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两年了!在这两年中,居民们与自己的同胞没有任何联系!他们与文明社会完全隔离,被遗忘在这座孤岛上了。两年中,他们没有看见过有船只驶过附近海面。家乡的情况如何?他们的脑海中总浮现出祖国的形象:他们离开时,祖国正为内战所困扰,四分五裂,也许南方叛军仍在**着祖国的大地,这是最让他们揪心的事。但是,他们深信北军为美利坚合众国的荣誉而战的伟大事业必然取得成功。不过坚信归坚信,心里却总也不踏实,这些事总缠绕在他们心头,每每使他们寝食难安,忧心忡忡。他们相互之间经常谈论这些事情,除了烦恼、痛苦外,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一天,他们聚集在大厅里闲聊时,斯皮莱突然说道:“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可以离开这儿,那就是想法儿造一条大船,能保证在海上航行数百海里。我们能造小船,造大船也不会有问题。”
“我们既然能上塔波岛,就也能前往帕摩图群岛。”哈伯接茬儿说。
“我太赞成了,”水手说,“不过,帕摩图群岛可是非常非常远,与塔波岛可不是一回事。去塔波岛时,小船遇上狂风恶浪,好在我们熟悉海岸的情况,可是,去帕摩图群岛,有一千二百海里的航程,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您不想冒险试一试吗,彭克罗夫?”斯皮莱刺激他道。
“大家都同意的话,我当然是不甘人后的,我可是个勇往直前的人!”
“而且,我们又多了个水手哩。”纳布也赞同道。
“谁呀?”彭克罗夫问。
“艾尔通呀。”
“对呀。”哈伯赞同地说。
“要是他同意跟我们一起去就好了。”水手说。
“我看呀,他会同意的。你们想呀,如果他待在塔波岛时,格里那凡爵士的船来了,他会拒绝离去吗?”斯皮莱说道。
“朋友们,你们还记得不?”史密斯终于也说话了,“艾尔通讲过,等他彻底悔罪,改过自新了,格里那凡爵士就会回来接他的。我相信爵士的为人,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同意这个看法,”斯皮莱说,“而且我认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的,因为艾尔通被遗弃在岛上已经有十二个年头了。”
“这一点我同意,”水手说,“但有一点得指出,爵士回来时,他的船会停在哪儿?是停靠在塔波岛,而不是林肯岛。”
“这是肯定无疑的,”哈伯说,“林肯岛在地图上都没有标出来。”
“因此,朋友们,”工程师说,“我们得想点儿办法,让到塔波岛上去的人知道我们和艾尔通都在林肯岛上。”
“这并不难,”记者说,“只要在格兰特船长和艾尔通在岛上住过的窝棚里留一字条,写明情况,标明林肯岛的方位,格里那凡爵士他们就会找到我们的。”
“唉,真该死!去塔波岛时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呢!”水手懊恼地说。
“是呀。现在暂时无法再去塔波岛了,等明年开春再去吧。”史密斯说道。
“可是,如果爵士的船在这之前就来了呢?”彭克罗夫担心地问。
“这不太可能,”史密斯回答道,“格里那凡爵士不太可能选择这个冬天来远洋冒险的。除非在艾尔通和我们一起生活的这几个月中,爵士已经到过塔波岛,没见到人,又走了,不然的话,他是会过了冬天才来的。这样的话,就等四月天气转好,我们去塔波岛上一趟,在那儿留上一张字条。”
“如果‘邓肯’号几个月前已经到过附近海面,那就糟了。”纳布说。
“但愿并非如此,”史密斯宽慰大家道,“我们祈祷吧,愿上苍切勿剥夺掉我们最后的这个机会!朋友们,我们先耐心地等等看。万一这个机会也错过了,我们再另想办法好了。”
于是,大家便一致同意先耐心地等上一段时间,不再提造大船远航太平洋群岛或新西兰的事了。大家便忙着做些日常的工作,以便在花岗岩宫度过第三个冬天。
在恶劣天气尚未到来之前,他们决定驾上小船做一次环岛游。他们对整个海岸的情况还没摸清,特别是从瀑布河口直到颌骨角西岸和北岸那一带,以及南北颌骨角间如鲨鱼嘴般的狭长海湾。
说来也巧,四月的第一个星期,气压大幅下降,西风强劲,但刮了五六天后,气压又开始回升了,这种天气正适合航海。
大家决定4月16日起航。“乘风破浪”号停泊在气球港,食物、燃料备足,为进行一次为期不短的航行做好了准备。
史密斯把环岛游的计划告诉了艾尔通,建议他与大家一同前往,但艾尔通却不愿参加,想留在林肯岛上。大家也就没再勉强他,但让他在大家不在的期间住到花岗岩宫来,于普留下陪伴他。
4月16日清晨,岛上居民和托普上了“乘风破浪”号。西南风微微吹来,清风送爽。小船驶离了气球港,逆风行驶,向爬虫角前进。
林肯岛周长约九十英里,从气球港到爬虫角南岸约为二十英里。
因为是逆风行驶,他们花了整整一天的时间才跑完这二十英里,驶抵爬虫角。船绕过爬虫角后,天已经黑了下来。
水手建议工程师将两张帆收起,缓慢行驶,但工程师希望在离岸几链处停泊,以便第二天天亮时可以看一看这部分海岸的情况。大家约定,既然要观察这一带海岸,夜间就停船,设法在靠近海岸的地方抛锚。
这一夜,小船在爬虫角边抛锚停泊,众人在船上过夜。风已止息,海面升起一层轻雾,万籁俱寂。除了水手以外,其他人不像在花岗岩宫那样睡得那么好,但毕竟还是睡着了。
翌日,4月17日,晨曦微露,水手便驾船起航。此刻刮的是后侧风和左舷风,小船可以贴近西岸航行。
小船减缓速度,以便让大家好好观赏一番。此处他们也曾踏勘过,比较熟悉,但这大片的美丽森林仍然让大家看得赞叹不已,啧啧称奇。小船甚至还停下几次,以便让斯皮莱能够拍出更美的照片来。
大约快到晌午的时候,“乘风破浪”号来到了瀑布河口。远处,右岸,有一些稀疏树木,而在三英里以外,只有西面山梁分支间才长着一丛一丛的树,山脊干燥,一直延伸到海滨地带。
南北两岸真的是大相径庭!一边是树木郁郁葱葱;另一边则是山势崎岖,犬牙交错,荒凉寂寥,似乎表明这是远古时期沸腾的玄武岩浆突然冷却凝固而成。他们当初站在富兰克林山巅遥遥望过,无法看到此处海岸险恶的一面;现在从海上观之,其奇特之处令人惊叹。
小船沿着海岸行驶了半英里。一行人清楚地看到,岸上岩石大大小小,大的有近三百英尺高,而小的则只有二十来英尺,而且形状也各不相同,可谓怪石嶙峋,千姿百态。这真是大自然的造化,远比人工雕刻更加丰富多彩,在这八九英里的海滨地带呈现出一片壮丽的风景。
史密斯等人看得眼睛发直,目瞪口呆,不相信人间竟有如此壮观景象。史密斯只顾看着,一言不发,可身旁的托普却并非如此,吠叫不止,叫声从玄武岩壁那边产生一声声的回音。他甚至发现,这狗的叫声有点儿怪异,如同在花岗岩宫内的井口边的叫声一样。
“我们先靠岸吧。”史密斯说。
史密斯怀疑那边是否有什么洞穴。但他什么也没发现,看不出有什么洞穴窟窿可以藏有一个生命的,因为岩石下部全都浸没在海水中。不一会儿,托普不再叫了,船又在离岸几链远的地方行驶着。
海岛的西北部,海岸复又变得平坦而多沙。船上的人隐隐约约地看见,在一块低洼的沼泽地上长着一些珍稀树木。此处与刚才所见之情景大相径庭,这儿有数不清的水鸟栖息或飞翔,充满了生命的气息。
当天晚上,小船就在北面靠近海岸的一个小海湾停了下来,此处海水极深。夕阳西下,风也停了,直到翌日清晨,微风重又刮起。
此处上岸很方便。一大早,哈伯和斯皮莱便出去了。两小时后,两人带回好几串野鸭和沙锥。随行的托普非常积极,没少帮两位猎手的忙。
八点钟,小船起航。风很大,而且还是顺风,小船向北颌骨角直驶而去。
“昨天日落时分,”水手说道,“西面地平线上红红的,而今天早晨,又有马尾云出现在天空中,这可不是好兆头。”
马尾云是一种细长卷云,飘浮在海面上空五千英尺的天空中,如扯棉花絮一般,这种云是天气将骤变的预兆。
“那好,我们就把帆全升起来,把船驶入鲨鱼湾暂避一下。”工程师说道,“我想,船在那儿会安然无恙的。”
“好呀,而且北边的海岸都是沙丘,也没什么好观赏的。”水手说道。
“如果今晚和明天都在鲨鱼湾停泊的话,”工程师说,“其实更好,因为那一带有必要好好勘察一番。”
“不管愿意与否,我们都得这么安排了。”水手说,“你们看,西边海平面上已经是黑压压的了,天气马上会变!”
“反正去颌骨角是顺风。”记者说。
“是的,不过,进入海湾,就得逆风换桨行驶,但愿我们能平安抵达这片陌生的海域。”水手说。
“据我们在鲨鱼湾南岸所见到的情况,估计这一带礁石不会少。”哈伯说。
“彭克罗夫,好好干,我们就指望您了。”史密斯说。
“您放心好了,史密斯先生,我会谨慎小心的,我绝不让船撞上礁石!”水手铿锵有力地说,“几点了?”
“十点了。”记者回答。
“史密斯先生,到颌骨角还有多远?”水手问。
“大约十五海里。”
“两个半小时可到,大约是中午一点钟,”水手说,“不过,正赶上退潮,海水外流。我担心既不顺风又不顺水,那就麻烦了。”
“那就把船停在颌骨角的什么地方好了,能行吗?”
“天气要变,靠近海岸抛锚太危险了,非搁浅不可。”
“那如何是好?”
“尽量想法在海上待到涨潮,也就是待到晚上七点左右,那时天刚擦黑,再想法驶入海湾,否则只能整宿沿海岸行驶,等天亮再进海湾。”
“我已经说了,我们完全信任您。”
“啊,要是这儿的海岸上有一座灯塔的话,航海的人就方便多了!”水手感叹道。
“是呀,但这一次我们没有好心的工程师为我们点火,引我们入港了!”哈伯说道。
这时,斯皮莱突然说道:“说实在的,亲爱的史密斯先生,我们至今都还未曾谢过您哩。如果没有那堆火的话,我们就不可能到达……”
“哪堆火?”史密斯诧异地打断斯皮莱的话,说道。
“史密斯先生,就是我们上次从塔波岛返回林肯岛最后那几个小时的事呀。”水手说,“要不是您10月19日夜晚在花岗岩宫的高地上点起一堆火指引我们,我们的小船不知会驶到哪儿去了。”
“噢,对了,对了……我当时是想到了这么个好主意。”史密斯说。
“这一次,要是再偏离航向,只有艾尔通可以帮忙了。如果他没想到这个主意,那就不会有什么人帮我们的忙了。”彭克罗夫说。
“是呀,不会有别人了。”工程师应道。
过了一会儿工夫,工程师在与记者待在船头的时候,凑到后者耳边低声说道:“斯皮莱,我实话告诉您吧,10月19日夜晚,我根本就没有在花岗岩宫的高地上点过火,也没在其他地方燃过火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