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1 / 1)

这之后,水手一天不落地跑到“麦田”里去看看有无虫子捣乱。

将近六月末,连续几天的阴雨过后,天气明显地变冷了。6月29日,气温已降至将近零下七摄氏度。

第二天,6月30日,星期五,纳布提醒大家,一年的最后一天是不祥之日,但水手顶了他一句,说:“明年的开始日就自然是个好日子,这岂不是更好吗?”

慈悲河口已经封冻,不久,整个格兰特湖就全部冻上了。

彭克罗夫在湖水封冻之前,用木排运回大量的木柴,直到湖面结冰之后,才停止运输。除了木柴外,他们还从富兰克林山的支脉脚下挖了几车煤运回花岗岩宫。到了7月4日,气温竟下降到零下十三摄氏度,幸亏他们及早做了准备,燃料充足,才没挨冻。餐厅里也装了一个烟囱,因为那儿是大家干活儿的地方,得暖和一些才行。

史密斯颇有远见,早把格兰特湖的水引了一些到花岗岩宫来。湖水在冰面下顺畅地由先前的那个溢流口流到挖在仓库后面角落里的室内蓄水池中。蓄水池水满之后,会通过地下井流到大海里去的。

这些天,天气寒冷但却干燥,于是大家便选了一天,穿得暖暖和和的,到慈悲河与爪角之间去踏勘。那儿是一片很大的沼泽地,也许能在那儿猎获点儿野味,因为沼泽地里通常会有不少的水鸟。

去那儿得走上个八九英里,来回得要整整一天的时间。由于是去岛上的一个尚未踏勘过的地方,所以居民们全部参加了。7月5日拂晓,六点刚过,五个人便手握长矛、拿着套索、背弓携箭,带上足够的干粮,踏上了征程。托普活蹦乱跳地跑在众人前面。

慈悲河已经结冰,穿河而过是条捷径。

“不过,”工程师明确地指出,“这只是权宜之计,不能代替真正的桥。”

因此,建桥的问题仍然被列为他们的工作重点之一。

居民们这是第一次踏上慈悲河的右岸。他们冒险闯入这片高大挺拔的美丽松柏林,只见树枝上积满了白雪,更加富有诗情画意。

他们走了还没有半英里,就见到一窝动物被托普惊扰,从密密的矮树丛中蹿了出来,向空旷的地方逃去。

“啊,看样子像是狐狸!”哈伯大声说。

确实是狐狸!个头儿很大,叫声瘆人,连托普都被惊住了,没敢去追,任其逃得无影无踪。

哈伯看见它们浑身灰红,黑尾末梢有一绺白毛,又听见了它们的怪叫声,便断定那是“白狐”。在智利、福克兰群岛,以及美国北纬三十至四十度之间的地区,经常可以看见它们的踪影。他很遗憾,托普未能捕捉到一只这样的食肉动物。

“它能吃吗?”只关心猎物可口与否的彭克罗夫问。

“不能,”哈伯回答,“但这种动物颇值得研究,因为动物学家尚不知它是昼伏夜出,还是白昼活动,也不知应不应该将它与狗归于一类。”

工程师听着哈伯这番博物学家式的解说,很赞赏地微笑着,但是水手听后,兴趣大减。不过他也提出,如果要建家禽饲养场的话,倒是应该对这种动物提高警惕。众人闻言,点头称是。

他们绕过岬角,看见一段很长的海滩。此刻已是上午八点,天清气朗。大家走着走着,身上也暖和起来了。太阳在水平线上升起,红红的,但并无暖意。海水蔚蓝,风平浪静,犹如晴空下的地中海港湾一般。爪角像一柄弯刀,向东南弯去,直至四英里开外,尖端愈加变细。左边沼泽地边缘突然出现一个小尖角,被初升的朝阳映得通红。联合湾的这片海域没有任何屏障,连沙滩都见不着,船只若在此处遇上暴风雨,是根本无处躲避的。这儿海岸陡峭,想必海水极深。往西四英里处,就到远西森林的边缘了。

大家在这儿停了下来,休息,吃早餐。他们用干荆棘和干海藻燃起一堆旺火,纳布把冻肉熏烤了,做成早餐,另外还沏了几杯奥斯韦戈茶。

大家边吃边往四下里看去。林肯岛的这一部分十分贫瘠,与整个西边地带形成强烈的反差。记者看到这种情景,不禁感叹连连,若是当初落在此处,那后果就难以预料了。

“幸亏我们当时没有坠落到这一带,”史密斯感慨地说,“否则连爬都爬不到岸上来。海水似万丈深渊,必死无疑,而在花岗岩宫前,毕竟还有点儿沙滩、小岛什么的。”

“这个岛真怪,”斯皮莱说,“这么小,可地形竟然这么复杂。按道理讲,地貌如此多样化,只有陆地面积很大的海岛才有可能。我敢说,林肯岛西部的物产如此丰富,土地如此肥沃,盖因墨西哥暖流所赐。而北部和东南部就好像是沿着北冰洋似的。”

“您说得对,斯皮莱先生,”工程师说,“无论从地貌还是从自然景观来看,这个岛都很奇特。说不定它以前是个大陆,因此岛上物产才多种多样。”

“什么!在太平洋中间有块陆地?”水手惊诧地问。

“这完全有可能,”工程师回答道,“澳大利亚、新西兰等过去也是与欧、亚、非及南北美同样重要的第六大洲。我觉得这太平洋上的岛屿是被淹没的陆地的高山部分,而史前,它们是陆地,是在水面上的。”

“如同亚特兰蒂斯一样。”哈伯说道。

“是呀,孩子……如果它确实存在过的话。”

“那么,林肯岛可能也是大陆的一部分?”水手问。

“这完全有可能,”工程师说,“这正说明为什么该岛物产如此丰富。”

“而且,岛上的动物还很多。”哈伯说道。

“是的,孩子,”工程师回答道,“不仅数量多,而且动物的种类也很多。这应该是事出有因的。我认为林肯岛过去可能属于某一陆地,后来,陆地渐渐沉于洋底去了。”

“这么说,有一天,林肯岛这陆地的剩余部分也会消失,美洲与亚洲之间就什么也不存在了?”水手尚未被说服,便这么问道。

“不是的,将会出现新的大陆,现在正有亿万个微小动物在努力地建造着呢。”工程师回答道。

“是什么样的微小动物?”水手又问。

“珊瑚虫。它们通过不懈努力已经建造了许许多多的珊瑚岛。珊瑚虫吸收海盐,消化掉水中的物质,就产生出石灰石,在海底集结,坚如花岗岩,我相信,珊瑚虫一代又一代地这么勤奋努力,总有一天太平洋会变成一个广阔的陆地,我们的子孙后代将会在上面生活和劳作。”

“这得要多长的时间呀!”水手说。

“大自然不缺少时间。”

“新的陆地有什么作用?”哈伯问道,“我觉得现在人类居住的地方已经够大的了。当然,大自然是不会做无用功的。”

“确实如此,”工程师回答,“因此,我认为在珊瑚岛形成的热带地区,肯定会有新的大陆出现的。”

“请您继续说,赛勒斯先生。”哈伯说道。

“学者们一般都认为,由于温度剧烈下降,地球总有一天会毁灭的,或者说,地球上的动植物都不复存在了。但是,学者们对大幅度降温的原因却说法不一。有人认为是千百万年后太阳温度下降所致,有人则认为是地球内部火焰的熄灭使然。我个人是同意后一种说法的。我的理由是,月球是个冰冷的星球,尽管有太阳的照射,但人仍然无法生存。宇宙间的星球,包括月球,都是因火焰而形成的。为了逃脱毁灭的命运,人们逐渐会向靠近赤道的地区迁移,动植物亦然。但是,最终会是什么情况,只有上帝知道,这是上帝的秘密。我从珊瑚虫竟然扯到探测未来,未免扯得远了一些。”

“不是的,赛勒斯先生,”斯皮莱回答道,“这些探测也好,预测也好,是值得研究的,说不定有一天会真的如此,您是一语成谶了。”

“不,我已经说了,这是上帝的秘密。”工程师说道。

“您说得很好,但您能否告诉我们,林肯岛究竟是如何形成的呢?”水手向工程师问道。

“应该是因火山活动造成的。”工程师回答道。

“那它是否有一天会消失呢?”

“这也有可能。”

“但愿在那时来临之前,我们已不在这儿了。”

“那当然,我们到时是不会再在这儿的,因为我们并无想死的念头。”

“不过,”斯皮莱提醒道,“在这之前,我们得做好长时间待在这儿的准备。”

众人点头称是,谈话到此也就结束了。

早饭也一边聊一边吃完了,一行人继续踏勘着,来到了沼泽地的边缘。

这片沼泽地估计面积有二十平方英里,一直延伸至海岛东南角的圆形海岸。此处土壤系火山硅质黏土性湿软泥,夹杂着枯枝败叶、腐烂植物,长着刚毛藻、灯芯草、芦苇、蔗草等。东一块西一块的厚厚的野草有如地毯似的覆盖在沼泽地上。许多水坑水洼都结上了冰,阳光映照着,闪闪发亮。这儿既无雨水又无暴涨的河水,不可能积成水塘。它的水是从沼泽地的土壤里渗透出来的。夏季酷热时,这儿会有瘴气,导致疟疾发生。

这儿也有不少的水生植物,引来无数的鸟儿到此繁殖。野鸭、小凫等成群地栖息于此,毫不怕人,人都可以走近它们身旁。

水禽密密麻麻地聚集着,一枪定能打死好几只。但岛上的居民们只有弓箭,弓箭不如枪弹厉害。但弓箭射出没有声响,不致把它们惊飞,这一点比枪弹优越得多。因此,他们的成绩并不算差,猎获了十多只野鸭。哈伯说它们名为“冠鸭”。它们身上的羽毛雪白,上有一条黄褐色条纹,脑袋是绿色的,翅膀则为黑、白、红三种颜色,长着扁平的嘴。这儿成了向他们提供水鸟肉的供应基地,被命名为“冠鸭沼泽”。他们打算日后再做进一步的考察,看看有没有可以进行人工喂养的鸟类,那样的话,把它们弄到湖边,捕捉起来就方便多了。

傍晚五点,史密斯及其同伴们踏上返回的路,穿过冠鸭沼泽,从慈悲河的“冰桥”上踏过。

晚上八点,一行人回到了花岗岩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