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说,郡主你,是一个脾性暴躁,冷血而残暴的女子。”
我的目光直直的注视着她,明知道她看不见,但是她定能感受得到。我的胆子也变得大了起来,不需多加考虑就说出这话。此刻,我早已把我的小命抛直脑后。
难道,只因为她的脾性易怒暴躁,所有的下人就活该去死?
“混账!!!”
和预想当中的一样,秦骆郡主勃然大怒。她牧地转身,只手一扫,抓过另一个烛灰缸,狠狠的往我的身上砸来。
“咚。”
“哦。”
我闷哼一声,不想她的方向极准,正中我的头,再加上用的力道过猛,被砸的头猝然就被砸出一个大洞,鲜血汩汩而出。与之前砸到额头的不同,她之前虽也是咋到我的额头,但用力没有这次的大,只是潺出血丝。
“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她的美瞳赤红,像是在燃烧的两组怒火,一瞬不瞬的盯视我。
虽被砸了头,也闷哼了声,但我依旧没有喊疼,任由鲜血霎时就染过头发,流满了我的半边脸颊。
“郡主有人喜欢吗?”
我不再说刚才的话,只是淡淡又说了一句。
秦骆郡主的手忽的就一紧,瞳孔也是一缩,她的耳朵动了动,几欲不敢相信我所说的。
“郡主是不是没有人喜欢,所以才这么燥怒,以此来吸引身边人的关注?郡主一定很孤独,很寂寞,每天过得很枯燥,所以才这么脾性暴躁。郡主也一定因为这些而不想活着,虽郡主年纪尚小,可身体的缺陷致使郡主一度活得很压抑。可是郡主一定不曾体会到死的滋味,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郡主金枝玉叶,又怎可知道死活着失去亲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当世界上一个有一个疼爱自己的人相续死去,就如同有人拿着一把锋利的刀子在你身上一片一片割着肉,郡主一定不知道,这种滋味的感受。若是郡主真有体会到,郡主还需要这么暴躁冷血吗?这么轻而易举的去夺取他人的性命吗?若是亲眼看到别人在你面前割肉流血是这样的刺激,郡主享受这种过程,那水仙无话可说。”
我的声音提高,丝毫对头上的疼,浑然不觉,只是自顾自的娓娓道来。有那么一刻,浮现在我的脑海中的,是她的哥哥嗜血的场景,我不想,她和她的哥哥是同一样人。
而,我也感觉心里一直被封存的痛,在这一刻,掀了起来。那已经被强行结痂的疤,再一次被撕破。
他们不懂,生命的重要,又怎么体会和爱惜生命,别人的和自己的。
他们没有经历过死亡,又怎么懂得活着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情。
亲人,更不用说了,从来到这里,什么情深意重、姐妹情分、友谊之情手足之情,全都是虚伪的。
我受够了这种日子。
每天提心吊胆的活着,只为了小命,什么享受生活的字句,从我来到这里以后就抹杀掉了。
我的话完,秦骆郡主霎时就不动了,身体若僵石一般杵着。
稚嫩的小脸蛋青一下紫一下,尴尬极了。
她白皙的小手紧紧握紧,在忍着怒气,但是却也没有再爆发。
“水仙很怕死,水仙死过一次,失去亲人也很多次,郡主又怎么知道这种痛苦?水仙一直想保留这条小命,做梦都在想着如何才能保住小命,水仙经历过非于常人能理解的奇怪事件,从一个自己熟悉的环境到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而其没有任何亲人朋友的地方,水仙更加珍惜生命,甚至于会被说为了小命而背弃友情的人,水仙不懂,也不想去解释,当有一天郡主也身同感受,或许郡主就会明白,生命是多么重要,活着是这么美好。为了活着,水仙不畏惧打骂、凌辱、误会,想这么着都无所谓,只要水仙还有一条命在。水仙也可为了这条命,而忽改一如的胆小怕事,水仙可为了能活命而去做一些更大胆更无畏的冒险。郡主知道是为什么吗?水仙想郡主一定不会明白,这是因为,水仙知道活在这世上,有多么不容易。水仙想活着,水仙想有人疼的,有人希望水仙无论如何都好好的生存,而不是去死。”
我的奶海里闪现的,是奶奶的心疼,还有一颗挂念奶奶的心,我早已把此时自己的处境忘记了,只是一股脑儿的说着,说着。
此时此刻,我的脑海渐渐有些混沌,意识已经慢慢的有些模糊,我的眼前浮现的,是我和奶奶这么多年来不容易的生活,我的爸爸妈妈早早的就走了,留下还是婴儿的我给年老的奶奶带着,年事已高,却也要为活着而奔波,好不容易把我养大成人,本想安详过度余生,却不料我又因为一场火灾而死掉---
我的奶奶啊,铁定早就想着我已经死了,灰飞烟灭了,甚至连个躯体都看不到,是多么残忍的一件事情---
我的奶奶又怎么想得出,火灾当中的我并没有死去,而是被莫名其妙的带到这个到处都是一片诡异的朝代,我的奶奶每天会是以泪洗面吗?哦,应该是泪早就流干了,心彻底的碎了、裂了...
谁来代我照顾我的奶奶?没有人,在这个世界上我们相依为命,我是她唯一的亲人,她是这么的心照顾我。疼我,爱我...
我是多么的,多么的想念她...
“所以,任何人,若是只凭一句话,一个不好的心情,甚至只是图一个快活,而斩杀水仙的话,水仙虽然不能反抗,只能去死,但是水仙婢却是会有一千万个不服!!”
凭什么这么对待我!
不想死,拼了胆的想要活着,凭什么就遭到这样的下场!?
不服!!
我抬眸,眼里尽是不屈的泪水,我的眼神若刀锋,凛然而决绝。
而此时此刻,正倾入自己情绪的我,不知道有一具褐色的身影悄悄的踏入阁楼内,那些话,他全部都听在耳里。
他站在一旁,俊眉先是不由分说的紧拧,再是听到我的话后,高大的身影霎时诧异。
他不知不觉的走到我的跟前,一双如鹰猎般的眸子紧紧锁着我,无法从我那倔强的神色上挪走。我是这么的懦弱,胆小怕事,但是又币任何人都来得坚韧而耐性!
而,径自沉倾在强烈心疼当中的我,又怎么知晓身边多了这么一位来者。我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不清,有泪水,有血水。
我不知道,下一秒我会不会因为这些话而被处决死掉,但是,如果不说出来,不以死一拼,我又怎么知道会不会有效?
只是,虽然是在为保住小命而顶嘴,但是没字每句却是深深的痛恻我心扉。
或许,肯反抗,肯站出来是别人认为的坚强,但是又有没有人去注意到,能隐忍,能屈膝,是需要一颗怎样坚强的心呢?
“你---”
或许觉得自己的气势瞬间退了下去,秦骆郡主一张稚嫩的小脸愣住,她的神色由惊讶,到隐忍,最后到怒气全无。
我不知道是我的无视主子而咆哮吓到了她?还是她真的被我出自内心的话语而感动?见她脸上怒气消失殆尽,我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淡淡而忧桑的笑---
好累---
真的好累---
头好昏沉,沉重得使我快支撑不住---
身体由于失血过多,再加上情绪的强烈波动,我已经没有半丝力气。
奶奶,我的好奶奶,你在哪里?
夜靳,你是在照顾着我的奶奶吗?
那,我心安了---
我的表情一软,身体的细胞霎时像被拔了电一般,木然一头栽倒在地---
然而,在我以为会一头撞到地上的碎渣子,而会被那些渣子狠狠、插进脑力,结果...
“你很坚韧,像个刺猬,但也柔弱,你的这条贱命在没有我的允许之下,不可以死,也不可以任谁来操控,你只是你,只做你。”
瘫倒下来的身体,没有想象当中的那样受到残酷对待,时间,过得很慢,很慢---
为什么,我会有种感觉,像是跌进了一个温暖之极的怀抱呢?
而,那个怀抱紧紧的把我圈在他的怀里,像是,我就是一件珍贵的宝贝般,需要他小心翼翼的呵护。
不是现代有奶奶,还有夜靳的关怀,那么是古代的---
“靳---”
是彐靳吗?他多次救我的,不是吗?应该是他,没有错。
“彐靳---”
模模糊糊的视线只看清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面没有怒火,唯有一道又一道闪过的诧异,和,她眉宇间的那点点隐藏的心疼。
或许,在这里,只有彐靳才会心疼我了,虽然,我知道他克制着接近我,但是,那是他的保护方式。
嘴角,轻轻扯出一丝淡淡的微笑,连同我的眉头也缓缓软化下来。
算了吧,我确实是好累好累,安静的,沉睡去。
而后,我彻底的安静沉睡过去,任由身体被他抱在怀里。
他呆呆的看着昏沉过去的娇躯,久久不言---
“爷...”
应贞将军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呼道。
他扬了扬手,制止住应贞将军的话,而后,他的面色一转,对呆愣在身侧的秦骆郡主说道:“收拾心情,哥哥迟点再过来接你。”
“哥哥---”
秦骆郡主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声音害怕得颤抖,轻叫了声。
“听话。”
他面色一沉,语气瞬间变得冷漠。
秦骆郡主不敢再多言,只得咽下心中的委屈。
“你们,都听着,只顾着打理郡主阁楼妥当,废话多者,一律处决。”
他抱起怀里娇躯,面色极阴沉,对跪成一片的女婢们冷冷呵斥。
“是。”
而后,那些女婢们才又胆战心惊的,整齐而恭敬的回答。
话罢,他双手搂着怀里已经失去知觉的娇躯,大踏步向阁楼外走去。
“备轿,回宫。”
留有身后,给应贞将军的冷声吩咐。
应贞将军默不作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