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不算!”突然,戈菲一个箭步推开冯晋安,“明明说好是由众人出题,凭什么让一个老头儿说了算。”
“胡闹!”冯晋安站稳了脚,不悦道:“那是学然仙人,不得无礼。”
“你们欺负人!”她更是大声。
“我,我们怎么欺负人了?”
“从大赛开始就都是你们中原人出题,这不公平!”戈菲双手叉腰怒目对上我,“这第四关,第五关都得我们突跃族人说了算!”
“是你自愿参加赛诗会的,可没人帮你。”卫洪林实在忍不住,出声责她,“再说,这是柳泉城的赛诗大会,和你们突跃族没有半点关系,若是对不上来,就赶快认输,别再这浪费大家时间。”
“你又是哪根葱,凭什么说本公主,”戈菲抽出长鞭,不由分说向着卫洪林劈去。
卫洪林闪身跃起,躲过这一鞭,双手交叉在胸前,“真是一个胡搅蛮缠的泼妇。”
戈菲没有打到卫洪林,更加气怒,再抽一鞭,却是毫无目的,惊得亭外众人纷纷躲闪,整个立子书院瞬时乱成一团,宾客们见状跑的跑,逃的逃,不过须臾便剩不下几人。
卫吟宇对身后侍从低声嘱咐几句,那侍从就又遣人把其他人等一并请出了书院。
我醉意稍醒了几分,起身冷声道:“等你闹够了,我再来。”
“不许走!”她大喊,“我们还没比完!”
“巴哈无库。戈菲,”卫洪林怒道:“你有完没完,已经输了还要比什么,比谁不要脸,那一定是你赢!”
“你!”她再忍不住,怒目一横,飞身向卫洪林抓去。
卫洪林早料到她会更加生气,不躲不闪只是在戈菲即将抓到自己时,反手一挡,不但挡开了这一抓,更是擒住了她的左臂,揶揄道:“就这点猫狗功夫,还敢在本王面前嚣张。”
戈菲哪里会服输,右肘猛的向卫洪林脸上击去,被他躲开,紧接着长鞭挥出劈向他头顶。
卫洪林扬手一握,抢过了戈菲皮鞭,狠狠将她一推,没料到,戈菲脚下不防向后摔了下去,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哇!”一声大叫,戈菲吃了败,面色绯红大哭出声,不依不饶道:“你敢打我,我让阿爸毁了中原。”
冯晋安早就看傻了,忽然晃过神来,扶住李学然转身欲走。
“谁都不能走!”戈菲哭闹道:“今天必须按我说的赛完!”身侧的突跃侍从们急得扶她起身,却被她推搡开。
我借着酒气,听她如此哭闹,心头更乱,上前几下推开侍从,双眸微瞪,责道:“别哭!”
她抬头嗔我一眼,故意将哭声提得更高,她是有意气我,我却并不真的动怒,右手一仰指着她的鼻子道:“不许再哭!”
这一招确实吓住了她,戈菲立时收了声,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看我。
卫洪林看她那副怕我的模样,忍不住轻笑出声,风轻也是再忍不住,“噗嗤”一声边是笑着边是频频摇头。
戈菲被她的侍从们扶起身,忙乎着修整衣物,却又被她重重推开。我急忙扶住一个差点摔倒的侍女,嗔了戈菲一眼,说道:“你想比什么,说吧。”
“赛马!”她道,“你敢吗?”
“你是故意欺负人,”卫洪林阴沉了脸,“你是突跃人,自小在马背上长大,这个赛法根本不公平。”
“好,赛马就赛马。”我断了卫洪林的话,心中根本不在意比赛的结果,只要快点结束一切,打探到楚毅的下落才是我真正上心的。
“骆芸……”卫洪林要劝我,被风轻拦下。
风轻在他耳边低语,“骆芸骑术也不错,未必会输。”
“痛快,可比某些男人还强,”戈菲狠狠撇了卫洪林,踱步到我身侧,“你有马吗?”
被她这么一问,突然想起雪驰,心中更加几倍的难言,摇摇头。
“我的马借你。”她向侍从使了眼色,“我的马是漠北最好的马,就让你骑,也不算我欺负你。”
只稍片刻,那侍从便牵了两匹良驹而来。
风轻有些不解,问道:“在哪比?该不会就在这吧?”
戈菲一仰眉,“就在这,我们以此为始,绕场三周,驱马跨越所有障碍,谁能第一个回到这,谁就算赢。”
她向冯晋安招招手,“还是你做裁判。”
冯晋安唯唯诺诺的走近我们,低声向卫吟宇问道:“王爷,真的要比?”
卫吟宇脸色依旧阴沉,双唇一抿,“有本王在,去吧。”
我与戈菲牵起马缰,我轻轻拂了马鬃,无声叹息,纵身上马,这匹马体格健壮,却不比雪驰难训,它见背上并非主人,长嘶一声,扬起前蹄。我忙轻拍了它脖颈,低声道:“别怕,我不会伤你。”
它像是能够听懂人话,回头看了我,眸中流露出有趣的神情。
这一切都被戈菲看进眼里,思忖片刻,翻身上马,扬声道:“可以开始了,冯晋安你施令。”
冯晋安走到两马之间,清了清喉咙道:“准备……开始!”
驱马而驰,两匹漠北良驹犹如剑光闪电飞冲出去,并驾而行,自始不分上下。
然而跨在马背上,随着颠簸,刚刚压下的酒气又翻滚着冲上额头,眼前有些浑浊,手上不觉拉紧缰绳,速度慢了下来。
戈菲越过我身侧时,侧首向我一笑再跨障碍,已领先局势赛完了第一圈。
我暗自夸赞,漠北女孩,性情率真爽朗,单凭这股子不服输的劲儿,就不知比中原一些大家闺秀的骄纵扭捏好上多少倍。
悠悠一笑,加紧而行,渐渐追上了戈菲,我们并驾齐驱冲过了第二圈。
眼见马上冲至终点,我们赛得更是不分上下,突然不知从哪窜出一只长毛小猫,不分场合,不分时间的跑到庭院玩耍。
漠北马匹自是没见过这般生物,一惊之下,双双人立而起,突生变故,我们冷不防失了平衡,脱缰而落,重重向后摔去。
“骆芸!”
“公主!”
众人飞身跃起,向我们冲来。
我被卫吟宇俯身拦腰抱进怀中,而戈菲也被卫洪林稳稳接住。
“是什么东西!”戈菲刚刚坐稳身子,银牙暗咬,向身前找去。
我也直起身想要看清是什么吓惊了马,只望过去,发现那只小猫反倒被吓得毛发直立,弓着背向我们呲牙咧嘴。
看那副无辜的小模样,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戈菲回头看我,先是嘟着嘴推开卫洪林,接着也憋不住粲然大笑出声。
一场闹剧就在声声大笑之中收了场。
我笑得累了,向卫吟宇以礼,“谢谢。”起身走到还在垂头忍笑的戈菲身前,伸手道:“没摔着吧。”
她掸了手上的灰土,将手拉住我的,美目轻转,不失漠北洒脱爽朗,起身道:“没事,你呢?”
我摇摇头,微笑的看着她,“你的马很棒。”
她骄傲的一仰头,却并未接话,脸色突变,盯住我的胸口,怔在那一瞬不瞬。
我不明所以,顺着她的目光垂眸一望,原来是胸前的碧玺露了出来,急忙抬手掩了回去,说道:“走吧,回我房里,让风轻瞧瞧你有没有摔伤。”
“站住!”她上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只在同时,身侧人影闪过,两人竟是同时护在了我身前,卫洪林双眸一细,亮光轻闪,咄咄*人;卫吟宇眸中无痕,却如沉睡了万年的冰川,翻做波涛,寒意徒升。
“你还想干什么?”卫洪林问。
戈菲深吸一口冷气,并不理会隔在我们之间的二人,向我问道:“骆芸,你胸前的黑碧玺是哪来的?”
我不由抬手按向胸前,“别人送的,怎么了?”
“不可能,”她若有所思,垂眸向后退了几步,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
此时,风轻也已赶来,脸色沉沉,盯住戈菲,“难道你曾经见过骆芸的碧玺?”
戈菲清眸一抬,“不仅见过,那是我阿姐随身之物。”
风轻突然与卫吟宇对视一眼,近了戈菲,继续问道:“你确定,你阿姐身上的碧玺与骆芸的一摸一样?”
戈菲轻哼一声,“废话,她是我阿姐,我们共同生活了十八年,我能不确定吗?”
“就算是相同的碧玺,也不必这么大惊小怪的。”我转身欲走,心中却是惴惴不安,楚毅说过这是她娘亲留给他的,也是这世间的唯一,怎么会在漠北有一摸一样的碧玺存在。
“你要跟我回去漠北!”戈菲道。
“为什么?”风轻问。
“跟你没关系,我不想跟你多说!”戈菲言。
“我不去,你知道,我要找楚毅。”我道。
戈菲推开挡在前边的人,“哎呀,你们让开,”扬声道:“骆芸,你想找到楚毅,就必须随我回漠北,因为他就在那!”
身体一震,停下脚步,他在漠北?我不是听错了吧,他怎么会到漠北?
“骆芸,”戈菲走近我,“他失去记忆,被我阿爸救下。我这次来中原,就是要替他找记忆。”
“你姐姐生辰为何?”卫吟宇突然开口冷冷问。
戈菲回头一看问话的人是卫吟宇,不禁心头微颤,只要看见他就不知为什么打心底生出忌惮,低声回道:“庚寅年,丁亥月,壬午日,丁未时。”
卫洪林一笑道:“你倒记得清楚。”
“当然,我阿爸一直再找与我阿姐同一生辰的人。”戈菲顺势而言,略一思索,又觉得说多了,上前拉住我手腕,“骆芸,你到底还想不想找到楚毅了?”
“你确定他在那,没骗我?”酸痛的双眼,胀痛的心,似乎离得楚毅愈加的近,我的灵魂破碎得就愈加的快。
“不管戈菲有没有说谎,我们都值得走这一趟。”卫吟宇眉目不动,眼神却往风轻处一扫。
风轻却是难掩情绪的人,不知是为何事兴奋得有些癫狂,不停来回踱步,“对,我们必须去漠北,天下不会有这么巧的事,一定是天意。”
回到房中,我将风轻留下,紧掩了房门,“风轻世子,你和卫吟宇又有什么阴谋!”问话并不客气。
他粲齿脱颌,双手紧握住我两肩,“说了你都不会相信!”
我打掉他的手,“肯定不是什么好事,瞧把你乐成那样。”
“是好事,简直是天大的好事!”他向四周张望一番,就好像屋中还有其他人,声音压得极低道:“骆芸,我们找到救你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