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1 / 1)

倾臣 洛水白驹 1915 字 7个月前

恰如路理臣所想,傅成溪的确是要比计划的来的早。而他自然也清楚他这样做的缘由,无非是,不想他只身一人陷在这危机四伏的狼穴里。如果郎夙真的不轨,他也是没有办法的。

路理臣不是傅成溪,没有从小严格的学习剑术格斗的基础。也不像那人,拥有格斗精英般的身手。他只不过是最寻常的有钱人家娇惯的少爷,偶尔练练拳脚,也是三年前才会有的闲情逸致。况且这幅病怏怏的身体,莫说是郎夙家的精英保镖,就算是郎夙本人,估计也是没法抵抗的。

他来这里,不过是孤注一掷。

而这个时候,在他失踪两天之后,那人在做些什么呢?是依旧旁观,还是会做些什么可能改变现状的事情呢?不可否认,他是那样极度卑微的期待着。

而另一边,他所期待的人一如既往的神秘莫测,没有人可以窥探分毫。自然,在结果出来之前,没有人可以预测将会出现怎样的结局。而这,对于睁眼茫然的路理臣,不啻于是一场压上一切甚至未来的豪赌,这是最后一次,他付出所有给那人的机会。

如果,依旧是错,那么,他也无话可说。就当是命运使然,他该接受这悲哀的宿命。

路理臣失踪两天,虽然外界表面上依旧是风平浪静。实际上早就是波涛汹涌。毕竟即使是温公瑾也不可能算无遗漏。而这次,他便是失策于从小看着长大的侄女儿,温家的继承人温雅的手上。

本来,这个计划对他而言,无论结局如何,他终归会是得益者。若是那人不动,他拖住温雅,郎夙必定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将路理臣圈禁。而到时,无论是路理臣还是温雅都将不会是凌驾于他之上的存在。他就可以以自己的能力保住温家,不必一直担忧温雅出错。如果失败,郎夙必定会与温雅反目,到时候,温家必定不会再同意将温雅嫁给路理臣,他还是会得到足够的反败为胜的筹码,温家还是要他来守护。况且,那其中,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势力已经慢慢侵蚀到京城的心脏。到时,倾力于路理臣之事的温雅又哪里有闲工夫跟他们来挣天下?那时,还是要他温公瑾出手扶持这庞然温家。

他知道温雅喜欢路理臣,喜欢到可以为他摘取整个世界。而且,他知道已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明明已经好意的提醒了她无数次,路理臣将是她前程的阻碍,可是她似乎从来都听不进去。也好,既然你割舍不了,就让我这做小叔的,替你解决。

温雅从外面得到这个消息后,便不管不顾的直奔回京城。当她风风火火踹开温公瑾的书房的时候,却看见被掐住脖子,满脸涨得通红的殷弛。那绝望而愤恨的双眼看见温雅身影的瞬间,竟然流溢出一丝希翼。

他在做什么?他疯了吗?这可是他守了三年的独宠,他要掐死他吗?温雅竟然一时反应不过来,她离开京城出去出差的这几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住手!”这本来该是背对着她的男人该说的话,掐着那碍眼男人的人,应该是她才对。可笑的,现在竟然完全的颠倒了过来。她不过是为了理臣,而他呢?

似乎是终于听到了身后的动静,温公瑾暴虐的动作微微顿住。用力掐着殷弛的手改成紧紧的握住,宽大的手握着纤细的颈脖时,没来由的让人看着心颤。

他缓缓的转过头,刚刚面对殷弛的狰狞已然收敛。他笑容温和的看着进来的温雅,顺手将殷弛一把按进了怀里。“阿雅?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说要在那里呆一个星期的吗?”

“我为什么回来,你会不知道?”温雅眸色凌厉的瞪了一眼温公瑾。见他面色如常,看不出什么息怒,心情更加烦躁。她快步走上前,意欲将气息微弱的殷弛从他怀里抢出来,却被温公瑾伸手拦住。当即抬头怒视,却见温公瑾向来沉稳不知深浅的眸子射出一道寒意沁骨的锋芒。顿时怔在原地,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这,还是她所熟悉的小叔,那个向来温和儒雅的绅士吗?

似乎是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镇住,温雅不可置信的往后退了几步。毕竟还年轻,毕竟只是个女孩儿,无论在外人面前多么的强干,不可一世。但是女性天生的弱势,在这一刻,也是展露无遗。

“咳咳~~咳~~唔~~”在这压抑沉闷的氛围下,殷弛很不适时的咳嗽起来。原本因为松了颈上力道而渐渐正常过来的脸色,又变的鲜妍,他猛烈的咳着,似乎要将肺都咳出来。

温雅见状,立马对上温公瑾的脸。以前,殷弛只是稍稍不高兴,他都会宠的跟个什么一样的哄着,劝着。但是现在,温雅看着他脸上巍然不动的冷漠,嘴角甚至隐含着残酷的笑意,她不禁心下一寒。他能这样冷酷的对待他曾经那样宠爱的殷弛,又会怎样对待她的理臣?光是想想,温雅都觉的一股子凉意从脚底钻上心间,让人不寒而栗。

眼睛死死盯着那握着纤细颈脖的手,那保养良好的指尖正以弹奏钢琴般的节奏,按压着手下牵连着生命的大动脉,似乎在感受那生命的韵律。心脏砰砰的跳着,温雅甚至能在这压抑的空间里想象着它跳动时的样子。

“别这样!”终于,她忍无可忍般的吼了出来,声音带着与平日高傲雍容截然相反的嘶哑。“温公瑾,你不要这样,!”

她所恐惧的不是他无视一个人的生命,而是恐惧于他的倏然绝爱,翻脸无情。这原本该是她早就知道的,只是三年的时间,似乎将她从来深信不疑的规则忘却。她以为这世上是有真情挚爱的,就像她对路理臣,她以为,温公瑾也是这样。可是,眼前的正真实发生的一切,让她茫然。

“我不要怎么样?我怎么了?”温公瑾不急不缓的开口,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残酷冷漠。他甚至加大了手上的力度,逼得怀里的人又开始了声嘶力竭的咳嗽和抽搐般的喘息,连那向来明亮狡黠的双眸,都开始染上痛苦的红光和绝望的灰败。

可是那个冷酷的男人却丝毫不为所动,他依然享受般的用鼻翼摩擦着怀中人的侧脸,与从前的亲昵别无二致。

他忽然看向在前面一脸不可思议与愤然的温雅,忽而想到什么一样的轻笑,“对了,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他的命吗?现在看到他这么痛苦,不是该拍手叫好么?怎么倒是一副怜悯的样子?”

温雅心下一震,他的话却让她从茫然中惊醒,她摇了摇头,神色近乎厌恶,“你竟是这样的冷血无情?算我温雅看错了你。原以为你是终于找到了真正喜欢,真正想要守护的人,却没想到,你竟然依旧视如草芥!你现在能这样对他,将来,就会这样对我,是不是?”

“怎么会呢?你可是我的亲侄女儿,我们可是血脉同宗。将来温家可是要我们来共同守护的。”温公瑾不以为意的说着,似乎是再说在正常不过的言论吗,又像是对这话不屑一顾。

心彻底寒凉,温雅怒极反笑,她摇着头。脚开始控制不住的往后退,到了五步远的时候,猛然停住。她厉色看向温公瑾,恍然大喝,“是你的诡计,理臣才会失踪?你早就计划好了,要连我一起算计在内,夺温家大权?从一开始,三年前理臣来温家交涉,你就开始策划,是不是?”

温公瑾皱眉看着温雅半晌,才轻轻的哼了一声,“说对了一半。”路理臣的这次失踪,的确是他一手策划,但是三年前,他还没有想过要这样,而他也的确是喜欢怀里这家伙到骨子里。至于夺温家大权,那是从记事以来便深驻脑海的使命。

“哦?”温雅神色稍缓,“是哪一半?”至少有一半不是他所为,也可以让她稍微安心一些。

“不只是三年前。”温公瑾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看着温雅,似乎在说今天太阳不错一般的轻松口吻。温雅却被震得当即失去了声音。

她简直气的肺都要炸开,也不知道是赌气还是平日指使惯了人,她冷冷的指向他怀里虚弱萎靡的殷弛,“把他放开,然后救出理臣,今天的话,我可以当做没听过。”

“你在说笑吗?阿雅?”温公瑾却像是听到了极好笑的笑话般,喉间低低的溢、出笑声来。

“温家将来会是我的!你觉得我是在和你说笑吗?”温雅漠然了脸,连同方才的怒不可遏一并收敛,又是那个独裁决断,盛气凌人的温家大小姐。

“鹿死谁手,还未可知。”温公瑾冷笑,“别忘了,你的理臣还在我的手上。”

温雅顿了一下,随后却风情万种的笑了起来,她杏眼流溢/精光,“你真以为,我会为了一个男人,放弃权势,地位以及整个温家?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难道不会吗?”温公瑾似乎是诧异了一下,转而换上一副似是惶恐的表情,“那我真是看走了眼,原来我们阿雅是有如此气度的女孩子。那么,”他顿了一下,眼神一凛,接着说,“我更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对战了!”

“哼!”温雅心中担忧路理臣安危,哪里还有心思管殷弛的死活。既然连饲主都欲杀之后快了,她这个一心要他命的人还有什么好阻拦的。她丢下一个“咱们走着瞧”的表情,便匆匆退了出去。

她必须要先得知理臣在哪里,才能安定翻腾不休的情绪。

看到温雅离去,温公瑾才松了紧握殷弛颈项的手。殷弛立刻滑进了他的怀里,脸虚弱的埋在他的肩窝。“笨蛋,好痛!”

“我会补偿你的。”温公瑾将他搂住,亲吻着他的头顶。

对,刚才的一切,在殷弛的眼里,只是一场戏,一场扰乱温雅思绪的戏码。可是,无论他怎么自我催眠,告诉自己,那只是个戏而已。都不能缓解方才颈项被死死掐住时的绝望与恐惧。他惊恐的发现,他原来是那样在意温公瑾对自己的态度。如果有一天,他告诉自己,刚刚的一切不是戏,而是真的。他又该如何面对?

似乎是发现殷弛的不对劲,温公瑾紧了紧抱住他腰的手,在他耳边低低的呢喃,“别怕,我永远不会真的这样对你,刚刚不过是逢场作戏。”

他的声音那样轻柔,像是怕打碎殷弛的梦,在他耳边丝丝缕缕的萦绕,编织成另一个更加坚固的美梦。他亲昵的动作就像无数次的温存一样,极尽的照顾到对方的感受,让人沉溺、沦陷,以致再无法脱身。

“温公瑾。”殷弛在梦里低喃,“怎么办?我好像,好像开始无法忽视你的存在,你的脸那样鲜明的刻在我的脑海。”

温公瑾明显愣了一下,半晌才抑制不住的呵呵低笑起来,“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