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三章(1 / 1)

众神笑 罗毅祥 1623 字 11个月前

蜡烛在父亲的嚎啕大哭撕心裂肺的唏嘘声中看到了他儿子曾经的种种引以为荣的事情:十岁的时候,获得全国奥林匹克数学大赛一等奖,成绩全年级第一;十二岁的时候,以第一名的成绩被保送进全省重点中学火箭班并相继获得全国奥林匹克大赛数学特等奖,物理一等奖,化学一等奖;十五岁的时候被保送进全国最高学府,成为他们村有史以来最辉煌的大学生。就是在那一次,县领导亲自设宴,恭贺儿子和自己,场面恢弘,热闹非凡,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所有的庆贺如潮水般向自己身上涌来,轰隆的礼炮,噼啪的鞭炮,溢美的褒扬,殷红的钞票,上等的香烟,梦寐以求的美酒,这一切,仿若梦幻,把自己捧在了云端,似乎人生所有的奢华和美好都在那一天那一时刻卷向自己,烂醉在其中,不可自拔,这迷迷糊糊欣喜若狂的神仙般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半年。然而在以后的四年中,儿子再也没有什么值得骄人的业绩了,后来也恍惚听到说儿子好像找了一个什么工作,在哪里,干什么待遇如何一概不知,除了不停向自己索取钱财之外,几乎都很少回家,就是回家也说不到三句话就要钱,当时也没有多问,想到儿子毕竟是一个这么优秀的人才,缺钱只是暂时的,等他找到了工作,自己也就飞黄腾达,平步青云了。可是没想到儿子找到工作还是要钱,找了女朋友还是要钱,买房子付首付还是要钱……自己钱不多,还是借的,儿子都要收刮,而且收刮不到,还痛下杀手,天哪,这就是自己曾经引以为豪的天之骄子吗?这就是那个人见人爱被老师表扬校长称赞县领导紧握自己的手告诉自己真是一位了不起的父亲的儿子吗?不,不是真的……

父亲拼命摇头,他还是不能相信这个惨绝人寰的事实,认为自己仍然沉醉在噩梦里没有醒来。对啦,一定是那场酒宴,自己喝醉啦,喝醉啦,还没醒,还没醒……

“他还是不相信,看来,我必须要让他明白一些东西,而这个,也许就是我的使命吧!”蜡烛在心底默默地说着,叹了一口气,带着微笑,钻进父亲的脑海里。

蜡烛要在父亲的脑海中重新铸造在那些曾经光辉灿烂的荣光背后被忽略的影子,而那些被忽略的影子,才是解开父亲百思不得其解的关于儿子变成魔鬼的答案中最重要的组成部分。于是父亲像陷入了沉睡中,又像是陷入了深沉的回忆,在蜡烛的自身神力的施放中他走进时光长廊,看见周围那无比熟悉的场景,儿子站在高高的领奖台上,自己笑得跟花儿一样,可儿子的脸上却冰冷如霜,而当时的自己却并没有在意。儿子下场后,径直离开,父亲追上前,儿子却摆摆手,皱着眉头,漠视父亲的存在,父亲不以为意,不当回事;儿子回到家中,母亲亲自端上饭碗、送上茶杯走进儿子卧室,像伺候太子一般伺候儿子,可儿子却不买账,嫌开水太烫,撒泼后泼在母亲的身上,母亲呆

若木鸡半晌,蹲下身嚎啕大哭,并在儿子破口大骂声中引来自己不明其意却随身附和的齐声辱骂,母亲悲痛欲绝,几欲自杀;儿子常常以学习为名实则去电子游戏厅浪荡的名义要钱买学习用具,父亲从来不问,只是觉得儿子成绩好就是理所当然天上的星星也可以采摘下来作为奖掖也毫不为忤,于是悉数将钱给了他,对自己辛苦挣钱的任劳任怨却从不对儿子说起;儿子自理能力极差,衣服裤子穿上一段时间就若无其事地扔在沙发上,而那个时候母亲总会习惯性地拿去洗,洗好后再放回儿子的房间,可有一次因为衣服较多,母亲遗漏了一件,儿子知道后,暴跳如雷,破口大骂,母亲默默无言,父亲息事宁人温言劝和;儿子与同学打架,拿起板砖敲破了同学的头,因为儿子的成绩好,所以老师护着儿子,父亲也护着儿子,没有赔礼道歉,而事实上,这件事却是儿子有错在先,但是在成绩上面却被完全抹灭;儿子考上了最高学府,很少回家,很少打电话,一开口就是要钱,至于要钱干什么,儿子从来不说,实际上儿子是在追女人,为讨好女人打肿脸充胖子炫富摆阔而完全无视自己家里丝毫没有炫富和摆阔的资本和筹码;儿子找到工作了,工作六年杳无音信,一打电话总是忙,从没给家里寄过一分钱不说还常常要钱,理由总是大同小异,不是交付房租就是给客户投资,父亲有过怀疑却未有深究,因为儿子昔日光辉灿烂的“好学生”“未来栋梁之才”“前途无量”的形象和被冠名的标签总是在自己踯躅彷徨的时候稳稳占据上峰,剿灭不可多得不够分量的多虑和怀疑,所以自然而然就缴械投降并强迫自己深信不疑儿子的每一句话和对未来的憧憬与希望……直到一切都化为乌有……一切都幻灭了……一切都破碎了……

答案呼之欲出:“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自己……是我毁了这个家……因为……我从来没有教给他……如何做人……他连人都不会做……最多也只是个……有文化的野兽而已……”

父亲痛哭失声,声音格外悲怆,似乎连空气都感动了,所以也跟着嘤嘤啜泣……

“我的使命完成了。”蜡烛暗暗说道,从父亲的脑海中飞出,在一抹金色光芒的笼罩下升上寰宇……

然而这件事还没有结束,即使蜡烛已升上天庭完成使命不予以关注人间的动态,但是在人类世界却激起了轩然大波,不得不关注,否则世界压力太大,迟早会崩盘,人们不会愚蠢到自己走向灭亡的道路,至少在道德危机愈演愈烈如火如荼的当下,人们会不遗余力焚膏继晷宵衣旰食把握机会,消除危险,过滤道德层面的渣滓,留下最纯美的品质,追寻和谐的生活,让溢美之词流芳千古,永不凋落。

所以当警察们来到魔鬼青年的居所附近进行调查的时候,人们这样说道:“哎呀,这个人是个人才啊!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曾经是我们村里的骄傲,没想到却变成了魔鬼……”

“还是父母没有教好,看来父母的教育还是不能忽视啊……”

“我以前还教育自己的孩子向这孩子好好学习呢!哎,没想到,我现在才明白,我犯了一个多大的错误……”

“学习!?学习杀人吗?”

“额,这种人,杀母弑父,枪毙一万次都不够……”

“听说他是高才生!”

“高材生?额,现在的高材生可真可怕,动不动就动刀动枪,扒皮抽筋的,还是离远一点好……”

“对,远离高材生,为了自己和家人的安全……呵呵呵……”

几个警察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想要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时钟的意识觉醒于午夜时分星辰最稀疏寂寥的那一刻并被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和几步杂沓似乎有很多人一齐拥入了的地方在脚步杂沓中或可判断出来,时钟好奇地瞅着被送进这间屋子的人,先是一间苍白的墙壁还搭配着一帘尚且温馨的窗帘,白色床一眼就能辨别这是医院的常用设置,毫无疑问这是被刚刚动过手术的病人,全身动弹不得,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平躺在**,像被高超的艺术家雕刻的铜铸的蜡像,形象逼真,但就是不能动,呼吸也急促地得有些骇人心魄,眼睛微闭,氧气罩搁置在小木柜子上,唾手可得,在医生的匆匆嘱咐中,他能听见也应该能够记得医生的话:“不要乱动,不要喝水,不要吃东西,不要试图坐起,不舒服拿氧气罩戴着,有急事按呼叫器。”像机器人执行程序命令一般,丝毫不带感情和温度,连时钟听着都有些心寒和难以忍受,都怀疑这到底是医院还是奥斯维辛集中营,若医生都是这副铁打的面孔流水的话,职业的播报器,估计轻病患者会更上层楼,重病患者直接超生,俗话说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心是生命的中心枢纽,生死玄关的阀门,心都碎了,还有什么疾病可以抵挡?时钟如是想到,便在自己的世界中愤愤不平于职业化医生业已丧失人性化的淡漠,替无辜和不幸的患者鸣不平。但是事情在继续发展,时钟的注意力被送进来的那个患者的表现行为吸引住了,他在刚动完手术过后表现出来的神态和动作就像一个小孩子在尚未认知疾病的痛苦即使作用于自己身上也浑然不觉那样寻觅着可供自己娱乐和消遣的方式,并将这种娱乐和消遣的方式所产生的欢乐气氛传递给病床另一个人。这个病房是重症监护室,今天重症患者似乎都不多,只有两个人,就是他和他。不过另一个人似乎比他更严重,不仅平摊在病**无法动弹,连话都无法说出,而且愁眉苦脸,形容憔悴,似乎连随心所欲的思考在他的脑海中都变成一种不可多得的奢侈。这是时钟猜测出来的,也许没有那么严重,或许是麻药过了,伴着阵阵疼痛所致,还不至于连思考的余地都被疾病占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