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康安平京中,凌天耀这边恩赏隆重。东陵草原上,巩依依也一样被东陵汗王隆重地封赏了一番。
虽然东陵汗王遇刺并被巩依依所救的消息已经被秦霜颜发了出去,但是还没有送到安平京。巩依依经历了一番几乎让她凉到骨子里的危险之后,如今的处境可以说是鲜花着锦。
东陵汗王揪出了自己的次子这个叛贼之后,第二天就从大黑天雪原班师回朝。还没有回到王庭,已经是传了旨意回来,把那位大巫师暗搓搓抓起来塞进了黑牢。
巩依依早知道这个白袍巫师跟汗王遇袭之间必定有关,而且对方还是陷害她的人,所以恨不得一回去就审问一番。奈何东陵汗王这有更多的事情等着她。
首先是东陵汗王做了一场戏,装作几乎重伤不治,巩依依难免要哭天抢地侍奉在跟前。舒炎修则趁机将上窜下跳的参与二皇子密谋的人分批击破,左一群右一群地逮了起来。
结果不抓人还好,一抓出来二三大妃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还搭上了她们所生的几个儿子。东陵汗王雷厉风行,将两个大妃贬为庶人。东陵不存在冷宫一说,历来汗王死了,妃嫔就跟着自己的儿子去封地,没有儿孙的就回到自己来的部落。
考虑到夫妻多年,汗王就将贬为庶人的大妃和她们生养的儿子赶了回去,着各个部落严加看管,但是却没有直接动部落首领,算是大家各退一步。
随后东陵汗王大约是伤心过度,竟然小病了几天,巩依依的假侍奉就变成了真侍奉,等到汗王病好了,便昭告天下,又给她这个公主前面额外加了和硕二字,变成了和硕祁陵公主,居然是把她这个义女排在了第一位,比自己亲生的女儿还要朝前。
巩依依本来不想这么扎眼,但是因为之前大巫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她不祥,会带来灾难。秦霜颜和红云以及舒炎修舒河图都认为她不是想不想的问题,而是必须接受这个封号。
因为这个封号不是普通的公主封号,一般而言在东陵要么是长公主有这个封号,要么就是做过非常了不起的事的公主才配享有,所以如果封巩依依为和硕公主,就是说她做过什么一定是要说清楚的,这样东陵人人都会知道她救了汗王,绝对不是什么灾星。
巩依依不想那么出名,但是来自现代的她早从历史书上见识过迷信的力量,自然也就不敢小看,只好顺着他们的意思来。
结果就是巩依依成了如今东陵最红的红人,哪怕是那几位心中不大爽巩依依跑到她们前头去的东陵公主,都得打发人送来各种礼品跟巩依依示好。
一时之间巩依依那叫一个炙手可热,红得发紫,到处都是请她去做客的人,要么就是她要做东道还礼,弄得她疲惫不堪,连马奶酒都喝不下去了。
“天啊——我要死了——”一声女子的惨叫响起,秦霜颜冲进巩依依那大得不像话的新帐篷,看见她趴在桌子上闭着眼做死尸状,还吐着舌头,不由哑然失笑。
“她这是怎么了?”秦霜颜也不问巩依依,却去问红云。
红云皱眉道:“主子被那些送礼还礼的事情弄烦了,偏汗王觉得她是神女下凡无所不能,也不说给她派几个管事嬷嬷过来。”
“原来是这样的事,”秦霜颜好笑地走过去推推巩依依,“又不是大事,你去跟大哥说说不就行了?”
“大哥忙着接待来忠心的各部首领,这个时候去跟他说不是找他麻烦吗?”巩依依用手扒着眼皮做了个怪相。
舒炎修也是焦头烂额,东陵汗王把两个大妃和几个皇子公主赶回去,这样无情手段,其余部落也很是心惊,于是派遣了人来表达并无造反的意图,把个太子爷忙得团团转,太子妃都好几天没等到人一起入睡了,起来又早已不见人影。
“这倒也是,不过始终是要让人来做的,不然去跟汗王说好了。”秦霜颜仔细看看,发现巩依依嘴角起了个泡,有些心疼地建议道。
“不行。”巩依依有些疲惫地睁开眼,慢吞吞地坐下来,皱眉喝着酥油茶,“父汗病了那一场之后,大哥就跟我说好了,尽量不要让事情烦扰着他。父汗年岁大了,要尽量放宽心才好。”
东陵汗王虽然平定了这场夺位危机,也挖出了怀有异心的人,但是对于年岁已大的汗王来说,这却绝对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一个已经儿孙绕膝的老人,骤然知道自己同床共枕的妻子在背后谋划自己的皇位,血缘相通的儿子则想着杀掉自己成为汗王,受到刺杀惊吓不说,还要下令处置了自己的弟弟和儿子,就算他是一代英主,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打击。
虽然回来用雷霆手段处置了那些人,但是老汗王难免对各种事情都有些意兴阑珊,将更多的事都丢给了太子舒炎修处理,自己则当起甩手掌柜。
这种情况下,巩依依觉得自己不好开口,但是秦霜颜却不这么想。
“汗王本来事情很多,如今他不过是不想管跟朝政有关的事,但人却不是真心想要闲下来。若是忽然过分松散却不好,只怕会弄出别的毛病,所以你到是可以拿这些鸡毛蒜皮去烦一下他的,我想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听了秦霜颜的话,巩依依也不敢忽视,秦霜颜可是医术过人,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巩依依想到在自己的时代,不少老人家退休之后都得了抑郁症,就是因为忽然闲下来,顿时对秦霜颜的说法有些赞同。
一骨碌站起来,巩依依道:“我看也是,那我这就去找汗王……唔,不行,我还得找更多事给他!”
说完巩依依就出了帐篷,秦霜颜跟了出去,看见她提起裙子跑去了太子的帐篷,不久之后巩依依一手牵着一个小萝卜头走了出来。
只见她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两个也不是小孩子了,昨天不是还跟姑姑说要学射箭骑马吗?正好你们皇爷爷最近闲着,还不快些抓紧时间找他来帮你们?”
秦霜颜一看,那两个竟然是太子舒炎修的两个嫡亲儿子,大的七岁名叫舒泰宇,小的五岁叫舒炎冰,正是最闹腾的年纪,巩依依竟是把这两个小家伙捉来给东陵汗王找事儿做。
只听舒泰宇狐疑地问巩依依道:“依依姨母,父亲说皇爷爷很忙让我们不要去打扰,怎么跟你说得不一样啊!”
“是啊!皇爷爷是很忙啊!”巩依依耐心解释道,“不过皇爷爷忙是之前的事,这几天他正好不忙,不是你们的好机会吗?”
“真的啊?”两个小家伙眼睛发光,一副按捺不住的模样。
巩依依点头道:“当然是真的,姨母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啊?”
巩依依平日喜欢吃喜欢闹,自从知道大哥舒炎修的两个儿子想要学骑射,就没事教过他们几招,两个小家伙对她喜欢得紧,当即互相看了一眼,一起摇头道:“没有骗过!”
“那你们还不赶紧去找皇爷爷?”巩依依一怂恿,那两个小家伙就松开了她的手,朝着王帐跑去,没过多久,里面就传来孩子兴奋的笑声和东陵汗王的低笑。
巩依依看着那边的方向,脸上带着微笑,在草原的风中,她俏丽的脸上覆着几丝被风吹乱的黑发,却有着一种生机勃勃的温柔的美丽。
秦霜颜忍不住走到她身边,伸手整理了一下巩依依的头发。
“怎么?你不进去吗?”
巩依依听了秦霜颜的话,皱了皱鼻子道:“我的事又不是顶顶要紧的。那两个小家伙既然让父皇教骑射,待会儿多半要带他们一起出去,我这个时候去打扰,不知道那两个小家伙要怎么记恨我呢!”
舒泰宇和舒炎冰也就是在自己父母和皇爷爷面前乖巧可人,毕竟是汗王嫡孙,而且继承了父母的聪慧,恶作剧起来也是十分可怕。连秦霜颜也喝过放多了盐巴的奶茶,当然知道两个小家伙是惹不得的,却又觉得好笑,终究是在巩依依面前笑出了声音。
巩依依白他一眼,道:“别笑我,好像你就敢招惹他们似地。对了,既然二哥来找我,看来是没事儿,不如陪我去一趟黑牢。”
秦霜颜停了笑,眸露冷芒:“那大巫师既然敢陷害你,就应该想到有这一天。我陪你去。”
说完跟巩依依一同牵了马,骑马去了黑牢。
黑牢就是东陵看押重要罪犯的牢狱,和祁康的天牢差不多。东陵人只修王帐但不建王城,草原人追逐水草放牧而居,固定的城池太不方便。
但是牢房却没有这样的麻烦,要的就是牢固无比,不会迁徙。这座牢狱竟然就成了东陵草原上最为巨大的建筑物。
远远地巩依依就看见了黑牢,巨大的牢城用河底挖出的岩石和烧结砂砾的砖块修筑而成,不知用了什么涂料,整个墙都是黑乎乎的,安静地伫立在草原上,犹如黑色的巨大幽灵。
巩依依胆子不小,但也不会喜欢监牢的压抑气氛,所幸秦霜颜在身边,淡化了不少这种心理上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