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外国人,在13世纪,佛拉芒人和随后的意大利人,在英格兰的海外贸易中占据重要地位,这让英格兰人憎恨他们的商业成功。在亨利七世统治时期,据说英格兰人“对外国人很反感,并希望外国人永远不要来不列颠岛;他们觉得那些外国人来这里是想自己成为这个岛的主人,可以霸占他们的商品……”。毕竟,像法国修道院附属的外国小修道院一样,出生在与英格兰作战的国家的人,可能会资助英格兰人的敌人。比如亨利四世的王后(布列塔尼公爵夫人)的仆人,就充当法国的间谍。在百年战争开始阶段,国王的文书在王国的文件上潦草地写了一句“不要给外国人看!”——这么做并不是没有理由。
由地位卑微的弓箭手以及骑士和贵族参与的英格兰的战争,给各个等级的士兵带来了鼓舞人心的自信。一位知情的观察者在1373年说:“英格兰人对自己满怀信心,他们打赢了那么多大胜仗,使他们相信自己不会失败。在战斗中,他们是世界上最自信的民族。”他们对自己的胜利充满无限的自豪感,而国王正是丰功伟绩的象征。在爱德华三世统治之下,“英格兰王国得到高贵的修正,荣耀和富裕程度前所未有”,而亨利五世在臣民中的威望达到更高的高度。英格兰人的优越感(仅次于自豪感和自信心)即使在15世纪中叶仍然毫不动摇——那时候的英格兰已经远非黄金时代了。野蛮的盖尔人被当作“小爱尔兰人”;1436年,英格兰人仍毫不掩饰对佛拉芒人的鄙视:
现在请记住,佛拉芒人,真为你们感到羞耻;
当你们围攻加来,理应受到谴责;
想要好名声,就做英格兰人而不是佛拉芒人,
继承那绅士血脉,古老而高贵。
1500年左右,当英格兰几乎失去了所有在海外的“帝国”领土时,一位意大利游客仍品评道:“英格兰人热爱自己和属于自己的一切。在他们眼里,只有自己,没有别人,只有英格兰,没有其他世界。而当他们看到一个帅气的老外,他们会说,‘他看起来像一个英格兰人’,或者说,‘很遗憾他不是一个英格兰人’。”优越感很容易变成蔑视甚至仇恨。经过几十年的与法国人的战争,仇法情绪很普遍——其程度与法国人的仇英情绪相当,法国人把英格兰人看作“被诅咒的民族”。对法国人的厌恶,在亨利五世时期最强烈。虽然他获得了法国王位,但在英格兰,他不鼓励政府和受教育的阶层使用法语。伦敦的酿酒商读懂了他们所崇敬的国王的意思,当他们用英文书写他们的条例,会备注这么几句,“我们的母语,英格兰方言,已经在现代社会得到光荣推广和修饰……而且我们最优秀的君王,国王亨利五世,已经把它的习惯用法……用书写来推广和颂扬。”
英国过去的不安全感,曾与英格兰国王(一直到爱德华一世,甚至爱德华三世)的活力和雄心一道驱使英格兰人进入了苏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他们在融入这些地区方面取得的成功是有限的;虽然他们也试图把威尔士人和爱尔兰人的文化、语言和习惯英格兰化,但拥有这些附属领地的英格兰人在中世纪后期并未能与之达成政治上统一的民族国家。参加康斯坦茨大公会议(1414—1417)的英国代表团宣称:
无论通过血缘关系、统一的习惯,或通过独特的语言(在神和人的法律中,语言是一个国家最牢靠、最积极的象征,也是一个国家的本质)来划定一个国家,或者通俗地把一个民族理解为区别于其他民族的民族,……或者一个国家可以理解(理应如此)为与法兰西同等的领土——英格兰都是一个真正的国家。
但是,代表团的人还补充说,苏格兰、威尔士和爱尔兰也是英国的一部分——这样说,实际上破坏了他们自己的政治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