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温度又降了几分,那两个各具心思的男人也不想再在对方身上多费无谓的口舌。气氛实在是沉闷到极点。
客厅二楼的斜角里,一个碧色的玻璃窗中,路理臣正悠闲的靠在窗角,静静打量着楼下正在对峙的二人。怎么说呢?郎夙似乎在把路理臣带到自己家后,便改了性子般,不仅没有巧取豪夺的勉强路理臣,更没有束缚他的一点自由,在这个宅院里,路理臣俨然成了另一个主人。
他轻轻的笑了,只是这种程度的交涉就已经露出了利爪,他们还真是傲慢到极点了。不过傅成溪这家伙,是不是来的早了点?
郎夙微微眯起的眼里已经露出了一丝不满,原本上扬的唇角也开始下划。对于某人的不请自来,以及强势傲慢的态度,他已经隐隐开始感到不快,只是对面的人似乎一点也不知趣,还赖在这里不肯走。
“傅少,不知道你还有何贵干呢?”郎夙皮笑肉不笑的睨着对面端坐的傅成溪,不耐烦的样子毫不遮掩。
傅成溪不理会他的恶劣态度,依旧镇定自若的坐在那里,似乎只是要在这里拖时间。其实他的目的简单到令人发指,以至于让人怎么无法想到他呆在这里不走,只是为了减少郎夙与路理臣单独相处的时间。
终于,在整整一个小时之后,郎夙开始不耐烦了。
“傅董事长?您不会是要在我家过夜吧?”
“郎少的豪宅如此别致,若是能留宿一夜,那真是不胜荣幸。”傅成溪瞥了他一眼,修眉微挑,这是个极具挑逗意味的眼神,只是在这样的氛围下,郎夙只觉得是挑衅罢了。
他紧紧盯着傅成溪浑不在意的模样,嘴角都开始隐隐抽出。就是这样的表情,在这个从来高傲的不把所有人看在眼里的男人脸上出现,实在是让人感到愉悦。二楼上端着望远镜的路理臣将那嘴角小幅度的抽搐看在眼里,不由的笑了起来。
“这么说,傅少竟是打好了注意来我府上了。”郎夙将杯子重重扣在了茶几上,看到傅成溪俊美漠然的脸。漆黑的眼珠转了一下,刚刚还咬牙切齿的嘴角,立刻浮上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么个美男,他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呢?既然路理臣可以掳来。调戏调戏他傅成溪又算得了什么?想着,他便潇洒的站起身,借着自己站着的身高优势缓缓逼近对面的傅成溪,“原来傅少竟有如此热情,郎某方才实在是失礼。”
阴影压上,傅成溪诧异的看了眼忽然变得气压强大的郎夙。“怎么?”
“你不是要在我府上过夜吗?那么作为这房子的主人,我怎能冷落了您这样高贵而又热情似火的客人呢?”郎夙说着已经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极近,彼此气息暧昧的纠缠。
这个人渣!果然是来着不拒!傅成溪心中冷哼,为了避免气势上落于下风。他嘴角勾起的瞬间,就一把拉住郎夙的胳膊,将他强硬的拽到了这边的沙发上,两人体位翻转,傅成溪便居高临下的将方才还气势凌人的郎夙压在身下,他一阵轻笑,“郎少还真是意想不到的主动热情。”
郎夙挣了一下,愕然发现这个看起来温文儒雅的男人,臂力竟是大的惊人。他看了一眼二楼的碧色窗口,神色立即冷到冰度。这样的弱势,怎么能给理臣看到?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挣,便脱离了傅成溪强势的束缚,往后退的时候踉跄几步,显得有些狼狈。
傅成溪看着自己伸在半空尤未放下的手,冷哼一声,缓缓收起。神色不屑而冷漠。
另一边,郎夙已经稳住,脸色差到了极点。方才的举动,简直就是自己给自己扇了一个耳光,响亮的让人懊恼。
“傅少若是真想留,我总不能赶人走。来人,带傅少看看客房。哼!”郎夙气急败坏的要走,离开客厅的瞬间,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简直难看到极点。不仅气势上上输了,连气度上也是一败涂地,简直就是他人生里最大的败笔。在温雅手上吃亏也就罢了,毕竟温家强势,但是一个小小影界的董事,竟也让他颜面扫地,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他立刻顿在了原地,脚下生了根般,一步不移。
傅成溪一直看着郎夙的动作,见他停住,脸上的不屑微微收敛。至少这个人能在盛怒之下,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找回理智,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也不失为一个人物。
“等等。”果然,郎夙转身的时候,脸色已经恢复如常。他依旧笑得很有风度,就像往常一样吩咐着佣人招待贵客要注意的地方,说道最后,他还别有意味的看了傅成溪一眼,“傅少大驾,自然不能怠慢了,我收藏的19世纪91年的Samalens拿一瓶给傅少品尝。”
和佣人吩咐的时候,一直保持着脸上的笑容看着傅成溪,真诚而礼貌。仿佛方才失态的人另有其人。
“多谢郎少款待。”
“不用。希望傅少能够尽兴,等会儿会有人带您四处参观。我还有事,不能亲自奉陪,真是失礼。”郎夙爽朗而大方的说出这些的时候,简直与方才傲慢而刻薄的样子判若两人。而这样的郎夙,却让傅成溪更为担忧。如果他用这样灵活的手腕对付理臣,不知道他是否招架的住。
话到了这份上,傅成溪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得点点头,说,“郎少请便。”
郎夙又转身,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很不乐意,但至少风度和掩面总算是没有丢尽,理臣在上面看着,也不会太失望。
到了二楼的时候,郎夙便看见路理臣懒洋洋的靠在走廊的墙上,笑意盈盈的看着他吗,也不知道这笑里究竟藏着怎样的天地。
“你刚刚一直在看?”郎夙走上前,一手抵住路理臣身后的墙,将他圈在墙与胸口之间。
“虽然开始是傲慢无礼了些,中间也冲动鲁莽的很。但是最后的礼遇还是做得很有贵族该有的风度的。”路理臣说话的时候,狭长的凤眼有意无意的扫了眼耳侧撑着的手臂。示意他这无礼的行为该收收了。
“我可将之看做是理臣对我的赞赏吗?”郎夙不退,而是更进一步的靠近路理臣,几乎鼻尖相抵的距离。郎夙将额头贴上了路理臣的额角,嘴角的笑容越发明快,“如果我一直保持这样的风度,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喜欢上我呢?”
听到这里,路理臣微微怔愣了一下,似乎对郎夙这近乎期望的眼神感到不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了这样的态度,似乎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改变。
“会不会有一天,你会选择我呢?”郎夙在他耳边呢喃,似乎自己都觉得这个肯能性有些可笑,但是如果有,他愿意为此付出努力。如果他说没有,那么.......郎夙的眸色微沉,黑色的漩涡在眸色深处开始肆虐。就还是原来的方式,强硬的掠夺就好。反正,这才是最快,最有效的征服一个人的办法,不是吗?
“路理臣没有看他的眼睛,自然没有看见那眼里一闪而逝的疯狂。他垂眸想了很久,才低声苦笑,“如果,我是说如果,我没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那时候,我或许会尝试这个选择。”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三年不熄的热情,灼热一颗荒凉的心,并不荒诞。路理臣这样想,未免有些自欺欺人,郎夙这人,有时候还是有他的可爱之处的。
黑暗元素在那最后一句话里瞬间熄灭。郎夙惊喜的握住路理臣消瘦的肩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刚刚说的是真的?”
而这时路理臣的所有感性都已经消失殆尽,理性告诉他,现在这样回应他,会使自己安全很多,况且不过是或许,又不是答应了他。于是他轻轻推开距离过近的郎夙,淡淡笑了,漂亮的眼睛里闪烁流光。“是,所以你要更有风度才行,还有,在我需要的时候,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那当然!理臣的事,我自然是义不容辞。”
“那就好。”路理臣嘴角微微扬了起来,依旧是风采夺目,贵气逼人。
郎夙怔怔的看着,一下子没有回味出这笑里所暗含的意味。如果他还是三年前,不,就算是三个月前的郎夙,路理臣还是三个月前的路理臣。或许对话就不是以这样的方式结束。
“他留下了,你不要乱走。”郎夙拉着路理臣的手,往卧室的方向走。说这话的时候,虽然隐隐还是有些不快,但是方才大喜过望的情绪还没有褪尽,这时看起来到颇有种小孩子耍性子的感觉。
“不用担心,反正他知道我在这里。”路理臣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便不再多言。到了卧室,他伸出一只手臂,将郎夙格在门外,笑着看他。
郎夙看着他格开自己的手,撇了撇嘴,忽然握住,放在自己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才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一样,心满意足的走开。
手上还残留着那柔软的触感,以及灼热的温度。路理臣看着手半晌,笑了下,随即另一只手用力擦起来,直到通红的一片,才心满意足般的关上了门。
郎夙从走廊一处凹进去的角落出来,脸色复杂的看着卧室的门。“那么厌恶我的印记吗?还说什么可能?”
咕哝了几句,便气势汹汹的下了楼。或许他该陪他的好同窗交流交流。那个人看起来倒是虽然不好欺负,但是却真实的紧。从小到大,他便是和这样的人混迹在一起。路理臣那样的,的确是仅此一个,所以才让他这样欲罢不能吧?
傅成溪跟着郎家的佣人逛了一圈,便推说累了,回客房休息。没想到刚坐下没几分钟,便听见不疾不徐的敲门声。
“请进。”
看着换了套休闲服的郎夙亲自端着红酒进来,傅成溪不自在的皱了下眉。这家伙又想干嘛?
“我想了想,傅少是贵客,所以还是决定亲自招待您。”郎夙满面春风,稳稳的端着酒走进客房,看到傅成溪微蹙的眉,笑意更深。估计这家伙还在想刚刚的对手戏。
“不用这样客气。”傅成溪条件反射的客套回去,却想到,让他结合自己在一起,总好过让他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安全。于是便欣然将郎夙迎了进来。
“这是74年的Ron,刚刚是我太冲动。虽然傅少大量不计较,但是我想作为郎家人该有的修养,我还是需要来陪个罪才像话。”不仅是和方才倨傲无礼的郎夙不同,就是与平日高傲的郎家大少也是差异甚远。傅成溪一时竟找不到可以挑刺的话来。
“那真是要多谢郎少盛情。”
一丝疑惑的光点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傅成溪看着郎夙将琥珀色的酒液倒进精致的透明高脚杯里,眉头蹙的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