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蒙克斯和布朗洛先生终于会面,他们的谈话,以及打断这次谈话的消息(1 / 1)

天色开始暗下来的时候,布朗洛先生在自家门口跳下出租马车,轻轻敲了敲门。门开了。一个壮实的汉子钻出车厢,站在一侧踏板上;坐在驭手座上的另一个汉子也下了车,站在另一侧的踏板上。布朗洛先生打了个手势,两个汉子把另一个人扶出车厢,夹着他匆匆走进房子。这个被夹在中间的人便是蒙克斯。

他们就这样一声不吭地把他带上楼梯。布朗洛先生走在前面,领着他们进入一间后屋。蒙克斯显然很不情愿上楼,走到房门口时便停了下来。两个汉子望着老绅士,好像在等候他的指示。

“他知道该如何选择。”布朗洛先生说,“如果他犹豫不决,或者对你们的命令稍有违抗,就把他拖到街上去,叫警察过来帮忙,以我的名义控告他犯有重罪。”

“你怎么敢这么说我?”蒙克斯问。

“你怎么敢逼我这样说你,年轻人?”布朗洛先生应道,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对方,“你疯了吗,居然要出去?放开他。好了,先生。你可以走,我们可以跟上。但我要警告你,我以心中所有最庄严、最神圣的信念起誓,你的脚一踏上街头,我就会立即指控你犯有欺诈和盗窃罪,让警察把你抓起来。我已经下定决心,绝不会有丝毫动摇。如果你打算跟我较劲,一切后果由你自负!”

“是谁给了这两条狗权力,把我从街上绑架到这里?”蒙克斯问,逐次打量着身旁的两个汉子。

“是我给的,”布朗洛先生答道,“他们的行为由我负责。要是你对自己被剥夺了自由有所怨言,一路上你完全有能力,也有机会恢复自由,但你最好保持沉默——我再说一遍,去求助于法律的保护吧。我也会诉诸法律。但如果有一天你走得太远,以至于无法回头,可别请我宽恕,因为到时候权力已经转移到别人手中;也不要说是我将你推下深渊的,因为是你自己急着往下跳的。”

蒙克斯显然非常慌乱,而且相当惊恐。他犹豫起来。

“你须得当机立断。”布朗洛先生说,语气十分坚定沉着,“如果你希望我公开起诉,将你交给司法机构加以惩罚,我再说一遍,请你自便。一想到你将被判处何种刑罚,我就不寒而栗,但我对此无能为力。如果你不希望我公开起诉,希望得到我的原谅和那些深受你伤害的人的宽恕,那你就什么也别说,老老实实地坐到那把椅子上去。它已经等你整整两天了。”

蒙克斯嘟哝了几句含糊不清的话,但依然犹豫不决。

“你快拿主意。”布朗洛先生说,“只要我一句话,你就会永远失去选择的机会。”

那人还是举棋不定。

“我不想跟你讨价还价,”布朗洛先生说,“而且,我也无权这样,因为我要维护别人的切身利益。”

“有没有——”蒙克斯结结巴巴地问道,“有没有什么折中的办法?”

“没有。”

蒙克斯焦急地望向老绅士,但只在他脸上看到严肃和坚定的表情,于是蒙克斯走进房间,耸耸肩,坐下来。

“你们从外面锁上门,”布朗洛先生对那两名随从说,“听到铃声再进来。”

两个汉子遵命行事,房间里只剩下老绅士和蒙克斯两人。

“想不到啊,先生,”蒙克斯说,扔下帽子和斗篷,“从我父亲最老的朋友这里,竟会享受到这么好的待遇。”

“我是你父亲最老的朋友,年轻人。”布朗洛先生应道,“我幸福青年时代的希望和理想同你父亲密切相关,同那个与他有同胞血缘关系的美丽姑娘密切相关,而那姑娘年纪轻轻就撇下我孤孤单单地留在世上,自己回到上帝身边了。你父亲当时还是个孩子,他曾同我一起跪在他唯一的亲姐姐的灵床边——那天上午,他的姐姐原本是要成为我年轻的妻子的,可惜天不遂人愿。从那以后,我这颗干涸的心就一直牵挂着你父亲,直到他离世,尽管他经历了重重磨难,犯下了种种错误。我心中充满了昔日的回忆和情谊,所以一看到你就勾起了我对他的思念。正由于上面这些缘故,直到现在——是的,爱德华·黎福德,直到现在——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对你这样客气,并为你辱没了这个姓氏而感到羞耻。”

“这同姓氏有什么关系?”对方问,默默注视着激动的老绅士,固执地露出惊讶的模样,“姓氏对我有什么意义?”

“毫无意义,”布朗洛先生答道,“它对你毫无意义。但这也是她的姓氏!虽然我已垂垂老矣,而且时隔多年,但只要听到陌生人提起这个姓氏,我还是会像当年那样面红心跳。你改换了姓氏,这让我非常高兴——非常非常高兴。”

两人陷入沉默。布朗洛先生一手掩面坐在那里,蒙克斯(姑且沿用他的化名)则一脸阴沉,满不在乎地把身子扭来扭去。许久,他终于打破沉默道:“这真是太棒了。但你找我干什么?”

“你有一个弟弟。”布朗洛先生打起精神说道,“只要我在街上走到你背后,在你耳边轻轻念出他的名字,你八成就会惊慌失措地跟我来这里。”

“我没有兄弟,”蒙克斯应道,“你知道我是独子,为什么跟我谈什么弟弟?这一点你跟我一样清楚。”

“注意听我说,有些我知道的事情也许是你不知道的。”布朗洛先生道,“我会让你慢慢提起兴趣的。当年,为了给家族增光添彩,也为了满足家人最卑鄙、最狭隘的野心,你那还是少年的不幸父亲被迫缔结了一桩悲惨的婚姻,而你就是因为这门亲事诞下的唯一的,也最不自然的子女。”

“你用了不少难听的字眼,但我不在乎。”蒙克斯不怀好意地大笑一声,打断老绅士的话,“你知道事实真相,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可我还知道,”老绅士继续道,“那一不相配的结合导致了巨大的不幸、漫长的折磨和无尽的痛苦。我知道,这对可怜人儿拖着沉重的锁链,无精打采、疲惫不堪地苦熬着对双方来说都生不如死的日子。我知道,双方起初还冷冰冰地维持着表面上的婚姻,但渐渐就开始公开嘲骂。冷漠变成了反感,反感变成了厌恶,厌恶变成了仇恨。他们最终把那条哐当作响的锁链挣断了,各奔东西,每人都戴着半截可恨的残破锁链,只有死神才能将上面的铆钉打开。他们强颜欢笑,想在新环境中将那截锁链掩藏起来。你母亲做到了,她很快就将过去抛诸脑后。但那么多年里,你父亲却一直拖着自己那截锁链,在心中生锈、腐烂。”

“噢,他们分居了。”蒙克斯说,“那又怎样?”

“他们分居了一段时间,”布朗洛答道,“你母亲在欧洲大陆纵情享乐,把足足比她小十岁的年轻丈夫忘得一干二净。而你父亲在国内彷徨终日,前途一片渺茫。这时候,他结识了新朋友。至少这个情况,是你已经知道的。”

“我不知道。”蒙克斯说,眼睛望向别处,脚在地上打着拍子,一副说什么都不认账的架势,“我不知道。”

“你的态度和举动都让我认定,你从未忘记此事,而且一直耿耿于怀。”布朗洛先生应道,“我说的是十五年前的事,当时你才十一岁,你父亲也不过三十一岁——因为,我再说一遍,他奉父命娶妻的时候还是个少年。难道你非要让我回顾那些会给你已故父亲的名声蒙上阴影的事情?难道你不能向我透露实情,以免我旧事重提?”

“我没什么可透露的。”蒙克斯答道,“你想说就接着说吧。”

“好吧。”布朗洛先生说道,“你父亲结识的新朋友中,有一个退役海军军官,妻子大约在半年前过世了,撇下两个孩子——本来不止两个,但不幸只剩下两个,都是女儿,一个十九岁,是个美丽的姑娘,另一个是才两三岁的小女孩。”

“这关我什么事?”蒙克斯问。

“他们住在乡下,”布朗洛先生似乎压根儿没听见他的插话,“你父亲在游**的时候去到那里并住了下来。他们很快相识,熟悉,成了朋友。你父亲拥有别人罕有的天赋。他在心灵、人品方面像极了他姐姐。老军官对他的了解越深,就越喜欢他。本来事情到此为止就好了,可偏偏老军官的女儿也越来越喜欢他。”

老绅士顿了一下。蒙克斯咬着嘴唇,注视着地板。见此情景,老绅士立刻接着说下去:“相识快一年的时候,他同那姑娘订了婚,庄严地订了婚,赢得了那个单纯无邪的姑娘的第一次,也是唯一真挚而热烈的爱情。”

“你的故事真是没完没了。”蒙克斯说,在椅子里烦躁不安地扭动着身子。

“这是个充满悲哀、磨难和痛苦的真实故事,年轻人,”布朗洛先生应道,“这类故事总是很长的。如果这是那种满满都是快乐幸福的故事,那很快就能讲完。最后,你家一个有钱的亲戚死了,当初就是为了巩固他的利益和地位才牺牲了你父亲——这种事司空见惯,没什么好稀奇的。为弥补因为自己而导致的不幸,他给你父亲留下了在他看来包治一切不幸的灵丹妙药——金钱。你父亲必须立即赶往罗马,因为那人在罗马休养时竟死在了那里,留下一大堆事需要料理。你父亲去了,却在那里染上致命的疾病。消息一传到巴黎,你母亲就带你赶到罗马。你父亲在她到达后的第二天就去世了,没有留下遗嘱——没有遗嘱——于是全部财产都落入了你母亲和你手中。”

故事讲到这里,蒙克斯始终屏息凝神、满脸急迫地倾听着,只是眼睛并未望着说话者。布朗洛先生停下来的时候,蒙克斯变了一下姿势,仿佛突然如释重负一般,擦了擦他发烫的面孔和双手。

“你父亲出国之前,路过伦敦时,”布朗洛先生缓缓说道,目不转睛地盯住对方的脸,“他来找过我。”

“我从没听过这件事。”蒙克斯插话道,那口气本来是想表达怀疑,结果听起来更像是惊讶和不悦。

“他来找我,把一些东西交给我保管,其中就有一幅画像——一幅他亲手画的肖像——那个可怜姑娘的肖像——他不想把它留下来,又不能在这趟匆忙的旅程中随身携带。你父亲来时,又焦急又愧疚,瘦得几乎没了人样儿。他疯疯癫癫地讲述了自己制造的灾祸和耻辱;还告诉我,无论损失多大,他都要把所有财产变卖成现钱,并将刚得到的遗产的一部分分给他妻子和你,然后离开这个国家——我深知他决不会孤身离开——永不回来。我是他早年的老朋友,我们的情谊早已深深扎根在覆盖着我们俩深爱的那人的黄土之中。然而,就是对我,他也没再透露更多的细节,只是答应会写信告诉我一切,然后会再来见我一面,也是这辈子的最后一面。唉!谁知道,他那次来见我,便是我们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会面。后来,我既没收到他的信,也没再见到他。”

“一切结束之后,”布朗洛先生稍停片刻后说,“我去了那个——我将用一个世人常用的字眼,因为现在对他来说,世俗是苛刻还是宽容已毫无意义——我去了那个他结下孽缘的地方。我暗下决心,倘若事情果真如同我所担心的那样,我就会给那个误入歧途的姑娘一颗充满同情的心和一个遮风挡雨的家。可那家人一个礼拜前就搬走了,他们还清了哪怕最微不足道的债务,连夜离开了那个地方。至于是什么缘故,去了什么地方,没人说得上来。”

蒙克斯更畅快地舒了口气,带着得意的笑将四周打量了一圈。

“你的弟弟,”布朗洛先生说,把椅子向对方挪近一点,“你的弟弟——一个瘦弱不堪、衣衫褴褛、无依无靠的孩子——被比命运更强大的力量推到我面前,我把他从罪恶和可耻的生活中救了出来……”

“什么?”蒙克斯惊叫道。

“是我把他救了出来。”布朗洛先生说,“我告诉过你,我会让你慢慢提起兴趣的。我说,是我把他救了出来。我知道,你那个狡猾的同谋对你隐瞒了我的姓名。他也许觉得,就算说了,你也不知道我是谁。被我救出来后,那孩子就在我家里养病。他长得酷似我先前说过的那幅画像上的姑娘,令我大吃一惊。甚至在我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尽管他浑身污垢,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我还是觉得他脸上依稀浮现的表情似曾相识,仿佛在清晰的梦境中瞥见了一位老朋友。我还来不及了解他的身世,他就被人抓走了,这个情况我就不用着告诉你了吧——”

“为什么用不着告诉我?”蒙克斯忙问。

“因为你一清二楚。”

“我?”

“跟我抵赖是没用的,”布朗洛先生应道,“你会看到,我所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你——你——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指控我,”蒙克斯结结巴巴地说,“有本事就拿出来看!”

“我们等着瞧吧。”老绅士应道,目光犀利地扫了他一眼,“那孩子丢了,我用尽了办法也没把他找回来。你母亲已经去世,所以我知道,除了你,没人能解开这孩子的失踪之谜。关于你的情况,我掌握的最新消息是,你在西印度群岛自己的庄园里——你很清楚,你在这里恶行累累,所以你母亲死后你就藏到那里躲风头——于是我也漂洋过海去了那儿,结果发现你已离开好几个月了,据说正在伦敦,可谁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什么地方。我也跟着回来了。你的财产管理人也不知道你的住处。他们说,你回来后,同先前一样行踪诡秘,有时一连好几天,有时甚至好几个月都音信全无。看来,你还是去了那些下流场所,同那帮臭名昭著的恶棍混在一起。你还是个野性难驯、不服管教的孩子时,就整天与他们为伍。我一遍遍地问你的财产管理人,他们都被问烦了。我不分昼夜地走街串巷,可我所有的努力都徒劳无功,连你的影子都没见到,直到两小时前。”

“你现在见到我了,”蒙克斯大着胆子站起来说,“见了又怎样?诈骗、盗窃,这些罪名听上去吓死人了——难道说,你觉得那小鬼同某个死人胡乱涂抹出的画像相似,就能给我扣上这些罪名?还硬说他是我弟弟!你甚至不知道那对情种是否生过孩子。你连这一点都不知道。”

“我过去确实不知道,”布朗洛先生站起身应道,“但在过去的两个礼拜,我全知道了。你有一个弟弟,你知道这点,你也认识他。你父亲有一份遗嘱,但被你母亲销毁了。后来,她临终时将秘密告诉了你,也将财产传给了你。遗嘱里提到一个孩子,很可能就是那段孽缘的产物。后来,那孩子出生了,被你偶然碰见。见他相貌酷似他父亲,你当即起了疑。你去了他的出生地,那里保留着有关他出生情况和父母身份的证据,只是长期无人知晓。你把那些证据销毁了。现在,用你自己对你的犹太人同谋说的话来讲:‘能确定那孩子身份的唯一证据已经沉入河底,从他母亲那里得到这东西的丑老婆子也正在棺材里腐烂。’你这个不肖子、懦夫、骗子!你曾于黑夜里跟盗贼和杀人犯在暗室里密谋;你的阴谋诡计令一个比你强几百万倍的姑娘惨遭杀害;从摇篮时期开始,你就只能给父亲心头带来痛苦;一切邪念、罪恶和**都在你身上溃烂,直至通过一种可怕的病症宣泄出来,让你的脸成为你灵魂的写照[1]。你,爱德华·黎福德,你还想跟我抵赖吗?”

“不,不,不!”那个懦夫答道,在条条罪状面前气焰全无。

“每个字!”老绅士厉声道,“你跟那个可恶坏蛋说的每个字,我都知道。墙上的影子听到了你们的窃窃私语,并将其传入我耳中。见那孩子惨遭迫害,就连那个堕落的姑娘也幡然悔改,勇气倍增,还生出了近乎美德的品质。如今她已被杀害,尽管你没有直接参与行凶,在道义上也难逃干系!”

“不,不,”蒙克斯插话道,“我——我——一点也不知道。我正要去打听一下传闻是否属实,就被你抓住了。我不知道事情的起因,还以为只是寻常的争吵呢。”

“我只是揭开了你的一部分秘密,”布朗洛先生应道,“你愿意和盘托出吗?”

“愿意,我愿意。”

“你愿不愿在陈述事实真相的供状上签字,并在证人面前宣读?”

“这个我也答应。”

“你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写供状,然后随我去一个我认为最合适的地方,让供状具有法律效力[2],行不行?”

“你非要这么做的话,我就照办。”蒙克斯答道。

“你必须做的事情还不止于此,”布朗洛先生说,“你必须把财产归还给那个清白无辜的孩子——他确实是个好孩子,尽管也是一段有罪的、极其不幸的爱情的产物。你应该没有忘记遗嘱里的条款,凡是涉及你弟弟的部分,你都必须执行,然后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吧。你们两人在这世上不必再相见。”

蒙克斯在房间里踱来踱去,面色阴沉而狠毒。他琢磨着老绅士的提议,盘算着是否可能逃避责任。他被恐惧和仇恨拉扯着,不知何去何从。这时,门被急匆匆地打开,一位绅士(洛斯本先生)激动万分地进入房间。

“那人跑不掉啦,”他嚷道,“今天晚上就能抓住他!”

“你是说凶手?”布朗洛先生问。

“没错,没错。”大夫答道,“他的狗被发现总在一个老巢周围转悠,多半是它的主人已在那里,或者会在夜幕的掩护下前往那里。眼下四面八方都布满了侦探。我与奉命捉拿他的人谈过,他们对我说,他是逃不掉了。今晚政府还宣布悬赏一百英镑抓他哩。”

“我愿再加五十英镑。”布朗洛先生说,“如果能到现场的话,我还要亲口宣布呢。梅利先生在哪儿?”

“你是说哈里?见你的这位朋友同你一起顺利上了马车,哈里就匆匆赶往别处,在那里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夫答道,“然后跨上马,飞奔到郊区一个约定好的地点,加入了第一路围捕队。”

“费金呢?”布朗洛先生问,“他怎么样了?”

“根据我听到的最新消息,他还没有被捕。但他是逃不了的,或许这会儿已经被抓起来了。他们对付他还是很有把握的。”

“你拿定主意了吗?”布朗洛先生低声问蒙克斯。

“是的,”他答道,“你——你——愿不愿意替我保密?”

“我愿意。你留在这儿,等我回来。你若想平安无事,这是唯一的法子。”

他们离开房间,门又被锁上。

“你进展如何啦?”大夫悄声问道。

“我希望达成的目的都已达成,甚至还有更多的收获。我把那可怜的姑娘提供的情报和我过去掌握的情况结合起来,再加上我们那位好朋友现场调查到的结果——所有事实摆在他面前,没给他任何可钻的空子,他的所有罪行都被彻彻底底、清清楚楚地暴露出来。请你写信告诉大家,定在后天晚上七点会面。我们要提前几个钟头到,但我们也需要好好休息,尤其是那位小姐。她或许得十分坚强才行呢——到底要拿出多大的勇气,我们现在还说不准。但我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一定要为那个遇害的可怜姑娘报仇雪恨。他们走的是哪条路?”

“你坐车直接去警察局吧,应该赶得上。”洛斯本先生答道,“我就留在这儿。”

两位绅士匆匆分手,两人都兴奋得完全无法自持。

[1] 暗示蒙克斯得了癫痫。

[2] 指去对供状做公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