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中 内 日
老王头和菲力普相对坐在餐桌两边,吃得杯盘狼藉。
冼星海拿着新买的小提琴:“老王!你会唱家乡的歌吗?”
老王头点了点头。
冼星海:“放声唱吧!我给你用小提琴伴奏。”
老王头凭着酒兴站起身来:“那就来段《孟姜女》吧!”
冼星海把小提琴夹在脖子下面,右手拿起琴弓,十分动情地奏响了《孟姜女》的前奏。
老王头酝酿了一下情绪,有些硬咽地唱起了《孟姜女》:
正月里来是新春,
家家户户点红灯。
人家家里团圆聚,
孟姜家里苦伶仃……
老王头的歌声浑厚如诉,唱出了思念家乡之情。
冼星海的琴声烘云托月,更显出海外游子思乡情慷。
菲力普边听边整起眉头,难以理解地摇着头……
菲多琳娜卧室 内 日
菲多琳娜一手拿着一只新买的皮鞋,气呼呼地走进卧室,用力把皮鞋往双人**一掷,骂了一句“木头一样的老蒙古!”遂坐在双人**生起闷气来。
这时,冼星海的琴声伴着老王头的歌声飞进屋来。
菲多琳娜先是一怔,遂又慢慢地抬起头,侧耳细听。
画外音:“是老蒙古唱的,可这琴声又是谁拉的呢?……”
菲多琳娜身不由己地站起身来,在室内踱着步子。
画外音:“不!不……他不是一块木头,他是一个有着感情的人……”
菲多琳娜越听越焦躁不安,随即也加快了踱步的速度。
画外音:“可他为什么对我像块木头呢?是他瞧不上我,还是他心中另有所爱?……”
菲多琳娜越想越气,她竟然怒色满面地走出了卧室。
餐厅中 内 日
老王头演唱的《孟姜女》结束了。
冼星海赞赏地:“唱得不错。”
老王头:“还是你的小提琴拉得好。”
菲力普:“叫我说都好!真没想到,王有这么好的歌喉。”
老王头不好意思地:“好久不唱了!年轻那阵,我也是个爱热闹的人,踩高跷,扭秧歌,唱二人转,还是一把好手呢!可后来……饭都吃不饱,也就没有心思弄这玩艺儿了。”
菲力普:“看!一提家乡又伤感起来,这哪像是个英雄的士兵呢?伙计们!来,唱段《马赛曲》吧!”
冼星海遵命挥动琴弓,奏响了《马赛曲》的前奏。
菲力普架着双拐站起,像个将军那样昂首挺胸地唱起了《马赛曲》。
老王头随着菲力普也唱起了《马赛曲》:
起来!祖国的孩子们,
光荣的一天来到了!……
窄窄的走廊 内 日
菲多琳娜怒气填胸,飞快地走在走廊上。
餐厅中 内 日
冼星海全神贯注、极富感染力地演奏《马赛曲》。
菲力普、老王头各具情态地演唱《马赛曲》。
菲多琳娜气呼呼地闯进餐厅,暴怒地喊道:“见鬼啦!以后不准在餐馆里乱唱,顾客们都会被你们吵走的!”
冼星海的琴声停了,不解地望着大发雷霆的菲多琳娜。
歌声停了,老王头默默地坐了下来。
菲力普余兴未尽地:“亲爱的菲多琳娜!没有音乐的军队是不能打胜仗的。同样,没有歌声的餐馆也是赚不了钱的!你说对吧?”
菲多琳娜被问住了,她怒气冲冲地说:“这,我不管!今后,别再让我听见你们这倒霉的哭丧声!”说罢转身走出了这小小的餐厅。
老王头点着一支雪茄,无声地抽着。
冼星海抱着小提琴一动不动,似还沉浸在《马赛曲》的歌声中。
菲力普看了看老王头、冼星海的表情,大声宣布:“下一个节目,是王做圣诞节的酒菜,搞劳我们三个高唱《马赛曲》的将士!
老王头:“今年圣诞节喝什么酒?”
菲力普:“和往年一样,还是在战场上庆功时喝的法兰西产的白兰地!”
巴黎街头 外 夜
在《铃儿响叮当》的歌声中,摇出巴黎街头一派欢庆圣诞节的景象: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将巴黎之夜映照得如同白昼。
巴黎街头游人如织,大多戴着那尖尖的红色小帽,有的抱着孩子,有的拿着新购买的圣诞礼品;
临街铺面的前边站着化妆成的圣诞老人,他们拿着一个红布白边的袋子,不停地向孩子们分发礼品……
阁楼上 内 夜
冼星海抱着新买的小提琴快步走进小阁楼,他打开电灯,爱不释手地抚摸着这把小提琴。
阁楼中隐隐传来欢庆圣诞节的音乐。
冼星海蓦地登上桌子,打开“牛眼天窗”,放眼望去:
五彩缤纷的烟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尽收眼底。
冼星海禁不住地自语:“巴黎的圣诞之夜真是太美了!
冼星海犹如大旱之年望云霓,他紧紧地抱着小提琴长长地出了口气。
冼星海或许是为情所驱,不由自主地把小提琴夹在脖子下边,迎着凛冽的寒风,挥弓奏响了粤曲《早天雷》……
高楼凉台 外 夜
欢快的《旱天雷》的琴声穿过巴黎的夜空,再次飞到阁楼对面的那家凉台上。
露易丝还是穿着睡衣站在凉台上,她微倾前身扶着栏杆,一边静静地倾听,一边望着对面的阁楼。
特写:凭借昏暗的灯光,可见冼星海钻出“牛眼天窗”外演奏小提琴的剪影。
露易丝的母亲抱着一件皮大衣从内室走出,又轻轻地披在了露易丝的身上。她爱责地说:“露易丝!回屋吧,你不是有很多小提琴家演奏的唱片嘛!
露易丝:“不!他演奏的这首曲子我从来没有听过。”
露易丝的母亲循声望去,看着冼星海拉小提琴的剪影,不解地:“他怎么站在楼顶上拉?”
露易丝:“他一定是有高兴的事,太激动了叹!
“你是怎么知道的?”
露易丝:“他拉的琴声告诉我的。”
露易丝的母亲摇了摇头,转身走进屋去。
菲多琳娜的卧室 内 夜
菲多琳娜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白兰地,借以消解对老王头的怨忧。
但是,当她听到这欢快的《早天雷》的琴声以后,就越发地增加了她情感上的痛苦。最后,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摔,骂了一句:“准是这个小蒙古拉的!”遂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走出了卧室。
通向阁楼的楼梯 内 夜
菲多琳娜拖着肥胖的身体,气喘吁吁地向上攀登。
菲多琳娜终于爬到了尽头,她飞起一脚,“砰”地一声踢开了阁楼的屋门。她放眼看去:
凭借昏暗的灯光,可见冼星海站在桌上的两条腿,随着跳跃的琴声在动着。
菲多琳娜狠狠地打了冼星海的腿一下,震怒地:“小蒙古!你……你想上天啊!”
冼星海闻声终止拉琴,缩着身子从“牛眼天窗”中下来,又跳到地上,忙解释:“我、我好久没有拉琴了。”
菲多琳娜:“那也不能吱吱嘎嘎地拉个没完啊!吵得别人睡不着觉,你知不知道?”
冼星海抱着小提琴沉默不语。
菲多琳娜越说火气越大:“你若是不嫌累,可以给我加班干活,我还多付给你一份工钱呢!”
冼星海抱着小提琴继续沉默不语。
一阵寒风从天窗中吹进阁楼。
菲多琳娜打了一个寒战,说了一句“要是你的力气还用不完啊,就去酒吧间找女人跳舞吧!”她转身就走。
菲多琳娜由于忘记低头,“当”地一声碰到了天花板上。她急忙用手捂住额头,疼得“哎哟,哎哟……”地走出阁楼,遂又传来下楼的脚步声。
冼星海平静了一下怒气,从琴盒中取出一件弱音器,压在四根琴弦上。接着,他又把琴放在脖子下边,右手拿起琴弓,又满怀**地演奏起柴柯夫斯基的《悲歌》..…
在冼星海演奏提琴的画面上叠印一组镜头:
阁楼中昏暗的灯光渐渐失去了光亮,“牛眼天窗”又射进了晨曦和霞光;
餐馆中顾客盈门,冼星海忙着端菜、倒酒;
菲多琳娜没好气地大声叫着什么;
冬去春来,巴黎又披上了绿装……
阁楼中 内 夜
随着琴声,化出冼星海站在阁楼中央、背对着屋门在专心致志地拉小提琴。特写:
冼星海双目微闭,身体随乐轻轻地摇动,额头上渗出大颗的汗珠。
屋门悄悄打开了,夏童和一位不到二十岁的中国青年走进阁楼,被这如歌的旋律吸引了。
冼星海完全进人了音乐的世界,他没有听到客人的到来,继续倾心地演奏小提琴。
夏童侧目看了看一同造访的青年,特写:
这位青年闭目静听,似被琴声打动了。
夏童微微地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笑容。
冼星海的演奏结束了,他学着小提琴家的样子抱琴垂首,心神仍似处在音乐之中。
夏童和听音乐的青年禁不住地拍手鼓掌。
冼星海倏然转身,看见夏童微笑鼓掌的样子,他惊奇地喊了一声:“夏童!”
夏童摆了摆手:“先别激动,我来给你介绍一位在法国学音乐的广东小同乡。”他指着身旁的青年,“他叫马思聪,是我们广东惠州人。”
冼星海放下提琴,紧紧握住马思聪的双手,激动地:“久闻大名,巴黎音乐学院第一位学小提琴的中国留学生。”
马思聪:“我预祝星海兄成为巴黎音乐学院第一位学作曲的中国留学生。”
冼星海摇了摇头:“时下对我而言,还仅仅是一个美好的梦!
夏童:“梦就是理想,我相信星海能把这美好的梦变成现实的!”他笑了笑又说,“一个是巴黎音乐学院学小提琴的中国学生,一个是未来的巴黎音乐学院学作曲的中国学生,第一次见面,有何感想啊?”
冼星海啃叹地:“我没想到思聪同学这样年轻就考人了巴黎音乐学院。”
夏童:“星海!思聪同学小你整整八岁。”
马思聪有些木呐地:“这正是我敬佩星海的地方!”
夏童:“按照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先进庙门者为长。因此,思聪这个年小的学长要帮星海这个年长的学弟哟!”
马思聪:“我会帮的。说吧!你拉琴有什么困难?”
冼星海:“缺少名师指点。”
夏童:“我是相信名师出高徒的!思聪,你能不能从巴黎音乐学院中给星海请个名师?”
马思聪想了想:“我的老师奥别多菲尔教授是法国有名的小提琴家,也是巴黎音乐学院最著名的教授之一,我可以帮忙引荐,但是……”
冼星海急切地:“说吧!需要我做些什么?”
马思聪:“必须通过履行的考试。”
冼星海:“放心!我会加倍努力的。”
琴声碎然而起。在冼星海演奏小提琴的画面上盛印:
黑夜:冼星海在阁楼中忘我地苦练小提琴;
白天:冼星海在餐厅中笑迎八方来客;
黑夜:马思聪帮着冼星海训练小提琴;
白天:菲多琳娜大声指责冼星海;
在上述反复变幻的镜头中冼星海日渐消瘦,几乎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了……
餐厅中 内 日
餐厅中坐满了前来吃饭的客人。
老王头一人又是端菜,又是倒酒,忙得不可开交。
菲力普坐在柜台里边忽而翻翻那本破旧的(拿破仑轶事》,忽而为顾客结账、收钱。
菲多琳娜忙前忙后,四处查看,她大声地:“老蒙古!那位小蒙古怎么还没来上班?”
老王头忙解释:“星海他……”
“我来了!”冼星海疲惫不堪地走进来,“老王,我帮你做些什么?”
菲多琳娜抢先地:“小蒙古!上楼给客人端菜去。”
冼星海:“是!”他转身走到楼梯口前,抓着木制的楼梯扶手吃力地走上楼去。
老王头看着冼星海上楼梯的样子摇了摇头:“这样下去啊,就是铁打的身子骨也会垮下来的……”
有顷,一位法国食客指着空空的桌面:“老板娘!我的饭菜什么时候上?”
菲多琳娜笑着说:“抱歉,就上,就上……”她一转身就又对着楼梯口大喊,“小蒙古!快把饭菜送来。”
冼星海应声答说:“来了!来了……”他右手端着装有法式大菜的盘子沿着楼梯走下来。
冼星海突然觉得两脚如踩棉花,顿感天旋地转,身体也晃了起来。他一脚踩空,连人带菜盘顺着楼梯滚了下来。
顾客闻声把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冼星海。
老王头慌忙赶到近前,用手帮着冼星海擦去身卜的菜肴、油渍。
菲多琳娜走到跟前破口大骂:“你这个笨蛋、蠢货、白痴,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老王头扶着冼星海站起,严厉地质问:“你凭什么骂人?你没有看见吗?他累得头昏脑胀,都快病倒了!”
菲多琳娜:“老蒙古!我告诉你:我管不着!谁叫他有觉不睡,一夜一夜地拉那个鬼东西?哼!今后还想在我的餐馆里干活,就得把那个鬼东西给我砸了!”
冼星海完全被激怒了,他愤然地:“这个月的薪水,够赔偿这损失了吧?我全不要了!”他说罢踉踉跄跄地走出了这座小小餐馆的大门。
顾客带着不同的目光看着冼星海离去。
老王头看着喋喋不休、骂人不止的菲多琳娜,不慌不忙地解下系在腰间的围裙,用力摔到菲多琳娜的怀抱里,愤慨地说:“这样也好!你也给我算算工钱吧?”
菲多琳娜惊呆了,她又急又窘地说:“老蒙古!不,不……王,王……我、我可从来没亏待过你啊!……”
菲力普架着双拐走到近前,严肃地:“菲多琳娜!你不要忘了这餐馆的法人是我。你立即把冼给我追回来!”
“我、我并没有赶小蒙古走啊?是他……自己要走的啊!咳,算我倒霉,算我多嘴……”菲多琳娜转身欲走,看见了老王头,她上前抓住老王头的手,哀求地:“王,你千万别走,我这就去找冼……”
老王头的心软了下来,摇了摇头:“我了解星海,他不会回来了……”
菲多琳娜:“为什么?”
老王头:“因为你污辱了他的人格!……”
奥别多菲尔的琴室 内 日
在澎湃如潮的小提琴声中缓缓摇出:
冼星海站在琴室的中央,他右手奋力挥动琴弓,左手四个指头在琴面上跳跃,一首广东风味极浓的乐曲回**在琴室之中;
奥别多菲尔坐在黑色三角钢琴前面的琴凳上,表情严肃地听审乐曲;
马思聪伫立钢琴一边,神态有些紧张地看着冼星海演奏提琴。
冼星海的演奏结束了,乐曲仍似在室中飘**。他双手捧着小提琴,冲着奥别多菲尔深深地鞠了一躬。
奥别多菲尔整眉凝思,缄默不语。
马思聪心神不安地看着奥别多菲尔。
冼星海焦急地等待着,他的额头、鼻尖又渐渐渗出汗珠。
奥别多菲尔低沉地:“请问你演奏的这首乐曲叫什么名字?出自中国哪位作曲家之手?”
冼星海紧张地:“这是我根据粤曲《饿马摇铃》改编成的一首小提琴独奏曲。”
奥别多菲尔一怔:“马思聪同学,你再重复一次他说的话,好吗?”
马思聪:“奥别多菲尔教授,星海同学演奏的曲子叫《饿马摇铃》,是他根据中国广东音乐改编的。”
奥别多菲尔:“《饿马摇铃))?这首乐曲的名字有意思,有点受我们法国印象派的影响。”
冼星海:“不!这是中国民间乐曲起名的传统。”
奥别多菲尔又是一征:“马思聪同学,是这样的吗?”
马思聪:“是这样的!就我所知,我们家乡民间音乐的曲牌就有《雨打芭蕉》、《烛影摇红》、《小桃红》等。”
奥别多菲尔:“有意思,这倒是个有趣的现象。”
冼星海有些焦急地朝着马思聪使了个眼色。
马思聪会意地点了点头:“奥别多菲尔教授,您对星海同学的演奏水平……”
奥别多菲尔:“坦诚说,星海同学作曲的才气比演奏提琴更大一些。但,我还是决定收他做我的学生。”
马思聪高兴地:“谢谢奥别多菲尔教授!”
奥别多菲尔:“星海同学,你有什么要求吗?”
冼星海为难地:“我失掉了工作,交不起您的学费。”
奥别多菲尔:“伟大的音乐钱是买不来的!同样,音乐天才也是靠钱培养不出来的。因此,我破例不收你的学费。”
冼星海深深地鞠了一躬:“谢谢奥别多菲尔教授!”
奥别多菲尔:“不用谢!我可以不收你的学费,可是巴黎到处都会向你要餐费。为此,你要到酒店拉琴,或当家庭教师,赚一些钱养活自己。”
冼星海:“是!”再次向奥别多菲尔深鞠一躬。
奥别多菲尔:“另外,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钢琴是乐器之王。你要成为一位小提琴家―尤其是要投考巴黎音乐学院作曲系,还是要挣些钱租架钢琴练习演奏。”
冼星海沉重地点了点头。
巴黎街头 外 日
巴黎街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在临街小巷的墙壁上贴着一则法文广告。
冼星海驻足墙下,认真地审视这则广告。
画面上打出中文广告的内容:“家有四岁爱好音乐的神童,如有精通正统音乐的失业音乐家,充当我家神童的家庭教师,愿付厚金礼聘……”
冼星海微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快步走去。
一间富有艺术氛围的琴房 内 日
一位法籍女佣引冼星海走进琴房。
女佣冷漠地:“先生!请在此稍候,我这就去请小主人。”她说罢转身走出琴房。
冼星海矜持片刻环视琴房:只见在向阳的玻璃窗前,陈放着一架三角钢琴,米色的琴凳摆在钢琴前。他踱步走到钢琴旁边,伸出微颤的右手轻轻抚摸这架三角钢琴。
奥别多菲尔的画外音:“我必须郑重地告诉你:钢琴是乐器之王。你要成为一位小提琴家―尤其是要投考巴黎音乐学院作曲系,还是要挣些钱租架钢琴练习演奏。”
冼星海微微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到对面背阴的大墙下边,只见并排摆着六个古色古香的书橱,透过针织的纱慢,可见印有巴赫、海顿、莫扎特、贝多芬、肖邦、李斯特、舒曼、德彪西……几的乐谱选集。他看罢赞美地叹了一口气。
画外音:“这真是一间难得的音乐资料室啊!它一定会帮我考进巴黎音乐学院高级作曲班的……”
“先生!小主人到了。”
冼星海闻声转过身来,俯身一看:
一个穿着所谓中世纪绅士服装的男孩抱着四分之一大的小提琴,有点紧张地看着冼星海。
冼星海俯身抱起自己的学生亲吻了一下面颊,和蔼地:“不要怕!我先给你讲个音乐家的故事,再教你拉小提琴好不好?”
“不好!我光要听故事,不要拉小提琴……”小主人稚气地说罢又嚎起了小嘴。
冼星海放下小主人,有意哄逗地:“这样吧,我先给你讲个小提琴的故事,你听了以后,我保你会喜欢拉小提琴的。”
小主人:“真的吗?”
冼星海:“当老师的,哪有骗学生的?”
小主人:“好!我听小提琴的故事,我听小提琴的故事……”
女佣放心地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了琴房。
冼星海:“你知道吗?小提琴是大地上最漂亮的王子变的。”
小主人:“什么叫王子啊?”
冼星海:“就像你一样的男孩啊!”
小主人高兴地:“噢!我就是最漂亮的王子了,我就是最漂亮的王子了……”
冼星海:“别说话,听我继续讲小提琴的故事。”
小主人乖乖地闭上了嘴。
冼星海:“地上这位最漂亮的王子最喜欢小提琴,只要他的琴声一响,躲在天上的那位最美丽的小公主就会飞到他的身旁来听……”
小主人:“这是真的吗?”
冼星海:“真的!你呀,要听话,好好地拉小提琴,等你拉好了,躲在天上的那位最美丽的小公主,也会飞来听你拉琴的。”
小主人:“好!我要拉小提琴。”
冼星海从墙下拿来一个小谱架.摆在小主人面前,指着谱架上简易的练习曲,和善地问道:“这条练习曲拉过吗?”
小主人:“拉过。”
冼星海:“先给我拉一遍听听好吗?”
小主人高兴地说道:“行!”遂将那把四分之一大的小提琴夹在脖子下面,右手拿起琴弓,就像是拉锯那样,很快拉完了这首极其简单的练习曲。
冼星海听后拍手鼓掌:“很好,很好。”
小主人:“天上那位最美丽的小公主会来听吗?”
冼星海:“现在还不行!”他指着练习曲提醒他,“你要注意全曲的音准,还要注意整体的节奏,不要忽快忽慢的,记住了吗?”
小主人:“记住了!”
冼星海:“好!先拉五遍。”
小主人把眉头一皱:“拉一遍不行吗?”
冼星海:“不行!记住:拉不好,天上那位最美丽的小公主就不会下来听你拉琴的。”
小主人很不自愿地拉起了练习曲。
冼星海听小主人拉了一遍,遂踱步走到钢琴前,不安地打开琴盖,轻轻地弹奏了一个分解大三和弦。这一串晶莹、明亮的爬音,深深打动了他的心。他回身看了看小主人用心练琴的样子,遂轻轻地坐在琴凳上,凝思有顷,演奏起了舒曼的名作《梦幻曲》……
随着《梦幻曲》的展开,冼星海的脑海中出现了幻觉:
杜卡斯教授指着一架三角钢琴,示意他演奏;
冼星海坐在钢琴前十分陶醉地演奏《梦幻曲》;
杜卡斯紧紧握住冼星海的手向他表示祝贺……
(幻觉画面渐渐消失……)
冼星海依然沉浸在演奏《梦幻曲》的幸福中。
小主人已经停止拉练习曲,嗽着小嘴在看冼星海忘情地弹奏钢琴。
小主人突然“哇”地一声哭了,他不停地哭叫着“先生把我的小公主抢走了!先生把我的小公主抢走了……”
冼星海继续忘我地演奏《梦幻曲》。
这时,在女佣的陪同下,一位身着西服、胸前系着蝴蝶结的绅士走进琴房,俯身抱起小主人,看着冼星海完全投人音乐之中的样子,愤怒大吼:“停!”
冼星海终于从《梦幻曲》的音乐中回到了现实,他停止了演奏。
小主人继续哭叫着:“先生把我的小公主抢走了……”
冼星海转过身来,看着男主人愤怒的样子,低声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十分惶恐地走出了这间琴房。
巴黎街头 外 日
冼星海右臂腋下夹着小提琴盒子在街头流浪。
冼星海走到溢出香味的面包房前停了下来,他掏出仅有的几个法郎在手中掂了掂,遂又向前走去。
一家低级的咖啡馆前 外 日
一位年长的盲艺人坐在咖啡馆前,摇着俄式手风琴“巴扬”,传出悲凉的俄罗斯民歌声。
来往行人向盲艺人面前的铁盒子里投下少许法郎。
冼星海夹着提琴走到咖啡馆前,被这优伤的乐声打动了,他看了看盲艺人面前铁盒子里的法郎,微微地摇了摇头。
这时,咖啡馆里传出打情骂俏的叫声。
冼星海下意识地摸了摸小提琴盒子,整眉凝思片刻,遂迈步向咖叫卜馆走去。
咖啡馆 内 日
这是一座专供下等人消愁解闷的咖啡馆,灯红酒绿,一派乌烟瘴气。
冼星海夹着提琴走进咖啡馆,迎面扑来的是碰杯狂饮、放纵大叫的声音。他犹豫了。
这时,一个喝得醉眼惺松、有着民族偏见的欧洲人拦住了冼星海,他拿着一个仅剩一块牛排的盘子,恶意地说道:“喂!东、东方来的讨饭的,给我拉个好、好听的小曲……赏给你这盘子里剩下的牛排!
咖啡馆中爆发出一阵嘲笑声。
冼星海愤怒地欲要离去。
这个醉汉挑衅地:“怎么啦?大概是……不会拉吧?”
咖啡馆里响起更加强烈的嘲笑声和辱骂声:
“哼!我看他是拿小提琴做样子的,我知道,他们东方人都是一些骗子!
“对!对……他就是一个背着提琴装模作样、不会拉的大骗子!
“哈哈……”
冼星海真的又被激怒了!他怒视片时,打开提琴盒子,取出小提琴,愤慨地奏响了《流浪者之歌》……
冼星海的琴声征服了这些醉汉,他们先是聆听狂泻而出的琴声《流浪者之歌》,继之是向冼星海业已打开的琴盒中投下少许的法郎……
冼星海右手奋力一挥琴弓,《流浪者之歌》结束了。
咖啡馆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那位带有民族偏见的欧洲人边说“没有想到,他竟然不是一个骗子……”边掏出一把法郎投到地上。
冼星海屈辱地拾起地上的钱,装好小提琴,大步走出了咖啡馆。
窄窄的楼梯 内 夜
冼星海一步一步地攀登这既窄且黑的楼梯,发出沉重的“咚、咚……”的脚步声。
冼星海终于又登上了楼顶小阁楼的门前,他深深地出了一口气。
阁楼中 内 夜
冼星海推开阁楼的小门,一丝光亮都没有。
冼星海打开电灯开关,阁楼中又有了昏暗的灯光。
冼星海放下手中的提琴,沉重地掏出一把法郎。
碎然之间,冼星海的耳边响起一阵刺耳的嘲笑和辱骂声。远方迅速叠印:
冼星海奋力挥弓演奏《流浪者之歌》;
冼星海屈辱地拾钱以及逃走……
随着嘲笑声和辱骂声的结束,远方的画面渐渐隐去。
冼星海怒视手中法郎的特写:
两只灼然有神的大眼渐渐淌下了悲愤的泪水。
冼星海蓦地把手中的法郎摔在地上,他趴在那张小木**硬咽地哭了。
有顷,室外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
冼星海趴在**没有好气地:“请进!”
小门打开了,走进一位又矮又胖的老女人,她满脸横肉,冰冷地:“先生,你有三个月没交房租了,再不交……”
冼星海坐了起来,指着地上的法郎:“拿去吧!”
又矮又胖的老女人见钱眼开,一边拾地上的法郎一边笑着说:“好!好……你还可以继续住下去。”
冼星海怒视拾钱的房东不语。
女房东站起身来,笑着说了一句“晚安!”转身走出阁楼,踏着楼梯远去了。
冼星海沉吟良久,叹了一口长气,自语地:“真是钱能通神啊!……”
冼星海在小阁楼中缓缓踱步,排解心中的抑郁。有顷,他取来一把小刀,在木床边上吃力地刻下两行字:
岂能尽如人意
但求无愧我心
凉台上 外 夜
露易丝穿着睡衣,有些焦虑不安地踱着步子。
画外音:“为什么听不到他演奏的琴声?是病了?还是搬到其他地方去住了?他、他究竟是一个什么人呢?”
露易丝的母亲走出屋门:“露易丝,进屋帮我一把吧,过一会儿你哥哥出海就回来了。”
露易丝任性地:“那就让回来的哥哥收拾吧!”
露易丝的母亲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回屋去。
阁楼夜 内
冼星海站在阁楼中央,痴痴地望着挂在墙上的竹箫。
同时,远天隐隐传来呜咽的《顶硬上》的音乐。
有顷,冼星海走到桌前,拿起笔,枪然书写。
画外音:“亲爱的妈妈,您好!秋风又起了,冬天即将到来,转眼我到巴黎一年多了。您老人家身体好吗?我一切都好,请您千万不要惦念……我随身带着那管竹箫,时常吹起您老人家教会我的那首号子《顶硬上》。我下定决心学成音乐,早一天回到您的身边……”
这时,阁楼外边传来轻轻的敲门声。
冼星海客气地:“请进来!”
屋门打开了,老王头拿着面包、香肠笑眯眯地走进来。
冼星海难为情地:“你又带来这么多好吃的,叫我……”
老王头边把面包、香肠塞到冼星海的手里边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看你这个样子,今天准是又没混上饭吃!”
冼星海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旋即一手拿着面包,一手拿着香肠,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老王头看着冼星海饥不择食的样子,心疼地摇了摇头,遂又关切地问:“星海,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冼星海边吃边说:“听说巴黎音乐学院就要招生了,我想试试。”
老王头沉吟有顷:“咱们中国有两句俗语:一、烧香要找对庙门;二、拜菩萨要找心善的。这些话在巴黎也适用。你做好这两件事了吗?”
冼星海微微地摇了摇头。
老王头叹了口气:“像你这个样子,考和不考,都一样。”
冼星海听后不再吃面包和香肠,难过地低下了头。
老王头换了口气,宽慰地说:“星海,你既然打算念书,何不碰碰运气,到我们国家的大使馆去申请官费留学金?”
冼星海微微地摇摇头:“恐怕不会有什么结果!明天还是上街打零工,挣点钱.更现实一些。”
老王头:“万事都有个一嘛,万一能碰上一个好心的外交官呢!”他指着床,“睡吧!祝你明天到大使馆能交上好运。”他转身走出了这小小的阁楼。
冼星海送走老王头,各种滋味涌上心头,他取下挂在墙上的竹箫,悲愤地吹响了《顶硬上》……
露易丝家 内 夜
露易丝的母亲看着收拾干净的客厅,满意地笑了。她打开通向凉台的门一看:
露易丝扶栏凝神倾听由夜空飞来的箫声。
露易丝的母亲摇了摇头,回身一看:
古久里推门走进,高兴地:“妈!妹妹呢?”
老人有些伤感地看了看凉台。
古久里推开屋门,大声地:“露易丝!天这么晚了,还站在凉台上,一定是在等我远航归来吧?”
母亲:“她呀,早被对面阁楼上的一个人给迷住了!”
露易丝转过身来:“妈!你说些什么呀,我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呢!……不过,他确实吹得好极了!”
古久里用心地听了听:“露易丝!对面阁楼上的人是在吹一根长长的竹管子吗?”
露易丝:“是的,是的!阁楼上的人吹奏的乐器,是用长长的一根竹子做的,叫箫。”
古久里:“哦哈!对,那是箫。”他做了个鬼脸,肯定地说,“这吹箫人一定是冼,一定是冼……”
露易丝:“哥!你认识他?”
古久里:“岂止是认识?是我在邮轮上为他保驾,他才能顺利地来到巴黎的!”
露易丝惊喜地:“真的?”
古久里:“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他说罢耸了耸肩膀,“露易丝,想见冼吗?”
母亲急忙插话:“快把冼请到咱们家来吧,免得露易丝在凉台上冻出病来。”
露易丝把嘴一嗽:“不许妈妈乱说!”
母亲笑了:“我可不是乱说哟!古久里,快选个日子,我好准备饭菜。
古久里想了想:“好!一言为定:明天你们筹办酒菜,后天我就请冼来咱们家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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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集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