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棺尚不能论定的李鸿章
1901年,李鸿章在屈辱中辞世。这位晚清显赫一时的人物,身前和身后都遭诟病。在他死后一百多年的今天,人们对他的评价仍是毁誉不一。毁之者往往总是把李鸿章和中国近代历史上一些屈辱性的事件联系在一起,诸如甲午海战的失利,《马关条约》和《辛丑条约》的签订等等,由于对这些事件负有直接责任,他不可避免地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进而成了某种国家落后的象征,是“投降派”和“卖国贼”的典型代表;誉之者认为,李鸿章是近代中国的一位“爱国者”,是“晚清近代化事业的主要开创者”,是“一代先进知识分子的凝聚中心”。那么,李鸿章究竟是“爱国者”还是“卖国贼”?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其实,对于李鸿章既不能简单做出判定,也不能用现代人的眼光去衡量他当年的所作所为,更不能一骂了事。
1、疆场建功的翰林京官
李鸿章,本名铜章,字渐甫(一字子黻),号少荃(泉),晚年自号仪叟,别号省心,谥文忠。安徽合肥东乡(今肥东县)磨店人。因行二,故民间又称“李二先生”。道光三年正月初五日(1823年2月5日)出生于封建官僚地主家庭。父李文安曾官刑部郎中,记名御史。
李鸿章于道光二十四年(1844)考中举人。翌年,通过父亲与曾国藩同年的关系,师事曾氏,“日夕过从,讲求义理经世之学”。过了两年,李鸿章考中进士。道光三十年(1850),授翰林院编修。太平天国革命爆发后,李鸿章曾多次率领团勇协助安徽地方官员对抗太平军。咸丰八年(1852),李鸿章奔江西晋谒曾国藩,入其营幕。次年十月,被任命为福建延建邵遗缺道,未曾到任。在曾幕期间,李鸿章郁郁不得志,师徒之间微有龃龉,曾一度拂袖他去,“闲居一年”。咸丰十一年(1861)秋,湘军攻陷安庆,他又回到老师的营幕,这时,曾国藩对他另眼相看,举凡“军国要务,皆与筹商”。李鸿章受到重用,从此成为曾国藩镇压太平天国农民起义的左右手。
咸丰十年(1860)太平军进军苏、杭,威胁上海。李鸿章奉命回安徽招募淮勇,皖籍地主武装张树声、周盛波、潘鼎新、刘铭传等人纷纷响应,不久,一支拥有6500余人的淮军正式编成。淮军建立之初,“营伍之法,器械之用,薪粮之数,悉仿湘军章程”。曾国藩调拨湘军数营并入该军,又以湘军悍将程学启、郭松林等人充当军中头目。同治元年(1862)夏,李鸿章统率淮军由安庆乘英轮来到沪上,旋奉命署江苏巡抚。李鸿章从曾国藩手下的一个幕僚,一变成为清朝统治集团重要的一员,并在军事上取得独当一面的指挥权。
淮军抵沪后,曾国藩谆谆告诫李鸿章对待侵略者要恪守“忠信笃敬”信条。李鸿章又看到外国军队拥有新式枪炮,叹为“神技”,“日诫谕将士虚心忍辱,学得西人一二秘法”。他一面以重金聘请洋教官到各营教习;一面向侵略者购买新式武器。此外,他还“全神笼络”华尔,企图通过他向外国聘请“铁匠制炸弹,代购洋枪”,并以他“一人之心”去“联络各国之好”。
为了认真训练淮军,并与外国侵略者协同作战,李鸿章与何伯以及英国陆军提督士迪佛立订立会商攻打太平军协议,规定:(1)李鸿章派出淮军6000人与侵略军“共维大局”,其中3000人进驻南桥,3000人由英国军官负责严加训练;(2)作战中夺取的军需品应归淮军所有;(3)双方军事调动必须互相通知,并互相供给军事情报。这样,李鸿章与资本主义侵略者正式建立了共同镇压太平军的军事合作。
常胜军整顿后,的确帮了李鸿章的大忙。同治二年三月(1863年5月),太仓陷落,太平军被“追斩殆尽”,李鸿章赞扬戈登“坚忍镇定”。不久,昆山失守,太平军7000余人被俘,3万人遭杀害,李鸿章对戈登的“奋勇”表示“殊堪嘉尚”。十月(12月),苏州被攻占,李鸿章率军大肆抢劫财物,并发给常胜军7万元,后奉旨另犒赏戈登银1万两,以资鼓励。次年四月,攻陷常州,常胜军宣告解散,留洋枪队300人、炮队600人并入淮军。
攻陷苏、常后,清军加紧进攻天京。同治三年六月十六日(1864年7月19日),攻陷天京。李鸿章又调派淮军追杀太平军余部。由于平定“粤寇”有功,清廷赐封李鸿章“一等肃毅伯”。他的淮军由原来的6000余人逐渐扩充到六七万人,逐步取代湘军成为清廷所倚重的一支凶恶军队。在劫掠人民财富方面,李鸿章也并不比曾国藩兄弟逊色,李家兄弟数人在绞杀太平军期间,就兼并土地约60万亩。
太平天国起义被扼杀后,清廷集中兵力围剿捻军。同治五年(1866)秋,李鸿章吸取了曾国藩失败的教训,认为要扑灭“倏忽无定”的捻军,必须增添马队,马步配合,左右夹击,前后堵截,才能扭转尾随追逐,劳而无功的局面。在战略上,他坚守曾国藩“画河圈地”的主张,实行“扼地兜剿”,驱逐捻军到“山深水复之处”,重重围困,加以歼灭。与此同时,还“阴招其饥疲裹胁之众,使其内乱残杀”。同治六年十二月(1868年1月),赖文光被俘就义,东捻军为李鸿章所扑灭。同治七年正月(1868年2月),西捻军进入直隶,“京师大震”,清廷急调李鸿章、左宗棠进行镇压。七月(8月),西捻军进入山东境内黄河、运河和徒骇河之间的狭窄地带,被清军围困,无法突围失败。
李鸿章在镇压捻军中立下汗马功劳,于同治六年(1867)被清廷实授为湖广总督,西捻军覆灭,又赏加“太子太保衔”,成为当时一个握有军政实权的封疆大吏,也是为清廷所倚重的一个“中兴名臣”。
2、自强求富的洋务领袖
李鸿章在镇压农民起义的同时,还开始积极推行洋务运动。所谓洋务运动,是清廷在同治年间兴起的“求强”、“求富”活动。从事这一活动的官员被称为洋务派,李鸿章就是洋务派的首领。
在镇压农民起义和同西方资本主义国家的接触中,李鸿章深感当时清皇朝存在的不仅是“内忧”,而且还有“外患”。他认为外国侵略者“阳托和好之名,阴怀吞噬之计”,“实为数千年来未有之变局”;他又目睹欧美各国“轮船电报之速,瞬息千里;军器机事之精,工力百倍;炮弹所到,无坚不摧,水陆关隘,不足限制,又为数千年未有之强敌”。为了巩固清朝统治,李鸿章提出变“成法”、立“奇业”的主张,即是在不变更封建制度的前提下,学习西方,略事变革,发展军事工业和民用工业,加强内部统治,对付新的“变局”和“强敌”。
李鸿章到达上海之初,“深以中国军器远逊外洋为耻”,为了学到洋人“长技”,屠杀人民,开始向外国购买洋枪炮。继购置之后,他提出:“中国欲自强,则莫如学习外国利器,欲学习外国利器,则莫如觅制器之器”,决定自己设厂制造。
最早创办的军事工业,是同治元年到同治二年在上海、苏州设立的洋炮局,规模不大,却给淮军提供了一部分枪炮弹药。同治四年(1865),李鸿章又创办江南制造总局和金陵机器局,前者是当时规模最大的一个军火工厂。李鸿章调任直隶总督兼北洋通商大臣后,接办了崇厚创办的天津机器局。这时捻军和少数民族起义已相继被镇压,但他认为:“北省伏莽甚多,匪徒乘机思逞,时需分头防剿,设军火无措,必致贻误大局”,因而对该厂进行整顿,扩大生产。
筹建北洋海军是李鸿章“求强”事业的重要内容。同治末、光绪初,资本主义侵略者加紧窥伺中国,出现了边疆危机,当时,加强海防,保卫边疆,刻不容缓。同治十三年(1874),李鸿章在《筹议海防折》中分析了这一危险形势,并向清廷提出建设新式海军的建议。从光绪元年(1875)开始,李鸿章先向英国订购一批炮船,但他认为一支象样的新式海军,“非有铁甲船数只,认真操练,不足以控制重洋”,于是向德国订制定远、镇远两只铁甲船和一艘钢甲船。中法战争后,李鸿章以中国海军实力单薄为理由,又向英、德等国订购船舰快艇,加强海军实力。光绪十一年(1885),清廷设立海军衙门,以醇亲王奕譞总理海军事务,庆亲王奕劻及李鸿章为会办。经过陆续添购船只,到光绪十四年,北洋海军正式建立,拥有大小军舰雷艇等25艘。这期间,李鸿章还筹措巨款修建旅大、威海卫军港和旅顺船坞。
李鸿章在举办军事工业过程中,时常感到经费不足,使局务难以维持和发展;原料燃料不能自给,不得不向外国购买;缺乏新式交通工具,在运输上碰到很多困难。为此,他决定创办民用企业,以“求富”促进“求强”。
李鸿章创办的第一个“求富”企业是轮船招商局。同治十一年(1872),他招集商股,借用官款,采用官督商办形式经营航运业,办起了轮船招商局,这是一个规模较大的民用工业。光绪三年(1877),他举办的开平矿务局,成为中国第一个采用机器生产的大型煤矿企业。由于煤的蕴藏丰富,质量较好,产量日增,被李鸿章称为“成效确有可观”的一个企业。光绪六年,李鸿章在天津创办电报总局。光绪八年,又奏准创办上海机器织布局。光绪十九年(1893),该局遭火焚,李鸿章派盛宣怀设立华盛纺织总厂,并拟另设10个分厂于上海、宁波、镇江等地。李鸿章在《妥议铁路事宜折》中,向清廷提出铺设铁路有利于国计、民生、军务、漕务、通讯、交通等九大好处,并强调指出:“西洋诸国所以勃焉兴起者,罔不慎操此术。”他还拟定一个修筑铁路的计划,由于当时清廷财力竭蹶和顽固派的阻挠,未能实现。到光绪七年,才修成一条由唐山到胥各庄、全长11公里的短程铁路。光绪二十年,唐山至山海关铁路建成,全长128公里。此外,光绪十四年(1888),李鸿章成立漠河矿务局,开采黑龙江漠河金矿,成绩卓著,是一个经营比较成功的新式矿业。
在“民用”企业中,采用官督商办和官商合办等形式,厂内设有总办、会办、帮办等大小官员,“一切惟总办之言是听”,其他商股无权过问。正如梁启超批评的:“李鸿章所办商务,亦无一成效可睹者,无他,官督商办一语累之而已。……今每举一商务,辄为之奏请焉,为之派大臣督办焉,即使所用得人,而代大匠斫者,固未有不伤其手矣。况乃奸吏舞文,视为利薮,凭挟狐威,把持局务。其已入股者,安得不寒心,其未来者,安得不裹足耶,故中国商务之不兴,虽谓李鸿章官督商办主义之厉阶可也。”李鸿章自己和他的亲信唐廷枢、盛宣怀等人,依靠政治特权操纵局务,贪污中饱,一个个成为拥有巨大财富的暴发户。
李鸿章从事军火生产时,说是“为今日御侮之资”,他筹办海军,明确指出“大半为制驭日本起见”,但是他在大谈军事对外的同时,却又宣称“以剿内寇尚属可用,以御外患实未可信”。他也准备与来犯之敌交战,却又说不能“自我开衅”,要等到对方“万分无礼相加”时,才不得已与之一战。这种消极态度,导致了每战必败,所谓“御侮”实际上成了一句空话。至于兴办民用企业,李鸿章也标榜“杜外人觊觎之渐”,创办轮船招商局,声称“此举为收回中国利权起见”;设立开平矿务局,他说“亦可免利源之外泄”;集资兴建煤铁矿,又说有“堵塞漏卮”的好处。当然,在这一方面虽然也多少起了一些作用,但在当时国家不能独立自主的情况下,是不可能真正去挽回洋商专擅之利权的。实际情况是,只能在承认外国侵略者控制中国海关、航运、市场以及洋货大量涌入内地的前提下,通过微弱的竞争,与外商共分一部分利润。
3、节节退让的外交策略
19世纪晚期,世界资本主义列强相继进窥我国沿边和邻邦,造成严重的边疆危机。对于凶恶贪婪的资本主义侵略者,李鸿章缺乏足够的认识,坚守“力保和局”宗旨,奉行“外须和戎”外交方针。
同治九年五月(1870年6月),天津教案发生。清廷命直隶总督曾国藩主持办案,其判处20人正法,25人充军,赔款49.7万余两。曾国藩的举措,受到舆论的谴责。八月,李鸿章奉命接任直隶总督兼任北洋通商大臣,集军事、外交大权于一身,权势显赫、举足轻重。他在天津设立的衙门,号称“第二中央政府”。到任后,李鸿章完全支持曾国藩的原判,正式议结天津教案,先将判处正法20人中的16人处死,另4人由于天津群众的坚决要求,李鸿章不得不从轻判决。在办理天津教案中,李鸿章与曾国藩忠实执行清廷媚外政策,天津人民恨之入骨。
同治十三年(1874),日本借口出兵大举进犯台湾,遭到高山族人民的顽强抵抗。李鸿章唯恐扩大事件,说什么“台湾系海外偏隅”,不值得大动干戈,主张与日本签约息事。九月二十一日(10月30日),总理衙门与日本签订《台事专约》三条,赔款50万两,承认日本出兵侵台是“保民义举”。中日谈判期间,英国提出台湾对外通商,李鸿章竟说:“与其听一国(指日本)久踞,莫若令各国(指所有资本主义国家)均沾”。意欲通过开放台湾,利用其他国家的力量,阻止日本独占,这就是李鸿章的“以夷制夷”外交的首次运用。总理衙门让步订约后,日本得寸进尺,意图并吞琉球。李鸿章认为琉球是个“黑子弹丸之地”,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光绪五年(1879),日本正式吞并琉球,改为冲绳县。
在日本出兵侵犯台湾的同时,英国军官柏郎率领武装探路队由缅甸闯入云南,意在开辟入侵西南各省通道。英国驻京公使馆派翻译马嘉理前往迎接,在腾越西南蛮允地方,武装队伍悍然开枪击毙群众多名,当地人民立即将马嘉理打死,这就是所谓“马嘉理事件”。英国侵略者乘机进行讹诈,清廷派李鸿章与英国进行谈判。开始时,李鸿章认为英国武装队伍擅自入境,“不独有违条约,亦显悖万国公法”。及后,在英国公使威妥玛的恫吓威胁下,李鸿章怕“和局”破裂,便改变了态度,于光绪二年七月二十六日(1876年9月13日)与威妥玛签订了《中英烟台条约》,规定赔款20万两;清廷派大臣赴英“谢罪”;允许英人前往云南、青海、甘肃、西藏等省“调查”、“游历”;开辟印藏交通:增开宜昌、芜湖、温州、北海为通商口岸;外货运入内地免纳各项内地税以及扩大领事裁判权等,为英国入侵云南、西藏等地提供了有利条件。
在纷至沓来的边疆危机中,李鸿章对俄国于同治十年(1871)悍然出兵强占新疆伊犁这一严重事件,也表现得十分怯弱。俄国军队侵占伊犁后,清朝统治集团内部,以左宗棠为代表的部分官员纷纷要求进兵新疆,收回失地。然而,李鸿章却大唱反调,理由是:第一,新疆是一块旷僻无用之地,“即无事时,岁需兵费尚三百余万,徒收数千里之旷地,而增千百年之漏卮,已为不值”。出师远征,竭尽财力,势必影响东南海防建设。第二,英、俄久思染指新疆,他们已扶植阿古柏作为傀儡,中国贸然出兵,必定祸不旋踵,“别生他变”。第三,中国“兵将皆单,军器不精”,“实不及专顾西域”,而且统兵主帅“左公已老”,将士率皆疲弱。在军需给养方面,由于路途遥远,无法源源运济,纵然克服了重重困难,恢复失地,“势必旋得旋失”。据此数端,李鸿章主张对已出关或准备出关的清军,“可撤则撤,可停则停,其停撤之饷,即匀作海防之饷”。
李鸿章力主放弃新疆的言论,受到朝野的强烈谴责,清廷最后采纳了左宗棠等人的意见。光绪四年(1878),左宗棠率军收复了除伊犁地区以外的全部领土。但俄国赖在伊犁不走,清廷派崇厚赴俄交涉,并于光绪五年签订《交收伊犁条约》,虽然索回了伊犁,却割让霍尔果斯河以西以及伊犁南境的特克斯河流域的大片领土给俄国,另赔款500万卢布,俄国还获得蒙古、新疆贸易免税以及由西北经天津到汉口进行贸易等特权。消息传来,舆论哗然,纷纷要求改约。清廷表示不承认这个条约,并将崇厚革职问罪。俄国立即摆出不惜诉诸武力的架势。李鸿章被吓坏了,坚主崇厚不可问罪,俄约不能推翻,劝告清廷速予批准。
在“边务迭兴”中,李鸿章忠实执行了清廷“保全和局”这个既定方针。对外交涉时,总是借口中国的军事力量大不如人,决非西方国家的对手,因此,抱定逆来顺受,忍辱息事的宗旨。退让的结果是接受无理要求,签订屈辱条约,一步步加深了中国半殖民地的程度。
同治、光绪之际,法国多次进犯越南。其时,法国金融资本发展迅速,积极对外扩张,叫嚣“必须征服那个巨大的中华帝国”,显然,法国是企图以越南为基地,侵略中国。光绪八年(1882),法军进攻越南北圻,清军出境援越。但清朝统治者害怕由此危及自身的安全,授权李鸿章与法国驻华公使宝海在天津谈判。双方议定:清军撤出越境;以红河中间之地划界,中法两国分别保护;开放保胜为商埠。
李鸿章的退让,“招引法国以为中国将不会反抗”。法国内阁总理茹费理撕毁了协议,大举进攻越南,同时,派驻日公使脱利古来华向李鸿章施加外交讹诈,李鸿章为了保存军事力量和淮系地盘,主张继续执行“永保和局”的外交方针。他认为中国“各省海防兵单饷匮,水师又未练成,未可与欧洲强国轻言战事”,声称在敌强我弱的形势下,“一时战胜未必历久不败,一处战胜未必各口皆守”,开战后,“兵连祸结”,“一发难收”。李鸿章的宜和不宜战的论调,在中法战争期间发挥得淋漓尽致。
光绪十年(1884),法军向北越发动进攻。法国水师总兵福禄诺通过粤海关税务司德璀琳向李鸿章诱和。李鸿章函告总理衙门,务必含忍与议,同时强调指出:“与其兵连祸结,日久不解,待至中国饷源匮绝,兵心民心摇动,或更生他变,似不若随机因应,早图收束之有裨全局矣”。清廷接受了李鸿章“兵心民心摇动”的警告,命他与福禄诺在天津举行谈判。四月十七日(5月11日),双方签订《天津简明条约》,规定:法国“保护”越南;滇桂边境通商;中国撤回军队。
条约签订后,法国又以清军未能及时撤退、双方发生冲突为借口,蓄意扩大事端。闰五月二十二日(7月14日),法舰开入福建闽江口,李鸿章“自度兵船不敌”,一面拒绝清廷调拨北洋船舰增援福建;一面致函会办海防大臣张佩纶,要他勿向法船开炮。七月初三日(8月23日),法舰进攻福建海军,福建船政大臣何如璋在李鸿章的影响下,也“严谕各舰,不得妄动”,致使马尾海战失败,福建海军覆没。
法国的侵略暴行,激起全国军民极大的愤慨,前线广大将士斗志昂扬。光绪十一年二月(1885年3月),老将冯子材率领清军在广西镇南关(今友谊关)大败法军,扭转了整个中法战局,法国茹费理内阁倒台。当时的局势对中国极为有利,但清廷缺乏胜利信心,李鸿章则认为镇南关大捷不过是“偏隅偶胜”,应该知足罢兵,趁胜求和。四月二十七日(6月9日),李鸿章与法国驻华公使巴德诺在天津正式订立《中法新约》,承认法国对越南的保护权;允许法国在我国西南开埠通商;中国兴办铁路应与法人“商办”等,使法国得以插足中国滇、桂等省,西南边疆危机日益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