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有佳人(1 / 1)

荼靡泪 慢放人生 1862 字 9个月前

亭下众人见我入亭,大多交头接耳,纷纷议论,今年的赛诗会,最有看头的居然是两个小女人争风斗气,倒是别开生面,不枉一行。

我偷偷嗔了卫洪林一眼,心忖只是来参赛有必要搞得好像两个女人争风吃醋一样吗。

抬步正要往案几走去,却被那女子挡在身前,她道:“抬起头来,让我瞧瞧。”

我无奈冷声一笑,舒了长气抬眸静静看着她,“姑娘,你不过是来参赛的,不好这么敌对吧,这赛诗会的目的不过是以文会友,可不是专门给人树敌用的。”

“树敌?你哪有资格做本公主的敌人。”她凤眸一翻,让开了身。

我轻摇了头,走近案几,轻言:“献丑了。”

说到作诗书法,我倒是占了便宜的,一来在二十一世纪,自小就被苏妈*着学习挥毫,练得一手好字,二来那三十几年的时间里我是背了不少名诗好句,虽说此时盗用不胜光彩,却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有暗自偷笑,更有借花献佛的情愫。

笔酣墨饱,入木三分,时而落笔染墨,笔走龙蛇,自有种令人神往心折的魔力。

冯晋安忍不住凑近了案前,娓娓念出,“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霜禽欲下先偷眼,粉蝶如知合断魂。幸有微吟可相狎,不须檀板共金樽。”

“好诗……”

“绝句……”

亭外突然赞扬之声此起彼伏,远处,卫吟宇的脸上挂起淡淡的微笑,散发着欣赏之意,更不用多言风轻世子,他竟是夸张,本是欲饮茶,却手握玉盏送到嘴边也忘了喝。

而我,落笔案上,轻抿了双唇向亭外淡淡扫视,心中苦涩难抑,参加赛诗会对我是折磨,我盼着楚毅出现在眼前,却又害怕他的到来。

冯晋安渐渐晃过神来,恭敬的向我以礼,“妙诗,此诗之妙在于脱略花之形迹,着意写意传神,从梅之姿态及幽香渲染出其清绝高洁的风骨,可堪称咏梅之绝唱。敢问姑娘尊姓芳名?”

我将诗句交到他手上,回道:“民女骆芸。”

冯晋安向我略一点头,转身踱至突跃女子身前,以礼,“还未知姑娘尊姓芳名?”

她单手负后竟握上了腰间皮鞭,不服气的看着我答:“本公主是巴哈无库。戈菲。”倒有一种向我宣战的气焰。

冯晋安淡笑,走至亭前,向台下略作商议后,扬声宣布道:“第一关咏梅诗胜出者分别为,骆芸、巴哈无库。戈菲、钱慧君……”

就这样,第一关在一片哗啋中结束。

“现在开始赛诗会第二关,请各位即兴拟出诗题。”冯晋安故意提高嗓门道。

“我们刚刚咏了梅,不如继续咏雪。”一位身穿灰色长褂的男子说道。

“好,咏雪好,题虽是简单了,但是正合实景。”

“好像太简单了吧。”

“其实越是简单的命题,越是难以驾驭。”

经过一番讨论,冯晋安随后宣布,“经过商议,赛诗会第二关以雪为题。不过鉴于题目简单,要略加难度,参赛者必须已最快速度完成诗句,在限定时间内未完成者直接淘汰,时间已日下枝影为限,当树影探进小亭,计时结束。”

冯晋安请人搬来五张几案,分别置于我们身前,道:“现在计时开始。”

其他人略作思忖,提笔挥毫。

而戈菲侧头怔怔看着我,“你叫骆芸?该不会巧到是来自天都楚香阁的骆芸吧?”

我猛地抬眸看向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她淡笑,盏了笔墨,“这一趟,本公主还真是没有白跑。”

我一把握上她的皓腕,急问:“你怎么知道我来自楚香阁,是谁告诉你的。”心潮澎湃,隐隐觉得是他,是他,是他……

她用劲甩开我的手掌,抬眸道:“那人奇怪,梦里声声唤着你的名字,醒来却全然不记得你是谁,只道要回楚香阁找你。”

我再难冷静,猛地从案前站起,长眉紧蹙,问道:“他在哪?”

戈菲见我如此反映,长叹了一口气,“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楚香阁,”我提步便跑,看着卫吟宇已起身,眸中深沉冷漠,正要走出小亭,却被冯晋安一把拉回。

他道:“骆姑娘,现在还在比赛。”

我甩开他的手,“我有要事去办,不能比赛了。”

“不急在这一时,”戈菲缓缓起身,“把比赛完成,我可以给你一些意见。”

我转身走回她身前,冷冷道:“你知道他现在在哪?”

“大概知道,”戈菲一边行诗一边道:“比赛结束后,我就告诉你。”

心脏极快的跳动,几欲冲破胸腔,然而我深吸一口冷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的告诉自己,现在不能慌,不能乱,我没有奢望,只要有半点楚毅的消息,只要她可以告诉我,楚毅尚好,他是平安的便就知足了。

扶着几案撑起颤抖的身体,侧眸一瞬对上脸色阴沉,眼底一片凛冽慑人的卫吟宇,轻抿了嘴,垂头在纸上走笔落墨。

“时间到,”冯晋安看着树影已入亭,浅浅一笑,分别踱至几案前颂诗。

“风起,云起,雪起时……”

“飞雪带萧峰……”

周遭的声响不绝,我却充耳不闻,狼毫毛笔被我握在手中越来越紧,不管我如何控制,此时眼前只有楚毅那双幽黑的深眸,就如滴落在纸上的墨汁,缓缓散开,一切情绪坠入就被淹没其中无法自拔。

“骆姑娘,骆姑娘,”冯晋安唤了几声终于唤醒了我,“您的诗……”

我撂下毛笔,将诗句递给他。

他念道:“别时容易见时难,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台下一阵哗然,戈菲轻蔑的倚进靠椅,冷笑道:“这哪是写雪,这一局你输了。”

“我看不然,”亭外,一位耄耋老者,手拄拐杖,颤抖着双腿步向小亭,“这诗中虽没有一个雪字,却是道出了冻雪冰寒的凄冷,别时容易见时难,宛如春归冬至的无奈,好啊,好句。”

冯晋安见到来人,立刻跑将上去,屈身搀扶老者,“晋安见过学然仙人。”

仙人?这名字倒是耳熟,应该在哪听到过。

身侧蒋缘对钱慧军道:“学然仙人怎么来了?”

钱慧军道:“他当然要来的,他可是立子学院的院长。”

戈菲嘟着嘴不悦问道:“那老头是谁?懂不懂评诗?”

钱慧军道:“他真名李学然,可是天源国最有名望的大诗人,就算是天帝也对他恭敬有加。后人为了表达对他的敬佩之意,唤他为学然仙人。”

原来是他,我揉了揉胀痛的双眼,那日在遇见骆瑾的客栈里,曾见过他的真迹。

“姑娘还好吗?”李学然竟是走到我案前,关切问道。

我艰难的扯出一抹笑,点头,“还好。”转眸对冯晋安道:“第三关为何?”

冯晋安凑到李学然耳边低语了几句,面向大家展笑道:“第二关胜出者为巴哈无库。戈菲,钱慧军,蒋缘,骆芸。请各位命出第三题。”

底下传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在下听闻学然仙人酷爱饮酒,不如就由才子们出一词牌令如何?”

“好!”

“好!”

我抬头看向出题的人,便是刚刚被戈菲欺负的男子,他身侧众人显然是有意帮衬,跟着附和叫好。写词牌令,寓意为难戈菲,他猜想我们是小女子,所以对酒令这类不堪熟悉。无非是要杀杀戈菲的气焰。

“这……”冯晋安有些犯难,看了看李学然。

李学然一笑而之,落坐在一旁静静看着我们。

“好啊,这题目出的妙。”戈菲扬声一笑,“要再加点难度更好,我们每人必须饮酒一壶,谁还能清醒着作诗,才算赢。”

“没问题,”蒋缘也跟着说到,“这样我们男人倒是占了便宜,不如姑娘家的就饮半壶。”

话音尚落,冯晋安偷眼看向风轻,见风轻并未站出阻止,扬手遣过侍从端来四壶琼酿,依依分给大家。

戈菲看着我问:“骆芸,你能喝酒吗?”

我接过酒壶,嗔她一眼,“只要我完成比赛,你会信守承诺,告诉我楚毅的下落吗?”

“原来他叫楚毅,”戈菲展颜一笑,继续道:“当然,本公主一言九鼎。”

“多谢,”我淡道,昂首既将琼酿尽数灌进口中。

这酒不烈,涩苦中带着微甜,勾得人甚至飘忽。

其实心中暗自庆幸戈菲的提议,看着酒便有痛饮一醉的冲动,连日来总是有太多事情压在身上,闷得快要窒息,如此借着酒意的**更是直*心头,若是再不能发泄出来,定是要被憋死的。

戈菲看着我不停灌酒,竟也有些不忍,上前一把抢过酒壶,责道:“没见过你这么喝酒的,再浅的酒,这么喝法也是要醉的,骆芸你没听到吗,不是说了我们只需饮半壶。”

眼前身影有些飘忽,我扶着几案低声道:“若是酒能消愁,我愿意长醉不醒。”

冯晋安上前扶我坐下,“骆姑娘,你这样还能继续参赛吗?”

我抬眸看向亭下的卫吟宇,心忖这酒中已入了解酒的药,怕是这冯晋安也是他手下的人。神色迷离,长睫纱幕下难掩清湛,扬撒笑意,竟让台下众人微有失神。落笔之处更是迷惑醉心。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昔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我望向学然仙人,此时他正坐在一旁,微笑的看着脚下的湖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在下真是佩服骆姑娘。这是一首好词,好词啊。”冯晋安拿着词的手有些颤抖,如是珍宝。

钱慧军向我以礼道:“在下甘拜下风。”

蒋缘也凑上前来,“今天是开了眼界,我也自愿退出比赛。”

“既然如此,就继续下一关吧,”李学然道:“我来出对,请两位姑娘接对。”

“佳山佳水佳风佳人,千冬佳境。”

我叹了气道:“痴声痴色痴梦痴心,万辈痴情。”

“好,对得好。”冯晋安击掌高鸣,咧嘴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