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心痛;2(1 / 1)

这,是我第二次只手拿刀伤人。

可,我的刀却不像第一次那样理直气壮,心,是如此痛。

男子不语,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似是一尊雕像般,他阴幽的面容在暗光照耀下,越发森白。

他显得很安静,没有一丝暴躁,他默默的注视我,轻风灌起他玄黑的袍子,衣裾翻飞。

极力平静下情绪,我深深地呼着气,手却隐隐的有些发抖,他不杀我,却又掐我的脖颈;他没有杀我,掐的力道说狠却又手下留情;他不

杀我,却在我下手捅了他一刀后,怒火中来;他不杀我...

却让我的身体撕裂般的痛楚,心,特别疼痛。

本应该杀了他的,不是吗?

可能,怪自己下手的心软吧。

在刀子进去那一霎那,

我,好难受...

自己的心,仿若刻上一道道深邃入骨的伤痛。

我凄凉一笑,失魂落魄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讪讪的看了彐曳一眼,脚步悢沧的往彐颖走去。

应贞将军见状,皱起剑眉,冷着脸,眼底略带懊恼:

“水仙姑娘,使不得。”

“走开。”

我别过头,冷冽的对应贞将军呼道,看也没看他,尽自歪歪徐徐的迈步。

应贞将军有些激动,上前一步,又是说道:“水仙姑娘,他已经不行了。”

我摇了摇头,木然极了:“不,他还活着。”

应贞将军一瞬不瞬的盯着我,眼神中有一丝愧色:

“水仙姑娘,请相信主子对你的心,主子喜欢姑娘,更不会伤害姑娘。”

喜欢---

他有喜欢过我吗?

他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我都不想再跟他有任何的纠缠。那样,于梓烟会好过受、彐靳不再会亏欠我、彐颖会安然、一切都会恢复自然

,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可是---

为什么这么难受?

仿佛心里最柔软的地方,被人硬生生的给剜了去。那鲜血淋漓的瞬间,自己疼的找不着方向,看不清未来。

我一眯眼,仿佛那疼,蔓延至了全身每个细胞。

感到,在闭眼的瞬间,一颗冰凉的**,顺着脸颊而滑落,用手一摸,才恍然:自己,竟不知何时,已流泪。

用力一抹,擦干那泪痕,迫使自己冷静。

而后,

终于抬起眼来,一双如潭般深邃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盯着应贞将军:

“请别再用‘喜欢’二字来说服我,若真心为我好,又何必苦苦相逼?”

应贞将军半张着嘴巴,脸色煞白的回望我。

顿了一下,我说道:

“将军是他的人,自是清楚事情一二,想必也知晓我不是这个时代之人,我不想参与你们,一点也不!可是,为什么非得要把我和他们联

系到一起,我要回去,为什么我努力这么久却还是逃不掉他们的安排,我真的无心参与他们,真的希望他们每一个人都好好的,真的不想

看到他们兄弟之间互相残杀,将军能明白吗?”

我愈说愈激动,忿恨的咬着下唇,一张面容上是惨白的凄凉。

应贞将军怔怔的望着我,摇了摇头,说道:

“姑娘何不赌一赌,或许可使自己的力量化解这之间的仇恨。”

“将军认为可化解吗?能化解得了吗?”

我终究是咆哮出声,深幽的瞳仁忽地一缩,表情竟是狰狞。

我想,此时此刻的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就如同一簇熊熊烈火一般,正磅礴的爆裂开来。

仿佛,我的咆哮得到了克制,身边一切,霎时安静了下来。

无人,再说话。

应贞将军,依旧默默的看着我。

我垂下头,先只是静静的流泪,然后紧紧睨视着彐颖,彐颖的脸上分明有着一丝惨白的血色,和,一丝凄惨悲凉。

过了许久的缄默后,我才抬起眼来,道:

“将军,我出去。”

彐颖胸膛仍旧流有血,那血流着流着,便干涸了,腥味烈然。

他的面色死灰,胸膛却似还有一股软弱气息。

我的心一紧,神色黯淡,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灰色。

“好。”

应贞将军沉重点头,蹲下身子,在我猝不及防、没有反应过来之下,一把拉过彐颖,而彐颖的身体便像抽空了力量一般,沉闷倒在应贞将

军身上。

“他中了毒气,怕是唯有胤王爷可解除,至于他腹中的伤,虽然力道之大,但不至于伤到性命。但是,这两个一起,会随时威胁到他的生命。”

应贞将军以内力在彐颖身上检视,灰暗着脸色,对我说来。

“咳--咳--”

一声惊咳,彐颖的胸膛霎时伏起,汩汩的鲜血喷了出来。

“水--仙--”

他的表情极其痛苦,意识昏迷,身体细细**。

我惨白的脸,气息加快,目光颤抖,泪水,倐地就下来了。

“小子,我,我在这。”

在看见彐颖睁开眼睛那瞬间,我的心一下一下抽疼。

彐颖却伸出右手,颤抖的掌心缓缓摊开。

我低眸,望着他的掌心,那,是他总在不经意间握着我的手,拉着我逃跑的掌心;那,也是他说过自由自在、最快乐的时刻。

彐颖的话语软弱:

“我们,说好了的--”

他望着自己的掌心:“所以...”

他的掌心,喜欢拉着我逃跑,至宫外,天涯海角。没有我,他过得压抑,不痛快,我的愿想---出宫、自由,是他一直努力的梦。

我仿佛懂得了这话,先是一顿,继而突然把自己的手放进他掌心,在放进去的瞬间,哭啸出来。

我不知是什么,让我如此难过。

我只知道,当看见他从死亡边沿拉回来后,第一句话是让我不要放弃自由,当看见他这么用心良苦,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的脆弱。

“会的,我们会一起寻找自由的。”

我嚎啕大哭。

彐颖脸上泛着笑意,是他原本的纯真无污物的笑,再次闭上双目,只是,那握着我的掌心却是捏得牢牢的。

应贞将军徐徐起身,而我,抱着失去意识的彐颖。

应贞将军负手而立,神色阴兀之极,转回来与我四目相对。

“出了这儿,有多远走多远。”

我听罢,微微颔首,神色里忧心忡忡:“那你呢?会遭来杀身之祸吗?”

应贞将军喟然一叹,怅然道:“主子蛊毒发作,应会不记得今天发生的一切。”

我听罢,眼眸闪过异色,缄默不语的瞟向站着动也不动的男子。

X

“咳--咳--”

又是一声惊咳,彐颖的胸膛因为剧烈咳嗽而起伏,面色极为痛苦。咳嗽,至使得他包裹着纱布的胸膛也兹兹的冒出了血。

医师见状,毫不犹豫的点了他的穴位,止住了血,彐颖一蹙眉,立马便全然昏厥过去。

医师抬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徐徐起身,转回来与我四目相对,说道:“姑娘,这位公子伤得极为严重,要治疗痊愈,恐是难上加难。”

我抓起袖子,小心翼翼的擦拭彐颖的汗水,他额际的汗水,颗颗分明。

我摇了摇头,说道:“恳求老先生不要放弃我弟弟的性命,老先生是这里一带医术高明者,不会没有办法的,是吗?”

医师喟然一叹,怅然道:“姑娘放心,老夫不会弃生命不救,只是,老夫也无它法,唯有尽最大之力,忘姑娘谅解。”

我秀眉微蹙,缄默不语的望向躺在**的彐颖,说不出的一怔心疼。

“就没有其他办法了么?”

凝视久久,我木然问道。

“唉,这位公子中毒至深,再加上这刀口下得极狠,恐怕...”

我听罢,沉默了半响,转而一凛眉冷冷告诫:“这事,请老先生代为隐瞒,在此谢过。”

话语间,我轻轻一点头,对老医师做了个辑。

“姑娘也可放心,老夫只管治病。唉,如今这外头动荡不安,姑娘年纪轻轻带上弟弟闯荡,自是不易。这些药物留下来,若是公子还不苏醒的话,姑娘即可把药量加重,只是,怕损害到公子身子,但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老医师一边从药箱里掏出包好的药材,一边说来,语气已是分外沉重。

“谢过老先生。”

听罢,我心里不免一热。

至从皇宫逃出来,已经是第二天了,彐颖却仍旧没有醒过来。而,自己的情绪已处在崩溃边沿,此时听到这般话语,自是心中暖暖,忍不住眼角泛红。

“姑娘客气。”

老医师点了点头,便提起药箱,踏出门口。

“咳---”

老医师刚走,彐颖的脸色一动,轻咳出声。

“彐颖...”

我慌忙抓起他的手,放在颊边。

他的面无血色,眉头都不松开,他是不是很痛?

我握住彐颖的手腕,把起脉来,只觉得他身体十分虚弱。

**的彐颖紧闭着眸,苍白无血色的双唇动了动,缓缓吐出:

“水---”

我炸了眨眼,眼眶竟有泛光。怔忡的望着彐颖蠕动的嘴唇,迟久才缓过神来。

“嗯,在这,都在这。”

我淡淡的说道,只是眉宇间的忧伤却浓的化不开,一挤眉眼,极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颤抖的把他的身子安放好,然后起身端来一碗温和的水,声音已是哽咽:“叫水的,都在这儿,现在,你先喝水。”

我不知道我都说了些什么,或,是胡言乱语吧。我只知道,当我听到他的这话时,忽然之间,我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

彐颖还活着,好端端的活着的,他的躯体不再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