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耀下马之后，劳累过度的千里马就口吐白沫，轰然地倒下了。

马儿在纳兰素身边惨烈地挣扎着，纳兰素用力挤出笑容，对迎面走来的凌天耀喊到：“师兄，你回来……”

她的话没有说完，凌天耀已经如一道寒风掠过她身边，进入帐中。

纳兰素冻得发白的手紧紧地握着，在单薄的衣袖下瑟瑟发抖。凌天耀的眼中根本没她的存在，他就那样从她眼前大步走了过去，看都没看她一眼。

但是纳兰素就是纳兰素，她咬了一下嘴唇，强迫自己展现出笑容，朝凌天耀的主帐走了过去。

千玺已经迎了上来，正在给凌天耀取下被雪水打湿的披风，纳兰素毫不犹豫地走到凌天耀身前，伸出素手就去解他肩头固定披风的蟠龙扣。

纳兰素的动作非常轻柔，姿态非常美丽，虽然她的身体已经冻僵了，但是她把一切都做得完美无缺，优雅好看。

纳兰素今天穿得很素，只是一身素缎绣兰花的罗裙，把她柔嫩的少女腰肢凸显出来，头上只有一根白玉雕的梅簪，加上多年修炼武学的气质，看起来更加飘然欲仙。

但是她没有解开那颗蟠龙扣。凌天耀半空握住了纳兰素纤细的手腕，纳兰素娇羞不胜地看着凌天耀。

他总归是会看她的，很多年之前她只是一个小女孩，比不上师姐美艳，但是现在她已经长大了，别的男人看到她就会爱不释手，她没有道理输给那个巩依依，那个女人不管从哪个方面都不如她。

“师兄……啊！师兄你！你放手！”来不及沉醉，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就让纳兰素惊叫起来，凌天耀手上忽然用力，捏着她柔嫩的手腕就好像要拗断一样。

一旁已经停手的千玺安静地看着，心中冷笑：这女人以为每个人都可以是王妃吗？这么多年来在主子身边只有那个女人可以有一席之地，凭什么这个小师妹能取代王妃的位置？

凌天耀听着纳兰素的痛叫，冰冷地道：“你有一次自己认罪的机会，说，你对她做了什么？”

纳兰素心头警铃大作，忍痛道：“师兄说什么？师妹听不懂，什么认罪？我做了什么需要认罪？”

“这么说你是不承认了？”凌天耀面无表情地看着纳兰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容，放开了手。

纳兰素大大地松了口气，连忙捧着疼痛红肿的手腕，故作无辜的双眼盈满泪水，带着哭腔辩解道：“师妹做了什么，还请师兄明示，突然这般要人认罪，好歹也要有个说法才是。”

坐在角落的红云面露嫌恶之色，这个女人可真是会妆模作样，难怪大皇子会跟着她出去，小姐病危都不回来。

纳兰素这样说，凌天耀看了看她哀怨美丽的小脸，忽然绽开了笑容。

“你找我要说法？你确定？”凌天耀笑着问纳兰素，纳兰素点了点头，忽然哆嗦了一下。在她小时候的记忆里，凌天耀是很温和的，总是体贴的。纳兰素很喜欢凌天耀笑的时候，但不知为什么，她觉得今天师兄笑得有点不同。

他的笑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但是却很冷，他的眼睛里没有笑容，只有一种寒冷的光芒。

难道他知道了？纳兰素害怕地想着，但是下一秒她又说服自己，凌天耀不可能知道事情真相。因为知道的人都已经死了，她甚至连侍奉自己的人都没有放过。

这种屠杀不可能还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哪怕凌天耀真的怀疑她，她只要抵死不认，他也不可能有什么能够证明的。

所以纳兰素用力点了点头，强压着心头的不安道：“师兄到底在说什么，师妹不明白。”

凌天耀的笑容逐渐收敛起来，如夜星的眼眸变得暗昧难明。

“这个世界上，最让我痛恨的事，就是有人在我眼前动我的人。”凌天耀看着纳兰素，就像看着风雪中的石头，无视甚至是鄙视。

“你是我的师妹，应该知道我从小看到丑陋的女人就想吐这个病。不过你一直是例外，因为你是师妹，我一直觉得你是个很可爱的小女孩。”

凌天耀缓缓地摇了摇头，继续道：“我没想到你也会变得这么丑，你就呆在那边，不要抬起头来，我会吐。”

然后他转身来到铺着虎皮的王椅上坐下，再也不看纳兰素一眼，把千玺叫了过来：“去帐前接神医过来。”

纳兰素听到凌天耀的说法，耻辱地把头低了下去。她开始忍不住地哭起来，他说她丑，凭什么？她明明是最美的女人，比巩依依更美。

但是她不敢违背凌天耀，只能呆在那里低着头，一直到千玺带着一个人走进帐篷里。

“你来了。”凌天耀对来人说。

来人穿得一身白，一双雪白的靴子上什么花纹都没有。纳兰素低着头看到那双靴子，忍不住抬头去看那个人，但是来人戴着白色的帷，遮着脸，她根本看不清对方的长相，裹着厚厚的素白披风，甚至连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但是这个人的气质很出尘，不需要露出脸，已经有比纳兰素高洁徐许多的质感。

来人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怎么了？好像很累的样子。”

纳兰素听到她说话，才知道这是个女人，她的声音很好听，不是那种婉转的少女的声音，有点低，有点黯哑，但是会让听见的男人心里面痒痒的，暖暖的。

纳兰素警觉地盯着她的帷帽，直觉告诉她这个女人绝对不同凡响，她可不想刚死了一个巩依依又来一个不知哪儿冒出来的女人。

那女人被纳兰素盯着，却根本没看她一眼，就像她很不屑看她。

“明明知道你在闭关，还是传书把你叫来。如果我不累，也不会去打扰你。”

凌天耀对千玺点点头，千玺看了看红云。她从角落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条染黄了的碎布。

红云走到白衣女子身前，将碎布呈给那女子。女子抬起白色貂皮镶边的袖子，露出一只细长干净的手，接过碎布，拿进帷帽中去。

“是毒。”女子的声音在王帐中轻轻响起，纳兰素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

女子将碎布交还给红云，继续道：“这种毒名为朝夕，是一种来自西域的很厉害的毒。很多人以为，朝夕是朝发夕至，其实是早上中毒，绝对活不到晚上的意思。”

“好的，我知道了！”仿佛没有看到纳兰素雪白如纸的脸，凌天耀对女子道，“我让千玺送你回山，扰了你的清修，我会送上你一直想要的那棵千年雪莲作为回报。”

“不用送了，那地方既然被你知道了，哪儿还有清净？我自去找另外的地方，你多保重就是。”女子淡然说着，但是因为她的嗓音很软而且黯哑，这话听起来就有一种微微的怨气，很是缠绵。

女子虽然说话缠绵，但是脚下却丝毫不停地走了出去。

红云看着白了脸的纳兰素，冷酷地道：“怎么，你没有想到吧！虽然你杀了所有的人，但是你没有做绝，没能够毁掉你自己留下的痕迹。这块是小姐中毒痛苦万分时从身上扯下来的布，她当时太痛，所以用它擦了擦嘴，留下了你用过的毒。”

“不，不是我！”纳兰素乞求地看向凌天耀，“师兄，不是我，我那时候明明跟你一起去了敌营探听消息，怎么可能是我……”

千玺摇了摇头，嫌恶地望着纳兰素：“你觉得自己做得很干净是吧！但是你却不知道我的本事，你能够收买别人，进了依依小姐的营帐，我自然能够查得出来有什么人收过你的钱。虽然那些直接被你收买的人已经死了，但不表示没有蛛丝马迹。”

千玺想到那些死掉的侍卫，纳兰素大概永远也不会想到这些人也是有亲友的，他们可能已经被杀死了，但是在死之前却给亲友留下了话，比如收了钱让依依小姐发生不测之类。

人在受惊害怕的时候，是很容易把事情说出来的。

“你们没有人证！不可能就这样指责我谋害她。”纳兰素似乎豁然开朗，抬手整理了一下之前被风雪吹乱的头发，露出一贯那种高冷的神情。

她就是不承认，又怎么样呢？

“没错，没有人证，很难证明你给依依下毒。”开口的是凌天耀，他的话让纳兰素定了定心，她甚至微笑了起来。

但是凌天耀继续说道：“所以我才找了雪医来查看她到底中的是什么毒。”

“雪……雪医？怎么可能？”纳兰素高冷的神情崩溃了，喃喃地说着。

雪医，传闻中药毒兼修，无不识之药，无不用之毒的神医，天下医榜中排名第二，不知性别的医中圣手，竟然是刚才那个白衣女人。

“雪医擅识毒，她说是什么毒，就是什么毒。本王营中除了你之外再没有一个西域人，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西域纳兰家族能称霸一方草原，靠的就是你们家传的一种毒——朝夕。”

凌天耀冰冷地，一字一句地说着，同时抽出剑来，身形微晃，转瞬来到纳兰素身前。

“我给过你机会，可惜，你太小看我。”幽蓝剑芒如清风拂过纳兰素纤细的手腕，仿佛在上面缠上了一根红色的丝线。

纳兰素大叫起来，手腕上的经脉竟已经被凌天耀活生生挑断，露出白色的经络。

“你真的让我很想吐。”凌天耀看着纳兰素妖娆的身子滚落在地上，又无情地挑断了她的双腿的脚筋。