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艺术(1 / 1)

高更自传 保罗?高更 5502 字 8个月前

三位讽刺漫画家

加瓦尔尼(Gavarni)[1],优雅讨喜;

杜米埃(Daumier)[2],雕刻讽刺;

福兰(Forain)[3],提炼丑恶。

马奈

我还想起了马奈(Manet)[4]。他也是位难以超越的艺术家。有一次,他看到了我(早期)的一幅画,觉得我画得很不错;我谦恭地回答这位大师说:“哦,我只是个外行。”那时我还是个经纪人,只有在晚上和假日才能抽出空儿来研习艺术。

“你可不是外行,”马奈说,“那些画得不好的才是。”这话让我深感欣慰。

雷诺阿

……在意大利大道(Boule-vard des Italiens)[5]举办的一次展览上,我看到了一颗奇怪的脑袋。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内心发生了一些变化;也不知道为什么,站在这样一幅画面前,我竟听到了奇妙的旋律。这是一位学者的肖像,他面色苍白,双眼并没有看向观众——不是在看,而是在听。

在画展的目录上,我看到了这幅画的名字——《瓦格纳》(Wagner),作者是雷诺阿(Renoir)[6]。答案不言自明。

柯罗

……阿夫赖城(Ville-d’Avray)的柯罗(Corot)[7]老头说:

“那么,马蒂厄(Mathieu)[8]老伙计,你喜欢这幅画吗?”

“哦,当然,这些岩石看起来就像真的一样。”

那不是岩石,而是奶牛。

“林泽的仙女们,我愿她们永生”[9],可敬的马拉美让她们得到了永生——她们因爱情、肉体和生命感到欢愉,并时刻保持着警惕;她们就在阿夫赖城,在那常春藤的附近;常春藤缠绕着柯罗笔下的大橡树,金灿灿的颜色在四周流淌,动物的气息在四周弥漫;在这里,热带风情的独特魅力经久不衰,历久弥新。

绘画和文字是作者的真实写照。思想只关注作品。看着观众,作品崩溃了。

塞尚

塞尚描绘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群青色、墨绿色和微亮的赭色丰富了整片背景;树木站成一排,透过相互交错的枝桠,不远处他朋友左拉的房子清晰可见[10];白粉墙透出点点铬色,那朱红色的百叶窗在墙壁的映衬下,呈现出橘红的色泽。

怒放的维罗纳绿为花园中精心修剪过的草木增添了一抹亮色,前景中的紫蓝色荨麻则为这处景致平添了一分庄重,在两者形成的鲜明对比下,原本简单的小诗被谱成了一首层次清晰的管弦乐曲。这个地方叫作梅塘(Médan)[11]。

有个自命不凡的路人看到了这幅画,他很是震惊,觉得这简直是在浪费色彩,十分可悲。他认定这幅画出自业余爱好者之手,于是便以教授的姿态微笑着对塞尚说:“这么说,你是个画家。”

“是的,没错,但算不上一位大家……”

“好,好,我明白了。你看,我曾经是柯罗的学生,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想给这幅画巧妙地添上那么几笔,收拾一下残局。色调,色调——这才是关键所在。”

说完,这个艺术的破坏者厚颜无耻地拿起画笔,在熠熠生辉的油画上轻率地涂抹了几下。暗淡的灰色遮住了东方的丝绸。

塞尚感叹道:“先生,您真是个幸运儿,您要是作肖像画,一定会在鼻尖处加些亮色吧,就像在椅子横档上加亮色一样。”

塞尚拿回他的调色盘,用小刀一点点刮掉了那个人胡乱涂抹上去的东西。

沉默一会儿之后,他放了个响亮的屁,然后转过身对那人说道:“啊,现在感觉舒服多了!”

鲁容

鲁容(Roujon)[12],学者,美术处的负责人。他接受了我的求见,让人把我带了进来。

两年前,在我动身到塔希提岛研习之际,就曾和阿里·勒南(Ary Renan)[13]一道,被带进同一间办公室;当时,为了给我即将展开的工作提供便利,公共教育部长派给我一项任务。在这间办公室里,我被告知:

“这个任务没有报酬,但按照惯例,等您回来以后,我们会做出一些补偿,出钱购买几幅您的画作,先前画家杜默兰(Dumoulin)[14]赴日本执行任务时,我们就是这么做的。请放心,高更先生,等您回来后写信告诉我们,我们会给您寄去足以覆盖旅费的资金。”

诺言,诺言……

现在,我就在尊敬的美术处负责人鲁容的办公室里。

他装腔作势地对我说:“我没有办法支持您的艺术,您的作品不大符合我的审美,我不是很能理解;更何况您的艺术太具革命性,免不了会在我们美术处引发争论,而我身为这里的负责人,我的各项工作都是由众位监察员在背后给予支持的。”

窗帘飘动了几下,我仿佛看见了布格罗(Bouguereau)[15],另一位负责人(或许他才是真正的负责人,谁知道呢)。他当然不在那儿,可我的想象肆意驰骋,在我看来,他就在那儿。

什么!我这个崇敬拉斐尔的人,是个革命者?什么是革命艺术?它何时不再具有革命性?如果说不遵从布格罗或鲁容就算是革命的话,那么我承认,我就是绘画界的奥古斯特·布朗基(Auguste Blanqui)[16]。

随后,针对先前给出的承诺,这位杰出的美术处负责人(中间偏右派)问我:“您有什么书面材料吗?”

难道说,这些负责人还不如巴黎最底层的卑微百姓吗?他们在证人面前说出的话,还要附上签名才算数吗?面对这样的情况,但凡有点尊严的人,能做的就只有一件事,那便是离开。因此,我立刻站起身来,扭头就走。不过少了一些资助而已。

我动身前往塔希提岛(第二次航行)一年以后,这位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老奸巨猾的负责人,从某个天真之人——不用猜,肯定是我的崇拜者,他仍然相信这样的机构会施行善举——那里听说,我在塔希提岛贫病交加,于是非常正式地给我寄来了两百法郎,“用来支持我”。你们猜想得不错,这两百法郎又回到了那间办公室里[17]。

你欠一个人钱,却对他说:“瞧,这是我赠予你的一笔小钱,用来支持你。”

无关痛痒的评论

一些乡下打扮的人从四面八方走来,他们聚集在小路上,一个个呆头呆脑,不知在找些什么。

这样的作品可能出自毕沙罗(Pissarro)[18]之手。

海边有一口井:几个巴黎人身穿杂色条纹衣服,嗓子干得快要冒烟;他们急不可耐,想要从这口早已干涸的枯井之中,喝上一口水来解渴。整幅画是用五彩纸屑创作而成的。

这样的作品可能出自西涅克(Signac)[19]之手。

美丽的色彩的确存在,只是我们并没有留心观察;若稍加注意,便可发现,它们就在谦虚的面纱笼罩之下。有这样一群小姑娘,她们心怀爱意,双手轻抚,给人们的心灵带去了温柔。看到这样的作品,我会毫不犹豫地告诉你,它一定出自卡里埃(Carrière)[20]之手。拾荒的女人,廉价的红酒,上吊者的房子。这样的场景不可名状。最好的办法是:亲自去看上一看。

熟透了的葡萄垂在高脚果盆的边缘;桌布上,果绿色的苹果和梅红色的苹果混合放在一起。白色的东西画成蓝色,蓝色的东西画成白色。这个可恶的画家,正是塞尚。

通过艺术桥(Pont des Arts)[21]时,他邂逅了一位已经成名的同行,这位同行从相反的方向过来:

“嘿,塞尚,你这是要到哪儿去?”

“你也看到了,我这条路是往蒙马特(Montmartre)[22]去的,而你这条路,是往学院去的。”

一个年轻的匈牙利人告诉我,他曾是博纳(Bonnat)[23]的学生。

“祝贺你,”我答道,“你的老师刚刚凭借在沙龙展出的作品赢得了邮票奖。”

我的这句恭维马上就传遍了大街小巷;你们可以想象博纳喜笑颜开的样子,第二天,那个年轻的匈牙利人差点儿把我揍上一顿。

X是位点彩派画家。啊,是的!就是点画得特别圆的那个。

素描

评论不加任何修饰。但却是以如此不同的方式。

有个评论家来我的住处欣赏我的作品,而后气喘吁吁地对我说想要看看我的素描。我的素描!绝对不行。它们是我的秘密,我的隐私。

一面是公众人物,一面是普通之人。你们想知道我是谁:怎么,我的作品还不足以让你们了解吗?哪怕是当下,在我书写这些文字的时候,我也只是在展示我想展示的东西。你们也经常能够看到**的我: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要看到我的内在。更何况,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不能完全看清自己。

什么是素描?别指望我针对这个问题发表演讲。评论家可能会认为就是用铅笔在纸上画些什么,他们大概觉得可以由此判断出一个人是否懂得绘画。懂得绘画和画得出好画是两码事。这位评论家,这个有本事的人,是否意识到了:沿着一张画好的脸勾勒轮廓,能够创作出一幅看上去迥然不同的作品?在伦勃朗给旅行者画的肖像[拉卡兹画廊(Galerie Lacazes)]中,人物的头部是方的。勾勒出它的轮廓,你会发现,头部的高度是宽度的两倍。

我还记得有那么一段时间,大家都在讨论皮维·德·夏凡纳(Puvis de Chavannes)[24]的草图是怎么画出来的,并推断称,尽管皮维在构图方面很有天赋,但他却不会画素描。令人吃惊的是,有一天,他在杜朗—卢埃尔的画廊举办了一场展览,展出的作品全部都是仅由黑色铅笔和红色粉笔绘制而成的画稿。

“看啊,看啊,”着迷的观众自言自语,“原来皮维也和其他人一样会画素描;他懂解剖学,也懂比例,还懂很多东西。可他作画的时候,为什么不会素描呢?”

在任何一群人当中,总有那么一个人要比其他人都聪明一些。这个自以为无所不知的家伙说道:“你们没发现皮维在愚弄你们吗?他就是个特立独行的画家,想做点和别人不一样的事情。”

我的上帝,我们到底要怎样才好?这兴许就是那位问我要素描作品的评论家想要搞清楚的,他心想:“看看他究竟会不会素描。”他不必担心。我正要告诉他。我从来都没有画出过一幅完整的素描作品,也始终没能学会如何使用纸擦笔和面包团。我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色彩。

我面前有张塔希提女人的脸。空****的白纸让我心烦意乱。

卡罗勒斯—杜兰对印象派画家多有抱怨,尤其是他们使用的调色盘。这些调色盘太过单调,他说:“看看委拉斯开兹(Velázquez)[25]。一块白色,一块黑色。”

就是这么简单,委拉斯开兹的白与黑!

我喜欢听这样的人讲话。在那些糟糕透顶的日子里,当你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当你扔掉画笔,只要想起他们,希望之火便会重新燃起。

雕塑

在一次纪念性雕塑的比赛中,一个雕塑家和一个建筑师因为雕塑的基座争论起来。雕塑家认为高大的基座会妨碍他的雕塑,建筑师则认为他设计的基座才更重要。

在这个纪念性雕塑中,主体是什么,陪衬又是什么?

噢!比赛……

热罗姆(Gér?me)[26]对我说:“你看,雕塑尤为重要的一点便是计算并搭制好作品的内部骨架……”你认为呢,罗丹(Rodin)[27]?

教堂

作为一个怀疑论者,我看着那些圣徒,却感受不到一丝生气。只有在教堂的壁龛里,他们的存在才富有一定意义。还有滴水嘴兽(gargouille)[28]这种让人过目不忘的异兽;我神色从容地注视着这些怪异的家伙,凝望着它们的轮廓。

优美的拱门缓和了纪念碑带来的厚重感;气派的台阶吸引着好奇的路人进来参观。钟楼:顶端的十字架。宽阔的耳堂:内部的十字架。

牧师在讲坛上气急败坏地谈论着地狱;女士们坐在椅子上七嘴八舌地畅聊最新款的时装……

嵌金属丝花纹的花瓶

在日本,离我家乡很远的地方,那里的村落银装素裹,大家都待在屋子里。

门窗全部紧闭,为了避免你们从烟囱里爬进来一探究竟,让我为你们介绍一下日本家庭的室内生活。一年里,他们有九个月当农民,而在属于冬天的三个月里,他们则变成了艺术家。室内的景象足以给你们带去启发。每个家庭都很相似,同样的生活,同样的工作,最重要的是拥有同样的快乐。屋子里功能齐备,有小作坊,有卧室,还有餐厅,等等。

……在日本家庭里,一切都很简单,自然和想象配合得十分融洽。

……啊!当你用自己制作的杯子品茶时,茶水是多么的清香甘甜,杯身上的纹样随心而绘,看上去是那么自由。

那些可爱的小篮子,是为在晴好的天气里采摘樱桃而准备的:编织它们的双手相当灵巧,每个篮子上都带有日式的装饰图案。

还有这些嵌金属丝花纹的精美花瓶,需要付出多少的耐心,运用怎样的技巧,拥有多高的品味啊。家家户户都在制作花瓶,待到繁花盛开的时节,好在花瓶里插上一束美丽的鲜花。

农民!除了文人,乡下人、城里人,没什么不同。

……首先,日本农民细致地在一张展开的白纸上勾勒草图,这张纸卷起来就像花瓶那么大。他们懂得绘画,小时候在学校里跟着老师学习了基本方法,不像我们画得那么随性。

或飞翔或栖息的鸟儿,房屋,树木,大自然中的一切都拥有固定的造型,就连孩子也能够很快掌握其中的技巧。哪怕没有学过构图,他们也可以凭借想象很好地完成。

瞧,这个日本农民坐在一个铜质花瓶前,他的草图就搁在他的旁边,一眼就能够看到。

钳子、剪刀、压扁的铜丝:这便是他要用到的工具和材料。

他先是用压扁的铜丝娴熟地折出和草图上一模一样的形状,然后再把折出的形状利用硼砂黏附到铜质花瓶上,位置和草图完全相符。这道工序需要足够的细心和技巧,完成后再用不同颜色的陶土填满剩下的部分即可[29]。虽然填充陶土有点像是孩子们的游戏,但也得开动脑筋,不仅要设计得丰富多彩、与众不同,还要兼顾整体的和谐,保证一次性成功。

……艺术家创作完自己的艺术品后,摇身一变,成了一个烧匠,所要做的就是烧制花瓶。所有商人家里都有耐高温的土炉,而农民家里的炉子并没有标准的规格。炉子上开了一扇小门,用来放取烧制时所需的温度计。妇女和孩子也参与进来,大家一起围在炉边,小心翼翼地点燃炭火。每个人都挥动扇子,好让炉火逐渐变旺,这又是个孩子的游戏。

……屋里越来越热,扇子越扇越快:滚烫的作品即将烧成……

天晚了,年轻的人们静了下来,可怕的炉子也凉了下来,一切都慢慢、慢慢地冷却了下来。到了休息的时候。

清晨,一片宁静,在一个镶嵌着珍珠母的日式小橱上,花瓶第一次亮相。虽然还没有彻底完工,但大家都等不及要先庆祝一番。远观,再走近,艺术家审视着自己的作品。

如果他低声咕哝,孩子们就会觉得是花瓶做得很丑;如果他很和善,还给孩子们分糖吃,那么最小的孩子会说“好”,然后安静下来,接着,最大的孩子则会赞美道:“爸爸,它真漂亮!”当然,他是用日语说的。

为了完善这个花瓶,大家每天都会对它细致地反复打磨。

到了春天,人们成双成对,幸福快乐地在花丛中漫步,醉人的芬芳不断刺激着感官,让身体又恢复了活力。大家挑选着花朵,把它们插在嵌金属丝花纹的花瓶里,简直再合适不过。

又及:我曾经把这些讲给一个我认为很有才智的人听,等我讲完,他对我说:

“但是,这些日本人都是粗鄙的猪!”

是的,可在猪圈里,一切是那么美好。

对德国影响力的调查

对德国影响力的调查。收到的答复很多,我聚精会神地逐一阅读,突然间笑出了声。布吕内蒂埃(Brunetière)[30]!

怎么?《法国信使》竟然敢对《两大陆评论》(Revue des Deux Mondes)[31]评头论足,还提出了质疑?

布吕内蒂埃花了那么长时间,却仍未下定决心,不知该委托谁来为自己塑像。罗丹。或许吧!可他塑造的《巴尔扎克》(Balzac)那么粗糙[32],《加莱义民》(Bourgeois de Calais)也不够精妙[33]。

他还说:“如今,人人都一无所知,却都高谈阔论。”

现在看来,《信使》似乎对每个人都在胡乱抨击。可怜的罗丹和巴托洛梅(Bartholomé)[34],他们还以为自己学会了雕塑。可怜的雷·德·古尔蒙(Remy de Gourmont)[35],他还以为自己对文学略知一二。

而我们,可怜的民众,还以为除了布吕内蒂埃先生之外,还有别的艺术家。

……好在没人向我发问,因为我这个一无所知的人可能会忍不住大胆回答,称柯罗和马拉美相当法国。要真是那样的话,我现在可能会非常难堪。

艺术家

今天,我又回忆起了从过去一直到现在的每一件事,我不得不正视这样一个事实(它如此明显),那就是几乎所有我知道的艺术家们——特别是那些近来我曾给过建议和支持的年轻人——都已经不再认识我了,这是为什么呢?

我不愿弄清其中的原委。

然而,我也做不到假装谦虚。

无论十岁、二十岁还是一百岁,无论初出茅庐、风华正茂还是雪鬓霜鬟,艺术家永远都是艺术家。

在他的艺术创作生涯中,是否会迎来辉煌时期和巅峰时刻?他是不是永远也做不到十全十美,因为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一位评论家告诉他“北方在那边”,而另一位却说“北方即南方”——他们把艺术家当成了风向标,吹来吹去。

艺术家过世了,他的继承人欣然接受了他的作品;版权、拍卖场的房间、未发表的作品,以及其他所有东西,都归继承人所有,艺术家被搜刮得一干二净。

一想到这儿,我干脆事先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这样就轻松多了。

[1] 保罗·加瓦尔尼(Paul Gavarni):真名叙尔皮斯—纪尧姆·谢瓦利耶(Sulpice-Guillaume Chevalier,1804—1866),法国画家,以版画创作闻名,在画报和流行杂志上发表插画四千多幅,主题轻松欢快。代表作有《信箱》《克利希》《顽童》等。

[2] 奥诺雷· 杜米埃(Honoré Daumier,1808—1879):法国画家、雕塑家,十九世纪法国讽刺画大师。代表作有《三等车厢》《三个交谈的律师》《立法肚子》等。波德莱尔称他是“一位最重要的人物,不仅是他的讽刺画,还包括他的现代风格的作品”。

[3] 让—路易·福兰(Jean-Louis Forain,1852—1931):法国画家,德加的追随者和门生。作品以描绘巴黎流行娱乐表演和揭露社会生活著称。代表作有《身穿粉红舞裙的舞蹈演员》《自助餐》《法庭观众》等。

[4] 爱德华·马奈(édouard Manet,1832—1883):法国画家,印象派奠基人之一。善于描绘人物,擅长处理色彩,并受到日本浮世绘及西班牙画风的影响。代表作有《春天》《草地上的午餐》《奥林匹亚》《吹笛少年》等。

[5] 意大利大道(Boulevard des Italiens):位于巴黎中部的第二区,在巴黎歌剧院附近。

[6] 皮埃尔—奥古斯特· 雷诺阿(Pierre-Auguste Renoir,1841—1919):法国印象派画家,善于将印象派和古典技法相结合。代表作有《包厢》《煎饼磨坊的舞会》《游艇上的午餐》等。1882年,雷诺阿在意大利拜访德国作曲家理查德·瓦格纳(Richard Wagner,1813—1883)时,为其创作了肖像画。当时,他仅用三十五分钟便完成了画作,瓦格纳看后说:“啊!啊!我看上去像一个新教牧师!”

[7] 让· 巴蒂斯特· 卡米耶· 柯罗(Jean Baptiste Camille Corot,1796—1875):法国画家,擅长风景画。代表作有《蒙特枫丹的回忆》《池塘边的三头牛》等。阿夫赖城(Ville-d’Avray)在巴黎附近,是柯罗自幼生长的地方,该地的池塘、树林及劳作的农民都曾绘入他的画作。

[8] 这里的马蒂厄,或指勒南三兄弟中的马蒂厄·勒南(Mathieu Le Nain,1607—1677)。他们都是法国农民画家,作品有《铁匠铺》《卖牛奶的一家》《掷骰子》等。

[9] 马拉美于1876年所作诗歌《牧神的午后》(L’Après-midi d’un Faune)开头的诗句,原文为“Ces nymphes,je les veux perpétuer”。这首诗是法国象征主义诗歌的代表作,诗人瓦莱里(Valéry,1871—1945)称其为“法语文学中无可争议的最精美的一首诗”。1894年,德彪西将其改编成管弦乐《牧神的午后前奏曲》(Prélude à l’après-midi d’un Faune),后来成为印象主义音乐的经典作品。

[10] 塞尚与左拉的友谊开始于中学时代,并延续三十多年;左拉的妻子早年穷困时,曾做过塞尚的模特。

[11] 梅塘(Médan):左拉故居,位于巴黎西郊。1877年《小酒店》成功出版后,左拉在梅塘置办了一处带花园的房产。除了塞尚,莫泊桑(Maupassant,1850—1893)、于斯曼(Huysmans,1848—1907)等自然主义作家也来过这里,他们结成“梅塘集团”,合著小说集《梅塘之夜》。

[12] 昂利· 鲁容(Henry Roujon,1853—1914):法国学者、作家。1891—1903年任公共教育部下属美术处主任;1899年当选法兰西美术院(Académie des Beaux-arts)自由院士,1903年成为终身秘书;1911年当选法兰西学术院(Académie Fran?aise)院士。

[13] 科尼利厄斯·阿里·勒南(Cornelius Ary Renan,1857—1900):法国象征主义画家,法国学者欧内斯特· 勒南(Ernest Renan,1823—1892)之子。他曾赴亚、非两洲旅行、创作,代表作有《潜水员——珊瑚渔民》等。

[14] 路易—儒勒·杜默兰(Louis-Jules Dumoulin,1860—1924):法国海军官方画家。1888年,他受公共教育部委派远赴日本,此后又曾多次游历东亚,创作了许多描绘东亚风土人情的作品。代表作有《日本渔民》《日落时分布列塔尼的风景》等。

[15] 威廉—阿道夫·布格罗(William-Adolphe Bouguereau,1825—1905):法国学院派画家。他始终坚持唯美主义风格,拒绝技法创新,排斥其他艺术流派。作品有《殉道者的凯旋》《年轻的牧羊女》《维纳斯的诞生》等。

[16] 路易—奥古斯特· 布朗基(Louis-Auguste Blanqui,1805—1881):法国空想社会主义者、革命家。在十九世纪中期的工人运动中,布朗基主张依靠少数革命家的密谋活动推翻统治阶级,建立少数人的革命专政。这种冒险主义革命思潮被称为“布朗基主义”。

[17] 高更曾给好友查尔斯·莫里斯(Charles Morice,1861—1919)去过一封信,从信中可知,他回到塔希提岛大约一年之后,也就是1896年7月前后,政府寄来了两百法郎,由鲁容批准赞助。后来,高更回信,拒绝接受这笔资金。

[18] 卡米耶·毕沙罗(Camille Pissarro,1830—1903):法国印象派画家,代表作有《塞纳河和卢浮宫》《雪中的林间大道》《蒙福科的收获季节》等。毕沙罗去世前一年,高更在塔希提岛写道:“他是我的老师。”

[19] 保罗·西涅克(Paul Signac,1863—1935):法国新印象派(点彩派)创始人之一,主要画风景,经常使用被许多人斥为“撒满五彩纸屑”的点彩技法作画。代表作有《圣特罗佩港的出航》《马赛港入口处》《菲尼翁肖像》等。

[20] 欧仁·卡里埃(Eugène Carrière,1849—1906):法国画家。作品主要描绘家庭生活和母子关系等,画面模糊难辨,色彩以黑白为主。代表作有《病孩》《贡库尔》《保罗·维莱纳像》等。

[21] 艺术桥(Pont des Arts):巴黎塞纳河上的一座人行桥,1804年由拿破仑下令兴建。

[22] 蒙马特(Montmartre):位于巴黎北部第十八区的一处高地,当时是许多画家的聚集地,塞尚、凡高、毕沙罗、雷诺阿等人都曾到这里寻找艺术创作灵感。

[23] 莱昂·约瑟夫·弗洛伦廷·博纳(Léon Joseph Florentin Bonnat,1833—1922):法国画家,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教授。他以肖像画闻名,代表作有《维克多·雨果》《儒勒·格雷威》《邦纳特夫人》等。

[24] 皮埃尔·皮维·德·夏凡纳(Pierre Puvis de Chavannes,1824—1898):法国象征主义画家。他的作品往往改变直观感觉、简化素描,带有装饰性,许多作品不同程度地影响了高更。代表作有《文艺女神在圣林中》《贫穷的渔夫》等。

[25] 迭戈·罗德里格斯·德·席尔瓦·委拉斯开兹(Diego Rodríguez de Silva y Velázquez,1599—1660):西班牙画家。擅长肖像画,作品笔触自然、色彩明亮。代表作有《镜前的维纳斯》《宫娥》《纺纱女》等。

[26] 让—莱昂·热罗姆(Jean-Léon Gér?me,1824—1904):法国画家、雕塑家,新古典主义的继承者。作品主要以历史和传说为题材,代表作有《角斗士》《土耳其浴室》《法庭上的芙丽涅》等。

[27] 奥古斯特· 罗丹(Auguste Rodin,1840—1917):法国雕塑家,十九世纪现实主义雕塑大师。创作注重呈现原始材料的质感,不刻意打磨平滑作品表面。代表作有《思想者》《青铜时代》《巴尔扎克》《加莱义民》等。

[28] 滴水嘴兽(gargouille):用来疏导屋顶雨水,防止雨水冲蚀墙面的一种雨漏装置,通常雕刻成鬼怪或动物的模样,中世纪广泛运用于哥特式的宗教建筑。

[29] 高更这里所介绍的,日本称“七宝烧”,源于我国的“铜胎掐丝珐琅”(即“景泰蓝”)。

[30] 费迪南·布吕内蒂埃(Ferdinand Brunetière,1849—1906):法国作家、评论家,提出以达尔文的进化论应用于文学史的研究。著有《批评研究》(八卷)、《历史和文学》(三卷)等。

[31] 《两大陆评论》(Revue des Deux Mondes):法国著名知识性刊物之一,1829年创刊,至今仍保持着较为稳定的发行量。布吕内蒂埃曾先后担任该刊撰稿人、副主编、主编等。

[32] 《巴尔扎克》(Balzac):罗丹为法国作家巴尔扎克(Balzac,1799—1850)所作雕像。1891年接受法国文学家协会委托开始创作,1897年作品完成后,协会称其为“粗制滥造的草稿”,拒绝接受;但罗丹却称其为自己“一生的顶峰”。此后有关争论持续不断,直至1939年,协会才将其铸成铜像置于巴黎街头。

[33] 《加莱义民》(Bourgeois de Calais):罗丹所作群雕。1884年应法国加莱市之请开始创作,用以纪念百年战争时期拯救加莱的六位市民,1886年完成。群雕六个人物分为前后两组,每组三人,各人脸部朝向不同、神态各异。

[34] 保罗· 艾伯特· 巴托洛梅(Paul Albert Bartholomé,1848—1928):法国雕塑家,代表作有《亚当和夏娃》《哭泣的女孩》等。

[35] 雷·德·古尔蒙(Remy de Gourmont,1858—1915):法国象征主义作家、评论家,著有随笔《文学漫步》《哲学漫步》,以及诗集《西蒙娜集》、小说《西克丝蒂娜》等。1890年,停止运营数十年的《法国信使》复刊,古尔蒙是大力支持者,曾连续多年在该刊发表有关现代生活的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