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1 / 1)

傍晚时分,猎人们满载而归,连托普脖子上都挂着一串针尾鸭,于普身上绕了一圈沙锥。于是,大家动手,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以示庆祝。

“主人,这下我们可有事干了,”纳布说道,“把它们储存起来,或制成肉末酱,吃的东西就不缺了。可我得找个帮手。彭克罗夫,您来帮我一把吧。”

“那可不行,我还得制作船用索具。”

“那你来吧,哈伯?”

“我也不行,我明天得去畜栏。”

“那我只好仰仗您了,斯皮莱先生。”

“我倒是可以答应您,不过,您得有所准备,我若掌握了您的烹调秘密,我会将它公之于众的。”

“行啊,您想公布就公布吧。”

因此,第二天,斯皮莱便进了厨房,当上了纳布的帮手。此前,史密斯抽空偷偷地把自己探井的事告诉了斯皮莱,斯皮莱完全同意工程师的看法:尽管没有发现什么,但井下肯定有什么秘密!

严寒又持续了一个星期,大家除了去查看家禽饲养场外,就没有离开过花岗岩宫。宫内香气四溢,那是纳布和斯皮莱在制作美味所致。但是,他俩并未将在沼泽地猎获的野味都加工后储存起来,因为天气寒冷,野味就这么放着,不会变质,而野鸭及一些水鸟则趁鲜活时吃个新鲜,其口感胜过世上任何海产品。水手在哈伯的帮助下,抓紧时间,把制作船帆的任务圆满地完成了。工程师根据水手的建议,在车**制作出一些滑轮,解决了船上滑轮装置的问题。这样一来,帆缆索具已准备就绪,只等船体完工了。并且水手还准备好了一面蓝红白的美国国旗,颜色是用岛上许多种染料植物染制成的。旗子上用三十七颗星代表美国的三十七个州,另外又增加了一颗星,代表林肯岛。他认为,该岛已属于祖国的版图了。国旗就挂在花岗岩宫的一扇窗户上。

8月12日凌晨四点钟,经过一天的劳累,众人正睡得十分香甜,突然,托普的阵阵吠声把大家惊醒了。

这一次,它不是在井边,而是在门口狂叫不已,拼命地撞门,像是非要破门而出不可。于普也在发出阵阵尖叫。

“托普!”纳布第一个被狗叫声吵醒,忙喊道。

但托普仍然狂吠不止,而且还越叫越凶。

“怎么回事?”工程师也醒了,他问道。

大家连忙穿上衣服,冲到窗前,打开窗子,想看个究竟。

宫脚下,一片雪地,由于天黑,雪地泛出青灰色。大家没有看到什么异样,只是听见黑暗中传来一种怪叫声。想必是海滩方向有什么动物闯上来,但居民们却看不清楚。

“是什么东西?”水手大声问道。

“可能是狼、美洲豹或猴子吧!”纳布说。

“天哪,它们肯定会闯到高地去的!”记者不安地说道。

“那儿有家禽饲养场,还有庄稼,绝不能让它们闯了去!”哈伯大声嚷道。

“它们是打哪儿跑来的呀?”水手问。

“可能是从海滩的单孔桥闯过来的,是不是谁忘记把吊桥吊起来了?”工程师说。

“对了,是我,我想起来了,我忘了吊吊桥了。”斯皮莱承认道。

“哎呀,我的斯皮莱先生,瞧您干的好事!”水手说。

“事情已经出了,埋怨也没用,还是想想该怎么办吧。”工程师说。

史密斯与众人做出种种猜测,最后认定,是一批动物闯过了桥,上了海滩。不管是何种动物,它们一定会闯到慈悲河左岸,前去眺望岗。因此,他们认为必须抢在它们前面赶到眺望岗,必要时,与之拼死相搏。

“这是些什么动物呀?”大家听见它们越叫越凶,都纷纷发出这样的疑问。

“是狐狸!”哈伯立刻想起上次去红河源头时听到过这种叫声,便大声叫道。

“不好!快走!”水手大喊一声。

大家连忙抄起斧头、马枪、手枪,跳进升降机吊篮,很快便到了海滩,立刻看到成群的狐狸。他们毫不犹豫地冲进狐群中,边冲边开枪、抡斧,吓退了最前面的几只。

眼下最要紧的是,不让这些动物入侵者闯到眺望岗去。不然的话,种植的东西和饲养场就将被糟蹋得不成样儿了,损失将无法估计,尤其是小麦的损失,更是无法弥补的。由于这群入侵者只能从慈悲河左岸闯进高地,那么只要在慈悲河与花岗岩壁间的狭小堤岸那儿设置一道无法穿越的屏障,狐狸们就没法侵入了。

这一点大家都一清二楚,于是,史密斯便命令大家抢占进入高地的慈悲河左岸,阻止狐群冲向眺望岗。狐狸们并未弄清路径,只是在黑暗之中乱冲乱窜。

史密斯等五人一字排开,形成一道难以逾越的防线。托普张开大嘴,伸着长舌,立在众人前面。于普紧跟在它的后面,手握一根疙疙瘩瘩的粗短木棍,不停地挥舞着。

夜色浓重,他们凭借子弹射出时的火光,辨别出得有一百来只狐狸,一个个眼睛血红,亮闪闪的。

“绝不能让它们通过!”水手大声说道。

“它们是过不去的。”工程师说。

狐群冒着枪打、棍击、斧砍的风险,前赴后继地往前冲。地上已经躺着不少死狐狸,但进攻的势头并未减弱,沙滩桥上像是有不少的狐狸在增援似的。

狐狸越来越多,居民们已经开始与之展开肉搏战了,甚至还挂了彩,幸好伤得并不太重。托普真的是奋勇当先,它奋力冲着,咬住对方喉咙,猛的一下,狐狸随即毙命。于普也毫不逊色,手中的“狼牙棒”挥舞着,不少进攻者都死于它的棒下。哈伯枪法很准,一枪击中一只咬住纳布的狐狸。

整整鏖战了两个钟头。战斗结束了,居民们大获全胜。东方破晓,只见狐群溃不成军,仓皇地穿过桥向北逃窜。纳布随即将忘了吊起的吊桥吊了起来。

清扫战场时,数了数狐狸留下的尸体,有五十多只。

“于普!”水手大声呼唤,“于普呢?”

于普不见了!它的朋友纳布也在呼唤它,但它第一次没有回应纳布。

众人非常担心,分头去找。最后,在一堆缺胳膊少腿的死狐狸中间发现了它。它手里仍紧握着短棍,但只剩下半截儿了,身上留下不少的伤口。

“它还活着!”纳布俯下身子去看时,不禁叫道。

“我们一定要救活它。”水手说。

于普像是听懂了似的,把头倚在水手肩上,以示感谢。水手在肉搏时,也受了伤,但伤势并不严重。众人或多或少的都挂了彩。这是手中的枪的功劳,“敌人”不敢靠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于普的伤似乎严重得多。众人归来后,立即替它包扎好伤口,让它躺着,给它喝了几杯清凉的汤剂,还严格地规定了它的饮食。开头几天,它的状况挺让人不安的,但很快便有所好转。托普也常过来,踮起后脚尖看它。于普的一只手垂在床边,托普心疼地舔它。

这天上午,大家把死狐狸都拖进远西森林去,找了个地儿,深埋了起来。

这次的受袭差点儿造成严重后果,这对他们不啻为一个教训。自此,他们便派专人负责检查吊桥是否已吊起,不敢再掉以轻心了。8月16日。于普已开始能进食了。纳布替它准备了几样甜味小菜,它吃得香极了。于普有个毛病:贪吃。可纳布既不想也不能帮它把这个毛病改掉。他对有时会责怪他把于普会宠坏了的记者和工程师说:“没法子呀!它除了这点儿小毛病以外,没有别的乐趣,怪可怜的,所以我不忍心呀!”8月21日,于普卧床休息了十天之后,终于康复,恢复了原先的活力与灵巧。

8月25日,大家突然听见纳布在喊:“快来呀!大家快来呀!”

众人赶紧跑过去,一看,原来于普正蹲在花岗岩宫大门口,像模像样地在抽烟斗!

水手并未嗔怪它偷拿了自己的烟斗,反而在鼓励它继续抽。众人见状,笑得前仰后合。

“它还真的很像人。假如有一天它开口说话,您会觉得惊诧吗?”水手问纳布道。

“不会,当然不会。我倒是很奇怪它怎么就不会说话呢?它现在就只差说话了,否则就与我们没什么不同了!”

“是呀,它是天生的哑巴,真可怜呀!”水手回答道。

到了九月,冬天已完全过去了,各项工作又积极地展开来。

造船的速度在加快。船壳已全部安装完毕,船体内部也全部用与船的尺寸大小一样的肋骨连接了起来。

由于木材资源充足,水手便向工程师建议,在船壳内部再加上一层防水护板,使得船只更加坚固。

工程师很赞赏水手的这一提议,因为将来会出现什么严重情况很难全都预料得到,反正小心无大错。

9月15日,船的护板和甲板也全部完工。他们用晒干了的大叶藻代替废麻丝,填塞到船帮缝中:先用锤子把大叶藻填入船壳、护板、甲板的缝隙中,把缝锤满锤实,然后再用烧滚的松脂浇进缝隙,使缝隙填得实实在在的。反正林中松树多的是,松脂不用担心不够用。

至于船的布置,那就简单得多了。他们用石灰砌成一块块花岗石块,作为压舱石,上面铺上一层甲板。船内分为两个舱房,舱房两边有两条长凳,可作为井形甲板用。船上人可以通过甲板上的两个舱口进出,舱口装有防雨罩,挡风遮雨。

水手很容易地便找到一棵适于做桅杆的大树,将它砍削成方柱形,作为桅座,顶部则削成圆形。桅杆、舵和船身上的铁饰品都出自“壁炉”的铁匠铺,十分结实耐用。最后,到了十月的第一个星期,桅杆、上桅、后桅驶风杆、圆材、桨等也都全部完工了。因此,大家决定沿岛进行一次试航,以了解一下此船的航海性能和可靠性。

在此期间,他们并未松懈。岩羊和山羊添丁进口,需要地方安置,于是他们便把畜栏重新做了一番调整。他们还得去查看一番牡蛎养殖场、养兔场、煤矿和铁矿区,而且还去踏勘了一下猎物多多的远西森林的未曾踏勘过的地方。

他们又发现了一些新的当地植物,可以丰富花岗岩宫的仓储。这些植物都是松叶菊类:有的与好望角的品种相仿,长有可食用的肉质叶;有的则能结出含有淀粉状物质的籽儿来。

10月10日,新船下水。涨潮时,船身浮起,大家高兴得拼命鼓掌。

毫无疑问,彭克罗夫将荣任该船船长,他的高兴与自负自不待言。大家几经商讨,最后决定将船命名为“乘风破浪”号。

当天便将进行试航。天气晴朗,海上微风习习,行船肯定很顺利。

“上船!”船长彭克罗夫命令道。

不过,出发前得先吃点儿东西,因为这是第一次出海,时间可能会拖得很晚,所以不如带些食物到船上去吃。

工程师当然也急于试航。船是他设计的(当然,他也接受了水手的一些有益建议,做了点儿修改),但他并不像水手那样对它那么信心十足。水手未再提去塔波岛的事,工程师真希望他完全断了此念头。其实,他是完全反对他的同伴乘这么一只只有十五吨的小船去远海冒险的。

十点三十分,众人纷纷上得船来。于普和托普也跟着上了船。“乘风破浪”号将后桅帆升了起来,并在桅顶挂上林肯岛的标志旗,向大海驶去。船驶出联合湾,顺风顺水,航速令众人十分满意。小船接着绕过残骸角和爪角。这之后,水手为了能沿海岛南岸行驶只好避风航行。船行一段过后,他觉得船很平稳,总是在五个方位格[4]以内,也未出现大的漂移。即使遇上顶风,船的转向也很灵活,行驶正常。

大家无比高兴,觉得终于又有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船了。现在,天清气朗,出海航行不会遇上什么大麻烦的。

彭克罗夫船长驾船来到离气球港三四海里的海面上,海岛的全貌便尽收眼底。从爪角到爬虫角,海岸景色不停地在变化,移点换景。近处,林中的针叶树呈墨绿色,而其他树种的嫩芽却是一片新绿,两相映衬,趣味盎然。远处的富兰克林山,山顶积雪,一片银白。

众人随即对海岛,美丽的海岛,他们的家园,发出了阵阵欢呼。斯皮莱倚着桅杆,把眼前的秀丽景象画了下来。史密斯只是静静地在看着。

“史密斯先生,您觉得我们的船如何?”船长问他道。

“好像行驶得很平稳。”工程师回答。

“那您认为它能行驶多远?”

“您想去哪儿,船长?”

“去塔波岛。”

“朋友,”史密斯说,“紧急情况之下,我们是应该乘这条船去任何地方,但现在去塔波岛实在是无此必要。”

“凡人总是想了解自己的邻居的,塔波岛就是我们的近邻,而且还是唯一的邻居。从礼貌上来讲,也该拜访一下嘛。”水手未被说服,固执地说。

“哟嗬,我们的彭克罗夫也讲起礼貌来了。”记者说。

“我并不是说要讲什么礼貌。”水手对他俩的话很反感,但又不想刺激工程师,所以只是辩解了一句。

“彭克罗夫,您得知道,您是绝对不可以独自前往塔波岛的。”记者告诫他道。

“我带上个同伴不就行了吗?”

“您是说,要让我们五个人中间的两个人去冒险?”工程师说。

“不对,是六个人,您忘了于普了。”水手回答道。

“不,七个,托普难道不算一个?”纳布补充道。

“没多大的危险的,赛勒斯先生。”水手央求道。

“也许吧,但我坚持认为这是一次毫无必要的冒险。”工程师并不松口。

水手没再吭声,谈话也就中止了。但他心里仍在寻思,等以后有机会时,一定还要提起去塔波岛的事。他没想到,有件事帮了他的大忙,使他的被认作任性的意愿,变成了一个人道主义的行动。

“乘风破浪”号在海上转了一会儿便靠近海岸,向气球港驶去。他们想要查看一下沙洲与礁石间的航道情况,必要时,在那儿设置信标,因为此处的这条小溪以后可能会作为停泊船只的港口。

小船离海岸只有半海里了,但必须逆风换桨行驶。风被高地的一部分阻遏,风帆鼓不起来,海面平静如镜,只是偶尔被微风吹拂,泛起一阵涟漪而已。此刻,小船减缓了船速。

哈伯站在船头,为船指引前进的方向。突然间,只听见他大声喊道:“迎风行驶,船长!迎风行驶!”

“怎么回事?有礁石?”船长问。

“不是的……等一等,我看不清楚……迎风行驶……好,再往前点儿……”

哈伯正俯身船帮,把手伸进水里,抓到一件东西,举起来说道:“一只瓶子!”

那是一只封紧了口的瓶子,此处离海岸只有几链远。

史密斯拿过瓶子,拔去瓶塞,从中取出一张已经浸湿了的纸,上面写着:“遇险者……塔波岛,西经一百五十三度,南纬三十七度十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