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73年5月22日,89岁的曼佐尼过世了,遗体在米兰的市政厅里供人瞻仰。威尔第没有去参加丧礼,他太难过了,不能自持。丧礼过后一星期,他才前往米兰,独自到曼佐尼的坟前凭吊。接着,他向米兰市长建议,要亲自写安魂弥撒曲,在曼佐尼的首次周年忌日上演出。印曲谱的费用他自己出,米兰负担表演的费用。之后,该安魂曲的版权便属于威尔第。米兰政府同意了。
威尔第决定独立完成整首弥撒曲,亲自选歌手、合唱团,并训练他们,还在表演中亲任指挥。这期间,威尔第眼里的“坏蛋马利阿尼”病逝在热那亚。他未参加葬礼,却不胜惋惜:“真是艺术界的大不幸!”
威尔第和斯特雷波尼在巴黎度夏并写安魂曲。新歌剧院在1874年完工,次年启用。
4月曲成,威尔第将它寄去给里科尔迪,然后选了合适的威尼斯圣马可教堂为演出地点。这是难得的盛事,而威尔第写成的更是旷世杰作。所有批评家皆一致承认演出非常好。斯托尔兹是主唱的女高音,乐团人数上百,合唱团则有120人。三天后,威尔第又在史卡拉指挥了一场,法西奥指挥了两场,听众都疯狂鼓掌。
也有人讽刺说,威尔第所得的荣耀使曼佐尼黯然失色,他是利用曼佐尼出风头。或许威尔第应该写首坏东西,这样就抢不走曼佐尼的荣耀了。
还有一点争论不休的,是有人以为威尔第用的虽是宗教词文,写的却是非宗教音乐。结尾处并不是宗教传统上的“阿门”,也见不着慈蔼的上帝或代为求情的允诺,有的只是越变越小的力量与继续的不确定。这个便是威尔第所说的“人类生命中的命运”。
这个问题威尔第始终未给予明确的解答,正反映出19世纪末人们对宗教的越来越不肯定,达尔文和新科学已经开始动摇传统的信念。
尽管如此,这首安魂曲还是具有宗教性质,它承认人类的恐惧和需要,认为或许有某种“造物者”,是人类确实应该与之建立关系的。
这首安魂曲在曲调和戏剧倾向方面不逊于《阿依达》,器乐谱曲甚至更胜一筹。意大利人对其词文早已耳熟能详,配上绝好的音乐以后,便立刻传唱起来。
曼佐尼安魂曲太成功了,巴黎一再演出。1875年春,威尔第又上巴黎去指挥演出,法国政府任他为“荣誉军团指挥官”。在伦敦演出时,合唱团有1200人。到了维也纳,威尔第接受了“弗朗茨·约瑟夫勋章”,且前往观看瓦格纳的《唐怀瑟》。
威尔第62岁了,他自己和别人都以为《安魂曲》便是他事业的顶峰。他在许多方面证明了自己的作曲才华,证明了自己能指挥乐团,也能指导合唱,并能把音乐带到国外。罗西尼和曼佐尼先后作古,威尔第成为意大利最大的光荣。
《阿依达》巴黎首演后,威尔第又将安魂曲带至德国的科隆。他成为该地贵宾,女合唱团员们赠给他一支嵌银的象牙指挥棒,其他的女士们则代表该城献上一顶银冠与金叶。58岁的意大利国王死于热病。接着,庇护九世也以85岁高龄去世。威尔第朋友也一个接一个走向死亡:皮亚韦、索莱拉都亡故了。威尔第悲叹着岁月不饶人!
威尔第已经许久没有发表新作了,朋友都很着急。伯爵夫人写信激励他,他答说:“我的账已经还清了……没有谁有资格抱怨我了。”
春天的时候,波河河谷春潮泛滥,很多人因此受灾,威尔第在米兰的史卡拉歌剧院指挥安魂曲演出,为受害人募款。这也是斯托尔兹的告别演唱。
在米兰的这段时间,有一天,威尔第请法西奥和吉里欧·里科尔迪吃晚饭。几个人说起莎士比亚的剧本《奥赛罗》和波依托。波依托早已改变对威尔第的看法,也有心言归于好。威尔第也答应和波依托见面。第二天,法西奥就把波依托带过来,波依托把《奥赛罗》的歌剧大要给威尔第看,威尔第很喜欢,让他写成脚本,波依托便开始工作。
里科尔迪见《奥赛罗》还没有完成,便建议改写《西蒙·波卡涅拉》,由波依托改写剧词,于第二年3月在史卡拉剧院演出。新版本的首演果然成功,全剧制作甚佳,歌手阵容突出。
威尔第自然明白修改并不能让《西蒙·波卡涅拉》变成杰作。《西蒙·波卡涅拉》的缺陷和《游吟诗人》相似,都需要开场白来叙述多年前发生的事情,而且太多的情节不在舞台上发生,必须以笨拙的旁白或快速的按语来交代。
《西蒙·波卡涅拉》优点集中在主角波卡涅拉身上。他是个历史人物,是中世纪时热那亚的重要角色。他是贵族,却领导了民间的党派,担任两届热那亚总督,后遭毒杀。剧中对政治和治国才能的描述,使之较原著更具深度。
1883年,威尔第70岁了,这一年,民族英雄加里波第去世了。84岁高龄的雨果也死于肺充血。与他同龄的瓦格纳也在维也纳与世长辞。威尔第从未见过瓦格纳,他当时在热那亚,写了封短笺给里科尔迪说:“瓦格纳死了!一位伟人逝世了!”难过当中,他把“瓦格纳”都拼错了。
现在,威尔第与斯特雷波尼的生活方式完全固定了,就某方面而言,这时候是他们最快乐的岁月。威尔第的身体状况一直很好,而斯特雷波尼的心境平和宁静。她一直笃信天主教,宗教成了她力量与满足之源,她的安详平静,平衡了他的忧郁火暴。
他的名声也给他带来了很多麻烦。佛罗伦萨当局请他捐一万里拉修教堂的大门,他说他付不起。米兰的报纸又刊登说他建议修复布塞托教堂,他觉得这是敲诈,非常生气。
他曾捐过奖学金,捐过一万里拉盖剧院,为了避免村中的劳动力流失,他还建了三个奶品农场,让大约200人有事情可做。他甚至还建了一个有12张病床的医院。威尔第在钱上并不吝啬,只要有道理,他一定会出钱。遇到水灾他会解囊赈济,房租也一定在第一个月就付清。有次马车夫差点误了他的火车,他很生气不肯给小费,过了几天气消了,又把钱给人家寄去。
国家的内外政策也令威尔第激动和抑郁。对威尔第而言,巴黎一直是欧洲之都,与法国联盟才是正道。可是如今,控制着国会的少数派却认为柏林才是欧洲之都,一味崇拜德意志帝国。意大利的军队都以普鲁士为模范而重组,政治家们除了模仿俾斯麦的反教士立法,更效仿他的集权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