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不过是一秒钟的事情。

然而，这么短暂的时间却铸就了永恒！

我想成为一头猪：因为只有人是荒谬可笑的。

从前，野兽还会咆哮；如今，它们却像是稻草做的。昨天，我还身处十九世纪；今天，我来到了二十世纪。我敢向你们保证，你们和我，我们都看不到二十一世纪。我们活着，我们梦想会有所回报，我们必须让梦想得以实现。然而，梦想破灭了，鸽子也飞走了，一切不过是场游戏。

……我的身体以一个细微的改变为代价得到了满足，而我的心依然静如止水。

因此，人们把我说成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动物，不会为了一个“玛格丽特”（Marguerite）[1]出卖自己的灵魂。我不是“维特”（Werther）[2]，也不会是“浮士德”（Faust）[3]。谁知道呢？兴许梅毒患者和酗酒者将成为未来的领导者。在我看来，道德和科学以及其他事物一样，也正朝着全新的方向发展，可能还会变得和今日截然相反。婚姻、家庭，还有一大堆人们在我耳边絮聒的美事，于我而言就如同乘坐一辆高速行驶的机车，旅行了一段相当长的距离。

你们这群资产阶级，还想让我站在你们这边吗？

在塞得港（Port-Sa?d）[4]，我买了几张照片。罪行已经犯下……我并没有遮遮掩掩，把它们直接挂在了壁龛上。男人们、女人们和孩子们都笑了——事实上几乎所有人都笑了，但他们只笑了那么一会儿，便不再计较了。只有那些自诩“正派”的人不再与我往来，只有他们一整年都在记挂着这些照片。

在很多地方，牧师在聆听忏悔时都会打探信息；几个修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还出现了黑眼圈。深思熟虑一番，然后把一些下流之物牢牢钉在你房门最显眼的地方；从今往后，你将彻底摆脱“正派人士”这种上帝创造的最让人难以忍受的生物。

洪水。过去，怒涛汹涌激起千层浪；而今，海浪平息轻拍岸边岩。换句话说：“你看，我的女儿，从前我们是在往上走，可如今我们是在往下走。”虽然走的是下坡路，但人们知道一定会有再走上坡路的机会。

你对社会负有责任。

多少？

社会又曾亏欠我什么？

太多。

它给过我吗？

从未（自由、平等、博爱）。

在我的左边，有一个住着高级动物的木棚。为了维护和谐而演奏的不和谐的管弦乐队：两个可怜的小丑，一些人类。万物之灵，他们竟互相拳打脚踢。但凡受过点教育的猴子，都不会去模仿他们。

在我的右边，是一间矿工们居住的简陋木屋。漂亮、纯真的孩子们走进屋来，用温柔的目光追寻着人类创造的物件，望向那些用来刨土的、铁质的小型黑色工具。当他们走出屋门，还不忘赞叹这些工具的美丽。

卖报纸的小贩边走边喊：“矿工们要罢工。”

想象一下生活和社会的景象。

不要和那些厚颜无耻之人交往……道路越来越崎岖，我们已不再年轻。当对丑恶之事的回忆烟消云散，意识里的天鹅绒盖住荆棘，伤口便不会像先前那般疼痛。

要是地基打得不牢，吹一口气就会让它土崩瓦解，那就没有什么荣耀可言了。更何况，真正有能力的人会避开那些所谓的光环。当一个人意识到自己的罪恶，渴望得到解脱，同时又对未知的将来彷徨无措时，遗忘是多么可贵，孤独是多么美好啊。

人终有一死，无论你多么伟大，这一点也足以让你不再高傲。

我们想要解决的问题，一开始并不复杂，临到终了，却发现它已变成斯芬克斯之谜。

我曾努力工作，为了不虚度光阴，我甚至绞尽脑汁，无所畏惧地过着自己的人生。并未哭泣。没有撕裂任何东西，尽管我牙口很好。

我的戏剧，对我来说，就是生活。我从中找到了一切，演员和布景，高贵和平庸，泪水和欢笑。

我常常**澎湃，从观众变成了演员。

我想说，一切都是相互关联的，我们永远无法确定我们创造了什么。要懂得观察和聆听。

人只有干了蠢事，才会知道自己有多么愚蠢。有时，我们会对自己说：“天哪，我可真蠢！”然后，我们才意识到自己本可以做得更好。不幸的是，当我们认识到这一点，觉得应该开始反思的时候，已是两鬓斑白。

既然别无选择，那就顺其自然。让我们放弃流派，无拘无束地生活吧。

我讨厌无用功，讨厌半途而废。

你想让我明白自己的内心：首先请你先明白你自己的内心。等你看清了，我也就有可能看清了。我们都有责任去解决问题。

无休止的劳作；否则，生活会是什么样子？

我们就是我们一直以来的模样，我们就是我们永远的模样，我们就像是一台机器，被从四面八方刮来的风吹拂着。

富有远见的水手们能够逃出死亡的魔掌，其他人则无法避开这样的危险。在同样的处境下，我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因素，能够让一些人得以生存，让另一些人走向毁灭。

有的人防患未然，有的人放任自流。

我认为生命本身并不具有任何意义，除非你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美德、善恶不过是写在纸上的言辞。只有把它们碾碎浇筑起一座心灵的大厦，并在生活中进行实践，它们才具有真正的意义。把自己的命运交到造物主手中，无异于放弃生命，然后死亡。

没有人是善良的，也没有人是邪恶的；每个人都那么相似，又那么不同。不要去说那些狡猾之人口是心非。

人的一生多么短暂，却仍有足够的时间做出一番成就，为人类共同的事业尽绵薄之力。

我想爱，可我无能为力。

我不想爱，可我亦无能为力。

人们心里住着两个自己，然而这两个自己却相处得十分融洽。我有时善良；我并不以此为傲。我常常邪恶；我并不因此而悔。

当有人对我说“必须”时，我奋起反抗。

当本性（我的本性）对我这么说时，我只得屈服。

我们说“来，再来”；只有当你受苦的时候，这句话才能体现出它的价值。

我想基于自己的智慧建立一种更高的智慧，如果有人适合这种智慧，我甘愿奉献。

努力是痛苦的，但不是徒劳的。这是骄傲，不是虚荣。

文明人！你们以不食人肉为荣。在救生筏上你们就会吃了……另一方面，你们每天都在啃噬身边之人的心。

[1] “玛格丽特”（Marguerite）：德国作家歌德（Goethe，1749—1832）诗剧《浮士德》（Faust）中的女性，是书中主人公浮士德博士与魔鬼靡菲斯特达成出卖灵魂之约，返老还童后爱情生活的追逐对象。

[2] “维特”（Werther）：歌德小说《少年维特的烦恼》（Die Leiden des Jungen Werther）中的主人公。小说讲述少年维特因爱上一个已同别人订婚的姑娘，在爱情上饱受挫折，加之同当时社会格格不入，感到前途无望而自杀的故事。

[3] “浮士德”（Faust）：歌德诗剧《浮士德》中的主人公。浮士德是生活在十五世纪的一个真实人物，博学多才。在后世传说中，人们称他拿自己死后的灵魂与魔鬼交换，让魔鬼满足他在世时的所有要求。在歌德诗剧中，浮士德竭力探索人生意义和社会理想，在经历书斋生活、爱情生活、政治生活、追求古典美四个阶段后，最终通过建功立业找到了人生的真谛。

[4] 塞得港（Port-Sa?d）：埃及东北部的一座港口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