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帐外的风呼呼地刮着,鹅毛大雪不断落下,和王帐内的温暖如春形成了极端的对比。
然而凌天耀的眼眸比外面荒原的冬雪还要冰冷,挑断纳兰素的手脚经脉之后,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在地上乱滚的女子,似乎对地面上洒满的人血丝毫没有感觉。
纳兰素颤抖着泪流满面地抬起头来,凄惨地质问道:“难道师兄你就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心意吗?这么多年来,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是素素不够美,还是素素不够强?为什么我只是要杀那个女人,你就要废了我?”
凌天耀淡漠的眼眸扫了一眼状如疯子的纳兰素:“如果不是念在你我一番师兄妹情分,你现在已经是个死人。”
他俯下身子,伸手捏住纳兰素的下颌,让她听到自己的骨头发出的咔咔声。
“说,为什么给依依下毒?”
“呵……呵呵呵呵……”纳兰素被捏着下巴,四肢不断地渗血,忽然惨烈地笑了起来,“难道师兄你真的不明白为什么?我喜欢你,自然不想让任何女人留在你身边,既然我不行,她当然也不行,你看她一眼,她都应该去死。”
纳兰素已经疯了,被喜欢的男人这样对待,她已经失去了全部的希望,这种时候承认不承认已经没有意义了。
“既然那个雪医知道是朝夕,师兄你不知道吧!这种药是没有人能解的,你那个巩依依死定了,哈哈哈哈,就算你找到天下第一的神医也没有办法救回她的命。”
她狂笑着,就像来自地狱的恶鬼。凌天耀一掌拍向纳兰素的胸口,她倒飞出去,撞在帐幕上,一面吐血一面缓缓地滑落下来。
“呵呵……横竖她都会死,你杀了我她也会死。”纳兰素仍在狂笑,“你救不了她!”
“不管她是死是活,我眼中所看的都不会是你。”凌天耀静静说完,手指顶在纳兰素的丹田处。噗地一声,纳兰素一声惨叫,十几年修为的功力全部被废掉。
就算是千玺也看得有些心惊胆战,毕竟他也是习武之人,很清楚丹田气海被废的话这辈子都没有办法修炼了,毕竟是师出同门的师妹,主子下手可真是狠。
“说,是谁让你给她下毒的?”凌天耀继续问道,纳兰素噗地喷了一口血,惨笑道:“我不会告诉你的!反正那女人已经死了,我变成这样,你不如杀了我。”
“你以为我会让你死在我手里?”凌天耀站起身来,大步走向帐外,掀起帘幕看着外面银装素裹的世界,“得罪我的人,我绝不会让他得偿所愿,不管是谁都一样。就算你不说,我一样有办法查出那是谁。”
凌天耀话音落下,散入纷纷扬扬的雪花之中。
遥远的祁康京城安平京中,王者负手而立于殿下,细细的雪花落在肩上。没有人敢于在这个时候打扰,所以他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就好像诺大天地之间只剩下他一个人而已。
作为帝王,他已经习惯了只有自己一个人,他身边不会有别人,也不允许有人。没有人能够真正地和他并肩,他才是安全的。哪怕那个人是对天起誓会白头偕老的妻子,或者是自己亲生的儿子。
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同样当皇帝的人才知道,他们无论到什么时候,身边都只有自己。
忽然,他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和嘎吱嘎吱的踏雪声,他没有回头,因为知道那个温柔的脚步声是谁发出来的。
卿洁子披着水红色白狐毛镶边的裘皮披风,怀抱着黑色貂裘的大麾站到了皇帝身后。
“陛下,下着雪呢!您也不说穿多一些。”卿洁子慢步上前,抖开大麾披在皇帝肩上,一面用柔软的手拂去他肩头冰冷的雪花。
凌沉毅大手覆在卿洁子的手背上,感觉到女子肌肤的温暖。
“在没有人的时候,就不要叫我陛下,怎么忘记了呢?”凌沉毅笑了起来,他抚弄着女子年轻细腻的手背,把她拉过来抱在怀里。
“陛下……夫君是在担心在遥远北疆的那位吗?”卿洁子试探地问着。入宫三年万千宠爱,外人看来羡慕不已,比如皇后,大概已经把她当做了眼中钉。
只有她自己清楚,这种宠爱是凌沉毅故意选择才会有的结果。如果她不是西域一个被祁康国打得彻底垮掉的小部落选出来的秀女,皇帝可以给她一个高高在上的位置,却绝对不会和她这样亲近。
他这么宠她,几乎每天都会休息在玉溪宫,甚至另类地在贵妃这个位置上硬是一分为二弄出东西贵妃之分,就是为了给她一个皇后之下后宫无敌的身份。
但是卿洁子不会因此就迷惑,她不会觉得有多么骄傲。那完全是因为她年轻美貌之外,身后完全没有任何的势力的缘故。
皇帝可以尽情地宠爱她,甚至告诉她诸多的秘密,而不用担心她会告诉别人。因为她在这个深深的宫殿之中,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人,除了对这个男人尽忠之外,她无路可走。
“朕的儿子里面,他是最不喜欢朕的那一个。这让朕很生气,所以决定给他一点苦头吃吃。”
凌沉毅软玉温香在怀,心情似乎也好了许多,慢慢地跟卿洁子说着。
“其实夫君何须如此,父子之间毕竟血肉相连,难道会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吗?如果您告诉他当年……”卿洁子伸出手指,抚弄着男人脸上岁月凝结的痕迹,似乎想要把哪些痕迹中的惆怅抚平。
“不,不能说。”凌沉毅放开卿洁子,再度负手遥望天地的边界。因为大雪,天地的分界处变得模糊不清,哪怕从这栋安平京中最高的殿堂看出去,也没有办法看得清楚。
“朕是这个祁康的君王,朕的儿子,是将来会成为君王的男人,在那之前,他需要经历的磨难何止万千,小小的一个东陵国算什么,如果他拿不下来,也没有必要回来见朕。”
卿洁子默然无声地看着凌沉毅坚硬的背影,她来自草原,不像中原人那么心计多端,所以她也不明白凌沉毅为什么一定要让那个人受那么多的苦。
不过这种事也没她插嘴的余地。卿洁子小声道:“如果是让他吃苦,又何必让人去杀掉神女呢?”
她见过巩依依,那个女孩就算经过**,也丝毫没有从属于这个宫殿的感觉。也没有想要成为贵妃侍奉陛下的意思。
陛下到底打算将她怎么样呢?
“那和他无关,但是也有关,”祁康皇帝凌沉毅说道,“如果她是神女,她自然是杀不死的。但是即便如此,我还是要杀了她。”
卿洁子静静地等着,听见凌沉毅继续说道:“因为我是帝王,她不属于我,就算属于我的儿子,那就是要子夺父位,也是该死!”
大雪足足下了一夜也没有停下,一直到送走纳兰素的马车从王帐驶出时,雪片还是毫无知觉一般地零落。
“把小师妹好好送回山去。如果师父问起来,就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督促他让小师妹好好修心。”凌天耀对驾车的两个黑衣肃穆的蒙面人说着。
这二人来自暗影,原本他可以随便让人去送,但是用暗影的人,想来师父看到就知道他是认真的,并未冤枉纳兰素。
马车经过凌天耀身边,忽然里面传来咕咚一声,纳兰素竟然滚了出来,她手脚都不能动,所以是用头脸顶开马车帘。
不过一天时间,纳兰素的脸就憔悴得不成人形,她看着凌天耀,嘶嘶地说着话:“我要诅咒那个女人!她一定会死。你永远都不能跟她在一起。”
凌天耀不以为意地挥挥手,就一个暗影卫马上的将纳兰素丢进车厢。
马车骨碌碌地走远了,千玺站在凌天耀身后问道:“主子,您这样狠,剑仙真的不会怪罪于您?”
“师父号为剑仙,其实比谁都热衷红尘俗世,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接受我这个皇子徒。在他心中,一个草原纳兰家族的女儿,如何能比我重要?”
凌天耀非常清楚自己在老师心中的份量,纳兰素和他无法相比。
千玺放下心来,却又有些不解道地:“主子,怎么昨日听你问纳兰小姐的话……似乎你怀疑这件事后面还有暗手?”
“没错。”凌天耀走进帐中,帐幕落下隔绝了外面的风雪,也让他的声音变得清晰,“小师妹性情高冷骄纵,我一直知道她心中有我,但是当初在山上的时候,她却从来没有这么明确地表现出来过。”
凌天耀想起纳兰素幼年时在山上的光景,他的这个小师妹是他从小看到大的,虽然她喜欢黏着他,但是纳兰家族培养出来的骄傲,让纳兰素不会像一般小女孩那样撒娇。
当时尉迟明珠和他还有几分暧昧之时,纳兰素也毫无表示,只是不会亲近尉迟明珠而已。自从他返回祁康国封逍遥王之后,纳兰素更是从来也不曾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