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_番外五•女将(1 / 1)

冬水主藏 冬水主 3593 字 9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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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秦太初四年的七月,九州大地,依旧战火连天。

然而秦岭山深处,在一片林阵的遮掩之中,几户人家却过得安逸悠闲,丝毫没有受到四五十里之外,苻登与姚苌战事的影响。

午后的阳光很好,太阳照在木屋前边一片空地,一大二小两个身影正在斗个不停。

那是三个孩子正在练武。

最大的孩子看样子已经有十三岁了,他手中舞着一把木剑,劈削刺砍中,竟含着风声阵阵,显见剑术已有一定火候。

另外那两个孩子则是一对龙凤双胞,不过四五岁的年纪,一开始学武,还有些掌握不了平衡,没打几下,就会跌倒。

小男孩手里拿着把木剑,挥一会儿觉得累了,就把木剑支在地上,“哈哈”地喘起气来。

小女孩手里也拿着把木剑,但显然她比男孩子要爱闹些,就算是累了,也只是盘腿坐在地上,手里的木剑仍然在舞个不停。

“啪”的一声,一枚黑子点在了棋盘上。随即,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喂喂喂,你专心点儿下棋行不行啊?”

“啊?”李穆然这才把眼神从两个孩子身上转了过来,看向了棋盘,“嗯,下到哪儿了?”

公孙希一低头,重重叹了口气:“服了你了。不就刚开始学武吗?用得着一刻不停地盯着么?”

李穆然笑了笑:“瞧着他们,想起我以前学武的样子,就忘了下棋的事了。”

两人才说了几句,忽听一声脆脆地“爹爹”响起,而后公孙希的眼神也发了愣。

二岁不到的小丫头刚刚学会了跑,跌跌撞撞地往两个大人这边跑着,还没走到跟前,脚下一绊,便摔在了地上,而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哎,宝贝儿乖啊,不哭不哭啊。”公孙希也顾不得下棋了,连忙上前一把抱起了孩子,虽说平常有洁癖,但这时衣服都被孩子身上的泥土搞脏了,他也浑不在乎,只想着该怎么样才能让心肝宝贝停了哭声。

那丫头哭起来就不管不顾,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往父亲身上甩,搞得公孙希颇为狼狈。李穆然在旁见了忍俊不禁,不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兄弟,这会儿不笑我了吧。”

公孙希轻哼一声,又哄了一会儿,见丫头哭累了,乖乖地在自己怀里睡着了,才轻吁口气,道:“算了算了,今天这棋是下不下去了。就算我输了吧。大哥,前几日我跟你提的事情,你想过没有?”

“嗯……”李穆然的右手指在棋盘上敲了敲,而这时场中还在练剑的少年也停了下来,走到二人身边,道,“师父,你们要出山的话,也带我出去瞧瞧吧。”

李穆然对着秦立全笑笑,摇了摇头,拍了拍他的头,随即目光落到一双儿女身上,暗自沉吟着,只觉仍是下不了决心。

公孙希道:“你怎么又婆妈上了?不过是出去看看情况,你都躲了三年了,难道不想看看外边的样子么?还是怕……”

“怕什么?”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地响了起来。众人循声看去,见正是冬儿从山林中走来。她带着秦采薇,两个人都背着药篓,显然是方从山中采药而回。

“娘,抱抱。”正坐在地上的李芸见了母亲之后,立刻双手展开,对着她撒起了娇。

“嗯。”冬儿温然一笑,把药篓放在一旁,低身抱起了女儿,见她小脸被阳光晒得都有些发红,不免心疼起来,便从怀中取出块帕子,叫秦采薇在上边倒了些清水,敷在女儿脸上和脖子上。旋而,她转身看向了李穆然。

“想出去看看就出去看看吧,记得小心些就好。”她淡然笑道。

李穆然轻叹口气,道:“孙姨他们怎么说?”

冬儿道:“孙姨说苻登也许能赢。李大叔却总觉得是姚苌赢。正好你出去也能看看,回来跟他们讲讲。”她这时说到“苻登”二字,虽然仍会想起那些让人心痛的往事,但语气之中,已经没有恨意了。

她顿了顿,又道:“当初毛家妹子救过我。听说她现在也上战场打仗……你看着,要是能帮些就帮些吧。”

李穆然微微一笑。毛亚男当年救过冬儿是不假,但是苻登也曾经对冬儿用过酷刑。他可不是冬儿这么只记恩不记仇的人,两件事情互相抵掉便罢了,哪里还会专程去帮忙。

只是,当着冬儿的面,终究不好表露出来自己真正的意思。他微一颔首,看向了公孙希:“出去之前,约法三章。”

公孙希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全听大哥吩咐,我绝不自作主张就是。”

李穆然微微一笑:“弟妹处你也好好交待交待。不然像上次似的自己偷偷溜出去,回来之后被罚得跪了三天,我可不帮你求情了。”

公孙希这时脸上倒不由有些难为情:“呵呵,陈年旧事,陈年旧事,提来作甚。”

次日一早,二人出了秦岭,向北而去。

到了山外后,两人便不敢露出本来面目,借着天热,各戴了一顶宽沿草帽,把脸遮在一片阴影中。

因顾念着家中,二人并不敢走得太远。所幸想看的战事四处都有,而“家门口”的前秦后秦打得如火如荼,也能过一过瘾了。

故而出山之后,两人径向西北方向的苟头原而去。

因怕被人辨出身份,二人并没有骑青龙驹和万里追风驹,而是换了两匹驽马。这一路那两匹驽马跑跑停停,让骑惯了好马的公孙希不停地骂着街,不是嫌它们脚程慢,就是嫌它们跑得颠。

如是过了十来日,二人终于马不停蹄赶到了泾河河畔。

两人都是军争的行家,这区区十几日,便已经把苻登和姚苌二军的实力摸得清清楚楚,甚至连二军屯军的位置、粮草放置的地方,也猜测得八九不离十。

苻登和姚苌都不是用奇兵的人,打仗打得也是中规中矩,基本不用什么计策,故而在二人眼中,这前秦与后秦之间的大战,实在没什么可看之处,唯一让二人稍觉有些新意的,便是苻登麾下的女军。

燕国原本也有女军,但那支女军都是燕国将领的姬妾和女儿组成的。那些女子们虽然武力出众,但是仗着家中有背景有靠山,竟没一个肯老老实实听从号令的,着实让当年带女军的李穆然头疼过好一阵。

李穆然原本以为苻登麾下的女军也是这样一支乱七八糟的军队,没想到这支女军却是苻登部队的主力。

苻登的军队目前约有五万人,其中一万五千人是原本前秦的右卫军剩下来的,还有二万人是苻坚死后各地军队投靠来的,另外一万多人是这些年四处零散着征收而来,而最后的二千人则全是女军。

想当年燕国的女军只有三百人,结果女军之中的勾心斗角便让人一个头变得有两个大,这一支二千人的女军,李穆然想都不敢想那个统军之人面对的困难,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二千女军竟然令行禁止,整齐划一,跟一支精锐男军的战力不相上下。

而带兵的主将,则是毛皇后。

“毛皇后……”李穆然眼前不禁晃过那个昔日在将军府中成天喊着叫着要建女军的疯丫头,想不到这个丫头,终有一日竟然真的达成了理想,更想不到的是,这个丫头有一天竟会成为皇后。

虽然苻登的年龄足以做她的父亲,但两人自成亲至今这八年间,感情与日俱增,情深爱笃,夫妻并肩作战,已被传成了前秦的佳话。

毛亚男是聪明的。她虽然容貌出色,但却从没想过把容貌当做资本来拴住丈夫的心,相反,她宁愿风吹日晒,也要跟苻登并肩作战。她要的不只是对方的宠爱之心,更是敬爱。

每次想到这儿,便连李穆然,也不由对这个记忆中的小丫头刮目相看。

也只有这样的女子,才能组出那样一直铁一样的女军来吧。

据说这二千女军中有很多只是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因为家中的顶梁柱在战争中没有了音讯,为了谋生,不得不加入了军队。相比起燕国那些把战争当做儿戏看待的女军士兵而言,她们对战争存着的敬畏心让她们更容易被管理,也更容易因彼此相似的命运而产生凝聚力。

只是……甚至连李穆然和公孙希都不敢想象的是,这支女军跟苻登本身带着的部队一样,平日里是拿俘虏当干粮的。

想不到毛亚男的变化会这么大。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李穆然也不知该作何反应,只觉浑身上下汗毛都竖了起来。

那个丫头会吃人肉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连想都不敢想。

连年战乱,让长安附近的良田全部荒芜,不管苻登的前秦军抑或是姚苌的后秦军,都出现了粮草接济不上的情况。

如今已到八月,虽说将近丰收,但为了节省宝贵的粮食,人肉反而变成了替代品。

一个大活人,就算被饿得皮毛骨头,身上也有二三十斤能吃的肉。故而现在两军交战,俘虏变得很少——多数人在知道自己会被俘虏的那一刻,宁可自杀。

甚至现在俘虏已经不叫做人了,而被叫做“双脚羊”。

每次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李穆然就觉得胃里有些不大舒服,而向来洁癖的公孙希对此事的反应更大——第一次听到后,他直接跑到林子里吐了起来,而后,发誓再也不吃羊肉了。

难怪一路走来,虽然处处是战场,但是尸体很少。他二人见到的,多数是尸骨。

既然军中缺粮草缺成了这个样子,如今又刚刚丰收,那么不必多猜:接下来的战事,必然集中在粮草的争夺上。

而此时,在李穆然和公孙希看来,苻登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他急于杀了姚苌为苻坚报仇,故而率领四万人攻克了平凉,只在大界留了毛氏率领一万人看守粮草,与平凉呈掎角之势,威胁着姚苌所在的安定。

“大哥,如果姚苌跟苻登拼命,他现在只有三万人,那么必定被两面夹击,以致大败。”看着地图,公孙希伸指在苟头原画了个圈,“决战就在这儿了。”

李穆然却摇了摇头。这场战事虽然和二人无关,但还是吊起了二人的胃口。而他由于冬儿此前的叮嘱,对毛亚男更上了几分心:“如果那三万人进攻大界呢?那边只有一万人看守啊,粮草辎重不好搬运,也不好防御。”

“是啊……大界……”公孙希也注意到了疏于防范的前秦军,皱了皱眉。如果姚苌注意到这一点,那么这一万人便危险了。

“大哥有什么打算么?”他见李穆然有些坐立不安,不由有些好奇。说好了这一次战事二人只旁观不参与的,难不成大哥按捺不住了么?

李穆然在屋中来回踱了几圈后,终于猛地站住,道:“兄弟,你……在这儿好好歇着吧。我去趟大界。”

“啊?”公孙希惊愕交加,“大哥,秦人可恨不得扒了你的皮呢!”

李穆然轻叹一声,心知自己此去若真的露了身份,那么必定九死一生。可是那个丫头……就算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还是忘不了当年她喊过自己“将军哥哥”,更忘不了她救下过冬儿。

“我有分寸。你千万别跟来。”语罢,李穆然出屋,牵了马便走。

一路风驰电掣,凭他现在的骑术,就算是驽马,也能跑出良驹的感觉来。

大界在望。

那是一个没有城墙的小镇子,军队在外驻扎着,一眼望去,就能看见大帐。

李穆然暗暗摇了摇头,如此安营扎寨,倘若后秦骑兵冲营而来的话,前秦部队几乎没有反击之力。

不过有弊也有利。没有城墙,他想混进军营去就简单得多了。

当晚,毛亚男独自一人在帐中清点着粮草数字,却觉眼前的烛火忽地晃了一晃。

她抬起头来时,竟见眼前多了一名蒙面男子。

“什么人!”大惊之下,她伸手便到腰间去抽短刀,然而那男子手中宝剑一晃,便把那短刀刀鞘与腰带连接的锁扣割断。短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

“这人武功好高!”毛亚男被吓得脸色煞白。但她这些年上惯了战场,这时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渐渐平静了下来:对方武功这么高,却没有一进帐篷就对自己下杀手,必然有话要说。

“你有什么事?”她强作镇定,开口问道。

李穆然略带赞赏地看着她,道:“马上发信,让苻登率军从平凉撤回来!”

“嗯?”毛亚男秀美一轩,一双明眸转了两转,“你是后秦的人么?想用我的命要挟圣上把平凉拱手送人么?”对方的声音她听着很熟悉,但却怎么样也想不起来他究竟是谁。

她顿了顿,忽地转过身去,寒声道:“你要是姚苌派来的人,不如一剑杀了我。我绝对不会让你们利用我去要挟他的。”

虽然气愤于毛亚男不分好歹,但见她对苻登深情款款,李穆然还是不禁深受感动。他轻叹口气,道:“亚男,我是在救你。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

“你……”毛亚男身子猛地一震。能够喊她小名“亚男”的人并不多,仅有的几个男子中,也只有一个需要蒙着脸来见她。她倏地想了起来,不禁惊喜交加:“你是将军哥哥?不……不会的。三年前,燕国不是已经说你暴毙了么?”

她转了过来,脸上

虽有笑意,可这笑意却又猝然间消失无踪:“是燕国的计策?你是他们的说客?你来这儿做什么?”

看着这个昔日天真无邪的小姑娘这时满嘴都是阴谋诡计,李穆然不由无奈。他微一摇头,见帐中平放着地图,便索性用力拉着她走到了那地图旁边,指着安定,道:“我是自己来的。燕国就算要派说客,也不会用这么冒险的法子。你自己看看,从安定到大界,如果是骑兵突击,只要一天半。你挡得住姚苌的羌人重骑么?只有和苻登的军队合在一起,你才能安全。”

毛亚男愣了愣,她又何尝不知自己独守大界的凶险,然而……在苻登出发之后,她便知道他已经不会回头了。

她微微一笑:“将军哥哥,我还叫您一声‘将军哥哥’。多谢你还想着我。趁着外边人没有发现,你赶紧走吧。你放心,你来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

李穆然见她始终不信,不禁起了急:“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你赶紧让苻登回来,不然会出事的!”

“我知道。”毛亚男却截口打断了他的话,“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四万大军从平凉往回折返,先是士气会失;其次士兵会疲累。万一走到一半,羌人的重骑发起攻击,那又如何?更何况,这也只是个万一啊,如果羌人进攻平凉呢?”

“不可能,放着一万人不打,反而去打四万人,姚苌可没有那么蠢!”李穆然斩钉截铁地说道。

毛亚男涩然一笑,道:“那么,我就死战吧。将军哥哥,既然你不是敌人……那我就告诉你吧。”

“在这大界留守的,除了二千女军以外,剩下的八千人,都是南安王苻弁的手下。他和北海王……已经有了反意了。粮草……早就已经偷偷运到了平凉,我手里剩下的,连这些人三天的都不够了。”

听到这句话,李穆然猛地一惊:是啊,毛亚男是将门之女,熟知兵法,怎会不知屯粮之地空虚为大忌。照她这么说,她是自愿做饵了,想借姚苌的手把那八千叛军一网打尽。

他微微一怔,问道:“那你自己干嘛也要留在这儿?这不是送死么?”

“我……”毛亚男强笑了笑,却有两行眼泪落了下来,“父亲前些日子去世了。哥哥也战死了。我们毛家已经帮不了他了。如果我不在这儿,不仅南安王和北海王会起疑心,姚苌也会怀疑。更何况,他……”她忽地再说不下去,不禁扑在李穆然肩头,低声痛哭起来。

她的亲人都已经远去了,如今只有眼前这个人,还算是半个亲人了。

听到毛震已经战死,李穆然不禁一阵唏嘘。而毛亚男靠在自己肩头哭泣,更让他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当怎样应对。他原想推开她,可看她哭得那么痛苦,心中一软,不禁回手轻轻拍着了她的背心,低声劝道:“亚男……亚男,究竟出了什么事?是苻登欺负你了吗?”

毛亚男哭出声来后,心中的憋闷才暂时缓解,她极快地止了悲声,抹去眼泪,强忍着难过说道:“羯族愿派兵帮他,还愿赠他粮草。但条件是李昭仪要做皇后。一个圣上,怎么能有两个皇后?将军哥哥,你明白了么?”

“什么?苻登这个混账!”李穆然万万没想到那般疼爱毛亚男的苻登竟然是将她当成了一枚弃子。他一直把毛亚男当做自己的妹妹一样疼爱,这时听了这番话,直被气得七窍生烟,一把拉着她,就往帐外走。

然而毛亚男却用力甩脱了他:“我不能走。我……我不能走。”

“亚男!”李穆然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还真的要为他死?”

毛亚男撑着笑点了点头:“不怪他。是……是李昭仪跟我说的,他自己都不知道的。他要是知道,就算他战到只剩一兵一卒,也绝对不会要羯族的帮助。借机铲除南安王他们,也是我自己的意思。将军哥哥,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你别拦着我。”

听毛亚男这么说着,只觉她口中尽是对苻登的深情厚意。李穆然心中一涩,忽地想起冬儿来。

那时冬儿并不知道郝贝让她服下的药是假死用的,她以为那真的是毒药,却还是为了他,全都吃了下去。

她当时的心境,应该和毛亚男此时的心境一样吧。都是想着默默地为自己的丈夫付出,不求回报,也不计后果。

该阻止毛亚男么?还是任由她去做她想做的事情呢?

他自己也不知道。

而这时,营地之外,忽地传来了警讯。

姚苌的大兵已经攻来了。

他们来的这么快,就算毛亚男之前发信给苻登,也来不及了。

李穆然错愕交加,看向毛亚男。照他和公孙希的推断,姚苌不该这么快就察觉的。

毛亚男淡然一笑:“我之前派几个细作去安定散了消息。说大界有粮草,而且守备不足……将军哥哥,你快些走吧。当我求你了。你快些走吧……今天的事情,别跟别人说,好吗?”

见毛亚男已经开始披战甲,拿弓弩,李穆然心中一阵酸痛,心知这个丫头,是再也拉不回来了。

“亚男……”一时间,他也不知该说什么好。祝她一切顺利,得胜而归么?怎么可能……且不说姚苌的军队数倍于她,就算她自己,也是存着必死之心去的。她这时唯一的希望,或许就在她能否多杀几个羌兵吧。

看着她出了大帐,李穆然才终于回过了神来。他默默说了一句“走好”,也从帐中隐入夜幕之中,退出了军营。

半个时辰后,他遁在一旁的高岗上,只见大界军营已经被烧成了一片火海,士兵的惨叫声不绝如缕,而火海正中,毛亚男如同浴血的凤凰一般,还在奋力的拼杀着。

那个当年在将军府中跟郝贝嬉笑打骂的小丫头终于长成了大姑娘,虽然不过二十一岁,但在那片火海的映衬下,竟是如此美丽。

只可惜,苻登永远也看不到了。

李穆然微阖双眸,轻叹一声,驾马向南返回。

数日后,前秦毛皇后被姚苌俘虏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九州大地。

据说毛皇后被抓到姚苌面前时,姚苌被她的美貌打动,曾许诺她若投降,便封为国母。结果毛皇后誓死不从,怒骂姚苌无道,最终被推出帐外,枭首示众。

而苻登得知皇后被杀后,三个月之后,立李昭仪为皇后,从而获得了羯族支持,继续与后秦抗争。

五年之后,姚苌病死。苻登在进攻其子时误中圈套,被生擒并处决。

其时,苻登已满五十二岁。

李皇后在苻登被擒时一同被后秦军队活捉,后改嫁后秦丞相姚晃,享年而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