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终于走出窄街小巷,进入一大片开阔地,这里到处都是牲口栏,以及牲畜市场的其他设施。一直走到这里,赛克斯才放慢脚步。南希实在撑不住,无法再按刚才的速度走下去了。赛克斯转向奥利弗,粗声喝令他牵住南希的手。
“你听见没?”见奥利弗在犹豫地四下张望,赛克斯大吼一声。
他们来到一个人迹罕至的黑暗角落。奥利弗非常清楚,反抗毫无用处。他伸出一只手,南希将它紧紧握住。
“另一只手给我。”赛克斯说,抓起奥利弗空着的那只手,“过来,‘牛眼’!”
狗抬起头来叫了几声。
“瞅这儿,乖乖!”赛克斯说,另一只手指着奥利弗的喉头,“要是他再吱一声,就咬这儿!记住了吗?”
狗又叫了几声,舔了舔嘴唇,盯着奥利弗,好像恨不得马上扑向这孩子的喉管。
“它像基督徒一样温顺听话,要不就让老天打瞎我的眼!”赛克斯目光凶狠地望着那条狗,赞赏道,“你现在知道会有什么下场了吧,少爷,想叫就赶快叫吧。狗马上会让你玩不了这种把戏的。快走,小东西!”
听到主人这番异常亲切的话,“牛眼”感激地摇了摇尾巴,又向奥利弗叫了两声,以示警告,然后就在前面带路。
他们正经过的地方是史密斯菲尔德[1]。不过,就算是格罗夫纳广场[2],奥利弗也不认识。天黑雾浓,商店里的灯光几乎穿不透这越来越厚的雾幕,街道和房屋也都笼罩在昏暗之中。这个陌生的地方在奥利弗眼中显得更加陌生了,心情也越发沮丧压抑。
他们匆匆走了几步,就听到深沉的教堂报时钟声。第一声传来时,两个领路人一齐停下脚步,朝钟声传来的方向转过头去。
“八点了,比尔。”钟声停息后,南希说。
“用得着你告诉我吗?我自己听得见,不是吗?”赛克斯答道。
“不知道他们听不听得见。”南希说。
“当然听得见。”赛克斯答道,“我是在巴托罗缪节[3]那天被抓进去的。哪怕是市场上一便士就买得到的小喇叭的吱呀声,我都听得一清二楚。我被关在里头过夜,外面越是吵闹,那座老掉牙的监狱就越是阴沉,我痛苦得差点在铁门上把脑袋撞开花。”
“可怜人儿啊!”南希说,仍然面朝钟声传来的方向,“噢,比尔,那些小伙子多棒呀!”
“是啊,你们娘儿们想的都是这个。”赛克斯答道,“多棒的小伙子!哼,反正他们已经死了,棒不棒都无所谓。”
如此自我安慰的时候,赛克斯先生似乎在竭力抑制心中的妒火,把奥利弗的手腕握得更紧了,吩咐他接着往前走。
“等等!”姑娘说,“如果是你要在下次钟敲八点的时候上绞架,我是不会匆匆走开的,比尔。我会绕着那个地方一圈圈地走,哪怕地上有雪,我没裹披肩,也要一直走到倒下来为止。”
“那有什么用呢?”赛克斯先生冷冰冰地问,“你走五十英里也好,一步不走也好,对我是一点用处都没有,除非你能扔一把锉刀和一条二十码[4]长的结实绳子给我。走吧,别站在这儿唠叨个没完。”
姑娘放声大笑,把披肩裹紧,然后他们就继续上路了。但奥利弗感到她的手在发抖。路过一盏煤气灯时,他抬头看了姑娘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变得像死人一样苍白。
他们沿着僻静肮脏的小路走了足足半小时,路上几乎什么人都没碰到,偶尔见到的那几个看上去都是同赛克斯先生社会地位相当的人。最后,他们拐入一条肮脏不堪的窄街,两侧几乎全是旧衣店。那条狗好像意识到自己的警戒任务已经完成,一个劲儿往前跑,直到停在一家店铺门口。门关着,而且显然无人居住。那房子已经荒废,门上钉着一块招租的牌子,看上去好像已钉在那里好多年了。
“一切顺利。”赛克斯警惕地四下打量,大声说道。
南希俯身到窗板下面,随即奥利弗就听见了门铃声。他们走到街对面,站在一盏路灯下。不一会儿,传来框格窗被小心抬起的声音,紧接着门就轻轻开了。赛克斯先生毫不客气地揪住那个吓得魂飞魄散的孩子的衣领,三人立刻进入屋内。
过道里一片漆黑。他们等着给他们开门的人挂上门链,插上门闩。
“这里有人吗?”赛克斯问。
“没有。”一个声音答道,奥利弗觉得之前在哪儿听过。
“老家伙在吗?”那盗贼又问。
“在,”那声音答道,“他一直情绪低落。他见了你会高兴吗?噢,才不会呢!”
答话者的腔调和声音奥利弗都觉得耳熟,但黑暗之中,就连对方的轮廓都无法看清。
“来点光吧,”赛克斯说,“不然我们准会摔断脖子,或者踩到狗。万一踩到了狗,可得小心你们的腿!”
“你们站这儿别动,我去弄点光来。”那声音答道。说话人的脚步声渐去渐远,一分钟后,约翰·道金斯先生,也就是机灵的逮不着的身影出现了。他右手拿着一小截木棍,开裂的顶端插着根牛油蜡烛。
这位小绅士只是对奥利弗做了个诙谐的鬼脸,表示认出了他,便转过身去,叫刚到的三人跟着他走下一段楼梯。他们穿过一间空****的厨房,打开一座矮屋的门。那屋子散发着泥土的气息,似乎盖在狭小的后院里。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开怀大笑。
“噢,笑死我啦,笑死我啦!”查尔斯·贝茨[5]少爷嚷道,那笑声正是从他的肺里迸出来的,“他来啦!噢,天啊,他来啦!噢,费金,你瞧他!费金,你瞧他呀!我不行了,太好玩儿了,我不行了。谁来扶我一把啊,我要痛痛快快笑个够。”
在这一阵无法抑制的大笑中,贝茨少爷躺倒在地,**似的双脚乱蹬,沉浸在狂喜之中,长达五分钟之久。然后他跳起来,从逮不着手中夺过那根开裂的木棍,走到奥利弗跟前,绕着他打量了一遍又一遍。老犹太也脱掉了头上的睡帽,向手足无措的奥利弗不停地深深鞠躬。逮不着这会儿正专心致志地搜着奥利弗的口袋。他性情阴郁,做正事的时候很少放纵取乐。
“费金,你瞅他这身打扮!”查理说,把蜡烛凑到奥利弗身边,差点点着他的新外套,“瞅他这身打扮!上等的布料,时髦的款式!噢,我的天,太好玩儿了!还拿着那些书!活像个绅士,费金!”
迎接他们的是一阵开怀大笑
“见你打扮得这么好看,我很高兴,我的乖乖。”老犹太说,假装谦和地鞠了一躬,“逮不着会给你另一套衣服,我的乖乖,免得把这身节日礼服弄脏了。你怎么不写信告诉我们你要来,我的乖乖?我也好准备一顿热腾腾的晚餐呀。”
听了这一席话,贝茨少爷又爆发出一阵大笑。费金的脸色柔和下来,就连逮不着也露出了微笑。不过,恰在这时,逮不着从奥利弗身上搜出了一张五英镑的钞票。逗他开心的究竟是老犹太的俏皮话还是这一发现,还真说不清。
“嘿!那是什么?”见老犹太抓住钞票,赛克斯跨前一步问,“钱得归我,费金。”
“不,不,亲爱的,”老犹太说,“归我,比尔,归我。那几本书归你。”
“钱必须归我!”比尔·赛克斯戴上帽子,斩钉截铁地说,“归我和南希。不然,我就会把这孩子送回去。”
老犹太吃了一惊。奥利弗也吃了一惊,不过是出于根本不同的原因。奥利弗希望,这两人吵到最后,真的能把自己送回去。
“快!拿出来,你给不给?”赛克斯说。
“这一点都不公平,比尔,一点都不公平,你说呢,南希?”老犹太问。
“管他公不公平,”赛克斯反驳道,“反正我叫你拿过来!你以为我和南希吃饱了没事干,非要把宝贵的时间用来盯梢,把从你手上抓走的孩子拐回来吗?把钱拿来,你这个贪得无厌的老骷髅,把钱拿来!”
温柔抗议一番后,赛克斯先生把那张钞票从老犹太的食指和大拇指间夺了过来,一边冷冷地盯着老犹太的脸,一边将钞票折小,裹进围巾里。
“这是我们的辛苦钱,”赛克斯说,“其实一半都不够哩。书你可以留下,如果你爱看的话。不然就卖掉吧。”
“这些书非常漂亮,”查理·贝茨怪相百出地说,他一直在假装阅读其中一本书,“写得很美,对吧,奥利弗?”见奥利弗一脸丧气地看着周围折磨他的人,天生诙谐活泼的贝茨少爷又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比刚才更加响亮。
“这些书都是老绅士的。”奥利弗拧着双手说,“他是一位善良的好人。我害热病快死的时候,他把我带到他家,安排人照顾我。噢,求求你们,把书送回去吧,把书和钱还给他。让我一辈子留在这儿都可以,只求你们把书和钱送回去。他会以为是我偷的。那位老太太,还有所有对我好的人,都会以为是我偷了这些东西。噢,可怜可怜我,把书和钱送回去吧!”
说着,痛哭流涕、激动不已的奥利弗跪在老犹太脚下,无比绝望地合上双手。
“这孩子说得对。”费金说,偷偷摸摸地四下张望,两道浓眉拧成一个死结,“你说得对,奥利弗,你说得对。他们会以为你偷了那些东西。哈哈!”老犹太搓着手咯咯笑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想碰还碰不上呢!”
“当然碰不上,”赛克斯答道,“一见他胳膊下夹着书穿过克拉肯威尔,我马上就明白了这一点。机会再好不过。他们都是慈悲的善男信女,否则根本不会收留他。而且,他们也不会打探他的下落,担心那样就得发起指控,害他被流放。所以他现在安全得很。”
他们说话时,奥利弗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好像被弄糊涂了,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比尔·赛克斯刚一说完,奥利弗就突然跳起来,发疯似的冲出屋子,尖声呼救,空空的老房子里回**着他的呼喊。
“别放狗,比尔!”南希嚷道,一个箭步冲到门边,关上门,而老犹太和他的两名徒弟已经追了出去,“别放狗,不然它会把那孩子撕成碎片的。”
“他活该!”赛克斯吼道,想要挣脱拉住他的姑娘,“滚开,不然我就把你的脑袋在墙上撞开花!”
“我不在乎,比尔,我不在乎。”姑娘叫喊着,跟那汉子拼命扭打起来,“我不会让狗把那小孩子咬死的,除非你先杀了我!”
“不咬死他?”赛克斯咬牙切齿地说,“你要再不滚开,我就马上放狗把他撕碎!”
那盗贼一下子就把她甩到了屋子另一头。这时候,老犹太和两名徒弟已将奥利弗夹在中间拖了回来。
“这儿出什么事啦?”费金环视一周道。
“我想这小妞儿准是疯了。”赛克斯恶狠狠地说。
“不,我没疯,”南希说。这场扭打之后,她面无血色,气喘吁吁,“不,我没疯,费金,别信他。”
“那就保持安静,行不行?”老犹太说,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她。
“不,我做不到。”南希高声答道,“说吧!你想怎么样?”
对南希这种特定人物的作风和习惯,费金先生了如指掌,所以他相当肯定,现在同这姑娘谈下去是相当危险的。为了把大家的注意力引开,他转向了奥利弗。
“你想逃跑,是不是,乖乖?”老犹太说,从壁炉拐角捡起一根粗糙、多瘤的木棍,“嗯?”
奥利弗没回答,只是注视着老犹太的一举一动,急促地呼吸着。
“想找人帮你,想叫警察,是不是?”老犹太抓住奥利弗的胳膊,冷笑道,“我们会给你治好这毛病的,小少爷。”
老犹太在奥利弗肩背上狠狠打了一棍,正要来第二下时,姑娘冲上前来,从他手中夺走了棍子。她将木棍使劲往火中一扔,烧得通红的煤块飞溅出来,撒了一地。
“我不会袖手旁观的,费金!”姑娘喊道,“你们已经把这孩子弄到手了,还要怎样呢?不许碰他,不许碰他,不然我会在你们谁身上打上那种记号[6],即使这会让我提前上绞架。”
姑娘发出这番威胁时,拼命跺着地板。她双唇紧闭,手攥成拳头,看看老犹太,又看看那个盗贼,胸中怒火愈烧愈旺,以至于脸上毫无血色。
“哎呀,南希!”短暂的沉默中,老犹太跟赛克斯先生狼狈地面面相觑,然后用安抚的口气道,“你——你今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懂事!哈哈!我的乖乖,你表演得太好了。”
“是吗?”姑娘说,“小心别让我演过了头,否则你就会倒大霉的,费金。所以我及时提醒你,最好离我远点。”
女人发起火来总是让男人忌惮,尤其是在汹涌的**之外,又增添了绝望而不顾一切的强烈冲动的时候,男人更是不敢招惹。老犹太意识到,再假装对南希的怒火视而不见已经没用了,于是他不禁倒退几步,半是央求半是胆怯地瞟了赛克斯一眼,像是在暗示,由后者接着同南希对话才最合适。
接到这无声的恳求,赛克斯先生或许觉得,能否马上让南希小姐恢复理智,这关系到他自己的尊严和威信,于是他一口气抛出了三四十句咒骂和威胁,速度如此之快,反映了他丰富的创造力。可这番话对那个被骂的人并未产生明显的效果,于是他只好展开更具体的辩论。
“你这是什么意思?”赛克斯问,同时照例加上一句对人类脸上最漂亮器官[7]的诅咒。如果人间的这种话被上天听到,哪怕五万次中只听得到一次,人间的瞎子就会同麻疹病人一样普遍。“你这是什么意思?天打雷劈的!你可知道自己是谁,是啥东西?”
“噢,知道,我全都知道。”姑娘答道,一边歇斯底里地大笑,一边左右摇晃脑袋,装作毫不在乎的样子,但很不自然。
“那你就老实点,”他像平常训狗那样呵斥道,“不然我就叫你好一阵子都出不了声。”
姑娘又大笑起来,比刚才还要放肆。她匆匆瞥了赛克斯一眼,把脸别到一边,紧咬嘴唇,直到渗出血来。
“你真是个好样的,”赛克斯轻蔑地打量着她,接着说,“也想当宅心仁厚的上——等人呀!既然你管他叫孩子,那你就去做他的朋友好了!”
“万能的上帝保佑我,我就是要做他的朋友!”姑娘激动地喊道,“我宁愿在街上被雷劈死,或者同今晚我们近距离经过的那些人[8]交换位置,也不愿帮你们把他带到这里来!从今晚起,他会成为一个贼,一个骗子,一个魔鬼,反正就是一个坏蛋。难道老浑蛋还嫌不够,非得揍他一顿?”
“算了,算了,赛克斯。”老犹太一边劝他,一边指了指两个徒弟,他们正聚精会神地观察眼前发生的一切,“我们说话客气点,客气点,比尔。”
“客气点!”姑娘叫道,怒不可遏的样子看上去很是吓人,“跟你这恶棍说话还要客气点!是啊,我是该对你客气点。我给你做贼的时候,还没有这孩子一半大呢!”她指指奥利弗,“这一行我一干就是十二年,难道你不知道?说呀!难道你不知道?”
“好啦,好啦,”老犹太努力安抚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生活嘛!”
“是的,没错!”姑娘答道。她的话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像滔滔不绝的激流一样从嘴中喷涌而出:“这就是我的生活。寒冷、潮湿、肮脏的街道就是我的家。很久以前,就是你这个浑蛋把我逼上街的,就是你要我没日没夜地在街上干那种营生,没日没夜地干,直到我死去!”
“我可要对你不客气了!”被骂得恼羞成怒的老犹太打断了她的话,“你要是再说下去,我就让你的下场比你说的更惨!”
姑娘不再说话,但盛怒之下,她又是扯头发,又是撕衣服,向老犹太猛扑过去。要不是赛克斯及时抓住她的手腕,她很可能在他身上留下复仇的印记。徒劳地挣扎几下之后,她便昏倒了。
“她现在老实了。”赛克斯说,他把她放在屋子的一个角落里,“她这么发起疯来,两只胳膊的力气可真大。”
老犹太擦擦额头,微微一笑,好像觉得这场风波已经平息,总算松了口气。但是,无论他自己、赛克斯,还是那条狗或那两个少年,似乎都觉得,这不过是他们行当里的一段平常插曲罢了。
“跟女人打交道最烦人。”老犹太说,把木棍放回原处,“但她们聪明伶俐,我们这行可少不了她们。查理,带奥利弗去睡觉吧。”
“我看明天他最好不要穿这身漂亮衣服,费金,你说呢?”查理·贝茨问。
“当然不。”老犹太答道,也像查理提问时一样咧嘴一笑。
贝茨少爷显然很高兴接到这份差事,于是拿起那根开裂的木棍,带奥利弗进入隔壁厨房,里边有两三张铺位,贝茨少爷先前曾在上面睡过。他在这儿又忍不住大笑了好一阵子,然后取出一套旧衣服,正是奥利弗在布朗洛先生家庆幸自己摆脱了的那套。原来,收破烂儿的犹太人买下这套衣服后,偶然拿给费金看,老犹太这才掌握了关于奥利弗下落的首条线索。
“把你那身漂亮衣服脱下来,”查理说,“我会把它交给费金保管。你穿这身太好笑了!”
可怜的奥利弗不情不愿地服从了。贝茨少爷卷起新衣服,夹在胳膊下离开了房间,随手锁上门,将奥利弗丢在黑暗之中。
恰在这时,南希的朋友贝齐[9]小姐来了。她给南希洒了点凉水,还做了些女人才方便做的事,帮南希恢复知觉。听到贝特的说话声和查理的狂笑,许多处境比奥利弗乐观的人都会睡不着,但奥利弗大病初愈,加上身心俱疲,不一会儿便酣然入睡了。
[1] 伦敦的一个牲畜市场。
[2] 伦敦的一个花园广场,位于奢华的梅费尔区。
[3] 纪念耶稣十二门徒之一圣·巴托罗缪的节日,定在每年8月24日,当天有盛大集市。
[4] 1码等于0.9144米。
[5] 即查理·贝茨。查理是查尔斯的昵称。
[6] 暗指杀死对方。
[7] 指眼睛,因为赛克斯的口头禅是“My eyes”(“我的老天”的意思)。
[8] 指即将上绞架的死囚。
[9] 贝特的昵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