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集(1 / 1)

冼星海 王朝柱 5286 字 6个月前

考场内 日

冼星海面向院长,紧张地站在红色地毯上。

院长起身,严肃地宣布:“冼星海,我祝贺你!第一个中国人考进了杜卡斯教授主持的高级作曲班。由于你考试成绩优异,我们决定给你荣誉奖。根据我院的规定,你可以提出包括物质方面的要求。”

冼星海听后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参加考试的教授们注视着冼星海。

杜卡斯关切期待的目光。

院长:“说吧,孩子!你最需要什么?”

冼星海竭力站稳自己的身体,迟疑着,轻轻地进出两个字:“饭票!”

院长愕然一怔,随即取来一些法郎,交到冼星海的手里。

冼星海双手捧着法郎,泪水滚动欲出,他恭恭敬敬地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转身走出考场。

考场门外 日

杜卡斯牵着激动不已的冼星海的手走出考场。

露易丝快步跑来,急迫地:“杜卡斯教授!冼他……”

杜卡斯微笑着:“录取了!”

露易丝:“谢谢杜卡斯教授!”

杜卡斯:“不!他应该谢谢你。是你最先发现了这颗东方音乐的慧星!

冼星海惶恐地:“教授!我……”

“我指的不仅是你的天赋!”杜卡斯深沉地,“也许,更重要的还是你的坚毅和勤奋。”

露易丝自语地:“坚毅和勤奋?!

“对!是坚毅和勤奋。”杜卡斯望着露易丝,意味深长地说,“这是每个人都可以具备的素质、条件,过去我太忽视它了!

露易丝顿悟,脸上显露出喜悲相兼的表情。

杜卡斯紧紧握住冼星海的手:“不送了!上课时再见,我该进考场了。”

冼星海万分激动地点了点头。

阁楼中 夜

冼星海坐在桌前,很不平静地给母亲写信。有顷,他拿起写好的书信阅看,传出画外音:

“母亲:我向您报告一个令您振奋的好消息,我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巴黎音乐学院杜卡斯教授主持的高级作曲班……”

这时,阁楼外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

冼星海侧耳听了听,高兴地笑了,他把写给母亲的书信装进一个信封中,放在桌上。

冼星海起身打开屋门。

马思聪提着一个破旧的皮箱站在门前,他放下皮箱,伸出双臂,紧紧地拥抱着冼星海,分外激动地说:“星海!我真诚地祝贺你,中国第一个巴黎音乐学院杜卡斯教授主持的高级作曲班的学生!

冼星海:“谢谢!谢谢……”他一边俯身提起皮箱一边说,“你刚刚二十岁,就在巴黎音乐学院毕业了,可我呢,整整长你八岁,才刚刚考上巴黎音乐学院。”

马思聪:“但艺术成就的大小却是和年龄无关的。”

冼星海:“你打算留在巴黎吗?”

马思聪:“不!回国去。”

冼星海:“做什么呢?”

马思聪:“在广州创办音乐学院,培养我们自己的音乐人材。”

冼星海:“你刚满二十岁啊,有气魄!

马思聪指着皮箱:“我就要回国了!一些带不走的东西全都放在这只皮箱里,留给你用吧!”

冼星海:“谢谢你!”

马思聪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一瓶酒:“这是一位朋友从国内带来的杜康酒,也留给你吧!”

冼星海接过这瓶杜康酒,看了看,自语地:“何以解忧,惟有杜康……”

马思聪:“我可不是让你借酒解优的……”

冼星海:“好!用它答谢我的‘恩师’露易丝一家。”

露易丝的卧室 内 夜

露易丝身着睡衣,却没有一丝睡意,她在室内一边踱步一边小声哼唱着什么。

有顷,母亲悄然走进,爱责地:“露易丝!都凌晨两点多钟了,该睡觉了!”

露易丝:“妈妈!恐怕到天亮我都难以人睡了。

母亲叹了口气:“咳!看来啊,你比冼考上巴黎音乐学院还高兴哟!

露易丝:“那是当然!”她伏在母亲的耳边,神秘地:“妈妈,你去睡吧,我还得作曲呢!

母亲一征:“什么?你又要作曲……”

露易丝:“对!我要谱写一首爱情歌曲。”接着她又小声地哼唱起来。

母亲微微地摇了摇头,转身走出卧室。

露易丝家客厅 内 晨

母亲轻手轻脚地收拾客厅。

室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母亲走到门前,轻轻地打开屋门,只见:

老王头提着一只送饭的篮子笑嘻嘻地站在门前。

母亲指着老王头手中的篮子,小声地问:“这里边装的是什么宝贝?

老王头:“这是一桌法国大菜的原材料。

母亲会意地一笑:“请!

老王头走进客厅,把篮子放在茶几上,乐呵呵地说:“需要说明的是,这是餐馆里的将军菲力普馈赠的礼品。

母亲提起篮子:“走!进厨房去,我还是给你做助手。

厨房 内 晨

老王头站在案板前熟练地切着猪肉、牛肉。

母亲站在水池前面洗菜。

客厅 内 晨

古久里兴冲冲地走进,看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摇了摇头。

这时,厨房里传出对话声:

老王头:“今天,我要露一手,让星海和露易丝吃一餐地道的法国大菜!”

母亲:“我也拿出看家的本事,做一盘真正法国风味的沙拉,让冼吃了还想来吃!”

古久里笑了,从两个大衣口袋里取出三瓶外国酒,大步踉跄地进厨房。

厨房 内 日

古久里拿着三瓶酒,大声地:“我就知道你们没有准备它!”

老王头转身一看:“古久里,你带来的是什么酒?”

古久里:“一瓶俄国的伏特加,一瓶英格兰的威士忌,一瓶法国产的白兰地!”

老王头摇了摇头:“再有一瓶中国的杏花村就好了。”

母亲:“够了!我是反对过量喝酒的。今天,你们谁也不准把冼灌醉了!”

古久里把手中的三瓶酒往餐桌上一放:“妈妈!今天不是一般的日子,我们就是要隆重庆祝中国的无产者―冼也打进了天才的世袭领地!”

老王头:“我赞成!为此,我要和星海碰三杯。”

古久里:“妈妈!快让露易丝把《狂欢节序曲》的唱片找出来,把留声机的弦上足,尽情地播放吧!

母亲:“现在还不行,露易丝还在睡觉呢!

古久里:“这个懒丫头,睡觉也不选个时候,我非把她揍醒不可!”他说罢转身就走。

母亲一把拉住古久里:“噬!别去……”

古久里一怔:“为什么?

母亲:“露易丝太兴奋了,一夜都没合眼!一会儿是在屋里踱步,一会儿又小声哼唱,一会儿又拧开台灯,趴在桌子上写个没完,我说了她好几次也不顶用。

古久里想了想,疑心地问:“妈妈!露易丝失眠,还有其他的心事吧?

母亲:“瞧你说的,我又没钻到露易丝的心里去看看,怎么会知道她有没有其他的心事呢!

老王头憨直地:“不用钻到露易丝心里去瞧,我也能猜出她睡不着觉的心事来。

古久里笑了:“说说看?

老王头:“古久里,你当上海员以后,把第一个月的薪水交到母亲的手里,做妈妈的心里高兴不高兴?

古久里:“那还用说,妈妈她高兴得都淌下了眼泪。

母亲:“对!那天晚上我高兴得都失眠了。

老王头:“着哇!你们想想看,露易丝天天帮着星海复习功课,练习钢琴,还改什么来着……不管它吧!一句话,星海中了举,当老师的心里就会乐开了花,眼里也会流出热泪来,夜里嘛,自然也会睡不着觉!

古久里微微地摇了摇头:“你说得也在理,不过嘛……我问的不是这方面的事。”

老王头:“那……露易丝还有什么心事呢?”

这时,客厅里传来钢琴声。

母亲:“噬!露易丝常说,音乐是心声……”

客厅 内 展

露易丝身着睡衣,坐在钢琴前边,一面弹琴,一面十分投人地歌唱:

我曾经把你热恋,

我曾经和你别离,

呵,音乐!

你曾经雾一般神秘,

没有天赋,揭不开哑谜……

当他闯进了我的生活,

唤醒了我的记忆,

呵,慧星!

你照亮我心灵的窗扉,

坚毅和勤奋是成功的阶梯!

呵,音乐!

我将要重新把你迷恋,

呵,慧星!

我愿永远和你在一起!……

在露易丝陶醉于音乐画面的远方叠印:

露易丝身着睡衣站在凉台上倾听冼星海吹箫;

露易丝坐在咖啡馆里,目睹冼星海被杨德烈打倒在地;

露易丝身着睡衣站在凉台上,看着冼星海露出“牛眼天窗”,在**地演奏《风》……

杜卡斯教授送冼星海步出考场,严肃地说着那番话……

远方叠印的画面渐渐隐去;

露易丝更加激越地弹琴、放歌……

厨房 内 晨

古久里、老王头、母亲一边收拾饭菜一边倾听露易丝的琴声和歌声。

古久里坚定地说:“妈妈!我从这**的音乐声中,完全明白了露易丝的心事!她是在……”

母亲:“好啦,好啦!快别说下去了……做妈妈的,哪有不知道女儿心事的!

古久里:“她全都告诉你了?”

母亲:“没有!这事明摆着,她就是不说,我也能猜个八九分。”

老王头越听越不明白,皱着眉头:“喂!你母子的悄悄话留到晚上再说,眼下是为星海中举准备酒菜,一块动手吧!”

“对,对!快着为冼准备酒菜……”古久里和母亲笑着说。

客厅 内 晨

露易丝继续演奏钢琴和纵情歌唱。

冼星海提着一瓶杜康酒,衣着整齐地走进客厅。

冼星海被露易丝的琴声和歌声所吸引,远方叠印:

冼星海受伤后躺在沙发上,露易丝焦急地守候在旁边;

冼星海和露易丝坐在夕阳残照的塞纳河畔深情地谈着;

冼星海、露易丝并坐在音乐厅的座位上,聚精会神地欣赏《风》的演出;

露易丝蓦地拥抱冼星海,深情地亲吻……

露易丝的琴声和歌声结束了,她转身看见了冼星海:

冼星海依然提着那瓶杜康酒,呆痴地似在等待什么。

露易丝再也按捺不住澎湃的情潮,慌乱地走到冼星海面前,犹豫片时,一把抓住冼星海的手,拉到钢琴前边。

冼星海被动地服从着。

露易丝伸出双手,轻轻地搭在冼星海的双肩上,她微抖着嘴唇,启而复闭,没有说出一个字。

冼星海不知所措,看着露易丝涨红的面颊。他慑懦地说道:“老师……你让我演奏什么曲子?”

露易丝轻声说:“不……我要跟你说句话……”

冼星海笨拙地点了点头。

露易丝本能地转过身来一看:

古久里和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在等待着。

露易丝慌忙把搭在冼星海肩上的双手缩回来,遂又羞怯地低一下头。

母亲用手碰了古久里一下,二人相视一笑,悄然走回厨房。

露易丝再次抬起头,看着冼星海那窘迫的样子,又把双手搭在冼星海的肩上。

冼星海身体微微地抖颤了,不知如何应对就要发生的事情。

露易丝声音纤细,却充满着少女那特有的羞怯,说道:“冼,我爱你……”旋即投人到冼星海的怀抱里。

冼星海本能地伸出双手,想紧紧地拥抱露易丝,但他的双臂刚刚抬起,遂又放了下来。

露易丝轻轻依偎在冼星海的怀抱里在等待着。

冼星海终于垂下了痛苦的眼帘,很不情愿地推开了露易丝。

露易丝惊愕地看着悲痛欲绝的冼星海。

冼星海没有勇气抬起头。

露易丝突然转身,踉跟跄跄地跑进卧室,“吮”地一声,关死了屋门,遂又传出露易丝的吸泣声。

冼星海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想捂住脸,只听“啪”地一声,那瓶杜康酒掉在地上,特写:

杜康酒瓶摔碎了,杜康酒在地板上向四处流淌着,古久里、母亲、老王头有些惶然地从厨房中走出,只见:冼星海面色苍白,像一尊大理石雕像呆立在钢琴前。

室内传来露易丝伤心的哭泣声。

古久里和母亲难过地低下了头。

老王头茫然地:“星海!发生了什么事情?”

冼星海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我不该来……”他像个醉汉一样地摇晃着身体,走出了露易丝的家门。

塞纳河畔 外 夜

深秋的夜风呼啸着,卷起塞纳河的浪涛拍打着堤岸。

冼星海迎着扑面吹来的夜风快步走在塞纳河堤坝上。

冼星海突然驻足河堤上,听着哗哗作响的浪涛声,任呼啸的夜风吹拂着。

突然,远方显出黄苏英送行的画面:

黄苏英:“去吧!不要为了我,误了你一辈子的事……海仔!你有出息了……阿妈就是饿死、累死,甚至是病死……脸上都会挂着笑的……就是别忘了三妹,她是个顶好的姑娘……阿妈打心眼里喜欢她!……”

渐渐隐去远方的画面。

冼星海痛苦地喊了一声“阿妈!”遂又迎着呼啸的夜风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

露易丝的楼下 外 夜

冼星海一动不动地站在露易丝的楼下,仰望着那亮着柔和灯光的窗子。

远方叠印露易丝向冼星海求爱的画面:

露易丝双手搭在冼星海的肩上,羞怯地说:“冼!我爱你……”旋即又投人到冼星海的怀抱里。

冼星海很不情愿地推开露易丝。

露易丝愕然地看着低垂眼帘的冼星海,她突然转身跑进卧室,“吮”地一声关死了屋门,遂又传出了露易丝的嚷泣声。

渐渐隐去远方的画面。

突然,楼上传来肖邦的《革命练习曲》的钢琴声。

冼星海听着听着,似听懂了露易丝心潮翻卷似革命风暴的情感。画外音:

“露易丝!我对不起你……我无法补偿你那颗纯洁的爱心所受到的伤害,我更无法说出请你原谅的缘由……”

冼星海拖着沉重的双腿,一步三回头地消失在夜幕中。

露易丝家客厅 内 夜

露易丝坐在钢琴前,淌着泪水,疯了似的演奏肖邦的《革命练习曲》。

母亲伫立在客厅中央,无限伤情地听着露易丝弹奏钢琴。

有顷,古久里提着简便的行装从内室走出,微微地摇了摇头,俯在母亲的耳边小声说:“妈妈!我走了,你要多保重。”

母亲悲哀地:“你看露易丝的样子,我……”她硬咽了。

古久里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走出家门。

露易丝演奏完了《革命练习曲》,悲凄凄地自语:“咳!都是这该死的音乐……这次我要和你最后的告别了,再见了……”她说罢缓缓地合上了琴盖。

露易丝沉吟片时,泪痕满面地走进自己的卧室。

母亲十分沉重地拿来琴罩,再次盖在了钢琴的身上。

露易丝的凉台 外 夜

露易丝穿着睡衣驻足凉台上,扶着栏杆眺望对面阁楼那黑默默的窗口。

有顷,母亲悄悄地走出内室,凄楚地:“露易丝,凉台上太冷了,回屋吧!”

露易丝不语。

母亲:“露易丝,你还看什么呢?”

露易丝:“妈妈!对面冼的窗子为什么是黑的呢?”

母亲:“不知道。”

露易丝:“冼不会出事吧?”

母亲枪然地叹了口气:“多善良的心啊!……”她转身走进了内室。

对面阁楼的窗子终于亮起了灯光。

露易丝惊喜地自语:“冼回来了!……”

有顷,对面阁楼传来了呜咽的箫声。

露易丝听着那熟悉的《顶硬上》的曲调,遂陷人了凝思。画外音:

“音乐是灵魂的再现,没有丝毫的伪装。难道一个卑鄙的人,能够吹奏出这样纯洁、高尚的乐曲吗?……冼!你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母亲拿着一件外衣走出,轻轻地披在露易丝的身上。

呜咽的箫声《顶硬上》在秋夜的长空回**……

阁楼 内 夜

冼星海坐在桌前,对着打开的窗子吹奏(顶硬上》。远方叠印一组画面:

三妹在婚礼上当伴娘,领唱《咸水歌》;

母亲站在岸边,含泪送别冼星海的时候称道三妹;

露易丝帮助冼星海演奏钢琴、练耳视唱;

露易丝含情脉脉地向冼星海求爱……

远方叠印的画面渐渐隐去。

冼星海异常痛苦地继续用箫吹奏《顶硬上》……

呜咽的箫声化作凝重的钢琴声,叠印一组画面:

秋风细雨化作鹅毛大雪,巴黎披上了银装;

冼星海提着琴盒,迎着凛冽的寒风走在巴黎的大街上;

杜卡斯坐在钢琴前,向学生讲授作曲技法;

冼星海、大野宁次郎等学生认真地听讲;

冼星海坐在桌前,十分专心地分析名著;

冼星海坐在钢琴前潜心作曲:他忽而在钢琴上轻轻弹奏,忽而拿起笔在五线谱纸上写着。

杜卡斯的琴房 内 日

杜卡斯坐在钢琴前边,试奏钢琴谱架上的五线曲谱。

冼星海坐在离杜卡斯不远的椅子上,紧张地听着杜卡斯表情严肃、分外认真的试奏。

杜卡斯试奏结束了,他看了冼星海一眼:“你先谈谈自己写这首赋格的设想吧!

冼星海:“为了学到扎实的复调写作技法,我仿照巴赫的风格写了这首赋格曲。愿听教授批评!

杜卡斯:“实事求是地说,写得不错!作为一般的作曲学生,我可以给打八十分。

冼星海的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喜悦。

杜卡斯深沉地:“可是你的年龄、经历,早就不是一个学生了。我对你的要求,也不应该像对待一般学生那样。就这个意义上说,我只能给你打六十分。

特写:杜卡斯拿起一支红笔,在冼星海的习作上写了60分。

冼星海脸上那欣慰的喜悦瞬间逝去。

杜卡斯:“我希望你在学习期间写的任何一件习作,哪怕是一个小小的乐段,都不要为写作而写作、或为了完成学业的角度去写,要当做一件苛求新意的作品去下功夫!换句话说,要求你写出的每一个音符,都要迸发出灵感的火花!”

冼星海深沉地点了点头。

杜卡斯:“我知道,你没有钢琴,靠不多的奖学金去租琴,进而完成系统的高级作曲班的学业是困难的;再要求你把作业当成一件作品去写,那就是更加为难你了!”

冼星海低沉地:“我不怕困难,我会遵照教授的指导去做的!”

杜卡斯微微地点了点头:“很好!一个真正热爱事业的人,他终究会攻克事业上的任何难关的!”

在澎湃如潮的钢琴声中化出:

冼星海忽而演奏一段小提琴,忽而坐在桌前在谱纸上记录流泻而出的音符。

露易丝站在凉台上,眺望对面阁楼的灯光,似在听冼星海拉小提琴,又似在思索着什么?

古久里悄悄走到凉台上,伸出双手蒙住露易丝的两眼。

露易丝有些难为情地扑打着古久里。

塞纳河大铁桥的引桥 外 晨

冼星海低沉地哼唱着号子《顶硬上》,俯身拉着一辆人力货车,艰难地向引桥的高处走去。

冼星海突然感到人力货车轻了许多,他下意识地回头一看:

一位身着连衣裙的女士在货车后边帮着推车,遗憾的是,她的头部被货物挡住了。

冼星海转过身来,加大了拉车的力度,很快通过引桥向上的斜坡,把这辆人力货车停在桥头。

冼星海用衣襟擦了一把汗,转身向货车后边一看:

露易丝提着一个人时的手提包抬起头来。

冼星海惊愕地“啊”了一声,低沉地叫了一声:“露易丝!

露易丝的心底泛起了各种滋味,她语无伦次地说:“啊!冼……是你?……你怎么……”她硬咽地说不下去了,迅速地转过身去。特写:

露易丝因硬咽而微微抖颤的身躯。

冼星海痛苦极了!他低下头信口说道:“为了生活,也是为了交学费,我、我还需要做些零工……”

露易丝终于又转过身来,深情地:“听哥哥说,你加人了总部设在巴黎的国际工会组织。”

冼星海:“是我在勤工俭学的过程中认识了很多工人,也交了一些不同国籍的工人朋友,知道了很多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后来,经老王头的介绍我就加人了国际工会。”

露易丝:“冼!哥哥还告诉我,今天晚上,要你去参加国际工会组织的,为中国难民募捐的晚会……”

冼星海:“是的……我准备在晚会上,演奏一首新写的小提琴《组曲》,听听各国工人的反映。”

露易丝低下了头,抚弄着手提包似在等待着。

冼星海望着露易丝的样子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大桥上面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冼星海和露易丝继续相对无言。

冼星海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你露易丝,再见!”他俯身拉起人力货车,有些狼狈地向前走去。

露易丝看着那高高的人力货车,泪水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露易丝家客厅 内 **

露易丝在客厅中有些焦躁地踱步。

母亲看着露易丝的情绪,不安地:“露易丝,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刚刚好了的老病又犯了?”

露易丝:“妈!你少说几句好不好?”

母亲怅然地叹了口气。

这时,古久里穿着半旧的礼服从内室走出,有意地:“妈妈!今晚你要想过得开心啊,就跟着我去看为中国难民募捐的演出。”

母亲:“老了,不去凑热闹了!”

古久里:“好!那我就一个人去。”

露易丝一把拉住古久里,期望地:“哥哥!带着我去参加文艺晚会,行吗?”

古久里看着露易丝的样子笑了:“行!”他一把抓住露易丝的手,快步走出了家门。

释火晚会现场 外 夜

在欢快的音乐声中,法国的男女青年工人围着髯火跳起民间舞蹈。

围观的各国工人先是随着音乐的节奏击掌,接着又相继跟着舞蹈演员跳起了舞。

古久里站起身来,看了看坐立不安的露易丝:“艺术家!跟着大家起舞吧?”

露易丝站起身来:“不!我去枫林中走走。”她说罢走去了。

古久里微微地摇了摇头,遂走进场地,和各国工人一块起舞。

枫林中 外 夜

法国的民间舞蹈音乐声声可闻;

晚会熊熊燃烧的髯火清晰可见。

露易丝独自一人徜徉在枫林中。画外音:

“冼为什么要出席这种下等人的晚会呢?又有谁会听他演奏的高雅的小提琴《组曲》呢?……”

法国民间舞蹈的音乐结束了,露易丝侧耳倾听:

传来男声报幕员的话声:“下边,参加演出的是巴黎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中国留学生冼星海,他为了自己祖国的难民同胞募捐,特意献上小提琴独奏!大家热烈欢迎!”

会场传来经久不息的掌声。

接着,极富古典音乐风味的小提琴曲奏响了。

露易丝笑了,她激动地快步走去。

筑火晚会现场 外 夜

冼星海站在临近舞火用桌子搭成的简易舞台上,聚精会神地演奏他新写的小提琴《组曲》。

四周围观的各国工人先是皱起了眉头,继之又小声地议论,会场渐渐乱了起来。

冼星海似乎听到了群众的说话声,他睁开眼巡视一遍会场中的听众,遂又用力地挥动琴弓。

露易丝站在远处眺望冼星海拉琴,很快被小提琴《组曲》慑服了。画外音:

“冼的作曲技法进步真快啊!严整的曲式结构,典雅而优美的旋律……”

古久里走到露易丝的身边:“艺术家!你听了冼的演奏有何感想啊?”

露易丝:“好!”

古久里指着随意说笑的听众:“露易丝,你再看看参加晚会的各国工人呢?”

露易丝生气地:“一群不懂音乐艺术的人!”

冼星海的演奏结束了。

会场中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冼星海抱着小提琴向听众鞠躬致谢,然后从桌子搭成的舞台上跳到地下,向听众中走去。

司仪大声说:“下边,请著名的黑人歌唱家演唱《啊!非洲》!”

与会的听众立即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一位黑人跳上用桌子搭建的临时舞台深深鞠了一躬,然后一边敲鼓一边放声歌唱。

围观的听众随着歌声忽而吹口哨,忽而高声叫喊。

露易丝登着眉头:“真是难以忍受!哥哥,我走了。”她转身大步走去。

古久里叹了口气,向着人群中走去。

筑火会场外 夜

冼星海听着这感情热烈的黑人歌唱,似陷人了沉思之中,他下意识地抚摸着小提琴。

古久里走到近前,伸手拍了冼星海一下,有意鼓励地说:“冼!你刚才演奏得很好。”

冼星海微微地摇了摇头:“不!我看得出,大家并不很喜欢。可能是我的演奏水平不高明的原因吧?”

古久里:“不,不!你拉得的确很好。我以为……这是你新写的作品太深奥,我们听不懂的缘故。”

“说得好!一言中的。”夏童突然出现在冼星海的背后,他望着转过身来的冼星海,笑着说,“我们中国有一句古语说得好:阳春白雪,和者盖寡。”

冼星海惊喜地:“夏童!你怎么来了?”

夏童紧紧握住冼星海的手:“你还不知道吧?我是国际工会老资格的会员啦,古久里可以作证。”

古久里:“对,对!你们这两位老朋友交谈吧,改日我们再一块聚!”他说罢离去了。

夏童:“星海,在国际工会组织的文艺晚会上,参加演出的中国艺术家,你是第二名。”

冼星海一怔:“那……第一人是谁?”

夏童:“大戏剧家欧阳予倩!”

冼星海:“欧阳予倩?”

夏童:“对!他穿上戏装,给各国工人的代表演唱了几段京剧,那个场面啊……”

冼星海:“怎么样?受欢迎吗……”

夏童:“受欢迎极了!”他说罢指着正在演唱的黑人歌唱家,“至少不比他差!”

冼星海:“真的?”

夏童:“真的!古久里兴致极浓地对我说,再到上海啊,一定去看一场京戏。”

冼星海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夏童:“又在想什么?”

冼星海:“我在想啊……你离开里昂以后又去什么地方啦?连封信也不来,害得我到处找你!”

夏童:“离开里昂以后,我到柏林去了一趟。在那里,还见到了你的同窗好友廖承志。”

冼星海:“承志兄好吗?他在做什么?”

夏童:“好!他还让我问候你,还说你生活上有困难,就去找他。”他沉思片时,“他现在很忙,和大文学家成仿吾先生在一起泼墨弄文。”

冼星海:“不!他一定是从事政治活动。”

夏童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冼星海断然地:“我想,你也是和承志兄他们在一起从事政治活动,对吧?”

夏童笑着说道:“算你猜对了!就像是你还继续搞你的音乐一样。”

冼星海有所悟地叹了一口气:“咳!比起你们搞政治来,我干的这一行的分量可轻多了!”

夏童:“不!我看一点也不轻。”他信手拨响了冼星海手中小提琴的琴弦,郑重地说,“我记得一个音乐家说过,音乐就像是藏在花丛中的大炮和炸药!”

舞台上的黑人演出结束了。

围观的听众掌声不绝于耳。

舞台上的黑人歌唱家频频鞠躬致谢。

冼星海有所感悟地点了点头。

随着掌声渐息,黑人歌唱家走下了舞台。

有顷,古久里走上舞台,大声地:“各国工人同志们!通过今天的演出,我们为中国的难民募集到了数目可观的法郎和英镑,很快将通过国际工会转给中国的工会,分发到中国各地的难民手里―”

全场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古久里:“工人的导师列宁说过:只要你听到《国际歌》的歌声,就能找到你的同志和朋友。下边,请中国的音乐家冼星海指挥大家唱《国际歌》―”

全场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冼星海毫无准备,一下给怔住了。

夏童用力打了冼星海一拳:“还犹豫什么,上!”

冼星海整理了一下着装,在热烈的掌声中登上舞台,他举起双手,示意大家安静。

会场渐渐地静了下来,只有髯火在熊熊燃烧。

冼星海举起双手,冲着一位拉手风琴的工人轻轻一点。手风琴奏响了国际歌的前奏。冼星海再用力挥下双手,全场的各国工人唱起了《国际歌》: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

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莫要说我们一无所有,

我们要做天下的主人!……

冼星海忘情地指挥;

各国工人在放声歌唱;

在籍火熊熊燃烧的背景上,化出冼星海指挥的特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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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