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1)

第二天,10月30日,最近发生的许多事情让大家认为必须进行一次认真的踏勘,所以一应出发的准备工作已完全就绪。他们立即带上了食物、工具、武器等必备之物,离开了花岗岩宫。

大家决定逆慈悲河而上,小船能行多远就走多远。六点钟时,小船离开河岸,所有的人以及托普都上了船,向慈悲河口划去。几分钟后,趁着半小时前刚涨上的潮水,一船人来到河流的一个拐弯处,那儿正是七个月前水手编造木排的地方。

过了这个挺尖的拐角之后,河床变宽,向西南方流去,两岸生长着高大挺拔的常绿针叶树,景色十分美。小船在向前划去,两岸的树木在变化着。右岸上生长着茂密的榆树,层层叠叠。榆树是建筑师眼中的珍贵木材,在水中浸泡也不会变形沤烂。另外,还有许多与之同属一科的树木,如朴树,其果实可以生产出极其有用的一种油来。哈伯还发现更远处有木通科植物生长着,其枝条柔韧,经浸泡,可以制作绳索。还有一些柿子树,其黑色纹理奇特而美丽。

旅途中,小船不时地靠靠岸,记者、哈伯和水手除了发现一些野味外,还观察到了一些有用的植物,比如藜科野生菠菜、甘蓝属十字花科蔬菜、水芹、辣根菜、芜菁等,有些完全可以把籽儿带回去播种。

哈伯非常高兴,他因博物学方面的知识之丰富而受到大家的称赞。他掩饰不住自己的喜悦心情问水手道:“您知道这是什么植物吗?”

“烟草!”水手只对烟草感兴趣,对其他的植物兴趣索然。

“不是的,彭克罗夫,不是烟草,是芥菜。”

“什么芥菜不芥菜的,我只认烟草。万一见到烟草,你可千万别放过啊,孩子。”

“总有一天会找到烟草的。”记者安慰水手道。

“真有这么一天,我就再不觉得缺什么了。”水手回答。

他们边说边拔了一些这类植物,放到船上去。

只有史密斯一人从未下过船,一直在若有所思地观察着。他不时地拿出袖珍指南针,辨认着河流的走向。

有一次上岸时,斯皮莱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捉住两对鸟儿。这种鸟嘴细长,脖颈也长,但翅膀短,而且没有尾巴,哈伯称它们为“鹊”。大家决定饲养它们,作为未来家禽饲养场的第一批客人。

在远西森林时,他们第一次动用了猎枪,因为发现了一只颇似翠鸟的美丽小鸟。

“我认识这种鸟。”水手边说边举枪就射。

“什么鸟?”记者问。

“我们第一次外出打猎时让它给跑了的那种鸟。”水手回答。

“啄木鸟!”哈伯想起来了说。

确实是一只啄木鸟,羽毛粗硬,带有金属光泽。水手一枪命中,托普将它叼到船上。与此同时,还猎获六只猩猩鹦鹉,它们与鸽子一般大小,全身披绿,翅膀上有一部分深红色羽毛,冠毛镶有一道白边。它们是被哈伯打下来的。鹦鹉肉很好吃,啄木鸟肉就不敢恭维了,只是水手不愿承认自己的猎物并不美味而已。

上午十点,小船划到距慈悲河口五英里左右的第二个拐角。小船停下,众人下船,到树荫下休息,用早餐。

这儿河宽六七十英尺,河床深五六英尺。工程师还发现有不少条支流流入,所以河水十分充足。周围的森林——啄木鸟林和远西森林——广大一片,望不到尽头。但是,无论是在森林中还是在河岸树荫下,都没有发现人留下的痕迹,未见人工斧凿的印迹,也未发现开拓者在茂密的荆棘和深草丛中刀挥斧砍的伤痕。即使真的有遇险者上到岛上来,而且仍留下未走,在如此茂密的森林中,他们也无法找到遇险者的踪迹。因此,史密斯急于要到林肯岛西岸去看看,他估计这段距离至少得有五英里。

小船继续向前。慈悲河此时像是朝着富兰克林山流去,而不是往海岸边流。不大一会儿,河水越来越浅,也许是退潮使然,也许是离河口太远的缘故,反正是要用桨奋力地划。纳布和哈伯在划桨,水手操橹掌舵,小船继续逆流而上。

远西森林这边的树木变得稀稀落落,树的间距变得很大。树木稀疏,但却愈发高大挺拔。

在这一纬度上,植物长势甚好,蔚为壮观。植物学家单从这些长势甚旺的树,就能判断出林肯岛的纬度来。

“桉树!”哈伯大声地说道。

的确,确实是亚热带的那种美丽高大的桉树,与林肯岛处于同一纬度的澳大利亚及新西兰的桉树和这里的属于同一树种,有些竟高达二百英尺,树干根部周长有二十来英尺,树皮有五英寸[1]厚,内含芳香的红色树脂,使树皮表面凹凸不平。这些巨大的桉树极其独特,其叶侧立,使得阳光可以直射到地面。

桉树下满地绿草如茵,时有一群小鸟飞出,经阳光照射,宛如一颗颗长着翅膀的红宝石。

“这树好大哟!”纳布惊叹道,“它们有什么用途?”

“嗨,大归大,外强中干,没什么大用。”水手不屑地说。

“这您就错了,彭克罗夫,”斯皮莱纠正道,“它可是制作上等家具的好材料呀。”

“而且,”植物学知识很丰富的哈伯补充说,“桉树科所属树种特别多,有的能结番石榴、石榴果子,有的树可长丁香花蕾,用作调料,有的还能结可酿酒的果实,有的能用作辣椒、桂皮、胡椒……它们一共有四十六属,一千三百多种。”

大家认真地听着,像是在上植物课。工程师也对少年大为赏识。

“另外,我们所见的这种桉树,还是‘卫生树’,能保护环境卫生。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的居民称它为“寒热病树’。”工程师补充道。

“什么?让人发寒热的树?”水手问。

“不是的,是防止寒热病的。”

“真的?那我可得记录下来。”记者说。

“应该记下来,斯皮莱先生。桉树可以祛除传染疟疾的疫气,这一点似乎已经被证实了。在欧洲南部以及北美的某些地方,土壤中孕育着有碍健康的细菌,有人就用这种天然的药物去试验,改良了土壤,当地居民的健康明显地好转了。凡是有桃金娘科树木生长着的地方,‘间歇热’病已经不再见到病例了。现在,这一点已是不争的事实。所以,这片桉树林对我们这些林肯岛的居民来说,太有用了。”史密斯说。

“啊,林肯岛真好!岛上再不缺什么了!我说了,它什么也不缺,只是……”彭克罗夫颇有点儿遗憾地说道。

“放心吧,彭克罗夫,您想的那个我们会找到的。不过,我们还得继续前行,独木舟能行多远,我们就去多远。”工程师说道。

小船继续前行,至少又前进了两英里。海岛的这一带森林,基本上都是桉树。慈悲河弯弯曲曲地向前延伸,两岸全是高高的碧绿的斜坡,河里长长的水草和突出的岩石很多,给小船的行进增加了不少困难。有时桨都无法划,彭克罗夫只好用长篙来撑。河水在渐渐地变浅,小船快要浮不起来了。日头开始西沉,树木的影子在地上拖得越来越长。史密斯估计一时无法到达海岛两岸,便决定先找地方宿营。他估计此处离海边大概还得有六英里,天色已晚,河水又浅,很难继续再走这么长的一段距离。

小船仍在穿越森林向前驶去。这时,两岸的树木渐渐地多了起来,而且这儿的“人烟”似乎还挺稠密。水手发现不少的猴子成群结队地在树上跳来跳去,甚至还有两三只猴子胆子挺大地蹦到小船近旁,瞪眼望着这几个它们没见过的“动物”。它们毫无害怕的表情,只是好奇,仿佛是第一次见到人类。要想捕杀它们,真是太容易了。彭克罗夫很想举枪射击,但被工程师给阻止了,认为没必要进行毫无意义的屠杀。工程师的阻拦是完全正确的,这些猴子也不好惹,又是成群结伙的,你袭击了它们,它们也许会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对你进行反击。再说,猴子虽也可算是美味,但居民们现在并不缺少食物,何必没意义地浪费火药!

下午四点钟,由于河里水生植物和突出的岩石块越来越多,小船行驶起来就更加困难了。两岸越来越陡峭,小船已经到了富兰克林山支脉的底下,离慈悲河源头已经不会太远了,因为该河就是由南坡的许多涧水汇合而成的。

“再有一刻钟,我们就只好停船了,史密斯先生。”彭克罗夫说。

“好,那就停止前进,找地方宿营吧,彭克罗夫。”

“这儿离花岗岩宫有多远呀?”哈伯问。

“将近七英里,如果把西北方向的河流弯道也算进去的话。”工程师回答。

“那到底还往前走不?”斯皮莱问。

“当然要往前走,能走多远尽量走多远,”史密斯说道,“明天一早,我们就丢下小船,争取两个小时内走到海边,那样我们就可以有差不多一整天的时间踏勘西部海岸地区了。”

“好,就这么定了,继续往前。”彭克罗夫坚定地说。

不一会儿,小船船底便触到河床底部的石子,从上面擦过。此刻,河的宽度已不足二十英尺。两岸大树枝头相连,形成了一个很大的树冠凉棚,使河上光线变得十分暗淡。他们听见了瀑布的奔腾轰鸣,说明上游几百英尺处应该是一道天然屏障。

这时,河流突然一个急转弯,透过树木缝隙,隐约可见一道瀑布。此刻,船底已碰到了河床,过了一会儿,便在右岸的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将近五点了,落日余晖遍洒在小瀑布上,水珠映出一道七彩长虹。再往前,慈悲河便消失在矮树林中,其源头就隐藏在那儿。那源头看上去只是一条浅浅的清澈小溪。

大家下船,在一丛林子里生起了篝火,准备在此安营扎寨,必要的话,就在此过夜。

大家累了一天,早就饿了,晚餐吃得又香又甜。饭后,大家便躺下睡了,但晚上却时有不知什么怪叫声传来。火一直燃着,纳布和水手轮流看护,似乎可以看到有一些动物在树丛中游**。不过,总算一夜安然无事。第二天,10月31日,清晨五点,众人起身,准备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