在杜月笙的公馆,杨度先生也曾是杜月笙府上的食客。一句话,只要利于救亡抗日,民族的复兴,什么个人的恩怨,艺术家的个性,都可以暂时放在一边!”
张曙:“这等于要了星海的命!前些天,他宁可失业饿肚子,也不出任新华影业公司的音乐部主任。”
田汉:“为什么呢?”
冼星海沉默不语。
田汉:“你知道吗?洪深、夏衍、司徒慧敏、史东山等艺术家,都和新华影业公司有业务上的联系。就说金山主演的这部《夜半歌声》吧,也是他们出资拍摄。”
冼星海:“让我再想一想好吗?”他有意转移话题,“您不是从监狱中放出来了吗?为什么院子中还有狗……”
田汉:“我是取保释放,没有行动自由。不过,他们可以管住我的身子,却永远管不住我手中的笔。”
冼星海愤怒地:“这叫什么世道啊!”
田汉:“不必替我打抱不平!古语说得好:民以食为天。我通过关系,和百代唱片公司音乐部的负责人任光先生打了招呼,你回上海以后,可以和他联系。”
冼星海:“谢老师!”
张曙:“近期我准备回湖南故乡工作,把长沙的歌咏活动开展起来。”
田汉:“星海和我们的湖南老乡贺绿汀、吕骥这些救亡歌咏的大将接上头了吗?”
冼星海:“接上了!”
田汉:“我再说一遍:《夜半歌声》是一部反封建的电影,故事好看,主演金山叫座,就是缺能唱遍大江南北的插曲。怎么样?出山吧?”
冼星海陷入矛盾的深思中。
上海 任光的客室 内 日
一架三十年代的留声机摆在桌上,随着唱片的旋转,送出民乐合奏《彩云追月》。
任光拿着一支雪茄坐在沙发上,欣赏自己的得意之作。
佣人引冼星海走进:“先生!客人到了。”
任光急忙拿起留声机的唱头:“星海先生,请坐!”
冼星海坐定之后问道:“任光先生,方才听的民乐合奏,是你的新作吧?”
任光亲自送上一杯香茗:“对!叫《彩云追月》。”
冼星海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听口音,你不像是广东人吧?”
任光:“我是浙江人。”
冼星海:“可这首《彩云追月》的主题,却是来自我们广东的粤剧曲牌啊!”
任光:“这还瞒得了你!”
冼星海:“我敢断言,这首《彩云追月》将和你的《渔光曲》一样,会很快家喻户晓的!”
任光:“愿你的祝福成为现实!”他说罢吸了一口雪茄,“我和百代公司的老板谈了你的情况,他同意录制你写的歌曲。”
冼星海:“谢谢!”
任光取来一沓钱:“老板说,如果同意百代公司录制你的大作《救国军歌》,先预付二百元稿酬。”
冼星海接过钱,感激地:“谢谢任光先生从旁相助!”
任光:“老板说,如果星海先生同意为《夜半歌声)作曲,该片插曲也可预付一笔可观的稿酬。”
冼星海:“可我对新华影业公司的老板……咳一句话,我从感情上转不过弯来!”
谢副经理的办公室 内 日
谢副经理坐在双人沙发上,十分用心地在看一封信。
有顷,一位摩登女性走进来,一屁股坐在谢副经理的旁边,起腻地:“谢副经理!听说金山将出演电影《夜半歌声》中的一个男主角,是吗?”
谢副经理:“是!不过嘛……”
“我易青萍是不能出镜的明星!”易青萍腾地一下站起来,生气地说,“当年,我在‘明月歌舞剧社’也算是半个台柱子,凭什么……”
谢副经理:“同社艺友王人美能主演《渔光曲》,许来能主演《瑶山艳史》,白虹能主演《无花果》,而你易青萍为什么就不能靠出镜一举成名呢?”
易青萍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德烈大步走进:“谢叔叔别来无恙乎?”
谢副经理起身客气地:“贤侄总是这样礼仪周全!”他指着易青萍,“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杨德烈笑了:“认识!是一位不愿到‘五花歌舞班’供职、做梦都想当电影明星的易青萍小姐!
易青萍主动地把手伸向杨德烈:“那就请你在谢副经理面前多美言几句了!
杨德烈紧紧握住易青萍的手,转眼看着谢副经理:“谢叔叔!你一定会给我这个面子吧?”
谢副经理醋意地:“可是有人偏偏不给我面子啊!
杨德烈:“谁啊?”
谢副经理:“就是你在巴黎音乐学院的同学冼星海!”他拿起数页信纸,“你看吧!大名鼎鼎的田汉先生都为电影《夜半歌声》的插曲写了词,可冼星海就是不答应为之谱曲!
杨德烈无能为力地摇了摇头。
易青萍拿过写有(夜半歌声》的信纸看了看:“我如果能请冼星海出山为《夜半歌声》作曲呢?”
谢副经理:“下一部片子可给你留个角色。可惜啊,你和冼星海无缘……”
易青萍得意地:“不!不……”
上海街头 外 日
一辆黄包车打着铃迎面跑来。
易青萍紧紧依偎在谢副经理的怀抱里,撒娇地:“冼星海回国之后,他为了生计当起了马路教授。我为了提高自己的音乐素养,曾登门拜师。他听了我的歌唱以后,十分赞赏。后来,我还跟着他去教唱过救亡歌曲。”
谢副经理俯首吻了一下易青萍的额头:“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亭子间 内 日
冼星海伏案在一张五线谱纸上作曲。
黄苏英带着易青萍、谢副经理走进,不太高兴地:“星海!易青萍小姐到了。”
冼星海继续作曲:“对不起!我很快就写完了,请先在椅子上坐一会。”
易青萍走到冼星海的背后,看着五线谱纸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各种音符:“啊!作曲家先生,又生出了这么多的豆芽菜,真是了不起啊!”
冼星海:“很是对不起,请不要打乱我的乐思。”
易青萍把嘴一哦:“我是不如你的音乐重要啊!请停笔吧,我给你把财神爷请来了。”
冼星海一怔,转身一看:
谢副经理尴尬地笑了,他冲着冼星海点了点头。
冼星海站起身来,冷漠地:“谢副经理,你走错门了吧?”
谢副经理:“没有,没有!”他双手捧上田汉的信,“这是田汉先生为《夜半歌声》的插曲写的词,他希望由你来谱曲。”
冼星海接过田汉写的歌词认真地看了一遍,低沉地:“我答应为《夜半歌声》谱曲。”
谢副经理:“新华影业公司有钢琴,如果你需要,可去厂里作曲。”
冼星海:“谢谢!”
谢副经理:“公司董事会作出决议:如果星海先生愿意屈就音乐部主任,我公司将不胜荣光!月薪一百五十元。”
冼星海沉吟良久,微微地点了点头。
创作室 内 夜
月光透过窗纱,洒在创作室中。
冼星海坐在钢琴前边沉思,不时轻轻地弹奏《夜半歌声》插曲的主题。
瞬间,主题化作《夜半歌声》的前奏。叠化:
冼星海在钢琴上**澎湃地演奏,《夜半歌声》的音乐在他的十指下尽情流泻;
冼星海一边轻轻吟唱,一边在五线谱纸上挥笔谱曲,并渐渐化作男声独唱的《夜半歌声》的主题歌:
空庭飞着流萤,
高台走着狸生
人儿伴着孤灯,
梆儿敲着三更,
风凄凄,雨淋淋,
花乱落,叶飘零,
在这漫漫的黑夜里,
谁同我等待到天明……
随着电影《夜半歌声》主题歌的进行,渐渐叠化:
银幕上放映电影《夜半歌声》的相关画面。
观众席上座无虚席,有些恐怖地观看《夜半歌声》。
我形儿是鬼似的狰狞,
心儿是铁似的坚贞,
我只要一息尚存,
誓和那封建的魔王抗争。
在《夜半歌声》的主题歌中叠印:
电影院门额上方高高悬挂着电影《夜半歌声》的大幅宣传圈。
电影院售票处排起长长的抢购电影票的人龙。
呵,姑娘!
只有你的眼睛能看破我的生平,
只有你的心能理解我的衷情。
不!姑娘,
我愿意永做坟墓里的人,
埋掉世上的浮名,
我愿意学那弄余的史臣,
尽写出人间的不平。
在《夜半歌声》主题歌中叠印:
冼星海陪着黄苏英、李大叔、李慧等观赏电影《夜半歌声》。
田汉等走进电影院,观看电影《夜半歌声》。
任光请洪深、麦新、鲁人等听百代公司制作的《夜半歌声》的唱片。
谢副经理笑嘻嘻地邀请杨德烈、易青萍以及党政大员看电影(夜半歌声》。
天昏昏,地溟溟,
用什么来表我的愤怒
惟有那江涛的奔腾,
用什么来慰你的寂寞,
惟有这夜半歌声!
在《夜半歌声》主题歌中皿印:
冼星海在李大叔、李慧等人的帮助下,搬进一套宽敞、明亮的住宅。
黄苏英乐得合不上嘴,忽而摸摸沙发,忽而瞧瞧自己的卧室。
麦新、鲁人等把一架黑色的立式钢琴搬进冼星海的创作室。
星海创作室 内 夜
冼星海坐在钢琴前边,**地自弹自唱《夜半歌声》中的插曲《热血》:
谁愿意做奴隶?
谁愿意做马牛?
人道的烽火,
传遍了整个的欧洲,
我们为着博爱平等自由,
愿付任何代价,
甚至我们的头颅!……
镜头缓缓摇出创作室,黄苏英正在归整客厅。
有顷,麦新和鲁人走进,立即被冼星海的琴声、歌声吸引。
黄苏英笑容可掬地:“二位快请坐,我这就去叫星海!”
鲁人摆了摆手,小声地:“慢!让我和麦新免费听完星海自弹自唱的《热血》歌。”
黄苏英:“好!我给你们二位倒茶去。”
接着,李慧引吕骥、沙梅、孟波等十多个音乐爱好者走进,大家站在鲁人、麦新的背后听冼星海自弹自唱《热血》。
李慧小声地:“我提个建议:由吕骥老师指挥,我们大家一块跟着星海老师唱完这首《热血》!”
吕骥走到客室与创作室相衔接的位置,举起双手,看了看大家的表情,遂用力向下一挥……
麦新、鲁人、沙梅、孟波等一起高歌《热血》:
我们的热血,
尼泊尔河似的奔流!
任敌人的毒焰,
胜过当年科利色姆的猛兽,
但胜利终是我们的,
我们毫没怨尤。
瞧吧!黑暗就要结束了,
光明已经射到古罗马的城头!
冼星海听见了这突兀而起的歌声,他转眼一看:
吕骥在指挥大家一边合唱《热血》,一边朝着冼星海微笑。
冼星海会意地一笑,遂又更加**地弹奏钢琴。
镜头慢慢摇至客厅:黄苏英一面向茶杯中倒茶,一面随着大家的歌声在小声歌唱。
任光走进,看着这不同寻常的合唱愣住了。
黄苏英指着沙发,示意请坐。
任光摆了摆手,待到大家合唱一侯结束,他情不自禁地边鼓掌边说:“好!好!……”
冼星海以及吕骥等齐把目光投向任光。
鲁人:“任光先生!您说什么好啊?”
任光:“一曰吕骥先生指挥得好;二曰诸位音乐艺术家唱得好;三曰星海的钢琴伴奏得好;四曰嘛……”
吕骥大声地:“星海先生谱的这首《热血》最好!”
“对!对……哈哈……”
任光:“吕骥先生!你和沙梅、孟波等这些歌咏大将,为什么跑到星海先生的新家来啊?”
吕骥:“一、庆贺星海先生乔迁之喜,一起来凑个热闹……”
鲁人:“别不好意思嘛,就是要星海先生帮着大家解解馋!”
“对!对……”
任光:“吕骥先生,我听了你们的话后,怎么感到有点像你们湖南当年吃大户的味道啊?”
吕骥:“性质和对象可大不一样噢!第二,今天来的多是左翼音乐团体的骨干,是来向星海拜师学艺的。任光先生,你为什么来星海先生的新家啊?”
任光沉吟片时,取出一个大信封,往黄苏英的手里一放:“我是代表百代唱片公司给星海先生送《夜半歌声》插曲的稿费的,换句话说,是给你们大家送解馋的资金的。”
“哈哈……”
任光:“星海,还有写好的救亡歌曲吗?”
冼星海:“有!”转身取来一沓曲谱,“你都拿去吧,我以为这首《战歌》最好。”
任光接过曲谱:“好!我尽快把这首(战歌》录制成唱片,向全国发行。再见!”
黄苏英:“任光先生!吃了午饭再走吧?”
任光幽默地:“伯母,您看有多少张嘴啊?我要不快一点给您送稿费来,恐怕连伯母也要喝西北风了!”说罢走出门去。
吕骥:“星海,该你登台了!”
冼星海:“先都请坐吧!”
吕骥等客人相继坐在沙发上或椅子上。
冼星海:“先说几句题外话:我深知生活的艰辛,也知道诸位经济状况不佳。只要是为了救亡抗日,有什么困难就来找我!”
鲁人:“这才是我们需要的老师!”
大家听后禁不住地笑了。
冼星海走到孟波身边:“孟波,你的衣服太旧了,我先送给你一件穿吧。”
孟波:“不用!还是请星海老师讲课吧。”
冼星海:“时下的上海组织起了很多歌咏团体,十分缺乏音乐骨干,我可以教你们指挥合唱和音乐理论。同时,我还可以请当年上海音专的同学贺绿汀、江定仙,甚至我的老师黄自先生,帮你们提高音乐水平!”
全体热烈鼓掌。
冼星海:“但是,我们最缺少的是什么呢?是能谱写救亡歌曲的人才!”
麦新:“我们行吗?”
冼星海:“行!法国的《马赛曲》、《国际歌》就不是出自名作曲家之手。就说聂耳吧,他连上海国立音专都不曾上过,可他却写出了《义勇军进行曲》,成为我们音乐界的一面旗帜!”
吕骥带头鼓掌,遂引来满屋的掌声。
麦新取出一纸文稿:“星海老师,我写了一首歌词,叫《只怕不抵抗》,不知行不行?”
冼星海接过歌词看了一遍,干脆地:“写得不错,我来谱曲!”
麦新:“真的?”
冼星海:“真的!”他沉吟片时,“不过嘛,下一次你再拿歌词来我就不看了。”
麦新:“为什么?”
冼星海:“我要看你自己谱的曲!”他看了一遍大家的表情,“同样,你们谁拿来自己写的救亡歌曲,我都帮助你们加工、修改,还请任光先生帮助录制成唱片!”
全体激动地鼓掌。
这时,易青萍走进,大声地:“星海老师!新华影业公司的谢副经理请你赴宴去。”
冼星海坚定地:“等这里的活动结束之后再说!”
一家犹太人开的咖啡店 内 夜
粗粗的白色蜡烛吐着红色的火光,渐次摇出:
谢副经理和冼星海相对坐在一间包厢里,每人面前摆着一杯咖啡。
谢副经理拿起银制的勺子搅了搅杯中的咖啡:“艺术家是讲究一种情调的。我力排众议,请你来犹太人开的咖啡馆里品尝地道的夏威夷产咖啡。”说罢呷了一小口。
冼星海:“谢副经理,有什么事要和我谈吧?”
谢副经理打开黑色的皮包,取出厚厚的一沓纸钞:“电影《夜半歌声》为公司赚了钱,你写的插曲功不可没。这点钱,是公司的一点小意思,希望你收下。”说罢用右手往前一推,这沓钱刚好停在冼星海的面前。
冼星海收好这沓钱:“谢谢!还有什么事吧?”
谢副经理又从皮包中取出几本油印的剧本,十分客气地说:“这是我影业公司近期就要开拍的两部电影,一是吴永刚编导的((壮志凌云》,再是田汉先生编剧的《青年进行曲》,他们都希望你来作曲。”
冼星海接过剧本:“请放心!我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配乐任务。”他说罢起身,“再见!”谢副经理:“好吧!由易青萍小姐代我送你。”
上海街头 外 夜
冼星海大步踉跄地走在行人稀少的街道上。
易青萍近似小跑地依傍着冼星海,有意挑逗地“大作曲家,你的创作灵感来自什么地方呢?”
冼星海:“就像是《救国军歌》唱的那样:拥护中华民族,永做自由人!”
易青萍:“说得太抽象了!”
冼星海不语,继续向前走去。
易青萍:“我听说大艺术家在生活上都有怪癖,富于罗曼蒂克。我还听说贝多芬的音乐作品之所以伟大、不朽,和他天天谈恋爱、终生又没结成婚有关系。是这样的吗?”
冼星海:“无稽之谈!”
易青萍有意进攻地:“大作曲家星海先生!您可以和我谈谈在法国求学的浪漫史吗?”
冼星海蓦然停下脚步,愤怒地:“易青萍女士!您找错了人,我在法国求学的历史,留给我的是泪水。再见!”他说罢昂首挺胸向前走去。
易青萍惊呆了,她看着即将消失在夜幕中的冼星海,难以理解地摇了摇头。
创作室 内 日
冼星海坐在钢琴前,他登着眉头一边弹琴一边在五线谱纸上写着音符。偶而从琴盖上抓起一把白糖放在嘴里吃着。
远方显出露易丝送给他糖吃的画面。(隐去)
镜头缓缓地摇到客厅里,黄苏英已经穿上冬装,她正从衣架上取下一条羊毛围巾搭在肩上,犹豫片刻,提着菜篮子走进创作室:“海仔!我准备上街买菜去了。”
冼星海又伸手抓起一把白糖放在嘴里:“阿妈!再给我买些糖来吧。
黄苏英:“行!你说一斤糖能写五首救亡歌曲,阿妈给你买一斤巧克力,你能写出多少歌曲来?”
冼星海指着放在钢琴谱架上的剧本:“这是田汉先生改编的话剧《复活》,吃了阿妈买的巧克力,保证话剧《复活》的配乐又快、又好!
黄苏英:“好!好……”她沉吟片时,有些为难地,“海仔!妈想了好一阵子啦,觉得有件大事还是提醒你一下好。”
冼星海继续作曲:“什么大事啊?”
黄苏英:“你都是三十多岁的人啦,可不能老是这样写啊写的,连成家的大事都忘到脑后边去了!
冼星海:“这事,不用着急!”
黄苏英:“你不急,我可急着呢!
这时,吕骥等人已经站在门口,忍不住地笑出声来。
吕骥大声说:“叫我说啊,是伯母想抱孙子了!”
冼星海站起身来,无可奈何地说:“阿妈是想抱孙子,可我又忙得没空找。怎么样?谁身边有合适的,就给我介绍一个。”
吕骥等人听后笑了起来。
黄苏英:“我先把话说在前边,谁给我介绍一个好儿媳妇,我就给他烧最好吃的广东菜!”她说罢提着篮子走出家门。
冼星海拿着一页曲谱走出创作室:“都请坐吧!”
吕骥等人相继落座。
冼星海:“麦新同学,我为你写的歌词《只怕不抵抗》谱了曲,任光先生看后十分满意,很快就会录制成唱片。”
麦新接过曲谱:“谢星海老师!”
冼星海:“记住:下次带来的是曲子。”
麦新很不自信地:“作曲?我行吗……”
冼星海:“行!”他说罢看了看大家的表情,“我再说一遍:写救亡歌曲,你们大家都行!”
大家愕然的表情。
吕骥:“我为活报剧《放下你的鞭子》谱了曲,准备在外滩给码头工人演出,想请你去看看!”
冼星海:“我一定去看!”他转身拿来指挥棒,“从现在开始,我给大家上指挥课!”
外滩广场 外 日
《雪花曲》的音乐弱起,渐渐化出流云飞渡、雪花飘舞的大上海。
失业的工人流落街头,与东三省流亡来的难民混杂在一起,在风雪中浪迹外滩,甚是悲惨。
不远处的广场聚集着几百难民,只见一位身披雪花的姑娘在慷慨悲歌:
冬天到了,雪花飘飘,
美丽的山河似银雕。
战鼓咚咚敲,
是谁使我们饥寒交迫?
是谁使我们东走西逃?
中华民族儿女要知道:
只有赶走了日本帝国主义,
才有那自由的明朝……
冼星海和吕骥迎着风雪沿着外滩走来。
冼星海有些沉重地:“我可能是异想天开,假如全国各地都有像这位姑娘这样的歌咏骨干,救亡抗日将会出现一个什么样的形势?”
吕骥:“这不是异想,这应当是我们共同奋斗的理想。这也是伟大的救亡时代向你、向我、向一切不愿做亡国奴的艺术家提出的重任!”
冼星海:“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我们责无旁贷的历史使命!你说在全国如何才能造就这样轰轰烈烈的歌咏局面呢?”
吕骥:“千里之行,始于足下。首先,把上海的工厂、农村、机关和学校的救亡歌咏推向**,然后再推向全国!”
冼星海:“张曙来信说,湖南长沙的歌咏运动开展得不错,就是不知北平、天津怎么样?”
吕骥:“新年过后,我将和崔鬼、丁里他们一道北上,慰劳百灵庙大捷的军民,然后就留在北平、天津工作。”
冼星海:“听,全曲的**就要到了!”
这时,那位姑娘歌唱的《雪花曲》十分松弛地推向**:
冬天到了,雪花飘飘,
不管他雪地冰天,
一定要赶走东洋强盗!……
冼星海站在广场外面看那位姑娘演唱,惊奇地:“吕骥先生!这唱歌的姑娘怎么会是她?”
吕骥笑了:“没有想到吧?李慧她一直活跃在工人当中,组织了好几个业余合唱队。等一会儿,你再看看她和鲁人合演的(放下你的鞭子》,你就更要对她刮目相看了!”
冼星海:“咳!我这个老师是怎么当的……”
吕骥:“随着日本侵华脚步的加快,全国各地―尤其是上海的形势会发生大的变化,你可要有思想准备啊!”
冼星海茫然地:“会发生什么变化呢?难道还能不让我创作救亡抗日的歌曲?……”
姑娘演唱的《雪花曲》结束了,随即响起了火爆的锣鼓声。
吕骥兴奋地:“听,《放下你的鞭子》开演了!我们先看李慧和鲁人的演出!”
冼星海依然在摇头自语:“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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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