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秦始皇陵(1 / 1)

到关中已有十余日,韩信在闲暇之际把举世无双的咸阳城逛得也差不多了,内心除了震撼之外,就是慨叹和神往了。

不到帝都咸阳,还真不能深刻体会什么叫“富贵”和“显达”,此时此刻,韩信才倍觉贫贱的可悲、自身的可怜可叹。

他还专门慕名前往那位先前的楚国小吏、如今已是大秦王朝位高权重的人物之一——左丞相李斯的家,据说李大丞相的出行仪仗,排场之豪华连秦始皇看了都觉得过分,招摇过市可见一斑。韩信就在富丽堂皇、奢比天宫的李家府邸四周转悠了老半天才怅然离去,此时的他更深切体会到只有成功才是最重要的,才是压倒一切的硬道理。

一日,韩信刚吃过早饭,突然当家的进来拉起他就要往外走,还好大家多半都出去办事了,韩信无须过多拘谨。他们投宿的地方不在内城,所以几步路开外就是一处荒僻的所在,而在树林间正有一个小孩看住两匹马等在那里。

“上马,兄弟!大哥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她的脸上挂满了笑。“当家的,我久未骑马,恐有些生疏!”他一时犹豫着不敢上。

“呸!又叫‘当家的’,我是你‘大哥’,明白吗?哈哈……还男子汉呢,真没出息!”

被她拿话一激,韩信身子一弓立即跳上了一匹约有一人高的大马,然后把头一昂:“大哥,咱们走!”

“哈哈,兄弟,那咱们走!”两人骑马飞奔而去。

当时还没有马镫,所以骑马很累很麻烦,再加上韩信确实多年没有骑马了,一开始骑得并不稳。那马一颠簸,他竟狼狈地趴伏在了马背上,“大哥”自然乐得前仰后合。不过韩信天生就对马匹有特殊的驾驭力,不多会儿,马背上的青年就变得雄赳赳气昂昂了。

“兄弟啊,我早就看你不凡了!”她在马上喊着。

“哦?是吗?何以见得?不会只是因为那把剑吧……”韩信在马上喊着,强劲的秋风就在他们耳边呼啸。

“哈哈!这个你不用管,剑算是吧,但也不全是……我当家不行,看人可准!”

“哦?是吗?大哥可不能糊弄小弟。”

“告诉兄弟,我家从前开了几十年的客栈,南来北往的人形形色色,我啥人没见识过,我相信兄弟你不会只吃这一碗可怜的商饭的。哈哈。”

“大哥,休要取笑兄弟,”韩信嘴上这样说,心里受用着,“我一个破落户,还谈什么出息……”

“大丈夫富贵之时,自当一鸣惊人,兄弟莫急……”

跑了好一阵儿,二人放慢了速度,这一路很欢畅,于是下马准备歇息一会儿。

此时风已经小多了,两个人把马缰绳拴在一处由它们去吃草,然后各自躺倒在一片草地上,惬意地欣赏起茫远无际的苍天。

韩信仍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虽然他口口声声地叫“大哥”,可是他又怎么会忘记身边的这位是一介女流呢。不一会儿,她把身子凑近韩信,两眼直盯住他。

当他侧过脸来一下子碰到她的目光时,她赶紧转身正躺,还闭上眼睛装作睡着的样子。此情此景令韩信很不习惯,当他特别注意到她的胸脯起伏时,竟一下子窘迫起来。

“该死!该死!”这简直就是在冒犯“大哥”,韩信在心里不断暗骂自己。

又起风了,“大哥”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兄弟,你听!这是什么声音?”

韩信立马也坐了起来,他侧耳向着风吹来的方向认真倾听起来,“好像是一群人在干活的声音……”他判断道。

“我琢磨着也是,咱们可能是来到始皇帝的陵墓了,我听咸阳百姓都在议论此事呢。”

“不会吧,皇陵距咸阳城起码该有百里之遥,咱们才出门没几个时辰啊,难道这马是千里名驹?”

“看天色咱们是跑了不少路,其实这马也跟人一样,关键是要懂它的人来驾驭它,那样它才能跑得欢……”她的话显然别有所指,韩信心弦不禁为之一动。

韩信很早前也听人说起过这事。从这位始皇帝即位或亲政之日起,他就开始不惜代价地操办自己死后的事情,尤其在他一扫六合之后,他的内心无限地膨胀。

“怎么样,兄弟?有没有胆量跟大哥去看看?”她开始怂恿他。

“有何不敢,但还是要小心为是!此系重地,非同儿戏啊……”

“哈哈,好,那咱们就走!”

两个人又骑马奔驰了好一会儿,然后来到一处高坡下,把马在石头上拴好,接着两个人就小心翼翼地向山坡上爬去。

“呀!呀!”眼前的一幕令二人惊呆了,甚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两个人就那么趴在一块大石头后边,向着工地那边仔细瞧去。

巨大的劳动现场望都望不到头,到处都是一群群晃动的人影和举着黑旗[2]来回巡逻的士兵,还有简易的帐篷和工棚,形态各异的器械——在那座已然成形的巨大的封土堆四围,足足得有几十万人在喊着共同的号子,那震撼人心的声音如闷雷般汇聚起来,绝不亚于千军万马在冲锋……

韩信一时看得呆了,“大哥”在一旁重重地摇晃了他一下——原来正有一队秦兵向他们这边赶过来,而且还押着很多大车,愈来愈近了,大车上拉的东西也看得更加分明。最后,“大哥”和韩信竟不约而同地喊道:“死人!”

“这就对了,怪不得我闻这里有股臭味呢,原来四处都埋着一车车的死人,”这时候她竟激动起来,“狗娘养的!”

“是啊,为了自己的陵寝而令万人丧命,轻人命至此……”韩信喃喃自语道,“等着吧,血债早晚要血偿!”

“唉!我若是个男儿就好了……”当家的竟有些黯然,这令韩信多少有些疑惑。

两个人不敢耽搁太久,就悄无声息地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